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儿媳妇满脸通红的宣布怀孕,顾卿得意洋洋意气风发,许暮朝拽着一脸平静的顾澈,兴奋之余,忽然有些落寞。  
老了,真的老了。她望着丈夫日趋熟男的容颜,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许许才不老!”儿媳妇在某次聊天道,“要说老,我的出生年月,还比你大一岁呢!”  
但这个微囧的事实,却依然不能消除许暮朝的失落。儿媳妇看在眼里,某一天趁许暮朝不在,战战兢兢向看起来还十分年轻的公公建议:“那个……爸,你跟许许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们那个时代,都流行金婚银婚纪念的,别看许许没说,她挺在意的……”
顾澈看一眼没心没肺的儿媳妇,冷着脸,走了。  
转眼过了一个月,又逢两人结婚纪念日。每年这时候,两人都是一起吃饭,然后漫漫长夜,偶尔顾澈也会送些小礼物,可本就富可敌国,再珍贵的玩意儿,也不过博得一笑。  
可今年吃完饭,顾澈却将许暮朝带到顾府偏僻的花园。  
“老公……”她惊讶娇羞的望着他——要野战?好吧虽然很刺激……  
“不要乱想。”他却猜透她的心思,目光滑过她全身,“不过你想的主意不错,回来时可以试试。”  
许暮朝不解:“回来”  
他打开一侧仓库大门。里面赫然停着一架蓝色战斗机。  
她又脸红了:“飞机上啊……”  
他这回没忍住笑,点头:“既然老婆这么建议……”  
蓝色战机悬浮于大陆高空,星光仿佛碎玉洒满天幕。曾经寄托他们热血、战斗和梦想的大陆,看起来也可以如此渺小。  
“你什么时候学会驾驶飞机?”她被他用衣服包在怀里,问道。  
心满意足的顾澈开始一件件给她穿衣服:“有几个月了。想送你份礼物,于是准备。”  
所以结婚二十五周年礼物,就是高空嘿咻?  
穿好里衣后,却没穿外套。他从机舱中拿出两件连体宇航服,两个头盔。  
“老婆。”他坐上主驾驶位,“我们的宇宙旅行开始了。”  
许暮朝惊讶的坐到他身旁:“……宇宙?”  
“这是跟塔奈人交换来的宇航技术。军事研究院已研制成功,投入批量生产。”透过面罩,他的容颜平静,眸中却是锐利的光芒,“已经建立了两个空间站。老婆,这是我留给孩子们的。他们将来的战场,或许在太空。”
“战场战场,你只知道打仗。”许暮朝惊讶的环顾四周,又看向他:“那我们去哪里?”  
顾澈的手在驾驶仪的面板上输入一组数据,手掌覆盖住面板上一个醒目的位置偏僻的红色按钮。  
“你想去哪里?”他的手忽然摁下,清冷的语气,仿佛在揭开人类从未遐想过的未知世界,“跳跃!”

银色光芒包裹了战机,许暮朝视线里一片璀璨的海洋。再定睛一看,光芒瞬间消失了。  
眼前景色斗转星移。熟悉的朦胧的银河消失了,在碎星遍布的天幕里,三个红褐色漩涡星云,静美而神秘的出现在视野里。  
他们已不在地球大气层内,他们也不在银河系,他们在太空里。  
“真美……”许暮朝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老公,刚刚的跳跃……”  
“是超光速跳跃。”顾澈却很难得的有点沮丧,“出了点偏差。本来是要去另一个更美的星系。”看到妻子兴奋的容颜,他继续道,“不过这里也不错。”  
蓝色战机静静悬浮着,以宇宙为背景,仿佛千万年的时光中、光年计算的空间中,只有他们两人,静静相守,相伴终老。  
“嘀嘀嘀——”警报声突兀的传来,顾澈脸色一变,看向雷达——显示不明力量场出现?  
“怎么回事?”许暮朝惊讶,顾澈十指飞快输入,“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这里……”  
他的话没说完。  
黑洞,一个幽深纯净的黑洞,凭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看起来很远,看起来又很近。

就在这一瞬间,眼前的星云仿佛受到大力的扭曲,一点点被收缩、挤压。它们正在变成狭长的星带,沉默而无奈的朝黑洞方向移动,仿佛神灵堕落赶赴地狱的盛宴。
而战机显然受到了影响,他们开始颠簸,剧烈的颠簸。周围的星光开始缓慢后退,可顾澈知道,以光年为计算单位,这速度一点也不慢。  
他们正在被吸向同一个方向,那个能吞噬万物的黑洞。
“跳跃!”已设置好坐标数据的顾澈,发出坚定的命令!然而银光在战机周围闪烁着,却没有再次将他们带到另一个空间!
银光离他们而去!超光速跳跃的能量,先于他们被黑洞吞噬!  
危机之中,许暮朝瞬间福至心灵。她一把脱下头盔,扯开宇航服,掏出胸口偎贴着的那块能量矿石。
“明泓之心!”她吼道,身体内的温度和力量,仿佛正传递给那暗淡的矿石,“救我们!”
能量矿石瞬间光芒四射!
不知过了多久。
许暮朝被顾澈唤醒。惊魂未定的她举目四顾,却发现已在地球大气层内。她明白过来,明泓之心,帮他们完成了跳跃所需的能量。
顾澈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她心有余悸:“黑洞太恐怖了。”
“是我疏忽。”他紧蹙眉头,“但很奇怪,那个坐标之前从未出现过黑洞。”  
许暮朝没吭声。  
她抬头静静望着朦胧的大气层。  
顾澈说得对,未来的战场,或许在太空。  
她没有告诉顾澈,在明泓之心释放能量的时候,在跳跃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些东西。那或许是明泓之心折射给她的。  
她看到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暗黑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动。在那令人窒息恐惧的阴暗里,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  
英俊的、冷漠的、刚毅的、沉默的脸。  
他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漂浮在黑洞中。  
可是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任何生命,怎么可能在黑洞中?  
“那或许是另一个空间的黑洞。”顾澈挂了电话,对她道,“不知为何,漂浮到我们所在的坐标。”  
“漂浮?”许暮朝心中没来由一惊。  
或许那是一种映射,将男人的光影投射进了黑洞。  
可那究竟是谁?那样孤独的悲伤的沉睡着  
“在想什么?”顾澈爱怜的将她抱在怀里。  
“没什么。”她抬头望着他,“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我们当然永远不会分开。”他平静地道,“即使死,骨灰也要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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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肉色新月 ...


皎洁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体上,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身体。
疤痕难掩皮肤的雪白光滑,金属双腿衬托出肉体的柔软坚韧。我转头看向床边的大落地镜,昏暗的灯光下,满地的血泊中,我的胸口插着冷硬的匕首,我的脸却像月光一样干净。

他倒在血泊中,颤抖着大口大口的喘气。污浊的血液,不断从他的眼鼻耳口涌出,用速度预兆着他的死亡。
看着他愤怒得喷火的眼神,我忍不住朝他露出微笑。
真心的微笑。

图雷,你终于要死了吗?这些天的曲意逢迎,终于换来下毒成功。你再厉害,再不可一世,也难逃一死了吧?
我终于报仇了,暮朝,还有哥。可惜你们看不到,这一幕多么痛快。

手上忽然一紧,我回过神,看到图雷爬到我的脚边,长臂抓住了我的手。
“我死了……你别想活!”他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憋出来,目光似乎也有些涣散了。
看着他满身血污再次爬上我的身体;看着垂死的他,笨拙的将自己已经疲软的器官,试图塞进我,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好啊……”我对他说,“我一点也不怕死。”
他似乎受了刺激,双手颤抖握住我胸膛的匕首——这是刚刚他毒发时,反手插入我胸口的。伤筋动骨的痛剧烈传来,我闷哼一声。
他却松了手,眼前一黑,我看到他的头缓缓朝我凑过来。

“天使……”他的脸贴着我的脸,喃喃低语,“我的……”
胸口的血液流失太多,我已经动弹不了。他还要对我干什么,我一点也不关心了。我恍恍惚惚的想,这肮脏的房间里,这肮脏的岁月,于我不过是一场梦,一场命运的玩笑。
我会离开这里的,干干净净,如同好几年前,我还是帝都最快活的少年,期待着像哥哥一样,像个真正的男人去战斗,会遇到心爱的姑娘,与她相爱一生。

帝都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吗?我还记得十九岁时,我亦如同帝都其他纨绔子弟,飞扬跋扈,顽劣任性。
我们喝最美的酒,开最快的摩托;我们夜夜流连于Party酒吧,我们与帝都最高贵最美丽的女子约会。
可我总没有心仪的女子。喜欢我的女孩很多,可她们总说,你太漂亮了,比我们女人还漂亮,这让我很不愉快;我也知道有的女子,不过因为我的家世喜欢我。
所以我厌倦这些女人,我希望找到一个,真正看到我内心的女人。

“内心?”哥哥对我的想法冷冷摇头,“女人不过是点缀而已。”
我点点头,哥哥那样能干,我却什么也不会。我也想干出一番事业,替家族增添荣誉。
可哥哥却不同意,只让我多看书,“或许你适合做个学者。”他说。
我知道自己从小身体不好,即使改善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普通人体质。可是哥哥不知道,我多么想要努力,想要追随他的身边。

哥哥,我从没想过,这样简单热血的想法,竟然会导致命运走向另一个方向。自小你就宠我爱护我,我活得太安稳;所以,当我自己走时,才会一步错步步错,跌入地狱吗?

一开始从军,十分顺利。我好歹也是名家出身,虽然战斗力普通,可也算敏捷灵活。作为普通士兵,在几次战役中,杀了至少十个兽兵。
那大概是我最快活的日子。战友们对身材单薄长相俊秀的我刮目相看;我们之间建立了男人般的友谊。

可总有大意的时候。被兽族在战场俘虏时,我想得很简单,我不怕战死!只是哥哥知道了,或许会伤心吧?或者,被当成俘虏,跟人类换取赎金?那时候,我也许会让哥哥蒙羞,可是不要紧,下一次,我会更努力,俘虏敌军将领回来一雪前耻。
然而我没想到,战友们被杀个精光,却留下我一个。兽人们紧张的将我捆起来,送离战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走到一个人的面前。
当眼罩被打开时,我看到一双惊艳的眼。那属于一个雄性兽人。
我的心头,才第一次涌起不安。然而竟然,为时已晚。

“不要碰我!”我吼道,“你敢亵渎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哦?你是谁?”他哈哈大笑,轻而易举的将我剥光压在地上,锐利的兽眸下流的看过我的全身。
我是谁?我说不出我是谁。如果被这个兽人军官知道我的身份,会给哥哥造成多大的困难?会不会要哥退兵?会不会要他背叛人类?会不会要他拿自己来换我?
哥,从来坚定于军人责任的哥,怎么可以被要挟?

□传来尖锐的刺痛,他在干什么?这个禽兽!虽然以前也有狐朋狗友跟我说过与漂亮少年的种种辛秘,可我从未料到,这样的耻辱会落在我身上!
我是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