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仙君抬手，揉了揉自家崽儿的毛耳朵。
他心情的确不错，抱着狐狸崽儿一路就回去万象宗。
掌教真人正等着他，知道他回了宗门，忙不迭地来了山峰上寻他。
只是尚未开口，他的目光就落在蹦蹦跳跳跑到自己面前，扭过胖嘟嘟的小身子炫耀给自己看的狐狸崽儿身上，瞪着那三条胖尾巴不敢置信地问道，“三尾？！”
顿了顿，枯瘦的脸上又露出诧异的表情，瞪着芝芝倒吸一口凉气，“结丹了？！”
金丹修士，在修真界中已经算是高修为的修士。
大多可以被称一声真人。
那狐狸崽儿是什么情况？
芝芝真人？
掌教真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眼里已经露出狂喜，恨不能抱起自家崽儿多亲两口。
“哎呦我的乖……”他刚想说自家崽儿就是天才，就突然，山峰之上突然罡风呼啸，风雷俱动，呼啸的天地灵气狂暴而来。
山峰震动，各色禁制发出刺耳的声音，那浩瀚的灵气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天地变色，一道漆黑魔气冲天而起，将昊日都遮蔽，可转瞬，又是一只黑色魔爪，撕开遮天蔽日的魔气，将一轮烈日展露出来。
呼啸的风雷之中，一道巨大如山峰般，身披黑色骨甲，三目魔影幻象凝聚于山峰之上，睁开三目。
这异象引得万象宗修士同时将目光落在广陵仙君的道场方向。
巨大的百丈魔影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一片片骨甲从面上掉落，又露出一道从模糊到渐渐清晰的英俊面容的虚影。
掌教真人看着那空中的奇异幻象露出惊喜。
“江亥……结婴了？”
第93章
虽江亥进山门就是金丹修士，且很快就金丹圆满，也说过要尝试结婴。
可突然结婴异象而出，且天地灵气汇聚，这是已经丹破婴生，已经元婴凝聚。
已经开始成功结婴的征兆。
瞧见这一幕，掌教真人能不高兴么。
万象宗有了金丹的狐狸崽儿，又多了一个元婴修士，对万象宗来说是更大的助力。
双喜临门！
而且，江亥是广陵仙君这一脉。
若日后林青崖当真能接过他的掌教之位，那江亥与他同出一门，是至亲的师兄弟，也能成为林青崖的臂助。
这么想想，掌教真人真有一种天命的感觉。
天命，让广陵仙君这一脉兴盛，惠及万象宗道统。
“好好好！”掌教真人正叫好。
然而芝芝却还是在抬头看着天上。
那仿佛能支撑天地一般的高大的天地法相，就看见那法相上，面无表情，没有半分情绪的英俊的脸上一块块黑色骨甲崩裂。
那额头的竖瞳之中似乎传来惊怒的情绪，那法相却微微抬起手，试图将脸上黑色狰狞的骨甲一点点剥落下去，与魔族有个切割的样子。
可那……多疼啊。
而且，让狐狸崽儿懵懂地觉得，无论是刚刚出现的高大恐怖的黑色魔像，还是现在渐渐出现了“人”的姿态的天地法相，那其实，其实都是她的三师兄江亥。
为什么一定要剥离属于他的一部分呢？
小家伙儿不明白，可却还是想要让她三师兄知道，他痛苦的时候，还有他们在身边。
他不是孤零零一人在承受痛苦。
她就看着那慢慢展现出人的模样，魔身渐渐褪去的天地法相小小声地说道，“三师兄，芝芝回来了。芝芝在三师兄这里。疼疼飞走，疼疼飞走。”
她本能地觉得江亥此刻一定会很疼，背后的大尾巴蔫嗒嗒地落下来，心疼得不得了。
这声音很小，在呼啸的灵气风暴之中细不可闻，可那山峰上空的巨大法相却似乎垂头。
无论是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还是那只诡异邪异的竖瞳，都静静地，真正地看了下方依旧在关切又心疼地看着他的小家伙儿。
小小一颗狐狸崽儿，在这样巨大的天地法相面前就像是尘土，可那法相没有感情的眼瞳中，却飞快地闪过一抹明亮之色。
漆黑色，散发着魔气的骨甲依旧在片片剥离，可却并没有消失，而是浮空在震怒的风雷之中，化作一尊同样巨大的黑色神魔法相。
这魔像浑身漆黑，骨刺嶙峋，三瞳漆黑，身披一抹血色，一双巨大尖锐的黑色魔爪，仿佛能撕开天地。
转眼，魔像与面对着芝芝的那人形的法相背对而立，两者背对相向，却又似乎融为一体，仿佛一座法相的正反两面。
正面为人，背后为魔，看似对立，却又彼此依靠。
当这尊相反相对的法相真正地化成，两张不同的面孔同时仰头看天，张开嘴，将天空上无尽的天地灵气全都吞噬一空。
似乎不知足，这法相一双魔爪抬起，抓住了天地灵气，就像是扯住了一团长纱，用力地将更多的灵气从天地之中拉扯出来，大口吞噬。
天地震怒。
风声与雷鸣轰然落在山峰周围，风暴大作，电闪雷鸣。
狐狸崽儿在风暴之中小小一颗，被广陵仙君抬手护住，呆呆地看着山峰上空的那贪婪地吞噬着天地灵气，说什么都不撒手，随便风雷劈在身上，渐渐虚影更加凝固了的她三师兄。
“三师兄，多吃点，补补！”一只狐狸崽儿咿咿呀呀地给她三师兄加油。
双身虚影吃得更快了。
直到风雷萎靡，虚弱地散去，一抹真正的天光从高空映射而来，那虚影才缓缓放开了手中的那抹天地灵气，由着灵气溃散，自己垂头，又静静地看着山峰上站着的，自己的家人。
广陵仙君，狐狸崽儿，掌教真人，还有林青崖……他们都站在狼藉一片的山峰上，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不喜，只有笑意。
双身法相上，一只人的修长的手，一只黑色的魔爪同时落下，一左一右，似乎要将自己重视的家人聚拢保护在这样的双手中。
然而下一刻，法相消散，消失了痕迹。
“这法相……”掌教真人喃喃自语，低声说道，“人魔双身，的确有些不同。”
“没准真是魔族少君。”广陵仙君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们都猜测江亥有可能与魔修有关，是魔修在寻找的魔族少君。
江亥回到宗门，自然直接把自己的事禀告给了掌教真人。
因掌教真人知道这件事，广陵仙君便戏谑了一句。
掌教真人那枯瘦的脸上完全没在意，摇头说道，“就算真的是那魔族少君又如何？当初既然收他进了山门，他就是我万象宗的弟子。什么少君，什么魔修，都与他无关。”
万象宗包罗万象，收个魔族少君怎么了？
只要心向正道，那掌教真人从不会对这种小事在意，有这时间，去跟正道那些宗门多争点资源不好么？
掌教真人就露出笑容说道，“这孩子是个天才，还不到二十岁，竟然就结婴了。师弟，哈哈……”他实在是忍不住，笑得红光满面，拍着广陵仙君的手臂说道，“你说说，咱们万象宗气运极好啊！”
而且，当初是江亥因狐狸崽儿仗义执言，对万象宗有好感，要不然，这么一个少年结婴的天才，怎么可能落入万象宗的掌中。
掌教真人就忍不住摸着眼巴巴看着收拢了天地法相，之后就安静一片的偏殿的小家伙儿。
“咱们芝芝，也是福泽绵长的孩子。”
狐狸崽儿，有福气！
所以，也兴旺了宗门，给宗门引来了这样天才的修士。
这么想想，掌教真人真是觉得……他们家的崽儿怎么都这么好。
无论是芝芝还是江亥，都是好崽儿。
“不过结婴后还要稳固境界，你多关照江亥点。”掌教真人正跟广陵仙君叮嘱，就见偏殿处一道少年的影子缓缓走来。
江亥慢慢走到众人的面前施礼，依旧面无表情，可眼中却又似乎多了些生人的气息，如同从前习惯了的那样，弯腰就把急急忙忙拉扯他衣裳的狐狸崽儿抱起来。
狐狸大投喂之术重现江湖。
小家伙儿忙忙碌碌，从衣兜兜里摸出好些能稳固境界的灵丹，一颗一颗塞给她三师兄吃。
“补补，补补！”狐狸崽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她三师兄被风吹，被雷劈，可太辛苦了。
英俊的少年张嘴，把所有喂到嘴里的灵丹全都吃了。
“……怎么是元婴中期了？”掌教真人再感受他的气息，顿时大惊失色。
这结婴后大多都是元婴初期，然后慢慢儿来，慢慢修炼，熬个几十年再提进阶之事。
可江亥刚刚结婴，却跳过元婴初期，如今浑身气势还有灵气显现明显到了元婴中期，就算是天才也有点过分了吧？
他担心江亥急于求成根基虚浮，广陵仙君一只手压在江亥的肩膀，探查了他的元婴，收回手说道，“没事。”
江亥的体内，白白胖胖的元婴与黑乎乎的一只魔婴背对而坐，双婴凝实，很结实的小模样儿。
而且，丹田双婴汇聚，那直接进了元婴中期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既然这么说，掌教真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说道，“一跃元婴中期，这省了几十年苦功呢。极好。”
“还好。”江亥一边吃狐狸崽儿喂给自己的稳固境界的灵丹，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吃了这么多灵气，没有……不舒服么？”江亥结婴时吃掉那么多天地灵气，掌教真人怕他吃撑，便关心地问道。
英俊的少年脸上露出细微的困惑。
“吃了很多么？”
掌教真人：……
“你一次就进阶元婴中期，吃得多不多，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吃了那么多灵气才会进阶，要不然，能把元婴给补得白白胖胖么？
“元婴中期也不难。”江亥点了点怀里沉甸甸的小师妹，看见三条火红的胖尾巴懒洋洋地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思考了一下，掌中灵光一闪，翻出一瓶保养皮毛的灵液。
他一边在手上倒满了灵液，一边垂头面无表情，认真地给狐狸崽儿保养尾巴。
这工作显然已经很熟练了，他把三条胖尾巴都涂抹上灵液，指尖儿又盘旋一圈旋风，把尾巴毛儿都给吹干。
干后又拿小梳子梳毛。
这少年一脸认真，就仿佛结婴成了大修士，可以被人称作一声道君，从此在宗门地位不同，也完全比不上给他小师妹保养尾巴。
……自然还是尾巴更重要。
有什么，是比狐狸尾巴更重要的事呢？
广陵仙君挑眉，就看着。
倒是掌教真人沉默好半晌，心酸地反复思考“元婴中期也不难”这话是多么讨厌，好半天，才看见眉开眼笑的狐狸崽儿抱着保养过后更加油润蓬松的尾巴，小胖脸都要笑开花儿了。
他揉了揉眉心，就说起另一件事，无力摆手说道，“还有，我过来是想说，之前你们找到的那种金乌晶石已经打造出了几样护身与攻击法器。这是给芝芝的。余下的，我准备都送去魔域。”
既然所谓赤血魔君现世，那修真界到底是有修士坐镇，魔修不敢过于猖狂，更危险的却是魔域。
若魔域中也有魔族使用这种东西，对身在魔域的修士危险太大，所以做出的这批法器，他要首先送去魔域。
可在这之外，还是要给芝芝留一份儿。
毕竟，这是芝芝交给宗门的晶石。
“师伯先给魔域，给大师兄他们。”
芝芝抱着软乎乎，胖嘟嘟的大尾巴，乖乖地说道。
第94章
“芝芝啊，这炼器材料是你提供的，而且，你还小，需要保护……”
“有爹爹，有师兄们在，可安全。”狐狸崽儿又不落单，又有小金在，就算遇到魔域的血丝也不害怕。
可这样的法器送去魔域给修士使用，可以保护一个为修真界征战的修士。
她摇了摇小脑袋，有肉窝窝的小胖爪捏着一枚储物戒，递给掌教真人说道，“芝芝有小金啦，剩下的，剩下的也都给掌教师伯。”
小金烧出来的那种晶块确实很珍贵，可若是不用在需要它的地方，而仅仅只是保存着，那又珍贵在哪里呢？
小家伙儿叼着尾巴尖尖儿想了想，跟没有伸手接过储物戒的掌教真人说道，“师伯放心。我卖，不白给。”
她卖给宗门。
白给是没有白给的。
“她说的没错。拿去吧，不过得让芝芝进藏宝阁，取一些法宝。”
小金能烧出一山洞的金乌晶石，那以后还能烧出更多。
芝芝若什么时候需要，让小金多吐点火焰，多烧烧就好。
虽然广陵仙君对宗门疏远，不过也不会让宗门在征战的弟子不必要陨落。
拿小金能烧出很多的晶石去换藏宝阁中万象宗积攒万年的法宝。
万象宗得到了至阳之力的炼器材料，芝芝得到价值连城的宝贝，双方都不吃亏。
小金：……
正趴在一颗缓缓旋转，花纹奇妙的金丹上的赤金火焰不知怎么，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那也好。这晶石能打造多少法器，芝芝就可以在藏宝阁取走多少法宝。”掌教真人想想芝芝不会吃亏，这才微微点头。
他温情地看着芝芝，也不再小家子气犹犹豫豫，接过了胖爪递给自己的储物戒，和声说道，“芝芝这份心意，大家都会知道。”
掌教真人可不是让狐狸崽儿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既然芝芝大方，他就得让宗门上下都承情，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他也不多说温情的话，更不会说这些日子他为自家崽儿抵挡了外面多少求灵丹的请求，只看着芝芝笑着说道，“芝芝结丹也辛苦了，也得好好休息，其他的都不要着急，明白么？”
“好。”狐狸崽儿软软地应了一声。
江亥也微微对掌教真人行礼。
“我还有事跟你商量，咱们去正殿。青崖和江亥……”
英俊的少年已经抱着揪着他一缕头发的狐狸崽儿走去陪她看好朋友大黑狗了。
显然对宗门的事毫无兴趣。
“都是大修士了，还很任性啊。”掌教真人看着江亥背影叹了一口气。
不过广陵仙君这一脉的修士都很任性，他都习惯了，只拉着不耐烦的广陵仙君和林青崖一起去了正殿，顺便先将江亥结婴这件喜事传谕宗门各处。
待忙了好一会儿各处同门恭喜的传音，掌教真人这才放下手中的几枚玉简，脸色凝重地说道，“这次弟子试炼出现魔修的事不简单。外人不知道，可太一宗有人传信给我，说是太一宗上上下下盘查了那小宗门所有的修士，一点异状都没有。”
“这事我知道。”广陵仙君都听合欢宗宗主说了。
“……这是你知道的事。还有一件太一宗隐瞒的事。那就是，太一宗那家伙是个聪明人，命人去查过他们乘坐的万里舟。”
就算是恼火，掌教真人也不得不承认太一宗掌教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他阴沉着脸对广陵仙君说道，“咱们如今猜想的，都是那两个小宗门修士上万里舟之前就已经被夺舍，混上了万里舟进入秘境。”
“师伯的意思是，那两个小宗门修士被夺舍的地点……”
“或许不是上船之前被夺舍。而是夺舍的地点就是在万里舟上。”掌教真人三角眼闪动，阴沉地说道。
“那可是太一宗的万里舟。”
太一宗，正道魁首，正道修士的标杆。
什么魔修能躲在太一宗的万里舟上对正道修士夺舍，而且让人毫无所觉？
大宗门的万里舟都有禁制，禁制打开，万里舟就是一个独立的封闭小世界，魔修也进不来啊！
“那家伙就想到了，命人去查万里舟的禁制，就发现万里舟的禁制被人打开过一次。从内部被打开。”
能无声无息地打开万里舟禁制，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怪不得太一宗发现了这件事也没有让人知道。
掌教真人便冷笑着对若有所思的广陵仙君说道，“知道怎么打开万里舟禁制，怎么瞒过太一宗大修士的神识，这必定是太一宗的内部修士所为。可没有证据表明打开禁制就与魔修夺舍这件事有关，所以也没有人有办法说什么。”
禁制被打开过就是引魔修上船？
那这未免太武断了。
反正不管怎样，现在都是太一宗掌教头疼的事。
“可不管怎样，这次魔修夺舍的事都蹊跷得佷。那试炼秘境……这么多年，魔修看都没多看一眼，想要攻击精英弟子，那早就这么做了，用不着等到现在。为什么突然又进入秘境，冒着触怒正道，正魔开战的风险也要在秘境之中行凶？”
而且，还让魔修在外封闭了秘境，阻挠正道修士进入秘境救援。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广陵仙君沉吟半晌，缓缓地说道，“除非秘境中有魔修重视的东西。”
可那又能是什么？
广陵仙君就想到小金的那个芥子空间。
“也或许，他们想寻找，灭杀的是金乌元神。”广陵仙君轻声说道。
金乌至阳之火，江亥的魔身那么强悍都受不了，会不会是魔修们想要灭杀的目标？
消灭这一缕金乌本源，就算是灭掉了一部分血池池水的“天敌”。
毕竟，金乌芥子空间与秘境相隔很近，若有魔修以为金乌元神就在秘境之中，也有可能。
不过这都是广陵仙君的猜测。
魔修或许有其他的阴谋。
掌教真人听了只微微颔首，将这个可能性暂且记下，就说起了另一件事，幸灾乐祸地对广陵仙君说道，“这事儿要烦也是太一宗烦，不过他们现在烦的事可太多了。渭河，你知道吧？”
他半点没把广陵仙君截杀渭河道君这事儿当回事儿，恶狠狠地说道，“可惜了没把他给斩了！不过他现在还不如被杀了算了。元婴溃散，一夜老去，我听说丹火真人那个爱他爱得不行的女儿，要和他劳燕分飞了！”
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笑得直不起腰。
“嗯。”广陵仙君对渭河道君即将惨遭抛弃这种事没多大兴趣。
让他说，渭河道君可怜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林青崖也只是淡淡地笑笑。
掌教真人：……
话不投机就是如此，他很可惜地说道，“芝芝不在啊。”
狐狸崽儿要是在，一定跟他一起欢呼庆祝了，那才叫志同道合。
因为广陵仙君不捧场，掌教真人只能捧着一朵他师弟丢给他的青色毛毛唉声叹气。
不过芝芝现在还不知道她师伯想跟她一起欢呼。
她正跟江亥一块儿去看自己阔别多日的朋友黑犬。
大黑狗皮毛柔光锃亮，趴在自己的窝里，还在睡。
它的面前散落着几个大大的盆，盆里还有几颗残存的灵丹，显然已经把灵丹吃得差不多了。
狐狸崽儿就呆呆地看着沉睡的小伙伴儿，小声说道，“怎么，怎么这么大了？”
大黑狗就像是吹了气，长到房子那么高。
芝芝小豆丁一颗，就算是被江亥抱着，也摸不到小伙伴儿的鼻尖儿。
“它已经在转化为灵兽的关键时期。”江亥对小家伙儿说道，“你的灵丹强化了它的身体，它之前本就积累了很多灵气，一举转化为灵兽。不过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从前黑犬在坊市的时候就吃各种灵丹灵兽肉，那些灵气一点点积攒在它的身体里，只不过是没有强大的灵气推一推。
如今吃了芝芝给的灵丹，又吃了给它留下来的一大块魔蛟血肉，灵气就转化了它的骨骼与经脉，让它变成了有气海，可以修炼的灵兽。
“那，那黑犬是不是会强大了？”狐狸崽儿唯恐耽误了小伙伴儿的修炼，小小声地问道。
“寿元大进，会永远陪着你。”江亥点头说道。
他这么说，芝芝更不敢打搅黑犬修炼，就让他抱自己退出来，这才抱着江亥的脖子奶声奶气恭喜他。
英俊的少年静静地听着狐狸崽儿眉开眼笑为他高兴，垂眸，把暖暖一团的小家伙儿又紧了紧。
“我听见了。”他轻声说道。
“三师兄听见什么了？”
他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总是没有表情，僵硬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浅浅的，却很真实的笑容。
“听见你说，你在陪着我。也听到你说，心疼我会疼。”
她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可每一次，都让他的心受到震动。
结婴异象映照真正的内心。
不管他多么不在意自己的魔族的身份，可异象里，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竟然还是希望能剥离出一个更像是“人”的江亥。
不要为魔，他想为人。
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也希望成为一个人。
与魔断绝。
可亲手剥离魔身血脉的剧痛，触及灵魂本源的痛苦，却只有一只狐狸崽儿清晰地与他一同感觉到，然后告诉他。
她陪他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孤单。
一家人，就是这样的陪伴与心疼。
那一刻，他突然想清楚了很多很多。
魔身又如何？
他不想再剥离魔身，甚至修成了人魔双体法相，无论哪一个自己，他都会直面，承认那都是江亥真正的样子。
无论为魔为人，他都是江亥。
人魔双生，心魔退去。
魔身是他的力量的一部分，保存下来，可以守护更多他的家人。
“我听见了。小师妹，谢谢你。”
他把小小的，却格外温暖的小师妹压在怀里，轻声说道。
听见了。
家人的声音。
还有家人的陪伴。
第95章
狐狸崽儿抖了抖毛耳朵，一下子就发现。
三师兄是在和她贴贴。
贴贴是幸福的事，芝芝最喜欢了。
她用更热情的回应，使劲儿拿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她三师兄英俊微冷的侧脸。
耳朵尖尖儿在江亥的脸颊扫来扫去，江亥顿了顿，没有拒绝，任由狐狸崽儿在自己的脸上撒赖。
丹田里，一团趴在金丹上的金乌火哼得更大声了。
“顺杆爬的狐狸！”
“这花环。”小家伙儿的脑袋上戴着花环，花香环绕在江亥的周围，江亥看见了，就问了一句。
“爹爹编给我的。”小家伙儿高兴地说道。
江亥默默记下。
他家小师妹喜欢花环。
“回家……开心么？”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这回家说的就是芝芝回洞府的事。
说起这个，狐狸崽儿心里高兴，用力点头说道，“回家看娘亲了，爹爹和我一起回去看娘亲。三师兄，爹爹陪我很久，可好了。”
她还把自己收到的供奉拿给江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