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抱着孩子点了点头，“前几天去了一家小医院，医生说脑袋里长了恶性肿瘤，他让我们最后来大医院做手术……”
叶珈蓝伸手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
小姑娘眼睛弯了弯，“姐姐，你是医生吗？”
叶珈蓝喉咙一梗，她呼了口气：“再去做个详细的检查吧，主任现在还没下班。”
“可是……”
叶珈蓝知道这家人考虑的是什么，她深呼吸了一口：“我带你们过去。”
说完转身就又往医院门口走去，她走得快，隔了几秒才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女人声音随之传来，“医生，你是治这种病的吗？”
“我不是，”叶珈蓝顿了顿，“我男朋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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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遇在车上围观了整场戏。
这场由激烈恢复到平静的戏落幕，一直到几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医院门口，他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陆以凝的电话刚好在这时候打进来。
唐遇一接听，里头唐安宁软软糯糯的声音糊传了过来：“哥哥，你怎么还没过来啊？”
“刚才碰上了点儿事。”
下一秒，里头声音的主人换了，“什么事啊？”
女声不解，猜测道：“你又在医院把病人家属给打了？”
“没有。”
唐遇点了支烟，“我晚点过去。”
“那你注意安全……”
“学姐——”
陆以凝是唐慕白的老婆，按照辈分，唐遇应该叫她小舅妈。
不过他们两个同校，学姐都叫了几年了，加上陆以凝觉得“小舅妈”这个称呼把她衬得像中年大妈，所以也没纠正过他。
这样一来，吹灰不费地把她和唐慕白的年龄差距从听觉方面拉了开来。
陆以凝不仅没纠正，反倒还乐在其中。
她笑眯眯地泡了壶茶，“学弟你说。”
“晚上饭多做一个人的。”
“没问题。”
那边果断挂断电话。
陆以凝看了眼安静下来的手机，然后和唐安宁大眼瞪大眼几秒，“哥哥刚才说了什么？”
“让妈妈晚饭多做一个人的。”
“多做谁的？”
“一个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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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珈蓝带着一家三口去挂了个号。
缴费的时候还是用的她的银行卡，收钱的小姑娘看她一眼，“叶医生，是你亲戚吗？”
叶珈蓝摇头，收到票据后朝她道了声谢之后，跟那三人乘了电梯上楼。
四楼的身外科主任办公室门关着，叶珈蓝敲了几声之后，里头吴主任大喊一声：“进！”
叶珈蓝赶紧推门进去。
这一进去，她正好听见第八套广播体操的声音响起，吴主任背对着他们在做雏鹰起飞。
叶珈蓝咳了一声：“吴主任，有病人找您。”
吴主任的身形一僵，怔了几秒以后慌忙把声音掐断，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转过身来的时候又是一派正经严肃的样子：“大的小的？”
他定睛一看，然后拖长调子“哦”了一声，“你们不是……”
叶珈蓝又咳嗽了一声。
吴主任这才收住话头，“哪位要看病？”
“那个小姑娘。”
叶珈蓝刚才问过大概情况，这会儿简单把之前在别家医院的诊断结果转述了一下。
吴主任：“之前的CT片子带过来了没？”
女人立刻拿出手机，“我拍了下来。”
上头果然有一张大脑的黑白片子，叶珈蓝看不太懂，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
吴主任推了推老花镜，“什么时候拍的？”
“上周……”
“再去拍个颅脑CT吧，过了一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
也不知道有没有恶化。
叶珈蓝又带着那小姑娘去拍了个脑部CT。
折腾了近半个小时，她还没听到吴主任的结果分析，就被他给请了出来：“小叶啊，你又不是我们科的，听也听不懂。”
“……”
叶珈蓝根本来不及反驳，门就在她面前关了个严实。
门内，吴主任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着，上头分明躺着一条消息——【吴老师，能让她出来了吗？】唐遇发的。
他把叶珈蓝从她办公室里要了出去。
只不过叶珈蓝自己不知道。
她出医院的时候是七点多，外头天已经暗了下来。
秋季接近尾声，晚上空气赌越发地凉。
叶珈蓝把风衣的扣子一颗颗扣上，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她倒着走回路边的停车位，然后看了眼车标和车牌号。
车标低调，但是车牌号挺显眼，是唐遇今天开的车。
叶珈蓝去拉副驾驶的门，没拉开。
她只好开始敲车窗，三声过后，车窗才降下来。
叶珈蓝开门上去，她看了眼旁边的男人，“怎么还没走？”
唐遇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等你。”
他声音轻，像是还没睡太醒。
“刚才睡着了啊？”
“……嗯。”
折腾了一晚上，一天都没怎么休息，刚才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叶珈蓝小声嘟囔了句：“几天没睡觉了啊？”
唐遇没说话。
叶珈蓝看了眼时间。
从她下车，再到又上了车，过去近一个小时，车里多了烟味。
“抽烟了？”
“嗯。”
唐遇供认不讳。
叶珈蓝撇了下嘴，“不是说不抽了吗？”
“不抽的话——”
唐遇掀了掀眼皮，偏头看她，“火灭不下去。”
他的语气意味不明。
叶珈蓝下意识垂了垂眼，视线刚要触及到男人不可说的部位，眼睛就被他抬手遮住：“再看就又起来了。”
她立刻闭紧了眼睛。
等了几秒，唐遇把手收回去，“晚上去我家？”
“去你家……干什么？”
也不怪她想多，唐遇的语气听着就不大纯洁友好。
男人偏头看过来，唇角半勾轻挑了下眉，明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偏偏语气暧昧恶劣得反问了句：“你想干什么？”
第59章
叶珈蓝张了张嘴， 盯着他半分多钟后才把头给转了过来，她故作镇定地目视前方：“我什么也不想干。”
外头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整座城市的色调都变得柔和起来，叶珈蓝盯着最近的那个路灯投下的阴影看了几秒， 然后又把头转了回来。
叶珈蓝弯唇，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唐遇也偏着头回视她，他眼神温柔， 抬手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轻声开口：“见家长。”
去唐遇家里， 总不可能是见她的家长。
但是见唐遇家长的话……叶珈蓝脑袋里立刻又跳出唐遇父亲徐震的脸来，她发自内心地有些抵触， 收回了视线， 手指微微蜷起，紧紧陷进皮质座椅里。
唐遇大量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
叶珈蓝抿了抿唇，她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还是又转头看了他一眼：“唐遇……”
唐遇没回头， “嗯。”
“为什么突然要见你家人？”
“不是你说我是你男朋友的？”
“……”
叶珈蓝没想到刚才在外头搪塞那个女人的话被他听到了，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想这些，她低了低头，“我还没做好准备。”
“不用准备， ”前头是十字路口， 红绿灯的间隙， 唐遇把车停下来， 他终于看了眼叶珈蓝，“就是吃顿饭而已。”
他说的越轻松，叶珈蓝压在心里的那块那石头就越重。
徐震找她那次的场景仿佛在眼前重现，每个画面都清晰无比，叶珈蓝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来不及说什么拒绝地话，唐遇搁在储物格的手机就轻震了下。
叶珈蓝视线偏开，看向那个手机。
有电话打进来。
唐遇依旧目视前方，似乎半点注意力都没移开，他把手机递过来，“接一下。”
叶珈蓝“哦”了一声，看见上头的备注后接听了电话。
那头的人根本不等她开口，已经语速极快地说了起来，“前阵子那个来医院闹的夫妻俩你还记得吧？他们独生女脑袋里果然长了一个恶性肿瘤……不过小唐，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吴主任的声音，叶珈蓝听得出来。
她用了几秒钟把这句话消化了一遍，嘴角动了动，“吴主任。”
主驾驶上的男人挑了挑眉。
吴主任明显也愣了一下，连续几秒钟都没有动静，他看了眼拨出号码的备注，确定没错后才犹疑地问了句：“小叶？”
“吴主任，是我。”
“小唐在你旁边吗？”
“他在开车。”
“那行，跟你说一样。”
考虑到叶珈蓝不是他们科的专业人士，吴主任再开口时语速明显慢了不少：“基本可以确诊为髓母细胞瘤，后颅窝肿瘤直径近四厘米，颅内压升高伴随肿瘤有转移，所以最近呕吐情况加重，视力也降得很快。”
叶珈蓝刚才开了免提，所以声音不小。
吴主任话刚说出来，唐遇就把车停到了路边。
叶珈蓝还没听太懂他的话，手机已经被人拿走，唐遇左手还放在方向盘上，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上开口：“吴老师。”
吴主任：“……”
这来人声音转换得他有点懵，怔了几秒才“哦”了声，“小唐，明天早上七点要开个会讨论一下手术和后续治疗方案。”
唐遇“嗯”了声。“不过……病人家属好像没有那么多钱，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进行手术……算了，先开个会商量一下吧。”
唐遇食指轻抬，在方向盘上轻点了下，“好。”
吴主任那边把电话给挂断。
唐遇却没立刻重新发动车子，他往椅背上靠了下，抬手挡在了眼睛上。
叶珈蓝伸手过去拉他的手，“累了？”
唐遇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手术成功率不会太高。”
神经外科大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不算高，更何况就算手术顺利，后续治疗也可能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叶珈蓝虽然是外行人，但是也知道唐遇这句话不假。
她盯着男人的看了半晌，唐遇的眼睛被遮着，手指底下鼻梁高挺，薄唇弧度微微绷紧。
精致好看，但也隐隐透出了点疲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