迎宾馆给游方与周洪等人安排的住处都是三楼的套房,其规格与流花宾馆的商务套房差不多。游方走出电梯时,脸色木然心情很是沉重,却意外的发现走廊远端有一扇门打开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微带恼怒的说道:“小和尚,我对你一片好意,何必不尽人情还不解风情?出家人慈悲为怀,你会遭报应的!”

然后房内传来一句清晰而简短的话,就一个字:“滚。”语气平和淡然,与说“请”几乎没什么两样。

那是欣清和尚的房间,这和尚连爆粗口都这么风清云淡不带火气。游方站的位置离的比较远,那边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假如不是听力异常灵敏是听不清的。和尚在屋里与一个女子犯口舌,多少是一件尴尬事,游方故意站在原地没往那边走,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也没注意到。

随着关门声,者廊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大约二十八、九岁,手臀上搭着一件轻裘大衣,上身穿着黄色的紧身羊绒衫,衬出两个奶子很傲然,下身是玫瑰色齐膝套裙和黑色长袜,双腿修长曲线很勾人。这身打扮也不能说很放荡,却透着含畜的诱惑,她长着一张瓜子脸,化着精细的妆,五官称得上娇美,却带着一种妖媚的气质。

游方很纳闷,这是什么人呐?怎么往和尚房间里钻,还被人赶了出来?但表面上却装作没看见,站在电梯口对面看墙上的壁画。那女子本有些灰头土脸,伸手理了理额前披散的发丝,一抬头看见远处走廊上的游方,眼神突然又亮了。

她整了整衣裙,又特意挺了挺胸,面带媚笑径直走了过来打招呼道:“这位先生,您就是海外归来的国际知名环境学专家、传统风水人居研究学者梅兰德吗?”

这女人挺会说话呀,至少一开口两顶帽子送的就挺漂亮。游方很诧异,不知对方想干什么,转过身来笑着答道:“我就是梅兰德,请问小姐您是…?”

女子从裘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幸会幸会,我是离都报业的记者尹南芳,久仰梅先生的大名,您这次是被鸿彬集团请来看风水的吗?”

久仰梅兰德大名?那可真出鬼了,应该是听说了什么内部消息。

游方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委婉的答道:“我确实是接受邀请,前来研究这里的工作环境以及人居环境问题。尹南芳小姐?我似乎有点印像,您是不是写过一篇报道《论尊严的价值》?”

尹南芳的笑容呈可爱状:“梅先生很关心我们媒体嘛,您也读过,请问有何指证?”

游方不置可否道:“文笔很好,发出的呼吁也很激烈昂扬,但是太抒情了,提出的建议却不能解决这里的实际问题。我的看法是如此,请尹小姐不要介意。”游方来之前当然做过功课,确实也读过这位记者写的报道,印像并不算很坏。

尹南芳似乎毫不介意,饶有兴致的追问:“梅先生这么说,是认为鸿彬工业园的问题是出在风水上,您有解决实际问题的建议?”

对方的语气似乎有试探的意味,游方摇了摇头道:“我来的目的,不过是从环境的角度去发现可能存在的问题,并尽我的能力提供解决的思路,至于能否完全解决,还要看实际的情况,不在于我。”

尹南芳语气一转,弱弱的低声道:“如果鸿彬集团打算将悲剧产生的根源,都推到虚无飘渺的风水与灵异事件上,为这家血汗工厂还有这个杜会开脱责任,请问梅先生怎么选择,您打算做帮凶吗?”

这话问的好直接啊,跑到人家的地盘这么问看似胆子很大,不过想一想也不意外,鸿彬工业园在这个时间就是要应对媒体的质问,必须解决公众舆论危机,对一些影响很大的媒体更无法拒绝与得罪。而且鸿彬工业园的事件已有政府多部门介入,这里活动的各大媒体记者不少,住在这迎宾馆里的也不止尹南芳一个,有的说不定就是鸿彬集团自己请来的。

但这本应是一句义正辞严、大气凛然的质问,就算找不着这种感觉,语气上至少也应该说的冠冕堂皇,怎么从她嘴里吐出来是那么嗲声嗲气,就似在向谁撒娇?

游方答道:“尹小姐误会了,我没这个打算,只不过从风水师的角度尽我的能力罢了,就像你,从记者的角度尽你的能力。”

说话间游方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尹南芳站的离自己太近了。一般陌生人相遇,站定脚步私下交谈时,如果没有空间环境的限制,不是在车厢、教室、机舱一类的地方,距离应该在彼此伸手能相握,但又不能伸手直接抓住对方的位置。按一般成年人的平均身高与臀长,这个距离大约在六十公分之外到一米左右。

这是人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决定的,一般熟人才会随意进入到这个距离以内,尹南芳显然“越界”了,他伸手恰好能勾住她的脖子。如果是熟人之间看上去倒不显过分亲近,但对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个女人,不论是故意还是无意,应该有接近游方的企图。

是想勾引他,还是…?

只听尹南芳面似撒娇般继续问道:“梅先生能否接受一个私人采访?我会支付令你满意的采访费,至于访谈的内容,经过您的同意后才会发布,所以请你不要担心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游方相信她这番话才叫见鬼了,这位记者是想从他这里挖出什么猛料吗?当即摇头道:“对不起,我很忙,恐怕抽不出时间。”

尹南芳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必要是现在,晚上也可以,方便的话,我可以到您的房间采访。”

这是什么意思,大晚上单身女子自己送上门?似乎已经超出了记者挖料的必要,纯粒为了工作犯不着,难道还有别的目的?游方很干脆的回答:“不方便,今天我有工作安排,很多情况还不了解,得连夜加班,真的很抱歉。”又看了一眼名片道:“有机会的话,再与您联系吧。”说完举步欲走。

以他现在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接受私人采访,只能拒绝。但想到此行的目的,想尽量解决问题,未尝不可用某种方式借助媒体,但那应该在结束这里的事情之后了,暂时先留下联系方式吧。

尹南芳还想说什么,偏偏在这时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道:“什么?又有一个!…好的,好的,我马上赶到现场!”

游方眼中有凌厉之色一闪而过,尹南芳听说了刚刚又发生一起不幸的消息,但仔细体会她的神情与语气,感觉到的却不是震惊与惋惜,而是兴奋!兴奋中甚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就似一直在期待着事件的发生、买彩票终于又中奖了一般。虽然她已经竭力掩饰了,说话时还将身子转了过去,但怎能逃过游方敏锐的知觉感应?

尹南芳匆匆走了,当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游方将那张名片揉成一团,顺手扔在身边的垃圾桶中。

就算在广东最南端的城市,农历正月的深夜里,阴寒之气仍然很重,出门得穿上厚厚的外套。游方只穿着一身轻便的深色单衣,行走在夜幕下的鸿彬工业园中,身形敏捷如一条游鱼般穿行于宿舍、厂房、办公楼之间。

一边借助暗影隐藏身形,避免被巡逻的保安、加班刚回的员工发现,一边以蛰伏之法收敛自身神气,尽量不触动周围的环境,并以神识暗中查探。

下午的时候,齐箬雪派助理吴琳琳将厚厚的一摞资料送到了游方的房间,其中就有工业园详细的平面图。晚上天黑之后,断头催又派两个保安领着他在厂区转了一圈。此刻游方将工业园的地形已经熟记于心,在中午与齐箬雪一起经过的那片宿舍区附近,他停下了脚步。

游方在一楼后的暗影中一抖臂,袖中飞出一个卷轴握在手中,再一抖便展开成一幅画。他举着这幅画静立片刻,眉头一皱又收了起来,没有施展任何秘术。此处有煞气与戾气凝郁汇聚成形,看似不是非常强烈,化解起来却很麻烦。

况且他今晚出行的主要目的不是“作法”,而是寻人,找一位隐藏在这片厂区来意不明的高手,白天就是在这附近,他察觉到此人的踪迹了。

第九十一章 戾气化煞

中午吃饭的时候,游方侧面打听了一下,得知在他讲入厂区的同时,段信念正在周洪道长的房间里请教“双修”之道,谈的十分热烈。而欣清和尚正在用斋,本来服务员要将斋饭送到他的房间去,而欣清却坚持亲自下楼,托着钵在厨房外面恭恭敬敬的等着。

如此看来,中午偶遇的那位高手不可能是欣清与周洪。游方目前并不知道这一僧一道的底细,却很清楚暗中的那个人至少掌握了神识。这人在鸿彬工业园做什么呢,难道是与张流冰前往永春堂一样,是为了修炼秘法?但此处根本不适合修炼秘法,或者是为了化解这里的戾气与煞气,又不太像。

从风水秘法的角度谈戾气与煞气,很相似,有时混杂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但理论上也有区别。煞气是一种物性,勉强形容与生气相反,它不仅能够侵扰人的元神,而且能够侵袭生机运转,无形中令人形神皆伤。假如凝炼成形达到精纯的程度,甚至可以“看”得见。

而戾气是看不见的,哪怕秘法修为达到“神气凝炼,移转灵枢”的境界,元神也不能直观而见,但可以感应到,哪怕仅仅是个普通人,潜意识中也有感觉。它是种种带着攻击性与伤害性的负面情绪的交织,在环境中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地气,不仅仅是针对他人,也可能是某人针对自己的。

戾气不能直接伤人的形体,但它可以侵扰元神,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讲,假如环境中戾气过重,而人又处于神经衰弱的状态,很容易受到环境气氛的干扰。

假如戾气凝郁不散,按民间的说法就是这个地方不干净,再严重一步,戾气由于风水格局的影响无法化解自然凝炼成煞气,那就叫戾气化煞,不仅仅是干净不干净的问题了。

这里大范围以及每个局部的地气环境都缺乏生机灵动,因此戾气不易消散,一旦凝郁成形却能吸引周边的戾气缓慢的汇聚,逐渐达到了戾气化煞的程度。这个过程可能比较长,根据环境的不同,可能需要几年、几十年,其间环境如果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可能还会被打断。

一旦到了戾气化煞的程度,对环境中人的干扰会相当严重。鸿彬工业园整个大范围的环境还不至于这么严重,至少远没达到失控的程度,但有一些局部地点已经形成这种迹象,可见这里的地气环境与风水格局维持了多年未变。

按游方的计划,需要先解决这里的戾气与煞气汇聚成形的问题,至少先把每一处戾气化煞的格局全部破掉。这里的煞气处理起来需要费一番手脚,可以用神识去扰动,借助秦渔去凝炼运转,再用手中这幅画吸收风水灵枢中残余的煞气。但这么做很难暗中进行,不可能不惊动周围的人,看来还是在厂方配合下做一场法事更方便,周洪道长若是也掌握神识,应该有这个能耐吧?

至于戾气却很麻烦,它没有煞气那么伤人,却是一种环境情绪的交织互感,用上述的方法清除不了,尤其是对于仍在生成的、正在缓缓汇聚的、上未凝炼成形的戾气几乎没有办法直接去化解。在元神观境中借助感应,发动小雷音咒也许可以消散一部分,但这不是游方最擅长的,等于自己这条鱼下油锅去煎,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将油耗干,太难受了。

和尚做法事所谓的超渡,消散的就是这种东西,但愿欣清大师真有这个能耐,游方也想见识见识。

话又说回来,就算把上述的问题都解决了,化了煞气散了戾气,破了所有戾气化煞的风水局,但也是治标不治本,导致这一切诞生的整个大环境并没有改变,新的戾气化煞局仍会逐渐形成,演化的速度可能会比以前更快。

无论如何,先解决第一步最直接的问题,这一点做的一定要彻底;再去解决第二步大环境的问题——人的因素,这只能尽力了。鸿彬集团给的那十二万报酬真不多呀,这笔钱挣的太不容易,幸亏冷美人齐箬雪很大方,又打算给十二万“封口费”。

他寻找那位暗中隐藏的高手,就是想知道对方的用意,否则的话可能会有麻烦。这人中午在以神识扰动地气灵枢,此地晚间却毫无异动,可能又去了别的地方。游方将附近查探一遍,也转身快速离开,赶往下一个“戾气化煞”的地点。

深夜里,车间的机器并没有停转,在极静的环境下,厂区可以听见细微的嗡呜声,说不清是哪个车间发出来的,马达与齿轮的运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背景噪音,不注意的话听不见,但要刻意去听的话,是挺折磨神经的。

游方已经大概看过工业园的资料,晚间也在厂区“视察”过一遍,此刻悄然穿行于各个车间与厂房之中,感觉就似回忆起一部经典的黑白电影,卓别林大师的《摩登时代》。

这里的普通员工的收入,包括底薪和加班费,都算上的话,比附近工厂的平均报酬要稍高一些,有两、三千块,而且开饷及时基本不拖欠,所以招工并不困难,工业园每次招聘都有数千人排队。

这里是八小时工作制,每天加班三小时,每周休息一天,一线员工自去年初以来工作时间几乎都是满的,也就是每天工作十一小时,主要是流水线上的活,据说生产流程控制精确到秒,具备所有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一切典型特征。

每天十一个小时工作,一天两天还可以,长年累月如此谁也不好受。午饭与晚饭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减去来回路上的时间,在餐厅领到装好的套餐只能匆匆吃完。而且这里的内部制度控制相当严苛,号称军事化,其实就是整个环境缺乏生机灵动,磨灭人的个性,青春就像镶嵌流水线上的零件。

从风水的角度怎么改变它?游方不可能提出将整个工厂推倒重来的建议,尽管理论上是最有效的,这是杜会发展中需要解决的问题,需要整个社会大环境来推动。游方只是在思考,如何从一个风水师的角度,在厂方能够接受的范围内,提出尽量改变人气环境的一些方案?

一边思考一边游走,已经查探过五、六个地点,这些地方有的已经发生过意外事件,有的并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游方纯粹是按照地气感应来调查。还剩最后三处了,在一栋很多窗户还亮着灯的楼外,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隐藏在一株树后收敛神气丝毫不露行迹。

前方并不是厂房,而是一栋设计人员工作的办公楼后侧,这里也有一个戾气化煞局,不易察觉的戾气从四处缓缓的汇聚凝炼成形,运转的范围要比刚才几个地点都要大得多,就在这一带的地气灵枢位置,有浓郁的煞气成形。情况很不对劲,此地的灵枢正在被人扰动,更却切的说是被人以神识控制并操纵。

游方悄悄上了树,动作比狸猫还要轻巧,站在枝叶掩护间向那边观望。

隔着一条道路,在办公楼后的绿化带里,两丛灌木之间坐着一个男子。此人大约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全身肌肉块虽不明显,但身材匀称显得很精悍,假如游方能看清他的脸,会发现隐约有点熟悉的感觉。他手中拿着一把短剑或者说是匕首,形状与秦渔差不多。

这把剑可不是古传宝刃,离这么远游方也无法分辨,其实它的材质论坚韧与锋利程度,远远超过了古代金属工艺锻造水平,是当今科技水平下最优质的合金,经过多道工艺加工而成,打造这一把剑的代价值,足以在这个城市里买下一套房子。

此人正在借助炼境之法炼器,打造一柄属于自己的煞刃,否则材质再好也缺乏灵性,远远比不上秦渔这种“法器”。游方能大概推断出此人的功底,大概与自己差不多,同样是掌握了神识还没有达到“神气凝炼,移转灵枢”的境界,神识的控制很精微,虽然超不过自己但也很不错了。

此人以神识凝炼煞气养剑,运转神识汇聚戾气快速成形,并且在身边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引煞阵”,使这个戾气化煞局飞速运转,周围很大范围内的地气都被牵动了。难怪游方离的很远就察觉到此处的煞气异常浓烈,简直比他在香山遭遇胡旭元时感觉还要强烈。

在荒山野外找个地方这么养剑,事后把阵式一撤也没问题,但在这里大环境本身就有形成“戾气化煞”的诱因,自然形成了煞局,他再这么一干,此局的煞性只会越来越重,无法自然消散。——周围全是人呐!这个煞局影响到的范围,是上万人工作、生活的密集区。

这里的煞气虽重,却不能与险山恶水中一些凶煞之地相比,毕竟是光天化日下人们生活居住的地方。但有一点是别处所不具备的,就是这里的人气汇聚,弥漫的范围非常大,通过这个戾气化煞局不断的运转,恰恰可控制在神识操纵的范围内,养剑极为迅速。

若最终将这柄剑养成,威力自然不小,但绝对是一柄凶邪之刃。秦渔的煞意虽凌厉无匹,而其灵性并不凶邪,这与游方炼剑的环境与心境直接相关。

这柄贵重的现代工艺宝刃,在阴影中闪烁着蓝莹莹的光芒,就似无数细小的鬼魅在跳舞,化为飞丝状汇聚于剑身之中。红衣人正在凝神催动戾气化煞局,突然感觉到自己布下的引煞阵运转陡然加速——有人同样也在以神识扰动地气,大大的帮他加了一把力。

这种忙可不能随便乱帮,就相当于一种偷袭。红衣人赶紧收敛神气护住周身,手中的短剑发出一声类似金属摩擦般难听的嘶呜,守住心神好险没被伤着。但周围煞气运转将他困在中心,就如千斤流沙从四面八方倾泻碾压。

有一个清晰的声音低低传到红衣人的耳边:“哪条道上的朋友,此时此地,你不出手破了煞局也就罢了,反倒在火上浇油?”

游方一出手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踪迹,那人大惊失色,目露寒光看了过来,知道游方在路对面的树上,却看不清身形。

他低喝一声旋身一个贴地旋风脚,把自己布下的引煞阵给扫开了,同时一挥手中剑,凌厉的煞气激射而出,冲开了游方神识的包围,直接向树冠上袭去。

身手相当不错,反应也相当快,这一剑好厉害!

游方以前从未与这种高手真正比试过,见那人的秘法修为与自己也差不多,手中的剑不错,应该养成到相当的程度了,但与秦渔的威力还是没法比。

游方的袭击就像运转流沙将此人困在中间,这人的反击就是瞬间将这个漩涡给打散了,并卷起飞沙如狂风暴雨般射来。游方没有拔剑也没有下树,而是稳稳站在树枝上,迎着对方的剑势一拳打了出去。这两人离的至少有六、七米远,当然不可能够得着,但彼此的感觉却非常人能体会。

游方一拳挥出居然也带着凌厉的剑气,似乎居高临下飞出了一柄看不出的巨锥,沿途凌乱的煞气全部收束、压缩到一个尖端,震颤着向那人发动接连不断的攻击。周围的气温陡然下降了,好冷啊!

那人凭空被震退了一步,举剑向前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似乎是站在风暴的中心极力稳定住身形。游方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运转此“戾气化煞局”炼境攻击,连同站在地气灵枢中的红衣人一起“炼”了。

那人终于说话了,语气中带着骇然之意,在这种地气收束环境下声音很难传出去,只有游方能听清:“您又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无冤无仇,何故突然发难?”

游方反问道:“谁说无冤无仇就不可以出手了?请问阁下,这里的人与你又有何仇?就算你想炼剑,也不可如此歹毒吧?难道为了你手中那柄剑的威力,这周围万人的元神感应,你都不考虑吗?”

红衣人:“此地戾气化煞局非我所布,而是自然形成。”

游方:“那这里出现的意外,阁下如何感想?”

红衣人:“我在此练剑不过三月有余,这里的意外,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凡人心境自有缺,非我之过,你也明白此局不能杀人,否则此处早已是赤地一片。你看看这周围,万人仍然行动如常,心境有缺不可自救者毕竟极少,我没杀任何一个人,感想如何,与阁下无关吧?”

游方的语气带着戏谑:“原来如此,我听明白了,你没拿自己当凡人!对不起啊,我还要在这里散步呢,不想天天经过都闹心。你站在局中为阵枢,我想把这个局连你在内都端掉,按你自己的逻辑,我如何感想也与你无关,用不着问你同不同意,还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手底下可一点都没放松,游方连连凌空出拳,周身似乎闪烁着如月光一般的寒芒,那人站在灌木丛中也连连挥剑,如细丝般的诡异暗影环绕周身,不断被无形的力量打散,又从剑中祭出。看他们动作并不激烈也不快,却相当凝重,就似空气中充满了异常粘稠的阻力。

红衣人的处境,本相当于在熔炉中炼铁,却突然有人将火炉掀翻把他给扣进去了。他迅速撤了自己布下的引煞阵,相当于熄灭自己点燃的炉火,而外面那个偷袭者却在不断煽风点火,他只能以剑为引,运转化散飞旋而来的煞气,使之不能侵身。

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这么斗下去红衣人很吃亏啊,他不得不语气一缓又说道:“朋友,秘法修炼不易,既然到了你我这种境界迈入高手门径,彼此之事再小也重,门外之事再重也轻,何苦为一点小事斗个两败俱伤?同道中人,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