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强打起一份精神,回应道:“没有。”
顾长熙的声音如同电流般,缓缓流淌出来:“这是驴友中颇为流行的一个词,也是很多人远足的最根本的动力。因为人们总是觉得幸福在山的那一边,他们从未涉足、从未体验,因陌生而神秘,因好奇而向往。其实山的那头还是山,是更多无穷无尽的山。但这点也很容易理解,人总是对不了解的人和物产生特殊的注意,就像对远方的无知和追求而产生出崇拜之情。”
我木着脑袋听他说完,头一次觉得中国的语言是如此的博大精深、晦涩难懂,我微微合了下眼睛,咽下那股酸楚的感觉,然后心平气和地道:“哦。”
可心里却不由想,是因为陶老师的话所以你会跟我说这些么?好了,我都明白了,我刚刚在网上都已经查阅过了,虽然你说的是另外一个词,但也请不要再说了。
沉默片刻,顾长熙又缓慢而低沉地道:“在敦煌的时候,你同我坐在岩石上看日出,我就想跟你说,那时的场景最适合解释这个词,因为你看到的连续起伏的沙丘辉煌壮大、超出你的想象,或许你向往、倾慕,但远方的远方,只能是干燥的沙粒和炙热的沙漠。”
听到他提及敦煌的那个清晨,我心头莫名一阵抽搐。原来那么早他就想跟我说了,可最后一丝挣扎在我心里拉扯,我摇摇欲坠地反驳道:“可是沙漠中,不还有月牙泉么?”
“没了,”顾长熙的声音依旧沉稳,内容却毫不留情地打破我最后的幻想,“月牙泉在80年代以前就已经没有了,你所见的,不过是人工蓄水勉强维持的假象。”
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我和顾长熙只隔着一通电话,而他的声音却好像从宇宙的另一端传来,让我感到极为陌生。我虽不聪明绝顶,但也不傻。混混沌沌中,只有胸口有个地方痛得格外尖锐,如痉挛一般。水汽在眼前迷蒙,又散了,又迷蒙,又散了,使我的整个世界呈现出奇异的切换状态,它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又模糊不清,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就如同我从未想过有这样的顾长熙。
我忽然就想到一句话,以前觉得特别文艺,现在却特别应景。我吸一口气,嚅嗫着,小小地、轻轻地道:“我知道,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那头也没了声音,半晌,顾长熙道:“程宁,你很聪明。”
我苦笑一下,这句话毫无夸奖之意。
然后电话那头,忽然轻轻地、几乎低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而我还是听见了,我以为我已经石化,可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叹息。它从我呆滞的右耳朵进,又从麻木的左耳朵出,在脑海里绕了个圈,不动声色地席卷着快乐的或是忧郁的、多情的或是惆怅的,统统打了个包,然后不留一丝痕迹地飘走了。
仿佛我和顾长熙之间,不再是隔着一通电话,而是千山万水。
话已至此,最后,顾长熙道:“时间不早了,先挂了,明天上午来办公室取本子吧。”
我极其简洁地道:“好。”
心里却哀哀地想,取不取已不是重点,看没看过,也无关紧要了。
上午没课,我晃晃悠悠、磨磨蹭蹭,到快中午下班才去办公室。
我在门口瞄了一眼,里面只有陶青一人,便推门进去。
陶青看了我一眼,有些吃惊地问:“程宁你眼睛怎么了?昨晚熬夜了?”
我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昨晚看小说可能看太晚了。”
陶青嗔溺地骂了我一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作息得有规律。”
我连连点头,目光扫过顾长熙整理得整齐的桌面,底气不足地问:“顾老师呢?”
陶青道:“找他有事?”
“嗯。”
陶青笑道:“那可不巧了,顾老师作为学术交流的老师,被学校派去美国了,要好几个月才回来。”
我闻言一愣,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陶青道:“本来开学就要走的,替我当班主任才拖到现在,今天一大早的飞机。”
我眨眨眼睛,没回过味儿来。
陶青见我一脸茫然,关切地道:“有什么急事吗?”
我摇头,“没有。”
“取书?”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陶青紧紧盯了我片刻,道:“要是取东西,你看看顾老师桌上有没有,要是有,你就拿走吧。”
我心虚地走到顾长熙桌前,我曾经偷偷在这里放过一套餐具,在左边3/4的位置,现在,这里静静地躺着一本黑色封面的本子。
我拿起来,跟陶青告别,走出办公室。
走到一半,我心里觉得不对劲,我翻开本子瞧了瞧,不觉皱了皱眉头,又抖了抖,还不死心,最后一页一页地将本子翻了个遍,但结果仍是——
情书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不管怎么卖萌装可怜都不能浇灭你们心中的愤怒,
所以我已经把自己脱干净洗干净,躺地上任你们鞭笞,
完了再爬起来乖乖的去码另外一章。
%>_<%,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吐糟,
两天加起来只睡了10个小时人你伤不起啊!
我都不想跟老板强调我的性别了,我只想强调一下我的自然属性——人,就心满意足了……
面对如此苦逼却勤劳、打碎了牙满口血也只往肚子里吞、内心流泪却只将笑容展现给别人、外表阳光内心忧郁的作者,你们不应该鼓励她、安慰她,发誓只爱她一个人吗?


☆、40炼爱

  日子随着顾长熙的离去,渐渐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周末的时候我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和两毛钱的公交车钱,例行公事般的去父亲家吃了一顿不知所味的晚餐,然后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和两毛钱的车钱,原路返回。
这次大家气氛都好的不能再好,只是父亲从此之后再没有提出给我钱的事儿。
一路寒风肆虐,寒冷一直吹到心里。
路过球场的时候,看到雷一楠在打篮球,便向他打了个招呼。
他兴致勃勃地跑过来。
“大冬天的还打户外篮球,冷不冷啊你?”我缩着脖子问。
“生命不息运动不止,懂不懂啊你?”他笑嘻嘻地回答,还伸出手准备扒掉我头上的帽子,被我识破奸计,及时制止。
“看我打会儿篮球吧。”他忽然说。
我皱着眉头看向他,篮球场高高的高压氙灯把场地照的如同白昼,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额上因为运动冒出了湿湿的汗意。他脱掉了外套,穿着一件棕色的薄薄的圆领毛衣,领口立着里面的衬衣。袖子被卷起来,头上冒着腾腾的的热气,像蒸着要出笼的包子。
“完了一会儿请你吃夜宵去。”他又说。
这句话着实打动了我,晚上在父亲家确实没有吃饱。我擤了擤鼻子,嘟嘟嘴,道:“那你得快点,冻死我了。”
雷一楠大方又爽快地道:“瞧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跟林妹妹似的。接着!”他甩过来他的羽绒服,让我披在身上,又指了指球场边背风的角落,“坐那儿去,看哥哥我是如何风靡全场的!”
雷一楠说话一向自大,我听了只觉好笑,也没有反驳,走过去安安生生地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