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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头望向渊盖苏文:“你说大唐此举是不是故意为之,是在警告我们?因为我们阻了百济新罗前来朝贡之路?便是如此,他们不还是来了吗?我就说百济新罗不老实。

  “明明早就计划好从海上走,偏摆出一副因为我们封了路而焦急愤恨的模样来迷惑人。亏得我们动作快,紧赶慢赶,总算没迟。若让他们先到几日,先与大唐谈妥,那我们就被动了。”

  高大阳其实并不是很想来这一趟,千里迢迢,水土不服,这般辛劳,他傻了才放着国内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不过来受这份罪。若是往常,再是要觐见要朝贺,选个重臣即可,怎么也用不着他。

  但这回不同,新罗百济出动的都是下任继承者,他们若就单单派个臣子,与前两者对比太明显,会否让大唐觉得他们敷衍?

  国内倒也并非没有别的王室。可有新罗百济的继承人做对标,真派别人前往,待其功成回国,地位必然大大提升。诸多考虑后,高大阳终是将这事揽了下来。

  渊盖苏文言道:“阻止新罗百济朝贺,便是阻止大唐接受藩国拜见,阻止大唐收受朝贡,涉及他们的国威与利益,他们生气也属正常。这点在当初阻止新罗百济之时,我们便已有预料。”

  为什么还是这么做呢?因为他们料定大唐即便生气,也不会如何。他们与百济新罗三国不合,大唐一清二楚,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们内部问题,大唐或许会申斥,会在别的方面给予些许警告,但不会有大动作。

  事实也确实如此。

  因而渊盖苏文全然没有高大阳的愤怒,反倒吃得津津有味,还劝慰起来:“膳食不错,很符合我们国内口味。单从这点来说,唐国算是用心了。大人②尝尝?”

  高大阳吃了几口,却如渊盖苏文所说,不错,脸色略微好了些,却仍旧蹙着眉头:“我们早有递上国书,言明要来。这一路也一直在给大唐报告行程。

  “按理大唐该早就规划好接待标准与接待人员才是。我们此来,使团人员身份皆属贵重,按理大唐怎么也该派个皇室宗亲才对。就一个鸿胪寺卿?再是臣属,我们国力犹在,身份犹在,这未必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更何况这个臣属他们目前趋于种种考量,可以认。若出现何等变故,也能不认。

  他们不愿惹上大唐给自己添个敌人,更不愿见大唐与新罗百济联手,但大唐难道就想把他们逼到对立面,不怕他们倒向突厥吗?

  这点让渊盖苏文夹菜的动作一顿,脸上也露出些许思索来,他没有回答,只道:“等朴申宇回来便知。”

  朴申宇是高句丽方的译语官③之一,擅唐语,自入长安后,渊盖苏文便让他悄悄借用身份与大唐各官员攀谈闲聊打探消息去了。

  没多久,朴申宇回来,确实得到了些消息。其一,土豆与红薯确实高产,每亩均可在五千斤左右,这点非是虚传。长安百姓都可作证。

  其二,明日设宴款待的宴席是大唐太子殿下张罗,席上皆是大唐食物,据说多是这两年大唐开发的新品菜色,每道都美味绝伦,其中便有土豆红薯所做菜品。

  听闻土豆红薯,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的眼眸同时闪了闪。

  朴申宇又说:“大唐天子将此次我等与百济新罗三国的接待事宜全权交给了太子殿下。因而不只明日宫宴,我们如今落脚之地以及随后的各项安排也全出自这位太子殿下之手。”

  高大阳蹙起眉头:“我若没记错,这位太子不足七周岁?”

  “年岁虽小了点,但太子之尊足够,比旁的皇室宗亲要强上许多。况且名义上是太子负责,却有鸿胪寺诸多官员辅助,倒也不用他费多大心力。”

  翻译过来就是,摆个架子,表示一下对他们的重视就行。他们要的只是大唐的一个态度,接待事宜是否真是这位主理并不重要。

  只是……

  渊盖苏文疑惑询问:“既是太子全权负责,今日为何不见其人?”

  三国使团都已经来了,你一个主要负责人不见踪影,怎么回事呢?

  朴申宇将头拉低了两分,偷偷瞧了眼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的脸色,无奈道:“据说是因为昨夜大雪,今日雪仍旧未停,太子殿下临时让人报鸿胪寺说不来了,命鸿胪寺卿唐俭迎接。”

  渊盖苏文凝眉:“为何不来,可是因为雪地湿滑出了意外,还是天气冷寒受凉不适?”

  他想得很简单,若太子因他们的事受伤或身病,他们明日觐见当有所表示。

  哪知朴申宇抿抿唇,略有些艰难地回道:“并非如此,太子派人传话说,雪大风大,他不想出门了。”

  高大阳:……

  渊盖苏文:……

  大唐太子,你认真的吗!

第109章 自己儿子自己宠。……

  太子年幼, 可能是任性不懂事,可能是思虑不周全。但大唐天子呢?他也任性不懂事,他也思虑不周全?太子耍性子不出门, 他就不劝不骂不命令?

  高大阳与渊盖苏文同时变了脸色, 神情凝重。大唐此举究竟何意?是与申斥一样, 对他们此前封闭道路阻止新罗百济朝贺的进一步警告, 还是有别的想法?

  渊盖苏文眼睛眯起来,若是前者便罢,若是后者, 他们必须清楚大唐真正的态度。

  新罗与百济国力弱,没有那么大的底气,自然也明白不能摆太高的架子, 得看清自己的位置。更别说,此行他们是有求于大唐的。因此他们并无高句丽表现出来的在意, 更无不悦, 吃饱喝足, 舒舒服服泡澡睡觉。

  当然, 对于他们的反应, 李世民与李承乾全然不知。倘若知道,李承乾大约或给他们翻个大白眼:“你们想得真多。”

  李世民大约会觉得十分无语:朕要说承乾这么做不是为了警告你们,单纯是为了警告朕,你们信吗?

  高大阳;amp;渊盖苏文:……你猜我们信不信。

  李世民心里苦。谁能想到承乾这么做真的只是在对于他套路其当“劳力”的行为小小报复一下,给他个警告呢?

  哎,他能怎么着?

  李世民无语望天,自己儿子自己宠,自己做的孽自己背呗。

  次日,天气转晴, 阳光和煦。

  鸿胪寺卿唐俭引领三国使团入朝觐见。虽是三国一起,但谁在前谁在后也是有讲究的。高句丽排第一,其次是百济,最后是新罗。见此,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眸中总算带了些许满意。

  高句丽与百济觐见过后,各自送上贡品,整个过程按部就班,平平无奇。待到新罗,金德曼上前行礼:“属国新罗公主金德曼见过大唐皇帝陛下!”

  一开口,竟是大唐语言。

  李承乾眨眨眼:“你会说唐话?”

  金德曼嘴角轻扬:“自决定前来朝贺,我就有随译语官学习,然不过半年有余,说得不太好,望陛下与太子不要见怪。”

  李承乾拍手:“才学半年,你已经说得很好了。”

  这是实话,金德曼的话语并不流利,咬字也略显生硬,就如同后世外国人说中国话,有点蹩脚,但已能达到寻常沟通的程度。再联想半年时间,可说是下了番狠功夫的。

  新罗国小,国力不如高句丽,贡品数量与珍贵程度也比不上,她们唯有另辟蹊径,从微小处出发,让大唐看到她们的诚意。

  不得不说,这招效果不错。李承乾难得多瞧了她几眼,李世民更是哈哈大笑,夸赞不断。

  朝见之后,便是客宴。

  菜品都是李承乾安排的,甚至他还贴心地为三国使团安排了解说,每上一道菜品,就会有译语官为其讲解这道菜品的用材与吃法。

  其中至少七八道是与土豆红薯有关,三国使团吃得尤为认真,频频点头,就连场中的歌舞表演也没兴趣看了。但谁也没有多问。毕竟能来出使的都不是蠢人,不至于这般沉不住气。

  一场国宴,吃得宾主尽欢。

  曲终席毕,李世民适时开口收尾散场,仍旧由鸿胪寺卿唐俭送众人回客馆歇息。

  第二日,李承乾终于出面做向导,带着使团走遍长安。

  美其名曰:诸位客人远道而来,必要好好体会一番大唐的风土人情才能不虚此行。我是长安出生的,往日最爱微服。长安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没有我不知的。我带你们体验长安的快乐,保管让你们满意。

  三国使团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其中必有别的安排,哪知他所谓的玩真的只是玩。

  其后六七天,带着他们在长安城到处瞎转悠,什么梅林,什么寺院,什么雪景等等,另有各色美食名酒,美人歌舞,好不热闹。差点让使团们以为他们真的是来游玩的。此前还算沉得住气的人许多也开始焦躁起来。

  就在他们心思浮动,耐心即将耗尽之际,第八日,李承乾终于有了动作,不再闲逛,而是带着他们去看筒车看水车看民间储存的土豆红薯,甚至让人在客馆当着他们的面做膳食。

  与当日国宴作为菜色烹饪不同,这次土豆红薯的做法更简单,或是直接切片煮熟,若是熬一锅粥,或是做成烤红薯烤土豆等,还有加工成干粉条煮的一碗鲜香粉。

  每一道都可做主食饱腹,且味道不赖。

  可只是如此,仅仅如此,你以为李承乾是要和你谈相关事宜了?并不。他就纯纯展示一下大唐的“科技”与“特产”,绝口不提其他。

  什么作为宗主国对臣属国的回礼,什么作为谈判的物品,他一字不开口,便是三国使团中有人忍不住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他也能不动声色绕过去,你要再掰回来,他就装听不到。

  三国使团:……

  展示完毕,李承乾心满意足吃了个烤红薯,笑眯眯起身告辞,并表示我都带你们逛这么多天了,该玩的玩了,该看的看了,该吃的吃了,接下来就自由活动吧。大家可以自己去长安各处转转。

  然后潇洒离开,徒留使团众人懵逼。

  大唐太子,你这会不会太随性了点?

  唐俭也有这般担忧,李承乾却撇撇嘴睨他一眼:“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做生意呢,要争做甲方,不能做乙方。”

  唐俭:……啥甲方,啥乙方,什么意思?

  ********

  酒楼。厢房。

  高大阳蹙眉:“大唐什么意思,我们此来何意,他们当真不知?前几日带着我们瞎逛,后来倒是带我们看了下筒车水车与土豆红薯,但对于进一步之事只字不提,耍我们吗?”

  渊盖苏文喝了杯酒:“大人当知他们为何不提。”

  高大阳沉默,他当然知道。大唐不提是等着他们提,想让他们给出一个满意的价格。可按照惯例,臣属国觐见朝贡,宗主国也该保有自己的大国风度,给予回礼。他们明明已经奉上了诸多贡品,不过换他们些土豆红薯与农具技术,大唐莫非觉得还不够吗?

  若是如此,这事就难办了。毕竟他们可不愿意出高价做冤大头。

  渊盖苏文又道:“便是前几日,大人当真以为太子带我们游览长安真的只是在瞎逛吗?”

  高大阳张了张嘴,瞪了渊盖苏文一眼,又闭上了。

  另一边厢房。

  金德曼正与婢女喝酒闲聊,扶余义慈不请自来。金德曼倒也没有拒绝,礼貌邀请入座:“多谢世子此前派人报信。”

  金德曼说这话是有前提的,高句丽非但封路阻止他们过境来唐,朝中还有人建议故意留出破绽,引他们入内,然后行刺杀之事。国储生变,百济新罗必定会出现争权动乱。他们再出手把水搅浑,自能从中获利。

  此计不可谓不毒。

  扶余义慈摇头:“我便是不说,公主当也有自己的渠道得知消息。再有,高句丽虽有此等提议,却未必会实施。”

  这点不只扶余义慈清楚,金德曼更清楚。

  虽则高句丽野心勃勃,一直想吞并新罗与百济,但新罗百济能固守国本数百年,也非全然无反抗之力,更有大唐态度不明,杀害两国继承人,便等于同时向两国全面宣战。

  到时候新罗百济必定结盟报仇雪恨。若再有大唐横插一脚,高句丽未必愿意看到这等局面。

  所以此事对高句丽有利,也有弊。利弊权衡之下,以静制动会更好。

  因而对于扶余义慈的话,金德曼微笑回应,没有否认。

  扶余义慈轻叹:“这般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当不得公主谢言。”

  金德曼命婢女为其斟酒,言道:“世子此来当不是单纯与我说这件事的。”

  扶余义慈点头:“对于这些时日大唐太子的行为,公主怎么看?”

  “太子虽年幼,却不可因年幼而小看了他。他这几日对我们的安排,哪一步都不是废棋,都藏着深意。”

  扶余义慈亦有同感:“久闻中原风光,更听说大唐之长安与前朝不可比,那时我并无多大感触,这几日闲逛可谓震撼颇多。长安的繁荣强盛比百济强数倍,尤其是长安的百姓。”

  这是最让他们惊讶的,那些百姓绝大多数识得李承乾,与其攀谈宛如邻里,对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几乎每道一处都有想邀他留饭的,甚至以能让他接受自己的吃食为荣。

  这不是能刻意装出来的。尤其他们不蠢,是不是装,他们不会分不出来。

  所以李承乾的“玩”不纯是“玩”,李承乾在向他们展示了一个强大繁华的长安,一个包容和睦的长安,更是一个天下归心的长安。

  而长安的面貌又代表大唐的面貌。这是他们人人向往却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是他们或许奋力追赶却一生无法拥有的存在。

  倘若百济能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这也是金德曼的想法,倘若新罗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扶余义慈看向金德曼,又瞄了眼身旁婢女,欲言又止。

  金德曼失笑:“世子若有何话,直言无妨。”

  这便是告诉她,身边婢女以及门外侍卫,都是心腹。

  既然如此,扶余义慈也不矫情,开门见山:“我听闻过公主贤能之名,亦知公主之志。公主此来大唐,不只是想为新罗寻求庇护,也是想为自己谋算。

  “大唐虽强,却到底与我们隔海相望,先不谈他们态度如何,便是应了,也有鞭长莫及之时。而百济与新罗比邻,又有相同的威胁,我们本可以成为盟友。”

  金德曼眸光闪动了一瞬:“世子的意思是?”

  “公主的英姿风度我已见过,不知公主的几位妹妹是否与公主一样?”

  金德曼抬头看向他,扶余义慈仍旧笑盈盈:“公主可以好好想想,若公主愿意,其他条件我们都可谈。”

  说完起身行礼退出。

  婢女蹙着眉问:“殿下万不可听他之言。”

  金德曼点头:“我明白。父王虽无男嗣,但新罗亦无女子继位之先例,我若想要上位,还有许多阻碍,这条路并不好走。他想与我结盟,让我选个关系亲近的妹妹嫁过去,令百济新罗结姻亲之好。如此既能共抗高句丽,有百济支持,我的大业也能顺利些。

  “看似处处为我打算,但身为百济世子,为何要处处为我打算?高句丽野心勃勃不假,但百济对我们便无野心吗?我们与百济早有恩怨,亦有利益矛盾,便是结盟,又能牢靠几时?更何况他怕是还打着借与我新罗王室联姻,借支持我上位来染指我国内政。

  “我若真答应他,便是与虎谋皮。我是想上位没错,王位我志在必得,可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王权将新罗置于险地。如果要这样我才能安稳坐牢王位,那这王位,我宁可不要。”

  婢女微怔,说实话她劝说金德曼只是下意识觉得百济不可信,百济世子亦不可信,却从未想过对方一个简单的提议,其中竟藏着这么大的阴谋。

  婢女听完,想想公主如果答应的后果,已是吓得冷汗淋漓。

  见她如此,金德曼失笑:“不必自己吓唬自己,你主子我不蠢。从他用无可无不可的消息来示好之时,我便知道他必定还有下一步。果然。百济举动在我意料之中,无需在意,不予回应便是。如今我们最重要的是拿到大唐的态度。”

  说到这点,婢女又蹙起眉来:“这段时日,我们已经拿出了所有我们能拿的诚意,即便国力比不得高句丽,但贡品亦是精挑细选,况且对于大唐这些时日的安排与款待,我们都是第一个附和,第一个配合,第一个支持。可大唐……大唐仍旧对三国一视同仁,并无偏向之举。”

  金德曼眸中满是笑意:“你错了。我虽不愿贬低新罗,但不得不承认,与高句丽对比,我们国力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的一视同仁、没有偏向何尝不已经是另一种形式的偏向呢?”

  婢女一顿,脸上却又升起担忧:“可我们所求不只如此。”

  是啊,他们所求是大唐接受他们的依附,出手扶持,而不是这等偏向。这点偏向远远不够。

  金德曼看向对面高句丽的厢房,其实两边厢房门都关着,她什么都看不到。可她知道高句丽的主使与第一副使都在那里,同在这一酒楼之中。

  “我们看得出大唐一视同仁,高句丽如何看不出?高句丽素来觉得高我们一等,你难得没发现正是这份自入长安以来潜藏在各方各面的一视同仁,让他们并不太高兴吗?更何况我们想要大唐的态度,他们便不想要?他们恐已经等不及了。我猜,他们必定很快会有动作。”

  高句丽厢房。

  高大阳咬咬牙:“不行,得想个办法试探一下才好。”

  渊盖苏文看向窗外街市,随意指了指:“大人瞧那位女子,穿着朴素,衣料看起来十分普通,手上头上也无缀饰,购买吃食还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

  高大阳淡淡扫了一眼:“大唐普通百姓不都如此,有甚出奇?”

  渊盖苏文笑起来:“她长相清丽。”

  高大阳一顿,再看女子,发现确实五官周正,相貌秀美,或许称不上沉鱼落雁,却也是小家碧玉,秀丽端方。

  他又转头看渊盖苏文,察觉他眼中的深意深吸一口气:“你是想……”

  “大人不是想试试大唐的态度吗?一个平民,不会惹出大乱子,用来作为试探的棋子正好。”

  高大阳蹙眉想了想,拿起酒壶一饮而尽,又在身上浇了些许,借着酒劲下楼而去。

第110章 谁在狗叫!

  立政殿。

  李承乾正与家人用食, 边吃边与李泰计划:“咱们下午再组织场蹴鞠赛吧。我已经好些天没同大家蹴鞠了。”

  李泰抬头:“阿兄不必去接待使团来宾吗?”

  “不用,我都带他们玩好几天了,让他们自个玩会儿。若全程都是我们安排, 还有什么自由。再说, 我都忙多久了,还不能让我歇会儿不成。”

  说这话时眼珠子横向李世民, 李世民笑着给他夹了个鸡翅:“承乾确实辛苦, 多吃点。承乾这回做得很好, 饮食住宿、招待介绍安排得有条不紊,充分为三国使团展现了我们大唐的强盛风采。特别棒。”

  李承乾小脸扬起来, 面上的气恼不再,换成几分得意:“算你有良心。”

  可真好哄。长孙氏暗自失笑。李世民松了口气,他说的是真心话, 承乾这次的差事办得确实漂亮,处处可见小心机, 唯一的不好就是过于稚气随性了点,却也无妨, 不是什么大事。

  李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略有些担忧:“不是说高句丽素来不太安分吗?就这么让他们自由行动, 真的没问题?”

  李承乾哼哧一声, 手掌轻轻拍在李泰脑袋上:“想什么呢,他们再不安分,这也是在我们的地盘,不是他高句丽国内。即便有什么心思也得全部给我憋回去。

  “再说,只是我不安排行程,不代表咱们完全放手。你与其操这些闲心, 还不如想想下午想跟谁一队,打什么位子呢。”

  李承乾兴致勃勃说起蹴鞠之事来,全然不觉得使团们在大唐都城有什么好担心,然后他很快就被打脸了。

  刚吃完饭回到东宫,就有人来报:“高句丽主使高大阳被人在头上开了个瓢,晕过去了。”

  李承乾:!!!

  蹴鞠到底没蹴成,李承乾紧急带着太医署医正赶往鸿胪客馆。他也明白,外国来使在我国受伤意味着什么,伤势若轻,还有转圜余地;伤势若重,恐怕问题就大了。

  此时鸿胪客馆中,百济新罗避而不出,高句丽的院子里却已然乱成一锅粥,还未入内便听闻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多是高句丽方在宣泄着他们的愤怒,见李承乾前来,众人暂且歇了言语。

  高大阳靠在一边,已经醒来,头也做了初步处理,然而纱布上的血迹仍旧清晰可见,整个人恹恹地。李承乾神色沉重,自然先让医正诊治,敷药把脉开方,轻声同李承乾耳语:“伤势虽不能说轻,倒也不算重,卧床休息几日,好生照料,按时换药便可。”

  李承乾微微点头,心中略松了口气,这才看向高句丽使团:“不知贵国高大人今日去了何处,如何受的伤?”

  这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令高句丽使团炸开了锅。

  “怎么受的伤,太子殿下怎么不问问你大唐的子民!”

  “大唐太子殿下,你前几日带我们四处闲逛,领略大唐风土民情,还给我们展现了长安百姓的和睦亲善,朴实淳厚。他们待太子那么好,宛如近邻,我们还以为……还以为……谁知这才过去两日,便出此刁民,直接伤了我国主使的脑袋。”

  “高大人出自王室,为大王亲弟,这回是运气好,卧床休养几日便可,倘若运气不好,倘若那一下砸得再重些呢?高大人……高大人若是出了何等意外,我们如何有脸回国,如何有脸面见大王。”

  ……

  使团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李承乾头疼,见火候差不多了,渊盖苏文出列,制止了几人的吵闹行为,恭敬与李承乾行礼,示意译语官同步翻译。

  “太子殿下,我们抱着友善敬仰之心而来,奉上金银珠玉、奇珍异宝,是为两国交好,为双方子民安稳,我想大唐亦是如此。

  “听闻中原有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因而一位百姓之过不代表大唐之过。我们也不愿此事影响两国邦交,但我国高大人身负重伤,总要有个说法。”

  渊盖苏文指向院中角落,“他们便是行凶者。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一来恐他们再伤了大人,二来也是见他们竟胆敢对大人动手,心生愤怒,便先且将他们抓起来。

  “这等事情若放在我国,这二人早已魂归天外。我们没有直接动手,是念在这是大唐,他们再是可恨,再是有错,也是大唐的子民,长安为大唐都城,不论如何,当由大唐处置。若让我们动手,便有越俎代庖之嫌。

  “还请殿下知道,我们对大唐之诚心天日可鉴,绝无半点私自行刑,损伤大唐国威之意。这二人可由大唐带走,还请大唐能妥善处置,给我们一个交待。”

  李承乾朝角落望去,这才看到那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彼此依偎,紧紧抱在一起。他女子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男子面上很是慌乱,却仍旧将女子牢牢护在怀里。

  唐俭上前道:“殿下,先押回去吧。此事究竟如何处置,还需圣人裁决。”

  听到押回去,男子面色大变,他将女子挪到身后,朝李承乾跪下来:“你们押我去,人是我打的,跟我妹妹没关系,她没有动手,不关她的事。”

  此刻他也算听明白了,他打的是高句丽王室,更是此次使团主使。若只是个寻常无赖,他或许还有活路,可偏偏对方身份如此贵重,他还有什么生机。

  可即便早就知道,他依然会出手。他不能让妹妹出事。

  男子深吸一口气,已然做下决定,谁料身后的女子一把推开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跟我哥哥无关,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踉踉跄跄爬过来,爬到高大阳面前:“你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都给你。你们放过我哥哥,不要抓他。我求你,求求你。”

  一边说一边磕头。

  男子吓了一跳,忙将她拉开:“莺莺,你在做什么,我不许你这么做。”

  “哥,我知道你不愿看着我出事,可同样的,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看着你有事。我不能。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承担罪责。我来。”

  她看向李承乾:“你是太子,你说了算对吗?那你抓我吧。抓我一个就够了,别抓我哥。”

  眼中是那么绝望,可就是这绝望之中还带着无尽恳求。恳求他只祸及自身,不要牵连兄长。

  李承乾微微蹙眉:“到底怎么回事!”

  女子有瞬间门的懵逼:“什么?”

  男子最先反应过来,言道:“我们……我们不是长安人,昨日才入京的,花了些银钱借宿在旁人家中,今日是出门买吃食。买完之后,我妹妹见附近卖东西的胡商铺子新奇好看,便多逛了会儿,然后就……就……”

  男子看向高大阳:“他突然跑过来,对我妹妹胡言乱语,动手动脚,还拉着我妹妹要将她掳走,嘴上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一时情急,这才随便在铺子里摸了个木棍打了他一棍子。我……我……”

  男子咬咬牙,一狠心拉着女子跪下来,“殿下,我们真的是逼不得已。我只想救人没想伤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欺负我妹妹毁了我妹妹的清白。”

  李承乾一张脸瞬间门垮下来,本以为是有人伤了高大阳,他还有些愧疚心虚呢,合着竟是高大阳想要当众强女干!

  李承乾转头,目光凌厉望向高句丽使团:“是这样吗?”

  高句丽使团怒气上涌:“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此事为我们之过?”

  “高大人身为国内王室,想要什么女子不能有,非得要她一个平平无奇的贱民!”

  李承乾一眼扫过去:“你们当时在场,看到全程了吗?”

  使团众人一顿。

  李承乾冷哼:“既未在场,凭什么断定当时情景!”

  他瞄了高大阳与渊盖苏文一眼,转身吩咐身边侍卫:“此事发生在西市,西市人流涌动,在场之人必定不少,全都找过来。”

  渊盖苏文蹙眉:“太子想做什么?”

  李承乾眯眼轻笑:“你不是让我给你们一个交待吗?既然要交待,我总得把事情原委了解清楚吧。你放心,我绝不会听取这兄妹俩一面之词。”

  言下之意,也不会听取你们一面之词。

  渊盖苏文神色一沉,高大阳摸着头哼唧起来,一会儿喊疼一会儿喊晕。

  李承乾只让医正处理,分毫不退,渊盖苏文立时给高大阳使了个眼色,高大阳揉着头道:“他们说得虽是实情,但这里面有误会,我那会儿喝多了,以为是在高句丽我的府上,将她误认成我府中姬妾。更何况,我不过调笑了两句,并未做出什么。”

  “并未做出什么?你没做出什么,是因为你没来得及做便被人家哥哥打晕了,若人家身边没哥哥护着呢?若他哥哥没本事敲晕你呢!你现在只怕什么都做成了。”

  李承乾咬牙切齿,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自己犯罪未遂还怪人家自主防卫?要点脸!

  他翻了个白眼,呵呵两声,转头将兄妹俩拉起来:“走,此事非你们之过,你们是受害者,不必承担责任,我送你们离开。”

  唐俭很是惊讶,忙上前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