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很沉，还做了梦。
那个冷峻傲慢的年轻男人客气地叫他“宋小少爷”，可除了这个称呼外，剩下的每个字都很不客气。
“如果你父亲没有破产，那你还是小少爷，你和我外甥女之间就有缘分。可是你父亲现在风光不再，你按部就班的念书，再按部就班的工作，能再回到从前的生活吗？”
“你打拼一辈子也未必能再赚到你父亲曾经的零头。”
“我知道这话并不好听，我的说辞也很老土，但你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应该能理解我。如果换做是你站在我的角度，而我的外甥女是你，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你会同意吗？”
那些话把他的骄傲和清高打得七零八落。
而讽刺的是，他的骄傲和清高，就是曾经那锦衣玉食的生活教给自己的。
在冰冷的梦里，宋砚眼皮困得睁不开，身边却突然多了一阵带着温度的香味。
隐约感受到有人替自己拢被子，还玩了他的头发。
就只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让他几乎没了抵抗力。
宋砚把这阵香气揽进怀里。
从前心里不敢想，甚至都没有期待过她的回应，曾迂回的试探过很多次，不敢太明显，也不敢说出口。
他必须承认，无论现在多风光，在她面前，他始终不够自信。
——
《S级演技大赏》的录制地点在沪市，在飞往沪市的前两天，温荔被陆丹拉着去上了两天的戏曲班，直到在去往机场的路上，两个人的行程才同步起来。
《人间有你》的录制地点本就是跟随嘉宾的个人行程转移的，现在俩口子要飞去沪市出差，整个摄制A组自然也跟着公费出差订了去沪市的飞机票。
但严导这次没来。
他被伤得太深了，已经不再对A组嘉宾抱有希望，转而决定对其他三对嘉宾投去更多的关爱。
但关爱了几天，严导发现其他三对嘉宾倒是不用担心素材的事儿，就连唯一的一对假夫妻，严准和齐思涵那对，都知道这综艺的主旨到底是什么，就是秀恩爱，就是发糖，就是给人磕CP，所以两个人虽然对彼此完全没有男女之情，镜头外不熟，镜头前那个小暧昧演的还是很够味。
不像宋砚和温荔，他俩在镜头前越是遮遮掩掩，越是一副“不屑营业”的拽样，他就越是想把这两个人的头摁在一起，越是抓心挠肝地想看他们秀恩爱。
严导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宋砚和温荔这对给逼成了受虐狂。
所以摄制A组随着两个艺人飞往沪市出差之后，严导什么希望都没抱。
「能拍到素材给塞进正片里凑时长就行」
总导演都这么消沉，整个摄制A组的士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低迷。
严导在不在对温荔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她这两天没怎么回过家，在机场和宋砚会合的时候，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绪。
以前大半年都难得见一次面，她就当自己还是单身，也没这么矫情。
就想再跟他靠近点。
无奈头等舱太宽敞，就算座位挨在一块儿也粘不到一起。
温荔用了个老借口：“宋老师。”
宋砚：“嗯？”
“来任务了。”她语气正经。
宋砚挑眉，顺着她的话说：“什么任务？”
不能放过这个占他便宜的机会，温荔伸出手：“我们要手牵着手等飞机到达目的地。”
宋砚眼底笑意渐深，顺从地说了句“明白了”。
接着他握上她的手，指尖挑开她紧攥的指缝，再将自己的手指挤进去，和她十指紧扣。
超出心理预期的占便宜，温荔满意地笑了。
他看她笑得这么嚣张，像只算计得逞的狐狸，突然靠过来，附在她耳后轻笑着问：“不过你确定任务是手牵着手？不是嘴对着嘴吗？”
第51章 入坑第五十一天
温荔脑子一滞, 下意识摇头：“不是啊，这怎么可能……”
宋砚一副那真是好可惜的眼神看着她，但唇角始终是上扬的。
温荔也没呆到那份儿上，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借口太烂被他看出来了？
她觑了他一眼, 虽然心里头很虚但样子还是装得义正言辞：“开这种玩笑,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怀疑我框你吗？”
宋砚解释：“没有，温老师在我心里一直是个从来不撒谎的人, 我怎么会这么想你。”
“嗯, 这就对了。”温荔白眼一翻，咳了声, 又抓紧了他的手, “牵好了啊, 不然任务没完成全赖你。”
“好的。”
每次宋砚一说“好的”，温荔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宋砚笑着提议：“但是摄像师不在这里，就算我们完成了任务他也拍不到，要不要让他升个舱到我们这儿来？”
好家伙这是一早就识破了, 跟她玩儿呢。
温荔咬牙切齿，一边骂他阴险一边骂自己愚蠢, 扯个谎居然也能漏洞百出，一世英名就这么被男色给毁没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温荔死鸭子嘴硬地说：“不用叫摄像师过来, 我就是先跟你提前练习一下牵手，怕到时候在对着镜头太不自然了，我这叫未雨绸缪, 你懂什么。”
“这样。”宋砚点点头, 嘴上认同了她的解释, 眼里的笑意怎么都没掩住。
温荔知道他不信，很不服气，瞥一眼周围的乘客都在休息，于是大胆斜了身子凑到他面前，声音很轻：“喂，我说任务是牵手，你还非要问是不是嘴对着嘴，你想占我便宜啊？”
每次她这样一反常态，不嘴硬也不别扭的说话，宋砚都会被她愣住。
他盯着她没说话，不自觉滚动的喉结却说明了一切。
反将了人一军，温荔心情大好，一脸得意：“算了谁让我我魅力太大，你想占我便宜，我能理解的。”
然后赏了他一个“我原谅你了”的眼神，打算用漂亮的回击把刚刚的事儿给敷衍过去。
宋砚本想说什么，但她一点儿也不给机会，直接掀下一直搭在脑门上的眼罩。
“困了，我要睡了。”
人是睡了，可十指交扣的手也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大有“高傲到底”的架势，总之就是不承认，你能拿她怎么样。
宋砚想起之前在网页上搜索的，关于温荔的性格行为分析。
不吃这套的人，就会觉得这姑娘一点儿都不直率，肚里的肠子估计都别扭得拧成了麻花。
吃这套的人，就像是受虐一般，被吃得死死的，嘴硬也好别扭也罢，甚至是那不屑一顾的语气和傲慢的态度，其实都是在掩饰她内心的某些小想法，明白过来这点后，宋砚一点儿也不生气，用可爱点的话来总结就是，别说温荔这个人，就连同她的头发丝儿都在宋砚的萌点上打滚。
——
飞机平安落地，一线城市每天接待的名人属实不少，机场里随便一个穿着光鲜时髦的人就有可能是哪个平台好几百万粉丝量的网红，大多数人早已司空见惯。
温荔和宋砚这次的行程是公开的，来接机的人很多，有粉丝也有看热闹的路人，为了避免造成拥挤，两个人只能分开走，温荔一路低着头走，戴着墨镜，周围几个保镖替她挡住了想冲上来的人，心里却一直在想宋砚。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过来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套路被宋砚识破这个事。
但她很快就想通了。
识破就识破呗，他不戳穿，她就接着装傻，看谁更能忍。
被他套路到脸红心跳又怎么了，她是女的，有害羞的资格，宋砚就不一样了，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被她调戏得说不出话来，简直丢死人，以至于可以在以后时不时翻出来嘲笑他。
脑子里已经开始在想象两情相悦之后的场景了，温荔拍了拍的自己的脸，感叹自己这与日俱增的脸皮厚度。
粉丝们看着她突然扇了自己几耳光，以为她是对接下来要参加的综艺没信心，纷纷安慰。
“三力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没演好也没事，网上有我们帮你控评呢。”
“有姐夫在呢，肯定能演好的啊。”
“他要是都不帮你我们帮你跟他粉丝对线。”
自从上次手表风波的事儿后，“荔枝”们似乎对宋砚的观感稍微好了那么点，不再张口闭口说什么“姐姐独美”的口号，有的唯粉甚至已经开始改口叫宋砚“姐夫”了。
温荔终于抬起头，哭笑不得：“别老想着跟人在网上对线，对我有点信心成吗？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粉丝们乖巧点头：“三力加油！最近天气热，注意防晒，小心中暑。”
“姐夫也加油！”
温荔咬唇笑了，和宋砚结这个婚两年多，她没去澳城拜访过他的家人，她们家的人，宋砚倒是见过，可她舅从没叫过宋砚外甥女婿，她弟也不叫宋砚姐夫，所以结婚的实感最多就是那一纸协议。
没想到会从粉丝口中听到这个家人之间才有的称呼。
怪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那边围着宋砚的人群当中，一个胆儿贼大的小姑娘愣是头铁挤在一群宋砚的粉丝中，在一片“美人注意防暑”、“哥微博多发点自拍好么”的呼喊中喊了声：“宋砚！照顾好你老婆！”
宋砚一怔，笑了：“我会的。”
小姑娘没料到自己会被回应，好半天没回过神，睁着双大眼睛愣在原地。
人群已经跟着宋砚往前走了十几米，她才回过神来，迅速掏出手机给自己不追星的小姐妹发了十几条微信抒发内心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今天我来接机三力我托群管理帮我要签名然后我就来了宋砚这边！！！」
「结果宋砚居然跟我对话了！！！！」
「他笑着说话的时候真的好苏！！苏炸了！！」
「呜呜呜我突然觉得好对不起三力老婆我竟然看上了我老婆的老公我好渣」
小姐妹：「？粉圈又疯了一个抬走」
温荔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公粉”就这么被宋砚轻易给撬走了，心里还在暗喜粉丝们叫宋砚姐夫，觉得自己和宋砚加上粉丝就是快乐的“吉祥三宝”。
——
《S级演技大赏》这档综艺是在沪市台播出，录制地点却是在余城，温荔和宋砚跟着工作人员先去台里和几个领导打招呼，又接着往余城赶，索性两座城市挨得近，一趟高铁的功夫就到了。
这一天没落脚，身边也一直围着各种工作人员，温荔和宋砚压根没有歇耳根的机会，更没有闲聊的空隙。
到达录制现场之后，高顶的剧场内棚里，一群新生代演员正在彩排。
温荔想着的是待会儿现场抽签，除自己助演的剧本，剩下七个剧本中会抽到什么，祈祷自己别抽到太难驾驭的，最好是她比较擅长的感情戏领域。
“同学们。”副导拍拍手，示意正在彩排的演员们看过了，“又来了两个老师，过来打招呼。”
新生代演员中有男有女，大都是国内几大影视学院的科班生，在读的毕业的都有，其中成绩最好的几个在小爆的剧中饰演过配角。
温荔不是科班毕业，她是学跳舞的，当初本来是想作为偶像出道，结果半路转行当了演员，不敢说自己的演技肯定碾压在场的所有的科班生，但从资历和咖位来看，绝对是担得起这群演员叫一声“老师”的。
“宋老师好，温老师好！”
温荔顿时就有了种自己已经是“大前辈”的自负感。
宋砚就完全没有温荔这弯弯绕绕的想法，正经科班毕业，又是影视圈中鄙视链的最顶层，刚到棚里，就被一群年轻的演员围着请教这个又请教那个。
之前在来的路上，就找不到机会和他说话，现在更没有了。
负责重演致敬温荔的某部作品几个演员也在围着她。
作为助演嘉宾，就是要用自己的拍戏经验和对这个人物的了解，去帮助演员们更好的融入角色。
这部剧是她一年前的作品，是部古装玄幻，饰演男女主的演员都殷切地看着她。
负责饰演女主的汪妙她不太熟悉，但饰演男主的宁俊轩她有印象，戏剧学院影视表演专业上上届的校草，当初大一入校的时候的军训照还上过热搜。
他很帅，和宋砚一样都是那种剑眉星目的帅，是非常东方面孔的俊逸，宋砚作为高宁俊轩好几届的学长，当时也是风靡过全校的校草，营销号还发过微博，对比两届校草哪一个更帅。
宋砚的五官更偏精致秀气一些，还没考进戏剧学院之前就已经成名，网友投票的答案不言而喻。
幸好那时候宁俊轩没什么粉丝，不然这种引战话题肯定又会招来粉丝大战。
温荔仔细观察宁俊轩，又看向一边正在给其他演员讲戏的宋砚，心想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甚至觉得宁俊轩和宋砚压根没有可比性。
“节目组选了瑶池表白这场戏啊。”她把注意力放在剧本上，又看了眼男女主，问，“你们对过戏了吗？”
汪妙点头：“对过了，但是导演说我的情感没建立起来，和男主角对视的时候眼里没有小女儿家该有的那种娇羞和无措，好像不是在被表白，就是在听人念台词。”
就是没入戏嘛。
这不是正经片场，周围环境嘈杂，经验多的演员不会轻易收到外界干扰，但对新人演员来说是个难题。
“没事儿，我给你来一段，你注意看我的眼睛。”
“好，谢谢温荔老师。”
温荔冲宁俊轩招了招手：“来，我们对个戏。”
宁俊轩诶了声，和温荔走到一边，按照剧本里的场景，把温荔抱在了怀里。
被年轻小鲜肉抱的感觉真不错啊。
温荔觉得自己赚了。
宁俊轩附在她耳边，收拾好情绪后开始说告白的台词。
温荔久经沙场，这种台词听太多了，内心其实毫无波澜，她给予自己心理暗示，暂时入戏。
她一把推开宁俊轩，转过头跑了几步，捂着自己的耳朵娇嗔：“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恶心巴巴的话，肉麻死了！”
“那边温荔老师在教宁俊轩他们演戏诶。”
周围其他几个演员纷纷朝那边投去目光，有几个想围观的直接哒哒哒跑了过去。
宋砚这边的几个演员非常想去看，默契交换眼神后，开始撺掇宋砚：“宋老师，你不想看你老婆跟人对戏吗！”
宋砚语调很平：“不想。”
“为什么？难道你会吃醋吗？”
宋砚皱眉。
“那温老师拍了那么多偶像剧，宋老师你要吃多少醋啊？”
宋砚叹气：“行了我去看。”
一群人围了过来，温荔稍微出了下戏，之后依靠强大的专业素质强压住羞耻感，接着跟人对戏。
她抬头看着宁俊轩，这里的眼神就是导演评价汪妙时说她没有的，她现在就要演示给汪妙看。
为了给汪妙做好示范，她的一双眼里蓄满了浓浓的爱慕之情。
演员如果有一双漂亮又会说话的眼睛，在荧幕上的表现就算是成功了一半，温荔的感情戏一向是她的看家本事，脉脉含情的眼睛里，完全不像是第一天见宁俊轩，就好像是已经喜欢这个男孩子好久，如今终于和他互诉衷肠、两情相悦。
宁俊轩经验太少，没接住戏，愣住了，张了张嘴，随后目光闪烁地躲开了。
很不好意思地说：“被温荔老师看得有些受不了，心脏扑通扑通的，抱歉抱歉。”
他说得很坦率，演员入戏之后确实容易影响本位情感，这很正常，出戏了就好了。
围观的一群演员立刻哄笑起来。
“俊轩你不行啊，被温老师碾压了。”
宁俊轩点头称是，侧头回应其他人的调侃时，无意中瞥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也站在这边围观他和温荔老师对戏的宋砚。
宋砚目光温和，对他笑了笑。
宁俊轩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温荔收回情绪，完全没注意到宋砚，还大方安慰宁俊轩：“没事儿，要不再来一次？”
宁俊轩佩服地看着她：“温老师你太厉害了，老公站在旁边看你演戏，你都能演得那么真实。”
温荔这才往旁边看了眼。
“演得真好。”宋砚笑眯眯地说，“我的感情戏也是短板，要不温老师也现场指导我一下？”
温荔：“……”
不对她心虚什么！
演戏而已又不是偷情！
旁边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演员们立刻开始起哄：“哦豁！指导！指导！指导！”
第52章 入坑第五十二天
“……台本里有这段吗？”温荔心里一慌, 托词拒绝，“你不要随便给自己加戏耽误他们彩排。”
没等宋砚说话，旁边的演员立刻叽叽喳喳地表示。
“不耽误！”
“我们也想学习下感情戏怎么演！”
“来吧来吧温老师，我们真太想看你们俩对戏了。”
一个个嘴上说是学习, 眼里却都是燎原的八卦之火。
他们要学, 温荔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可是宋砚要学，就显得很不怀好意。
况且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宋砚的感情戏是短板。
至少在十年前, 还没接触演戏的温荔看到宋砚的那部处女作, 用她无比外行的眼光来评价，宋砚演得很好。
她不是个爱看电影的人, 还是柏森有次约她去看电影, 她懒洋洋问什么电影, 柏森说什么电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电影是宋砚当男主角。
温荔还记得自己当时有多震惊, 甚至以为那天是愚人节。
后来去了电影院，看到了巨大银幕里那张熟悉的脸，她才不得不信。
明明在印象里, 宋砚还是那个埋头准备高考，话不多人也冷淡的学长, 在电影里却是个默默守护着女主角，偏执又深情的痴情种。
温荔在网上搜他的名字，他已经有了贴吧和很多的新闻稿。
他变得星光熠熠, 周围都是聚光灯，温荔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就这样被他抢先了一步。
那个每天放学后都在教室里陪着柏森哥写试卷, 每个周末都去她家给她弟弟做家教的学长, 突然就成了她无比渴望成为的那种人。
所以当海外经纪公司向她抛出橄榄枝后, 她毫不犹豫接了下来，一个人独自赴往海外异国当练习生。
一个人在海外语言不通，温荔偶尔会违反经纪公司的规定，偷偷用手机上网。
和朋友们联系，以及在网上搜索宋砚的消息。
《纸飞机》后来也在海外上映了，外网也有很多他的评价，她一条条看过去，羡慕他的同时，也鼓励自己一定要咬牙坚持下来，争取在海外出道。
后来被舅舅强行抓回国，温荔一度感到迷茫，国内的偶像事业还没发展起来，没有专属的偶像综艺，没有专业的打歌舞台，她不知从何开始，甚至快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那时候张楚瑞的嘉瑞娱乐也才刚成立没多久，她找上温荔，问温荔想不想当演员。
温荔没学过演戏，对当演员没什么追求。
可她却莫名想起宋砚学长的银幕里的样子。
温荔骨子里是不服气的，他能凭借演员的身份出道，光芒万丈，获得那么多人的喜欢，为什么她就不行？
如果她去当演员，也一定不会比他差。
这些年反反复复把他的处女作看了很多遍，她演了大大小小的偶像剧，从一开始的青涩到之后的熟稔于心，再到现在已经能轻松地给其他新人演员讲戏，感情戏该怎么拍，眼神和肢体动作该如何表现，要怎么入戏，要怎么让自己融入角色。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些表演技巧，都不如宋砚当年那个青涩至极的眼神。
这和演技无关，他显然是用心地融入了角色，将自己变成了男主角陈嘉木。
《纸飞机》里，宋砚的演技并不算好，可眼神戏却是满分，各大电影节的评委又不是瞎子，他要真演得不行，还投票给他选他做最佳新人干什么。
那之后，宋砚很少再碰以爱情为主线的剧本，他和唐佳人的那部，也算是他感情戏中的最高光作品了。
他说自己不会演感情戏，那和唐佳人演的那部算什么？
是因为真动心了吗？
越想心里越堵，温荔甚至觉得感情戏就是他为了掩饰对唐佳人曾经动过真心的借口。
如果是跟她演的话，也会是短板吗？
如果是，是不是就说明他对自己压根就没想法？
说来也真是好笑，她的天赋全都点在了感情戏方面，每演完一部剧，就会被传一阵子的绯闻，要不是媒体空穴来风，要不就是为了双方配合故意炒热度，自出道后忙得脚不沾地，连恋爱都没谈过，但在很多不了解她的路人眼中，温荔就是个感情经历丰富至极的女海王。
所以她才要跳出偶像剧这个舒适圈，寻求转型之道。
反之宋砚，至今为止还有人在惋惜他和唐佳人的曾经那段。
她在心里嗤了声。
“来吧。”温荔说服了自己，对宋砚说，“提前说好了，我教不了你，不过要是你觉得我演得不好，一定要说实话，千万别嘴下留情，我保证虚心接受。”
宋砚：“我要是演得不行，也麻烦温老师千万别客气。”
两个人竟然面对面客气起来了。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都是在谦虚罢了。
宋砚接过剧本，先要熟悉台词，他古装电影拍得不少，有底子在，对文绉绉的台词记得很快。
因为是彩排，又不在片场，新人演员们穿得都是练习服，她和宋砚身上也是自己的私服，周围设备乱糟糟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说实话这种环境下能演好是真的很考验专业能力。
没人打板，温荔自己手动打了个板。
一帮新人演员知道这时候不能说话，自动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安安静静地盯着两位老师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宋砚抱在怀里，温荔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她拼命给予自己心理暗示。
你是专业演员！要淡定！要冷静！
“小狐仙，我究竟对你是怎样的心思，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宋砚的台词功力明显高宁俊轩好几个档次，宁俊轩的声音也好听，但念台词的时候就是在念台词，普通话标准，口齿清晰，宋砚不像是在念台词，更像是在她耳边窃声私语，连呼吸都是缓慢而撩人的。
“我从未对一个女子纵容到如此地步，想念到如此地步，烦恼到如此地步，你欢喜我也欢喜，你伤心我也难过，我口中满是仁义道德，每次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但我自己知道，我对你私心至极，换做别人，我未必对得起仁义道德这四个字。”
温荔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有没有入戏。
说入了，可她很清楚面前的人是宋砚而不是男主，说没入，她甚至比刚刚更沉浸在这个“瑶池告白”的场景中，脸颊滚烫，比剧本里的小狐仙反应还大。
他最后叹息一声，轻轻问：“说了这么多，你这个傻狐狸还不明白吗？”
温荔推开宋砚，转头说台词。
“我……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恶心巴巴的话，肉麻死了！”
他妈的她不配做演员！她竟然结巴了！
宋砚上前几步，掰过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叹息说：“虽然肉麻，但字字都是我真心。”
温荔抬起头，“愤怒”地看着他。
那是一种被撩拨到已经不知该怎么进行表情管理的神色，就像是被喜欢的人表白，想拒绝却又舍不得，不拒绝又很没面子。
因为五官漂亮，所以即使是这么纠结的表情，做起来也是漂亮的，甚至鲜活又灵动。
宋砚第一次看她这样的神情。
明明是在演戏，不知怎么就真有点害怕被她拒绝，但话又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要退缩，未免太不像个男人。
“……”
“……”
于是脑子里一团乱麻，全凭下意识的反应接对方的台词。
台词已经对完，温荔如释重负地躲开他的眼睛，脱力般地喊了声：“卡。”
再不喊“卡”她就要烧着了。
周围立刻响起鼓掌声。
就算是这样的环境，被一帮人围着，两个人也没换戏服，穿着现代装，竟然还能给所有人看得代入进去。
果然夫妻对戏就是不一样。
那个情绪张力，彼此间心思各异，一个在试探一个在慌乱，进退拉扯都是戏。
有个男生颇为惋惜地说：“气氛都到这儿了，竟然都没安排吻戏吗！”
这题汪妙会，举手说：“其实原剧是有的，但是我们排练的时间比较赶，怕磨合得不好，所以给删掉了。”
“哇！！！！”
“好可惜！！！！”
“强烈要求把吻戏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