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过分。
没多久，广陵仙君师徒心满意足，手里都把玩着一个最齐全的扎头发的玉简从这个店铺里走出来。
发型比掌教真人送过来的玉简里多多了。
“现在再去珍宝阁看看。这些衣料不行，去珍宝阁瞧瞧珍贵的衣料，让他们给芝芝专门做些衣裳。”广陵仙君就对合欢宗宗主说道。
他就像是一个突然当了父亲，有着不知多少的慈心要送出，恨不能把一切都买下来给自家闺女的蠢爹。
合欢宗宗主冷眼旁观，酸酸地说道，“你可别把闺女宠坏了。”
宠上天，可别再宠坏了孩子。
他才不说自己是酸到嫉妒。
“宠坏？”广陵仙君突然问道。
“是啊！孩子你得……”
“宠坏了又怎样。”俊美的男人垂头，含笑跟自家狐狸崽儿贴贴，笑着说道，“我宠得起。”
第40章
合欢宗宗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明显就是不分是非的蠢父亲。
旁人见了，恐怕要说一声溺爱太过。
不过，看着这父女俩美滋滋地贴在一起，他又觉得……广陵仙君的确是宠得起的。
就算被宠坏了又怎样？
不过……正常的人难道应该说的不是“芝芝乖巧，再宠也会很乖很善良”这样的话么？
宠坏了也无所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或许……会变得骄纵任性也没关系。
这好像……太纵容了吧？
“宗主不如设身处地。”林青崖在一旁温声笑道。
设身处地。
合欢宗宗主沉吟片刻，思考了一下若芝芝的自己的崽儿……仿佛大概，也会宠她上天上。
那所谓的“你克制点”“别宠坏了”，听听就不像是亲爹会说的话。
“青崖说的对。我是真心有些嫉妒你师尊。”合欢宗宗主便大笑着说道。
若他也有个软乎乎娇滴滴的小闺女，怕不是比广陵仙君还要宠爱。
见他这般豪爽，林青崖也只是笑着在一旁不再多言。
顺便，他看了周围一眼，见当他们几个大修士在坊市出现，寻常的修士都恭敬地避开几分，恭敬之外，又带着几分惊讶……显然是对一向恶名在外的广陵仙君公然对自家闺女这么亲昵温和感到惊讶。
他也没有在意这些修士的想法，同人一起进了珍宝阁。
所谓的珍宝阁自然是汇聚世间珍宝之地，看起来就奢华非常，灵气旺盛，虽然看似不大的一处楼台，可其中内有乾坤。
众多的小芥子空间开辟出来设置成单独的密室，密室中又有楼台花鸟，安静又隔绝外人的神识。
他们一行人被恭敬地迎进最上层的一个密室之中，打开密室，里面就是清幽怡人的单独的小空间。
这种开辟小空间的手段虽然厉害，不过在大修士的眼里也马马虎虎。
至于芝芝正撅着尾巴美滋滋地跟自家爹爹贴贴，且广陵仙君在万象宗的道场如今也景色繁华美好，这密室里虽然花花草草很漂亮，她也没觉得多么特别。
反而是直到众多的珍宝送入密室给他们挑选，芝芝才觉得很有趣。
什么漂亮的水汽氤氲小花篮，飘逸的像是云朵一样轻浮柔软的布料，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
都是孩子喜欢的。
“这花篮不错。家里不是有灵草？放进这花篮，灵草的药性会完整地保存。”
芝芝能炼丹，而且也很喜欢灵草，广陵仙君就觉得这个花篮法器是不错的储存灵草的东西。
顺手放在一旁，他又翻看了一些面前的那些各色各异的布料，如霞光一样流动着光华的绸缎，云流缥缈的轻纱，还有各种灵光流动的锦缎。
他翻看了一下，觉得都很漂亮，扯出一片薄蓝如海水灵之气盎然的锦缎给自家狐狸崽儿比了比，微微颔首说道，“全都要了。”
这似乎是他今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爱臭美的狐狸崽儿急忙说道，“爹爹和师兄们也要做新衣裳。”
她扭了扭小身子，从自己的小储物戒里摸出了两颗很精致圆润的灵丹，奶声奶气地说道，芝芝送给爹爹和师兄们。”
她顿了顿，扫过一旁正捂着嘴看着自己的壮汉，想到欢叔都送给自己那么珍贵的玄武符箓，又忙对在一旁的珍宝阁的人说道，”给，给欢叔也做衣裳。”
欢叔送给她灵蜜和符箓了，还对她可亲切，小家伙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灵丹……这灵丹是她昨日开炉新炼制的，一大半送给了她大师兄，一小半自己留下备用。
虽然也很难得，没有之前给爹爹师兄们留着的仙丹那么珍贵，不过礼轻情意重！
她就把一小瓶灵丹掏出来，不好意思地递给合欢宗宗主说道，”送给，送给欢叔。”
“送给我？”合欢宗宗主正在看广陵仙君师徒俩买买买，没想到狐狸崽儿竟然对自己说话，不由诧异。
他本来还觉得小小一颗豆丁还知道投桃报李给大人买东西有点意思。
可现在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丹瓶，对上芝芝清亮单纯的大眼睛，又觉得心里一软。
这可真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崽儿。
这崽儿……怎么不是他的呢？
“欢叔是大人，不要芝芝的灵丹。”而且小小一颗的小家伙儿，灵丹都从哪儿来？没准儿就是广陵仙君给自家闺女预备的。
他一个仙阶大修士，还抢小崽儿的灵丹，大概还是广陵仙君给的，这多掉价。
合欢宗宗主婉拒说道。
“给欢叔！”狐狸崽儿固执地说道。
她坚持地举着自己的小丹瓶。
“这是芝芝自己的灵丹，想给谁就给谁。你不必辜负芝芝的心意。”广陵仙君也不是第一次被闺女送礼物。
这狐狸崽儿对善待她的人都挖心掏肺，淳朴得不行，不愧是山里出来的……看看掌教真人就知道了，素日里和颜悦色一些，照顾一些，仙丹都舍得送给他。
他倒是觉得自家闺女这大方的性格不错，笑了笑，不客气地指点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锦缎留着给自己做好看的衣裳。
他当爹的都漫不经心，合欢宗宗主犹豫了一下，也觉得拒绝小孩子的心意的确会让孩子难过，到底收了这丹瓶，也没看里面是什么灵丹，温和地摸了摸芝芝的小脑袋。
狐狸崽儿仰着小脑袋哼哼唧唧。
那站在一旁的珍宝阁的人收了广陵仙君的灵石与芝芝的丹瓶，下意识看了一眼里面的灵丹，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
不过到底在珍宝阁见惯了大世面，这人很快收敛了表情，微微俯身退出了密室，将密室还有各种珍宝都留给广陵仙君等人。
待这人退出去，合欢宗宗主不必在意形象，就歪在一旁的软塌上，看着胖嘟嘟一颗的狐狸崽儿坐在一大堆好看的锦缎里打滚儿。
想到这年纪的小家伙儿嘴馋，他就对芝芝和颜悦色地招了招手。
小家伙儿毛耳朵竖起，看了他一会儿，确定是在叫她就急急忙忙跑过来。
“欢叔。”她乖乖地叫。
广陵仙君冷眼旁观。
“芝芝啊，欢叔突然想起来，你不是喜欢灵蜜么？这里是灵蜜，欢叔送给你。”合欢宗宗主就递给她一个储物戒，温和说道，“不用节省，随便儿吃。吃完了，就和欢叔说，欢叔还送给你。”
灵蜜甜蜜可口，又有温和滋润的灵气可以滋养经脉，对一个还在成长期的幼崽儿来说，是最滋养，柔韧经脉骨骼的补品。
不过这修真界灵蜜不少，上好的却不多。
他的道侣是豢养灵蜂的大修士，能得到的灵蜜非常难得。
要不是感念芝芝乖乖的，还……怎么说呢。
合欢宗宗主想想这小家伙儿刚刚举着丹瓶单纯地看着自己，想着自己，念着自己，就觉得心里软成春水。
他忍不住又揉了揉小家伙儿的小脑袋。
“多谢欢叔。”狐狸崽儿拱着小拳头道谢。
“不必客气，有时间，你来合欢宗啊？你婶婶豢养了许多灵蜂，哎呀，她最喜欢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合欢宗宗主图穷匕见，一脸要拐带别人家崽儿的样子。
广陵仙君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却听见芝芝抱着尾巴歪着小脑袋认真地说道，“爹爹去合欢宗，那芝芝就去。”
“不带他。就芝芝一个……”合欢宗宗主有心机地排挤。
“不要一个人。芝芝要和爹爹在一块儿。”狐狸崽儿呆呆地说道。
傻傻的，很坚持又执着。
合欢宗宗主愣了愣。
明明单纯得不得了，看起来很好拐走的崽儿。
可其实……竟然很不好拐走。
“那，那以后芝芝跟着你爹一起来。”合欢宗宗主瞥见广陵仙君微微炫耀的脸，哼了一声正想和芝芝再说说合欢宗都有什么有趣的事，就突然皱了皱眉，将之前那面小圆镜取了出来。
圆镜上又是一片灵光闪动，没多久，就见圆镜的另一面再一次出现了合欢宗的山门，而这一次，几个合欢宗弟子的影像出现。
“又怎么了？”
瞧见圆镜里还有渭河道君的影子，合欢宗宗主露出几分不耐。
太一宗这是没完没了了不成？
“宗主，有个少年上门，说是……”其中一个合欢宗弟子犹豫了一下，毕恭毕敬地对皱眉的壮汉说道，“说是从魔域而来，送还我合欢宗门下的骸骨，求宗主答应令尸骨归故土。”
这合欢宗弟子眼眶发红，显然是因知晓有同门在魔域陨落而伤感，合欢宗宗主脸色不由变得凝重肃然，沉声说道，“怎么回事？少年？是怎样的少年？”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圆镜镜像一转，显出一个安安静静的英俊少年。
高挑英俊，穿着一件灰色的很寻常的衣裳的少年人，站在那里安安静静，挺拔之外，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站在合欢宗众多弟子，还有一旁冷眼旁观的渭河道君等人之中，他镇定自若，甚至镇定冷静到没什么情绪与感情的样子。
见到合欢宗宗主从圆镜之中看来，他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而是一转手，将背上背着的一个大大的包裹拿下来。
解开，露出里面几个黑色的大大的木盒，他将其中一个拿出来，托到圆镜面前，声音平平地说道，“合欢宗门下孙海，今日尸骨归宗。”
他声音平直淡漠，一旁的合欢宗弟子们大多露出戚容，然而合欢宗宗主的目光却从那许是装着自家门下弟子尸骨的盒子上转移，落在这少年脖颈隐没进灰衣的黑色纹路上。
黑色扭曲的纹路像是与白皙的皮肤契合完美。
“魔族！”合欢宗宗主眼睛微微一缩，盯着这语气平直，面容刻板的英俊少年脱口而出。
第41章
合欢宗宗主脱口而出这一句之后，就发觉不对。
圆镜里的少年听到这一声，淡定地摸了摸自己修长白皙的脖子。
那扭曲的黑色纹路，在修长粗糙却也环绕魔纹的手指触碰之下，更加狰狞诡异几分。
合欢宗宗主的脸色有些复杂，看着这个少年，缓缓地说道，“魔族混血。”
当他看见那熟悉的，只属于魔族才会出现的黑色魔纹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魔族。
然而看着这少年英俊白皙的脸，更多的是属于人修的俊秀挺拔，而没有魔族更加深邃的满脸都是魔纹的狰狞恐怖，就让他知道，这少年必然不是纯血的魔族。
而他也再一次想到自己刚刚和广陵仙君都说了一些什么。
这就是那些从魔域被解救出来的混血的孩子。
人修与魔族的混血，看起来让这些孩子的身上也留下属于魔族的烙印。
不过合欢宗宗主对混血并没有偏见。
更何况，听这少年的意思，竟然是从魔域回到修真界之后，背负着陨落在魔域的合欢宗门下的尸骨回归宗门，这算是一件让人动容感谢的事。
因此，虽然看出这少年的来历，合欢宗宗主却并没有异样，而是思索片刻轻声说道，“孙海……这门人我隐约有些印象，修习的是草木焕生诀。”
合欢宗是正道大宗，宗门中弟子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修炼了合欢典籍，也有很多的弟子选择了其他的修炼秘籍。
这孙海当年也算是天资上佳，修习了的是木系灵气的草木焕生诀，短短几十年就到达了金丹初期，算是宗门中很有前途的一个弟子，他也有过注意。
只是十几年前这弟子突然音讯全无，他本以为是陨落在修真界的某个秘境或者与修士的争斗之中，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流落到了魔域。
想到这里，合欢宗宗主的脸上便露出柔和的表情，对这少年温声说道，“这么说，你是替孙海而来？真是多谢你有心。”
他身为高高在上的一宗宗主，却对一个少年这样温和，这少年却没有受宠若惊，依旧脸色平直，点头说道，“应该的。”
“应该？”
“他们抚养我长大，如今我送他们归宗。”这少年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波动。
甚至有几分奇怪的，不像生人的感觉。
仿佛人偶……傀儡。
芝芝正在合欢宗宗主的身边，听到圆镜里的对话，偷偷探头探脑。
她趴在合欢宗宗主的身边，圆滚滚的大眼睛呆呆地看向圆镜，就见圆镜里那英俊少年一双没有波澜如荒漠般空旷的眼睛也看过来。
像是透过了时空与时间，英俊的少年的视线对上了狐狸崽儿的大眼睛。
关注一瞬，这少年将自己空洞的眼睛慢慢转移开。
芝芝歪了歪小脑袋，却也没有说什么。
不认识。
所以她没有很亲近地说什么的意思。
“这么说，孙海在魔域曾经生活过？”合欢宗宗主若有所思，觉得这件事这少年似乎并没有说清楚，沉吟片刻便对这少年和声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他声音温煦，并没有大宗门的高高在上，少年把手里的木盒放在一个急忙上前的合欢宗弟子手里，平静地说道，“我叫江亥。”
他顿了顿，对合欢宗宗主问道，“他回归宗门，会安葬在宗门对不对？”
“是！”陨落的弟子也依旧是合欢宗的弟子。
既然尸骨回归，自然要安葬在宗门中。
“他在魔域十几年，受尽折磨却始终没有入魔，就是想有一日，能以正道弟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回归宗门，也让宗门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也依旧没有背叛正道。”
虽然说着热血的话，少年的语气却像是在照本宣科，平静冷淡。
当看到合欢宗在自己身边的弟子们热泪盈眶，显然被孙海的心意感动，他却没什么波动与动容，而是对圆镜中继续说道，“如今他回归宗门，请问，”他礼貌问道，“贵宗执法殿何在？”
“执法殿？”合欢宗宗主缓缓问道，“何事？”
“他被同门嫉妒天赋，受陷害流落魔域，需秉明贵宗执法殿，控诉治罪谋害同门之人，还他一个公道。”
名叫江亥的少年平静地说道。
他这话石破天惊。
“不可能！”就有合欢宗弟子忍不住说道，“合欢宗怎可能同门相残！”这英俊少年的意思自然是有同门害了孙海，让他流落魔域陨落。
可这对正道弟子来说没有办法接受。
甚至……甚至更有甚者，忍不住对这少年在合欢宗大门外，当着还有其他宗门修士的面就揭发宗门中还有这样的丑陋的事颇有怨言。
这不是在毁坏合欢宗的正道形象么。
就算，就算同门相残，可也不能让旁人知道，看了笑话……
“有证据么？”合欢宗宗主却没有门下弟子想的那么不快。
错了就是错了。
若当真有人同门相残，那有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难道藏着掖着就没有这么卑劣的事情发生了不成？
“他的尸骨上残存三道伤痕，伤入白骨，如今伤痕上的特殊灵气也没有消散。”江亥便冷静地说道，“开盒查看了就知道。”
他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有合欢宗弟子颤抖着揭开木盒，就见木盒里是散乱的人骨，骨架上有几处巨大的裂缝的伤痕。
摩挲了一下，残留的灵气让那弟子犹豫了一下，看向这少年，就听见这少年点了两个人的名字。
他眉目平静，密室这一头安静无声。
广陵仙君事不关己，格外冷漠，林青崖也不过是瞥了一眼就耐心地整理自家小师妹的东西。
合欢宗宗主垂了垂眼睛。
少年点出的两个名字，的确是合欢宗这十几年很出色的门下，就连修炼的法诀，也的确和那弟子说出的灵气符合。
“还有什么证据？”
“他们偷袭孙海，将他推入魔域的时候，夺走了孙海身上所有的法器，却不知孙海的草木焕生诀也能引动魔植灵气，藏住了一块留下他们攻击影像的玉简。”
英俊少年从衣襟里翻出一枚玉简，输入灵气，就见半空之上，一段曾经当年的影像被复刻出来。
当看见三道虽然模糊却还是会能看出大概模样的人影之间发生的一切，合欢宗宗主闭了闭眼睛。
芝芝乖乖地靠着他，一动不动，不想他这个时候因为自己费神。
“执法殿何在？”合欢宗宗主突然冷冷开口。
没多久，几个身穿不同法衣，面容精悍的合欢宗门人将两个苦苦求饶，口中百般央求辩解的修士押解了出来。
这两个修士面容惊慌，虽然口中在大声叫着冤枉，努力辩解，可惊慌失措之下却辩解得更加苍白无力。
当看到在合欢宗门外已经变化得极为巨大的圆镜里的合欢宗宗主，他们才想求饶，就听合欢宗宗主对一个快步而来的精干老者问道，“谋害同门，同门相残，执法殿如何处置？”
宗门各有法度，他身为宗主，自然要询问执法殿。
“点破丹田，废去修为，逐出宗门。”老者沉声说道。
合欢宗宗主微微颔首，觉得这倒是公平，看向那少年。
“你觉得如何？”
“可以。”少年缓缓说道，英俊的面容却无悲无喜，很平静的样子。
芝芝欲言又止。
这是别人家的事，狐狸崽儿觉得自己不应该多说话，讨人嫌。
可是，可是……
她就是觉得，把人害死了，为什么只逐出宗门这么简单呢？
难道不应该，不应该偿命的么？
狐狸崽儿垂头，揪了揪自己的小褂子，胖嘟嘟的小脸有点小纠结。
合欢宗宗主垂头看了一眼这突然纠结起来的小家伙儿，只当她是觉得宗门法度过于严厉吓坏了，就垂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一边严肃地说道，“谋害同门罪无可赦，就这么办吧。”
他这样决断，执法殿顿时没客气。
那老者亲自出手将哭喊着的两个合欢宗修士的丹田点破，数十年的修炼尽付流水，之后将这两个丹田破碎后快速虚弱苍老的修士丢在大门前，合欢宗执法殿的人便离开了。
“从此，他们不再是贵宗弟子，是么？”江亥突然问道。
正冷眼旁观的广陵仙君突然微微挑了挑眉梢儿，似乎想到了这少年为何这样问。
合欢宗宗主脸色复杂地看着这少年，扫过还无知无觉的门下弟子们，再看江亥，不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从此以后，他们都不再是合欢宗弟子。”
“那就好。”
少年话音未落，豁然抬手拍出两道黑色灵气，重重地拍在那哀嚎着的失去修为的修士的头顶。
“啊！”合欢宗弟子们惊恐的声音里，两个修士从头到脚被灵气拍成两团散碎的血肉！
血水横流，血肉模糊，芝芝还未见到血光，一旁，广陵仙君修长的手指已经覆盖在她的眼前。
合欢宗宗主微微偏转圆镜，避开了那两片碎到看不出人形的血肉，广陵仙君这才收回手，要抱芝芝回去。
芝芝什么都没有看到，歪了歪小脑袋，一边往广陵仙君的怀里贴贴，一边好奇地问道，“坏人死掉了么？”
“是啊。”广陵仙君轻飘飘地说道。
“那就好。”狐狸崽儿心满意足地说道。
她刚刚还觉得害死人，造成一个人在那什么魔域里很痛苦地死去却只是被逐出宗门不太应该。
现在那两个人被拍死了，狐狸崽儿顿时心里敞亮起来。
因为那两个修士已经不是合欢宗修士，路人，不算是对别人家的事指手画脚了，她拍着小胸脯，偷偷地，却可以被人听到的声音跟自家爹爹摇尾巴说道，“杀人偿命，干得好！”
想到这是那英俊少年动的手，狐狸崽儿急忙对着圆镜，小小地给他赞了赞。
第42章
一片惊呼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干得好”。
那英俊的灰衣少年在合欢宗弟子谴责还有排斥的目光里，突然抬头，透过圆镜，静静地看了芝芝一眼。
无论是被谴责，还是排斥抗拒，都没有让他的脸色有半分变化。
在听到芝芝的支持和认同，他却对圆镜里微微颔首，之后再也没有其他。
“你……刚刚为何不直接动手？”合欢宗宗主对死了两个坑害同门的混账家伙不感兴趣，也没有门下弟子那般觉得这少年出手狠辣，突然翻脸杀人如魔族般残暴之类的感觉。
见狐狸崽儿翘着尾巴小小一团窝进广陵仙君的怀里，小家伙儿竟然没害怕……他摸了摸嘴角，对江亥问道。
他想到江亥会出手杀人。
不过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忍耐到这两个修士被逐出宗门，与合欢宗没有关系之后再动手。
“坑害同门，他们应该受宗门惩处，自然该贵宗执法殿出手。我与他们乃是个人恩怨，这是私事，当在执法殿之后再出手。”
名叫江亥的少年一板一眼很有原则地说完，目光落在一旁似乎对他有了几分畏惧还有排斥，显然感觉到他骤然杀人极为不安的合欢宗弟子，这才微微点头。
“可他们已经受到惩罚。”刚刚一旁的渭河道君一直都在。
本来他是想带着林青镜回转太一宗的。
不过当发现江亥是人魔混血，又是送正道修士的尸骨归宗，他心里微微一动，感到机会难得留了下来。
如今魔域之中不少的人魔混血回到了修真界，作为正道第一大宗，对这些混血的态度也很重要。
说起来，太一宗宽容公允，一向善待天下修士，自然也不会对人魔混血有什么不喜。
只是太一宗尚未想好要如何对待这些混血。
……收入门墙，总担心这些魔族混血修士品行不行。
如今见到江亥，渭河道君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怎样显示太一宗公平公正，最好的办法就是招收混血弟子，不过这些从魔域回来的混血良莠不齐，他们对他们的心性也有些顾虑。
如今这江亥就让渭河道君眼前一亮。
毕竟背负抚养自己长大的正道修士们的骸骨返回宗门，至少这江亥也有个知恩图报，信守承诺的好名声，品性也能过得去。
而且这少年面容英俊挺拔，外表受魔族的影响不大，不会让人感到过于畏惧排斥。
收下江亥这样的一个弟子，不仅会令人觉得太一宗亲善友爱，也会让这些人魔混血的后裔感受到太一宗的好。
两全其美。
所以，当江亥开口控诉的时候，渭河道君就站在一旁，随时都等着为这少年说一两句公道话。
他本以为合欢宗宗主不会愿意家丑外扬，会护短，不答应惩处犯错的人。
没想到合欢宗宗主直接将这两人点破丹田，逐出宗门。
不过这好歹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等那两个修士被执法殿责罚完毕，渭河道君才正要开口与江亥搭话，万万没想到一转眼，这少年就将那两个本就失去修为，已经没有多少时日的修士劈成了肉酱，血肉横飞。
这样迫不及待，一刻也等不得就要报仇，下手狠辣至此的心性，顿时让渭河道君的心里一凉。
再看这少年依旧没有表情的脸，渭河道君心里不由生出厌恶。
这样睚眦必报，而且，杀人手段残酷至此，对一向信守道德正直的渭河道君实在无法忍受。
更何况，在那圆镜中，还有一个他刚刚极为在意的小家伙儿奶声奶气的声音。
杀人偿命干得好？
他不知是厌恶江亥更多，还是厌恶那圆镜中说出这么狠毒的话的小孩子更多，英俊的脸上满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