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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这种情况,我们一般会有两个选择,要么赶在锁门之前回来,要么就不会来。
但是,我有第三种选择。
我住的这个寝室在三楼,而宿舍楼边有一个二层的小平房,屋顶是可以上人的那种,两栋建筑之间有一颗高大的树,从理论上讲,我是可以从平台爬到树上,再从树上进入宿舍的阳台。
所以在狂敲阿姨门20分钟无果的情况下,我无可奈何地选择了第三种方案。
我刚刚登上那个小平台,忽然一道耀眼的车灯从漆黑的夜里照了过来。
我眯着眼睛,从指缝中勉勉强强认出那是阴魂不散的顾长熙。
“程宁,你干什么呢?”他下了车,远远冲我大声道。
我有点懵,“顾老师,您不是走了么?”
他有些无奈,“你敲门的声音让我以为这里被爆破了。”看我姿势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副作奸未遂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你在那里干什么?”
“啊。呵呵,没什么啊,”我甩甩胳膊,“锻炼身体啊。”
顾长熙一语就挑破了真相,“进不去宿舍?”
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这话里透着点幸灾乐祸。
“啊,阿姨上厕所去了,我一边锻炼身体,一边等她来给我开门。”
他看着我,一副头大如斗的样子。
“你下来。”他冲我招招手。
我不明所以,没有动。
他看了下表,对我说,“程宁,我明天8点要参加一个会议,这个会议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开会的时候精力匮乏,而且,我相信你雷老板的事务所也不喜欢上班迟到的同学,所以我给你提一个建议,不要浪费时间,下来。”
顾长熙说话的时候,站在那里,身躯挺直,脸微侧,耳根到下巴的轮廓被汽车镀了一层光,线条格外明显,我的心忽然就被这根线拨动了一下,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我想,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能用手指,循着这条弧线,缓缓抚摸,会是什么感觉。
心里这么想着,步子鬼使神差地向前迈动。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在台阶快下完的时候,脚忽然被什么绊到,我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我看到顾长熙快步向我走来,显然是想扶住我。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我又冒出一个不相干的念头:如果他抱住我,他身上是什么味道,有没有像其他归国回来的老师用香水?
忽然很想知道。
可想象是丰满的,而现实是骨感的。
在他赶过来的当即,我一个狗啃屎,抢先一步伏在了他锃光瓦亮的皮鞋前,与大地母亲深情拥吻。
丢死人了!我心中懊恼不已,趴在那里,僵直地做挺尸状。
顾长熙好心地将我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道:“我只是提了个建议,你也不必行此大礼。”
语气中明显憋着笑意。
我瞪了他一眼,反身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天天苦逼地加班啊。筒子们,表霸王我。。给我点动力。。。
☆、18
当汽车驶出校园的时候,我蓦地意识到有个问题很重要:
这是要去哪?
我相信顾长熙作为学校的老师,肯定不会带我去一些不三不四的地儿,听他刚刚的语气,似乎只想快点给我找个能托身的地方。
我思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将我送到宾馆,暂时休息一晚。
但事前我一定会跟他表明,我们学生是没有钱的,你是老师,你看着办。
睡意渐渐泛上来,我靠着车门,微阖着眼睛,看着窗外。深夜的街道宁静而空旷,人影全无,只有呼啸而过的车辆。这个城市,终于从白天的喧嚣归于了短暂的安宁。
建筑大师柯布西耶曾说:“住宅是居住的机器。”
那么,城市是什么?
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搅拌机。时间的齿轮运转起来,每个人的生活、故事,伴着大红色的细高跟、黑色领带间的古龙香水、建筑工地上轰鸣声和浓浓的汗臭味,还有泥土翻开的芳香和枯叶打转的叹息,在这个巨大的搅拌机里拆碎、混合、交换,夜晚被安静地铺成城市公路的第N环。
眼前之景逐渐熟悉。
“顾老师,”我一个激灵直起身子,“您这是把我送到哪?”
他看了我一眼,“我记得那次我遇到你,你说你家在这边……”
那次是我从父亲家出来恰巧碰到他,没想到他还记得,居然要把我送到父亲家里去。
“不!顾老师!”这哪能行,我情急之下大叫一声。
他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一脚踩了刹车,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幸亏后面没有车,不然肯定会被追尾。
汽车停稳后,他扫视一下左右镜,然后缓缓转过来,问:“怎么了?”
“我、我……”
“你最好快点,四个‘我’字了。”
“我要上厕所!顾老师,我尿急!”
“程宁同学,”他眉毛微挑,眼目一凌,“老师也是有脾气的。”
“顾老师,”我赶紧投降,颤抖着道,“我是真的想上厕所……”
“你马上就到家了。”
“顾老师,”我泫然欲泣,“我没有家里钥匙。”
“敲门。”
“他们都不在家。”
“程宁同学,我再提醒你一下,老师也是有脑子的。”
“顾老师,我没有骗您,”我想到一个应急的借口,“我弟弟去外地比赛,家里人都陪着去了。”
“你还有弟弟?”顾长熙将信将疑。
“是的是的!要不这样,”我决定破釜沉舟,扮演起可怜的小白菜,“我回去敲门,您在楼下等着,看看我家里的灯亮不亮。前提是——”我补上一句,“您忍心让我再吃一次闭门羹。”
顾长熙眉毛凝成了疙瘩,看了我一会儿,似乎相信了,然后问了一个让我无法回答的问题:“那怎么办?”
那怎么办?
谁知道怎么办?!
是谁自作主张故作聪明带我来的这里?!
是谁?!!!!!!
我心里有无数马景涛在咆哮,但脸上却做出无辜可怜状,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长熙沉默地看了我少许,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我敏锐地捕捉到其中有一种认栽了的叹息,然后他重新启动了车子。
“顾老师,我们……”
“去我家。”
“方、方便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不就是要方便吗?”他一语双关。
“……”
顾长熙居住的小区就在父亲家的旁边,不过是比较老式的六层板楼,没有电梯。我心怀忐忑地跟着他爬到六层,进了屋。
换鞋子的时候,顾长熙忽然对我说:“你先在客厅坐一下。”然后进了卧室。
我知道第一次去别人家,贸然进卧室是很不礼貌的。所以顾长熙进卧室后,我理智地选择了等在客厅。我邪恶地想,要是冒冒失失地进去,看到某种盛着不明液体的胶状东西,或者一大堆用过的餐巾纸,那会有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