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着大师兄等众高道毕恭毕敬地叩拜了万岁和皇后,袁昇的心一直在突突发颤。虽然不想看,但他的眼睛还是瞥到了韦皇后身后那道曼妙的身影。

安乐公主,大唐第一美女,也是大唐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与袁昇躲闪的目光不同,安乐公主的美眸一直在追逐着他。她是大唐最美艳的女子,也是最大胆的豪放公主。终于,两个人的目光撞上了,在安乐公主火辣辣的热艳注视下,袁昇迅速垂下了头。

他的道袍生出一串波动,心内更颤起痛楚的涟漪。他多么希望,这张绝美无俦的娇靥不要跟那可怕的阴谋联系在一起。

这几日他的心绪一直不佳,一闭上眼,就会做各种怪梦,梦里面他经常挥剑杀人。他知道,魇咒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消退,乃至可能随时发作。

好在这时激越的法鼓声响起,道士们开始步罡踏斗,操演起了祈福法阵。这是开光大典的大醮仪式,一是给玄元皇帝老子道君的神像开光,二是给皇帝祈福延寿,仪式繁复之极。

袁昇身为观主,自然要亲领群道祈福。

整座祈福法阵在他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转动起来,配合繁复的法器和灯具,生出一种清净而雅致的美感。从皇帝到随行的官员,都看得目眩神驰。

但不知怎地,袁昇的心思却紊乱起来,四周的景物渐渐模糊,那股可怕的白雾竟又隐隐弥漫起来。

白雾对于他,就是梦境与现实的一个界限。

他知道,自己即将进入梦境,梦境中的自己有可能会被魇咒操控的。

果然,一双锐利的眸子从白雾中闪现,那是檀丰的眸子。他本来隐藏在黛绮的心门深处,直到自己推开她一扇一扇的心门,释放了它,同时被它侵蚀。

他紧紧攥住那把桃木法剑,表面上是照旧做法祈福,实则是暗中追逐那眸子,或者说抵挡那锐利的眸子。

那一定是自己的心魔,灭除自己心中的恶鬼!

西云寺这时候冷清得要命。

经过两次恐怖的鬼怪事件,连最虔诚的胡商都不敢轻易来这里了。

地藏殿内,那幅可怖的壁画《地狱变》前这时竟腾起一抹淡淡的雾气。雾气中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在凝神默坐。这人脸孔惨白如纸,双眸却灼灼如电,正是越狱后一直踪迹不见的胡僧檀丰。

他很得意,这件惊天大事若能做成,自己就是首功者之一。这件大事此刻正在发生,该对袁昇做的,其实都已做好。但檀丰还希望再次施法,这可以让那件大事的进程再快些,再稳妥些。这种大事,自然越稳妥越好。

便在这时,一道凛冽的气息迅疾逼近。那是剑的气息,带着惊人的杀气。

檀丰的眸光也陡地变得犀利起来,犹如两道鬼火,望向刚刚踏进殿门的那道挺拔身影。与此同时,包裹在他身周的那抹雾气也瞬间浓厚。

“滚出来吧,老子不会欣赏什么名画,也就不会中你的魇咒!”。

陆冲漫不经心地瞟了眼壁画,便将目光盯在那团粘稠的白雾上,“袁昇冒险一试,果然看破了你的踪迹。说吧,黛绮被你藏在何处?”

那团雾气慢慢消散,檀丰那张削瘦的脸孔清晰起来。略一沉吟,胡僧才冷笑道:“看来袁昇倒也有些道行,不但逃出了我的元神追杀,更从黛绮的心神中看出了我。”

章节十二 盛典2

《大唐辟邪司》不同于普通的网络小说,它既绚奇,又严谨,择取唐中宗、韦皇后、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李隆基权力争夺最激烈的一段史实,作品对武则天之后大唐这最为动荡的一段时期做了细致考证,甚至连其中的绳技等道术仙法、《地狱变》壁画等传说都有具体渊源。大唐妖异,脑洞悬疑,热血燃情,朝廷暗战、悬疑推理融合一处,最大的风格是如大唐黑夜般的诡谲多变,带给你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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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狗屁檀丰,更不是狗屁莫迪罗,”陆冲横掌当胸,掌心的巨剑慢慢成形,“若非宗相府夜宴上,宣机被太平公主的话僵住,不得不施展绳技幻术,我们打破了头也想不到,你会是风行子,大唐国师宣机真人的关门弟子。”

他又呸了一声,“那晚在西云寺,你竟如此大胆,就那样被我擒住。”

檀丰听得“风行子”三字,微觉诧异,随即傲然一笑:“只因那时候,我还不能露出行迹。再说,便被你们擒住又如何,金吾卫还能困住我?我还不是来去自由,更让袁昇坠入魇咒内。”

“是啊,那两次魇咒!”陆冲一叹,“你扮的那个莫迪罗曾经两次施展绳技越狱,到底哪一次是真实的,哪一次是在袁昇的梦中发生的?老子也曾为这件事想破了头,最后还是我老婆点破了玄机——你第一次越狱太过诡异,袁昇的老爹袁怀玉是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老儒生,未免惊动众人,曾严命此事不得外传,所以一直也只有狱卒吴春等几个当事之人知晓。”

檀丰的目光有些得意,也有些好奇,沉声道:“说下去。”

“你真的是越狱了两次!”陆冲一字字道。

“只不过你在第二次被抓后,你巧妙地换了牢房,从看守严密的重犯天字号内又窜回了首次被看押的人字号牢房。随后,你故技重施,仍旧用绳技幻术逃脱,只是在这期间,你用更高明的迷魂术给当值的吴春、许四和同牢的囚犯六赖子等人尽数迷了魂,你洗去了他们的一部分记忆。至于袁昇的老爷子袁怀玉,在他第二次提审你的时候,你就乘机洗去了他的记忆。

“当然这里还有个小技巧,据袁昇回忆,你第二次越狱前,正是吴六郎先跑来跟他通报你越狱之事的,但当他赶到金吾卫大狱后,那个吴六郎又坚不承认此事。也正因吴六郎的一脸迷惑,才让袁昇觉得自己活在梦中的。这是个关键之处,解释起来也不难,那时的黛绮还甘心被你们摆布,不得不对袁昇施展了一次迷魂术,真相便是吴六郎根本没有赶来报讯,那只是迷魂术后袁昇生出的幻象。老子的推断有错吗?”

“只有一丝小差错——第二次被抓,本就是我自愿的,”檀丰志得意满地笑起来,“为的就是被提审。实则在大堂上,我不仅仅是迷魂了袁怀玉,而是迷魂了堂上的所有人。对我来说,那也不算什么难事。”

“集体迷魂,果然与宣机国师一脉相承。”陆冲叹道,“而负责给袁昇迷魂的人则是黛绮,她故意给袁昇讲了那波斯‘梦妖’的传说。那一道迷魂的‘药引’,在适当的时候一定会发作。没错,就是在金吾卫大牢内,当所有人都言之凿凿地告诉袁昇,以前从来没有幻术越狱的时候,迷魂药引发作了。所有人的记忆都能吻合上,唯有袁昇除外,于是袁昇开始疑神疑鬼,怀疑自己活在梦中。”

陆冲说着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堂堂宣机国师的关门弟子竟是个波斯人!你易容成波斯戏子,搅乱安乐公主府,又在西云寺内连造恶鬼杀人案,就是要嫁祸给太平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