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戒严,麻袋里是什么,必须检查才能出营。”机械守卫眼中红光阵阵。

“我cao,这是哈金斯大人赏我的女人,难道你们也想分?休想!”

“必须检查!”

“滚开!”

许暮朝身子骤然腾空,被他丢在地上。追逐的脚步声骤然拉远,许暮朝立刻划破麻袋钻出来。

远处传来枪响火光,只消一眼,便明白那人吸引了门口大多数防卫。许暮朝深吸一口气骤然转身,急冲向相反的方向!

两个机械人拦住去路,看到许暮朝大惊失色。这些天明泓搂着她在大营里招摇过市,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他们不敢开枪,许暮朝的枪法却没退步,两枪解决掉他们,身躯骤然扎入黑暗中!

然而防卫森严的总指挥部,又怎能那么容易逃脱!许暮朝刚沿着墙根跑了几分钟,便看到前方大片机械人疾冲过来!

他们不敢伤自己的!许暮朝给自己打气,清喝一声,身子骤然拔起,翅膀展开,飞上了天空!

夜空阴黑而隐蔽,地上的机械人都发现了她的身影,却果然没人敢开枪。许暮朝用尽全身力气高速飞行。虽然这速度不及她平日的三分之一,但敏捷的身影亦不惧怕普通机械人的子弹。

只要一路往东!她默默的想,按照刚刚那人所说,潜伏在这里以东两百公里外的另一支人类小分队,就会接应自己!而他们的牺牲就不会白费!

“砰砰砰——”数声轻脆的枪响,道道火光险险划过她的身躯!她倒吸一口凉气——是高估了自己在明泓身边的地位吗?

心中警钟大作,还未来得及调整身姿,就听又是一阵枪响,数道火光扑面而来!她紧咬牙关,身躯于空中急停,猛然转向!凌厉的风割得翅膀生疼,却终是躲过了新一轮袭击!

她愤然回身,抬眸回望,心中一震!

沿着火光射来的方向,隔着近千米远,她却如此清晰的看到,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肩扛迫击炮,对准自己。夜色这样暗,她却分明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熟悉眼眸,紧紧锁定自己。

她心中一惊,转身更加没命的狂飞!

好在袭击未在跟随过来!大概她飞出了他的射程?

又这样飞了约莫半个小时,营地已经远远看不到,而她的身影隐入云层,并不容易被地上分布的机械或丧尸大军发现。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云雾,许暮朝心中终于一松——太好了,逃出来了!

阿澈!她终于可以回到阿澈的身边!

“笃笃笃——”隐隐的引擎声遥遥传来,就在身后!许暮朝大惊失色,掏出手枪转身一看,飞翔的身躯几乎僵硬!

黑色精悍的战斗机,在夜色中如同大鹏展翅,强势追逐志在必得。而战斗机座驾上,男人英俊的面容彷如浮雕,于黑暗云层中,森然浮现。

下不了手

曾经令我心疼的人,如今……令我恐惧了吗?

疼痛感微微划过心头,立刻被理智压下。如果是全盛的许暮朝,此刻与沈墨初单挑也不畏惧。可药物的影响令她现在战斗力不到三分之一,如何与他抗衡?

继续飞翔已经没有意义,她的体力已不如刚逃出时旺盛,无法躲开他的追捕!她匆匆环顾四周,猛然转身,一头向北!

“砰砰砰——”不用回头,也知道无情的炮火迅速将她包围,竟像是要置她于死地般!她堪堪避过密集的火线,心中也火了,他竟然真的不惜杀死她!

顷刻间,两人已飞到险峻的山岭中。黑夜漫漫,山脉如沉睡的鬼神,墨色一片。许暮朝身姿灵巧如燕,于山岭中飘忽不定,忽东忽西,忽快忽慢;黑鹰般的战斗机,虽已足够灵活敏捷,却还是落了下风。许暮朝心理占了上风,意欲找个机会彻底甩掉他!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沈墨初的狠心程度!

正当她惊喜的瞅准两座山峰间拐角处,一个漆黑山洞,打算下一次绕到这里就藏进去时,忽然听到“嘭”一声炮响。她心中忽然升起不祥预感,霍然回头,只见蓝光骤然笼罩目光可及的周围,漆黑的天、两侧山岭上的树木、统统被蓝色火光笼罩!

重力炮!她瞬间色变!拼尽全身力气骤然拔起!拼死也要逃出蓝光的范围!

“啊——”一声痛呼,她一头撞在一片大树上,生生将临近几棵大树撞得东倒西歪!而剧痛从右边翅膀传来,她定睛一看,小半边翅膀正冒着浓烟!

她迅速抬头,看着未散去的蓝烟中,黑色战斗机重新浮现。而刚刚的袭击地点,山岭两侧已是光秃秃的一片!恨意爬满她的心头!

重力炮!他居然对她用重力炮!杀伤范围超过数百平方米,足以令任何物体汽化的重力炮!他竟然真的毫不留情要杀她!

她一把拨开两旁树木,一个疾冲,愤然转身直扑向战斗机!

她的突然反击,无疑令沈墨初微微一怔。然而没有丝毫停留,密集的火力已铺天盖地!

她的身影,却像匕首插入火网,锋利逼人、瞬间即至!夜色中,沈墨初猛然瞥见她刚毅决绝的脸,从驾驶舱外掠过。饶是杀人无数,看到她脸上肃杀的神色,却没来由令沈墨初心中微惊!

不好!

他立刻调转机头,想要甩脱她,却已经来不及!

机翼,剧烈的风,无比颠簸。

然而许暮朝晃都没晃一下,稳稳停在一侧发动机旁,飞快掏枪射击!

“砰砰砰!”没等发动机熄火,她以肩为武器,狠狠撞向发动机!两重打击下,发动机成功哑火!

飞机瞬间失去平衡,黑浓烟滚滚,东倒西歪,斜斜冲向旁边的山坡!

许暮朝心中一喜,刚要飞离坠机以自保,却忽听一声轻响!她心中一沉,堪堪抬头,心中升起绝望——

漫天夜色中,他的身子如同猎食的雄鹰,以她的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猛扑过来!

“啊!”

许暮朝痛呼一声,那双铁钳般的大手,已经从后面箍住她的脖子和腰身!她的翅膀剧烈扑腾,重重击向他的身躯!然而他不管不顾,狠狠箍紧了她!

“放手!”她怒吼!不然都会死!飞机已经坠落,她的翅膀被制住,两人于空中急速坠落!

回答她的是他腾出手给她的一击重拳,狠狠击在她后颈!

妈的!沈墨初为了杀她,居然连命都不要!

脑海急急闪过这个念头,她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许暮朝再醒来时,已是白天。不知道几点钟,蓝天白云很是晴朗,耳边是潺潺的水声。

她机警的一动不动,探目四望,周围空无一人。翅膀还有些灼痛,后颈微痛。一提气,力气似乎已恢复大半。

她心中一喜,却立刻感觉异样。

后背……感觉些许坚实温热。

她极轻轻慢的转头,便看到头顶上方不到五公分,那张熟悉的俊朗逼人的脸。

她微微一怔。

这样近的距离,他飞扬的长眉意外的显得有些柔和。因为暗沉的双眼没有睁开,昔日凌厉的五官轮廓,却是透着几分清秀的英俊——就像只是个普通青年黯然沉睡。

许暮朝只默了半瞬,缓缓抬手,悄无声息的掐住他的脖子。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他一死,哈金斯就是个傀儡,明泓孤立无援,自己被他噬咬的一夜荒唐也大仇得报。

真是好机会。

许暮朝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冰冷的手指已经扣住他麦色的脖子,他略带血腥味的男人气息,萦绕她鼻尖一遍又一遍……

她下不了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许暮朝,被他逼得差点走上绝路的许暮朝,下不了手。

她还盼着他苏醒,盼着奇迹出现。

然而还没等她收回手,凌厉的风声骤起,许暮朝的世界天旋地转!肩膀和四肢被一股大力骤然压住!头顶一片阴黑——

柔和只是假象。

只有丧尸王阴沉的脸,笼罩自己头顶。不知何时苏醒的他,绿眸幽深。而他的手,牢牢锁住她的脖子!

他灼灼盯着她:“为什么不下手?”

她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万分后悔刚刚没趁机制住他。然而她毫不示弱:“来吧,同归于尽,你这个疯子!”

沈墨初不用低头,也能感觉到她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紧扣他的左胸,只要一用力,就能掏出他心脏。而另一条腿的膝盖紧抵他的……只要一击,就能令丧尸王从此不能人道。

势均力敌。

“你被我咬伤为什么没事?”他忽然问道,“那一晚,你不是已经……”

“闭嘴!”许暮朝吼道,“沈墨初你能不能醒一醒,能不能主宰自己?顾澈已经成了植物人,我也被你……明泓大军已经接连获胜,你究竟怎样才能醒啊!”

“我忠于哈金斯。”沈墨初忽然低头,脸凑得很近,鼻息就喷在她脸上,令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躲过他的吻。

“咔嚓——”一声轻响。

许暮朝骇然回头,看到他露出微笑。而她的左手,与他的右手,已用高分子合金手铐,铐在一起。

“你逃不掉。”他轻笑,“跟我回去,否则杀了你。”

“沈墨初……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她的声音低低的很委屈透着心痛,“即使是我,也不能令你清醒吗?”她闭上眼,缓缓抬头,红唇主动贴近他的,丧尸王的眼眸为之一暗。

然而下一瞬,他的身子骤然弹开,迅速滚到一旁,只有右手与她铐在一起。

当他侧身滚过时,许暮朝看到宽阔的后背似是经过强烈撞击,血肉模糊。而当他再次狠狠看向她,她亦惋惜的看到他的左胸,鲜血淋漓。

只差一点,如果不是他退得快,就挖出了他的心脏。

“你更强了。”他冷冷道。

“多谢你咬我一口,还让我喝你的血。”她也冷笑。

“但你依然胜不了我。”他讥讽的笑容如夜色冷寂。

五分钟后。

许暮朝终于被牢牢压制住,双手双脚都被铐住。虽然她力量足够大,却也无法撼动高分子合金手铐。

而他用匕首抵住她的咽喉,驱使她一步步往前走。

他血腥的气息就喷在她脖子上:“知道你为什么胜不了我吗?”

她不吭声。

“因为你舍不得杀我。而我,下得了手。”他的声音如此无情,足以令任何人不寒而栗。

“哦?是吗?”许暮朝忽然弯起嘴角,沈墨初走在她身后,看不见她的笑容,却从她声音中听出笑意。

“如果你下得了手,为什么不连续两枚重力弹结果了我?为什么你背上全是伤口?你用背垫着我俩的身体落地才受了伤吧?为什么夜夜一个人跑去看日出?”许暮朝头也不回,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醒?”

背后,没了声响。

在他的胁迫下,两人离开小溪,穿越树林,往营地的方向走去。许暮朝心中暗暗叫糟,只要随便找到一个丧尸或者机械人的营地,就能找到交通工具回去。然而心思缜密的沈墨初,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她一路小心翼翼,却全无逃脱的法子。

“你说得对。”刚走到山脚,他忽然开口,“我是舍不得杀你。”

他冷漠的语气令她心头一沉。

“你是我苏醒期间唯一的爱,我不会把你给任何人。”

许暮朝脚步一顿,杀人如麻的她,双眼竟然一阵潮湿。她想起沈墨初失踪期间,为他的牵挂;也想起他多次伸手对自己暗中保护。如果不是他,许暮朝现在早是半机械人。

“是吗?”她转身凄然道,“如果哈金斯要我呢?”

沈墨初看着她,慢慢道:“我忠于哈金斯。”

我忠于哈金斯。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像是催眠术,溶入他的血脉,写入他的基因。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曾经给过面前的女人关于正义的承诺。可是他忠于哈金斯,无可更改,不可抵触。否则,他就不再是他,丧尸就不再是丧尸。他的世界,将失去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