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哼!”莲儿姑娘一脸不屑的冷笑,“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作主。”

“你……”听到莲儿的话连青颜心里一个冷战,他虽然已经猜测到关中剑派中暗流涌动,内斗在即。但是他本以为杀死了关思羽之后这股势力已经无以为继,现在看来,形势比他想象得要复杂得多,这一次不但郑东霆,恐怕自己也难逃一劫。

就在这时,三个紫衣少女推门回来,每人手里拎着满满一桶冷盐水。

莲儿姑娘轻轻一扬下巴。这三人立刻同时一扬手,将整整三通盐水隔着牢门泼在郑东霆身上。盐水顺着郑东霆伤痕累累的身子汩汩流到地上,将他浑身上下的伤口浸透。但是他仍然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莲儿姐!”看到这个情景,其他少女都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望向莲儿姑娘。

“难道真的被打死了?”莲儿姑娘心里一阵胆寒。关夫人对她的号令是无论怎么折磨都好,必须留一口活气,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审问,如今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这么重要的人犯打死了,就算公审大会的七派主脑不能将她怎样,关夫人须放不过她。

她立刻一指最左手和最右手边的两位少女:“你们看稳他,如有妄动,立刻出鞭。”那两个少女点头称是。

莲儿朝剩下的四位少女一挥手:“咱们进去看看,大家小心些,谁知道这个家伙是真死假死。”

就在她们刚刚凑近观看的刹那,一直垂着头的郑东霆猛地抬起脸,双手一用力,身子宛若一只振翅的雄鹰向上拔起两尺,双腿一左一右“嗒嗒”两声抵在两名少女的肩窝上。这两名少女齐齐惨叫,一左一右横飞了出去,一个重重撞在地牢墙壁上,一个则撞在牢门栏杆上,双双昏死了过去。郑东霆接着这一踹的力道,身子凌空旋了半身,抬腿一撩,另外两个少女被他横空扫中,身子在空中齐刷刷地滚到在地,顿时昏迷。郑东霆这一连串动作翩若惊鸿,动如闪电,等到莲儿姑娘回过味来,和她一同进入牢房的四位姐妹已经倒了一地。

她心里高呼不好,连忙一扭身,想要转身逃出牢外,而郑东霆的身子从后面悠了过来,双腿一夹,夹住了她的杨柳细腰,接着朝上一扬,她的身子已经旗花火箭般冲上天去,重重撞在地牢顶棚上。与此同时,在牢门外看守的两少女先后扬起长鞭,对准郑东霆的要害扫来。危急之中,郑东霆一抬脚护住下盘要害,左手少女的长鞭重重击打在她的右腿肚上,在上面缠了三圈。郑东霆一挺左腿揣在拉得笔直的鞭身上。这一脚重若千钧,这杆长鞭势不可当地朝右一扫,重重撞在牢门的栏杆上,鞭身被栏杆一挡,打了一个恐怖的急弯。左手少女双手死死抓住鞭梢不肯放手,整个身子被高高带起,狠狠砸在另一个舞鞭少女的身上,这对少女双双被撞昏了过去。在六个少女都昏倒在地之后,莲儿的身子才软绵绵地从天花板上落下来。

就在此时,一声淡淡的冷哼从门外传来。郑东霆连忙双腿一上一下同时盘住竖直从空中落下的莲儿身子,一条腿箍住她的腰身,同时绑住她的双臂,另一条腿高抬箍住她的脖颈,扯开嗓子大喝道:“喂!无论你是谁,进来给我松绑,否则我勒死这个臭婆娘。他奶奶的,老子到关中剑派早就预了被废去武功,有种给大爷来个痛快,滥用私刑,不是英雄好汉。”

地牢过道的大门无风自动,缓缓开启,随着牢门的开启,一股淡淡的香味从门外飘了进来,一位紫衣华服的美妇人缓步踱进了门:风姿如画,云鬓如烟,肤白胜雪,星眸流盼,衣如云霞,罗袜生尘,这透着一丝慵懒,一丝妖冶的美妇人就仿佛是从冥界缓步走来的美神,举手投足间已经足以夺人魂魄。她的脸颊比普通的唐人脸颊瘦削,颧骨和眉骨相对较高,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深陷于颧骨之中,给人一种凄迷的神秘感,令人们的眼睛无法从她的双眸移开。她那独特的脸部特征也透露出她血脉中胡人的血统。

这位风华绝代的美妇一走进门,别说是郑东霆,便是连青颜也忍不住看得呆了。只见她望着郑东霆淡淡一笑,抬起一双耀眼生花的雪白手掌,啪啪拍了两声:“不妄了牧天侯苦心教导了你十年。了不起,了不起。”

她仰起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能说什么呢。牧天侯一个徒弟的两条腿,却强过我教出来的七个废物十四只手加上十四只脚。”

听到她语气中深深的失望,被郑东霆挟持的莲儿姑娘眼中顿时流下泪来,她挣扎着叫道:“夫人,是莲儿不争气,请不要受他的要挟,我宁愿一死!”

“当然,当然,你宁愿一死。十八年苦心教诲,十八年管吃管住,到最后只换得一具发臭的尸体。我是不是该感动得掉眼泪?”这位美妇人说到这里,嘴角轻轻一翘,露出一丝冷笑。

“夫人,我……错了。”莲儿姑娘嘴唇一颤,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喂……咳咳,我可说真的,我郑东霆可……可不是没杀过人……”直到此刻郑东霆才从刚见到这位美妇人的惊艳中缓过神来。

“是吗?”这美妇人轻轻掸了掸衣袖,显得说不出的闲适。但是就在这一刹那,郑东霆感到一股强烈的指风沉重击打在他的双腿环跳穴上,他挟持莲儿的双腿突然间仿佛灌铅一样沉重,无力地垂了下来。

突然脱出他掌握的莲儿姑娘欣喜若狂,连忙回头狠狠在他小腹打了一拳,只打得他身子一阵发颤。

“莲儿过来。”那美妇人朝她招了招手。

“是,夫人。”莲儿连忙飞快地跑到美妇人身边站好。她刚一站定,美妇人突然扬起手正正反反连续打了她十七八个耳光,只打得她双颊红肿,口鼻出血才罢休。

“夫人……”莲儿姑娘泪眼汪汪地望着美妇人。

“我打你是为了让你记住今天的耻辱,今天郑东霆的对你做的一切,他日要向他十倍偿还,明白吗?”美妇人冷冷地问道。

“是!我明白。”莲儿姑娘红着眼说道。

“出去吧。”美妇人轻声道。莲儿姑娘低下头捂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门。

美妇人推开牢门,走到浑身瘫软的郑东霆的面前,将目光重新凝聚到他身上,轻轻一笑,低声问道:“郑公子一定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如此的酷刑吧?”

郑东霆抬起头来,呲着牙苦笑道:“现在已经明白了。是不是和我师父有关?”

“啊!”美妇人惊讶地一挑双眉,用手轻轻捂住嘴唇,“你怎会猜到的?”

“你刚才使的是师父的绝技点穴定身术,这是师父经过了二十年才研究透彻的绝学,你居然一抬手就使了出来,一定和师父脱不开关系。”郑东霆没精打采地说。

“怎么他已经将这门功夫参透了?我到现在只能够使出一两招,不知道整套武功使出来是什么样子?”美妇人用手扶着面颊偏头想了想。看着郑东霆全无紧张焦虑之色,她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不感到愤慨,不公平吗?师父的错,要让徒弟来担。换了普通人,他们一定会大吵大闹。”

“嘿嘿,你以为我十年前没干过吗?”郑东霆苦笑一声,“牧天侯是牧天侯,我是我,他的错不该罚在我身上!十年前我差一点点就叫破了喉咙。有谁听得进去吗?我还不是十年都不准施展七派武功。我早就知道做牧天侯的徒弟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啊,你倒挺随遇而安的。”美妇人的脸上露出一朵妖艳的笑容,“你让我想起一个童年的游伴,他和你一样认命。不过你认的是衰命,他认的是天命,相信自己终有一日能够天下无敌,肆意纵横。如果我不是遇到了牧天侯,他不是倾心于武功,也许我会和他订下终身,从此过上无法无天的逍遥日子。”说到这里,美妇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憧憬。但是这四憧憬渐渐被黯然神伤所取代。她如梦初醒地转过头:“我喜欢认命的人。这样吧,只要你能够猜出我出嫁前的闺名,说不定我会放过你。”

“真的,说话算数?”郑东霆闻声一震,心中大喜过望。

“当然,我现在好歹也是堂堂关中刑堂的主事,说过的当然要算。”美妇人微笑道。

“原来你就是关夫人,哦,对出嫁前的闺名。嗯……师父的确提到过……”郑东霆紧张地回忆着牧天侯十年授艺之中对他聊过的红颜知己姓名。

“你是天山女侠叶婷!”郑东霆闭上眼睛思忖半晌突然道。

“噢……”一旁牢房的连青颜听到这里立刻叹息一声,用一只手捂住了脸。

“哦,哦,哦哦!这个不算,你当然不是叶婷,我只是开个玩笑。”郑东霆冷汗直冒,双眼一阵乱闪,“对了,你是哀牢山的花如雾!”

看着关夫人阴沉的脸色,郑东霆连忙道:“不不不,也是玩笑,是玩笑。我看气氛太紧张了,所以活跃一下气氛。”

关夫人将双手盘在胸前,淡然道:“这是笑话吗,真奇怪,为什么我的心情会忽然变得这么差呢?”

“等等,我知道了你是张洁英!”

“……”

“鱼兰兰?”

“……”

“方苎?”

“……”

“戈柔雁?”

“够了!”关夫人本来木无表情的脸颊此刻已经浮起了一层无法遏止的狂怒,她从怀中抽出一根银针狠狠扎在郑东霆胸口的檀中穴上。郑东霆只感到一股奇痒无比的感觉热辣辣地朝着周身百骸散去。紧接着,自己的奇经八脉就仿佛爬满了铁嘴钢牙的蚂蚁,拼命撕咬着自己的血脉经络,又酥又麻又痒又痛,恨不得立刻就咬舌自尽来抑制自己的痛楚。

“啊——!”郑东霆难过得浑身痉挛,结结巴巴地嘶吼道,“关夫人,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关夫人踮起脚尖,狠狠抓住郑东霆的衣领,将他的头拽到她的嘴边,低声道:“我叫南宫芸,记得吗,我叫南宫芸,南宫芸,南宫芸!”说罢她抓住郑东霆胸前的银针,狠狠地插深了半寸。

“南宫芸,啊——!”郑东霆惨叫一声,连忙说,“我记得了,记得了。师父跟我说起过你的名字……”

“哼!”关夫人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转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

“我记得你的名字啦!”郑东霆求饶地嚎道。一直到看不见关夫人的踪影他才仰起头惨嚎一声:“师父——!我恨你!”

第054章 行侠只为三生缘

祖悲秋到达南山镇之时,离公审还有两天,各大派的代表人物已经在镇中汇聚一堂。天山派除了和他一起来的一群少年弟子之外,泛舟居主事落日鹰熊振坤也来了。看到熊长老的身影,祖悲秋、洛秋彤和一干天山弟子顿时兴奋了起来。熊振坤曾经在洛阳会上拼着千古骂名,力保郑东霆,有他在,郑东霆的命运就有一丝希望。但是天山派来参与公审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长老。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刚刚从天山不远万里赶来的高瘦老者。此老比熊振坤足足高了一头半,长脸鹰鼻粗眉细目,一条两寸长的刀疤横跨他的鼻梁和两颊,令他的脸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上下扭曲在一起,格外狰狞。他的腰上佩戴双短剑,背上披着一条黑氅,一双手指颀长的手掌时不时焦躁地揉搓着佩剑剑柄,似乎有着一肚子无法倾泻的怒火。

“不好了!”看到这位长老,刚刚伤愈的天山大师兄冯百岁浑身一激灵,连忙偏过头来对洛秋彤和祖悲秋道,“焦圣楼焦长老来了,这下郑兄恐怕有难!”

“啊!”洛秋彤似乎一下子就领悟到其中的关键,脸色一白。

“怎么,这个焦长老又是何人?”祖悲秋连忙问道。

“当初令师牧天侯乔装天山弟子混入天池,向本派前辈师伯叶婷偷学了夜落星河剑,之后不顾而去。当时叶婷前辈本来已经和焦长老订婚,却被牧天侯所迷惑,移情别恋,被他始乱终弃后,发誓终身不嫁,远赴南荒。此事在江湖上传得轰轰烈烈。焦长老也成了众人的笑柄。”洛秋彤说道,“所以天山派里最恨牧天侯门人的,应该就算是断楼剑焦长老了。”

祖悲秋本来已经放下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就在这时,少林和嵩山的门人弟子从镇外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们一到场顿时引起了南山镇中武林人士一阵轰动。嵩山派不但来了豹师赵如刚,而且一派掌门白龙魏彪也亲自赶来。白龙魏彪不但是中原第一鞭法高手,而且精通十八般兵刃,乃是一个武学天才,年仅二十八岁就身登嵩山掌门,到如今已经有二十余年,手下弟子高手如云,中原十杰中一半都是他的弟子。虽然久闻他的大名,但是祖悲秋却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人。只见他的身材比想象中要矮小干瘦一些,浓眉虬髯,黝黑皮肤,看起来彪悍威猛,气势惊人。他就像是三国时期的猛将燕人张翼德缩水缩了三五圈变出来的人。少林寺除了豪气干云的天龙禅师,为了表示对公审的重视,藏经阁主事天岚禅师也随同赶来。藏经阁乃是少林保管七十二绝技的神圣所在,掌管藏经阁的长老不但要武艺超群,而且要品格端正,值得信任。天岚禅师剃度出家五十年,一直奉守戒律,谨慎小心,处事周全,所以才被主持选为藏经阁主事。这一次他随同天龙禅师来参与公审,也是少林寺希望这一次公审能够公正进行的一种努力。

“天岚禅师和魏彪掌门会否放过我师兄?”看到他们,祖悲秋连忙问道。

“天岚禅师一生时间都在力保藏经阁武诀经谱不被外人所窥。令师却曾经七入少林寺,三闯藏经阁,偷走了罗汉伏虎拳经,你说他会放过郑兄吗?”风横江咧着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