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玉衡吞了吞口水,发觉自己就算想要往回走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好硬着头皮快步跟上。
脚下泥泞不堪,林间不知深浅,不知道在山间走了多久。说来也奇怪,今夜的琅琊山仿佛整个都沉寂了一般,平时可以听到的灵兽鸣叫或者扑翼声,全部都销声匿迹,诡异得让人胆寒。但殷玉衡看着走在前面一步一步,不见任何坎坷的太爷爷,顿悟有可能是因为太爷爷在的缘故。
月至中天时,殷玉衡才发觉他们已经爬到了半山腰,正忍不住想要发问时,却见太爷爷转过一棵巨大的水杉树。殷玉衡几步走了过去,发现在这棵水杉树后,居然隐藏着一道漆黑的洞口。
洞口越有一人多高,加之门口的植被茂盛,在夜里非常不显眼。若不是树后根本没有了路,殷玉衡一时也不能发现。
“孩子,进来吧,莫怕。”太爷爷的声音在洞内传出,隐隐还有回声,可见洞穴内很宽阔。
殷玉衡咬了咬牙,拨开洞口的树枝,摸索着迈进洞穴。洞穴内的气息潮湿而且憋闷,殷玉衡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与忐忑,在洞穴内挪移着前进。
在黑暗中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忽然感到眼前火光一闪,一道烛火在洞穴内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到某处烛台之上,点燃了一盏油灯。这一道烛火只是一闪而过,也就足以让殷玉衡看到这洞穴极大。
睁大双目,借着那盏油灯的光亮,殷玉衡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一处开阔之地,面前的这个洞穴居然足足有正曜殿那么大,看起来应当是琅琊山的内部完全是中空的,令人叹为观止。
“太爷爷?”殷玉衡发现殷岁星正站在一处洞壁前,不禁举步靠了过去。这座洞穴实在是太空旷了,但却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气息。殷玉衡走过去才发现,这片洞壁之上,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与线条,仔细看去,整座洞穴的墙壁居然都是如此。况且整个符阵上都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灵兽晶核,颗颗都如之前兽纹觉醒台上的高阶晶核一般大小。这每一颗晶核拿到外面去都价值连城,居然全部都被镶嵌在此处,这简直是奢侈到难以想象的一幅情景!
而且,在这里画这样复杂的一个符阵,究竟是为了什么?
“孩子,把你的手伸出来。”没等殷玉衡细想,殷岁星便缓慢地说道,苍老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容人质疑的力量。
殷玉衡下意识地把右手伸了过去,却没想到掌心一痛,竟是被殷岁星用指甲划破,然后把他的手按向了洞壁某处。
“太爷爷……”看着不断摇晃的烛火下,殷岁星那张脸容忽明忽暗,殷玉衡本能地畏缩起来。但按着他的手却用力得很,根本挣脱不开。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过了一眨眼的时间,殷岁星侧耳倾听洞穴内的动静,终于遗憾地放开了殷玉衡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孩子也不行吗?”
殷玉衡连忙收回了手,掌心的血流不止,但他却来不及处理。好奇心一时大过了恐惧,殷玉衡捧着受伤的右手,怯怯地问道:“太爷爷,这里是……”
殷岁星的心情不太好,但也没迁怒到殷玉衡身上,他用龙头拐杖敲了敲地面,长叹一声简单地解释道:“这里是一处高阶灵兽的供奉,老夫本以为以你的天资,可以入得了这位阁下的眼,但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够啊……”
殷玉衡砸了砸嘴,这镶嵌满满一洞壁的高阶灵兽晶核?都是属于一个灵兽的?这也太奢侈了吧?
至于自己无法唤醒这头强悍的灵兽,殷玉衡根本不在意。虽然每个人都说他的兽纹很强悍很繁复,但他却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觉。除了今天白天昏迷了一天外,灼热的背部也随着他醒来,而变得缓和,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异样了。
殷岁星说完之后,像是依旧感慨万分,仰着头看着黑黝黝的洞壁一言不发,白花花的胡子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着,像是心绪难平。
殷玉衡见状也不敢多言,他低头处理自己掌心的鲜血。谁都没有发现,殷玉衡滴落在地面上的血珠,并未渗透至土壤内,而是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所牵引,在黑暗中悄悄地朝着某处石缝缓缓移动而去。
待殷玉衡用一截腰带包扎好手掌,再抬起头时,霍然间发现殷岁星的身旁正站着一个瘦高黑影。镇定了一下再看去时,殷玉衡才发现那是一个人,他的身体整个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连脑袋上都带着黑色的风帽,所以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团黑影。
感觉到那个人影也在看向他,殷玉衡连忙低下了头避开那冰冷的视线。
他知道这是谁了,这是太爷爷的伴生灵兽,风枭。
灵兽在突破七级之后,便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化身为人。自然也会有灵兽认为人类是蝼蚁,不屑于与之为伍的,但大部分灵兽还是觉得人类的身体更方便在世间行走,所以纷纷化形。太爷爷的伴生灵兽据说已经突破了八级,是殷家少有的八级灵兽。原形是什么殷玉衡不知道,只因为风枭甚少出现在他们面前,就算出现了,也会像现在这样包住头脸。连人形都不愿让旁人看到,更别说原形了。
而且风枭在出现之后,殷玉衡便感觉到洞穴内的温度降低了许多,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意蔓延其中,令他立刻缩下了头,尽可能地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在黑暗中,殷玉衡以为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鲜血却很快渗透了布料,然后一丝一缕地飘向了某处石缝之中。
“风枭,你怎么来了?”殷岁星咳嗽了两声,有些讶异自己的伴生灵兽为何招呼都不打地便出现在此地。要知道风枭虽然名为他的伴生灵兽,但他却甚少出现在他面前,若不是他有生命危险,风枭是绝对不会主动出现的。毕竟虽然风枭是他此生唯一的伴生灵兽,但对于风枭来说,只修炼到筑基先天宗者程度的他,只是风枭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而且殷岁星完全清楚,若不是他的伴生灵兽是风枭,他也不可能成为殷家的族长。而他迟迟没有选择下一任的族长,是因为那是风枭选择的权利。
想到这里,殷岁星也来不及问风枭为何突然出现,他把一旁缩在角落里的殷玉衡拉了出来,笑眯眯地说道:“风枭,你看这孩子如何?”说罢直接用手撕开了殷玉衡身上的衣服,后者背后的兽纹就像是展翅欲飞的翅膀,美轮美奂到让人移不开眼。
瘦高的人影像是被这兽纹震撼了一下,半晌之后才终于开口问道:“是这孩子?”
风枭的声音低沉嘶哑,好像是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了一般,语气声调都很奇怪。
这句问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殷岁星却听懂了,遗憾地拍了拍殷玉衡的肩道:“是的,今天是这孩子兽纹觉醒,我以为那位阁下会满意,结果还是没有反应。”
这句话说得同样模糊不清,可殷玉衡却也听懂了。太爷爷口中的他,自然是指这洞穴中供奉的高阶灵兽。但这话听起来却让殷玉衡有不舒服之感,就像他是供奉过来的一个祭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