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把手机开了扩音,我听见有些陌生的男性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很简明扼要地问了句,在哪里。在此之前,我没有和陆轻舟通过电话,由声波过滤了的声线听起来与正常说话不太相像。那个与我“同仇敌忾”的壮汉报完地名,粗声粗气地威胁道。

最好不要让我们发现还有其他人跟来,否则这姑娘小命不保!

我生怕他不来,毕竟我与他不过是几面之缘,所以我声嘶力竭地对着听筒吼我靠你一定要来啊你必须来!后来陆轻舟鄙视我,说我一点也没有当女主角的潜质,他说懂事的女主角都应该要男主角不要受威胁不要来什么的,怎么这样的戏码放在你身上,就是要他舍生忘死地奔赴而来呢?!搞得他瞬间真不想管我了,要让我自生自灭。

看他们挂断电话,我想起裴明珠大概还在咖啡店里等我,估计已经把我用言语凌迟了一千遍,所以我有不知好歹地提出要求,我可不可以给我朋友打个电话啊?……她还在等我,该担心了……那大汉身边一个稍微瘦小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横了我一眼。

还要不要我们帮你拨110?

我终于闭口不言。

陆轻舟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他身上的衣服与之前见我穿的不一样,之前是一身得体的正装,现在居然是轻松的休闲款。他一进门,看见我的眼神扫射在他的穿着上,很旁若无人地解释,这不是方便行动麻。那语气,好像并不是在面对一场较量,反而是在同我打情骂俏。

我被一人伸手死死按在了板凳上,陆轻舟作势要靠近我,三个绑匪很果断且异口同声地大喝,停下!三人的声音响彻在我耳边,震得我脑子发懵,身子条件反射地往后仰。压住我的人以为我要跑,刷地一下便将刀子亮在我身前。其余二人见他这幅模样,也瞬间将别在腰间的银色武器亮出来,对着我。陆轻舟却对此情景不为所动,甚至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我不远处的对面,很淡定伸出右手作了个手势发话。

我的时间很宝贵,直接进入正题。

对方也不与他啰嗦,扔出一份资料在他面前。

很简单,只要你签下名字,我保证你们俩都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

陆轻舟捡起地上的协议书,仅仅翻看了一页,便皱皱眉头笑出声来,顺便将那几页白色的纸重新扔回他们面前。

有没有常识?一间几十平米的小草房想换CBD一百平米的公寓,想钱想疯了?况且,在来之前你是否应该打听一下,陆轻舟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受人威胁。

陆轻舟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看见原先他眼里的戏虐统统被冷意取而代之。压住我的那人见被奚落,刀子更贴近我,狠狠回。

你嚣张个屁!你再有钱怎么的?信不信老子今天就让你带着那些钱进棺材?!

语毕,为首的大汉正要朝陆轻舟靠近,大概是想要教训他一下,挫挫他的锐气。不料,对方竟拍了拍手,一行人便踢开了大门蜂拥而至,手上拿着的东西,常识告诉我,那是枪。站在最前方的竟是方文,平常原本朴实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凌厉。

黑色的枪口对准我们所在的方向,生怕那枪走火,我终于再也装不出淡定,手心开始冒汗。

是的,我们都把陆轻舟当成了小儿科。

陆轻舟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架势摆得特别足,最后状似不经意地抚了几下额头道。

放不放人全由你们,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一声,不要试图挑战我,因为我不能保证,是否能让你们,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

他加重了你们,和毫发无伤这几个字的语气,听得出来他是要拿回主动权,因为之前被人告之,如果他签下协议就能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而他陆公子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处于劣势,一刻也不许。看来这男人,果然是特别讨厌受人威胁啊……

可是那三人似乎打定了主意怎么也不能空手而归,我清楚地感觉到,压着我的人手在发抖,却依然强作镇定。陆轻舟应该也注意到了,所以他才乘胜追击与对方打心理战。

下不去手?需要我帮忙?

同一时刻,我看见陆轻舟轻而易举地夺过了方文手上的枪,很迅速的拉枪上膛,对着我脑门的方向,视线与我完全相对,没有一丝情绪,可是我感觉到了杀意。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葬身这里,恐惧如强大的气压攀上我心脏,让人呼吸开始不顺畅,就在他作势要扣动扳机的时候,我和那绑匪同时大喊,等一下!

接着,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我不管不顾地一把去夺身边那人的刀,我突然的行为让对方吓了一跳,手一抖刀子便掉在地上,为首的那个大汉怕我跑离他们的范围,一慌,直接将匕首向我刺过来。那一刻我竟然笑了,同时侧了侧身子,咬牙闭眼,感觉尖利的刀锋对着自己腹部右侧扎了下去。

我恍然瞥见那几人像远离疯子般地远离了我,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然后陆轻舟的人立即涌上去将三人全部制住。在疼得倒地的瞬间,我看见陆轻舟朝我奔过来,他微长的栗色碎发遮住他的眼,所以看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那原本就疼出冷汗的伤口处又多了一股力道。

我在彻底昏厥前听见有人骂我,夏平安你真他妈是个神经病!

于是我几乎气若游丝地回答,你他妈才神经病……姐是为了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