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昇紧盯着他的脸,沉声问:“这檀丰已是第二次被抓了,前番他易容成莫迪罗,便以绳技逃脱,这次为何又让他故技重施逃掉?”
“公子说笑了。”吴六郎满脸惊诧,“这等以幻术逃脱的怪事,咱们可是头次见到。”
“胡说!”
袁昇大喝起来:“前番被抓的莫迪罗就是这样逃遁的,你们速去查阅卷宗。”
“哪用查阅卷宗啊,就是头一次。”狱卒们和金吾卫们都大笑起来,“公子莫不是在做梦?”
袁怀玉不得不咳嗽一声:“昇儿,你怎么了,中邪了吗?”
盯着老爹满是关切的目光,袁昇更觉头大如斗,莫非我真的在做梦,莫非我一直在梦中和现实世界的颠倒中吗?
他苦笑了一声:“父亲大人,我有些困倦,暂且告退。”踉踉跄跄地便向外走。
忽听狱卒吴春喊道:“袁公子,那到底什么是仙术,给我们露一手吧!”
恍惚中,众狱卒和捕快纷纷叫好。
袁昇下意识地抓起了那半截绳子,想运起画龙术抛出去,但猛然想到,这情形也跟上一次全然相同啊,霎时间心情全无,就这样拖着那绳子,茫然出了金吾卫的大狱。
他心头莫名地飘起檀丰那阴森的冷笑,跟着便闪过黛绮的那句追问——难道我一直在梦中吗?
是啊,先前黛绮曾说过,她梦到了自己在西云寺做过的一切。难道自己一直都在做梦,或者,自己是坠入了黛绮的梦中?
檀丰、黛绮、陆冲、莫迪罗,西云寺内的恶鬼杀人,自己又巧计擒凶,这些人这些事,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是梦境中的?
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却带着一股诡异的模糊感,似乎一切都是梦境。
章节六 鸿门惊变1
《大唐辟邪司》不同于普通的网络小说,它既绚奇,又严谨,择取唐中宗、韦皇后、太平公主、安乐公主、李隆基权力争夺最激烈的一段史实,作品对武则天之后大唐这最为动荡的一段时期做了细致考证,甚至连其中的绳技等道术仙法、《地狱变》壁画等传说都有具体渊源。大唐妖异,脑洞悬疑,热血燃情,朝廷暗战、悬疑推理融合一处,最大的风格是如大唐黑夜般的诡谲多变,带给你不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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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街上正热闹,满处喧嚷笑闹。偏偏袁昇觉得那些声音都听不真切,仿佛是遥远梦魇中的呓语。
他在人群中急速穿梭着,如飞般赶往大玄元观。这时候,也只有师尊鸿罡真人能救自己。
街衢正前方,赫然显出一座气势宏伟的道观,匾额上是万岁手书的“敕建大玄元观”六大金字。
唐高宗时,老子被尊封为“太上玄元皇帝”,并建造祠堂庙宇祭拜,长安京师便有一座很有名的大玄元观。其后武则天为了革除唐命,创建大周,不得不借助佛教之力,自称是佛家净光天女转生,被佛祖预言,将以女身作天下之主,此后全力崇佛抑道。那大玄元观也就荒废了。
三年前的神龙政变,李显复位。为了让世人皆知,大唐依旧尊崇李家始祖开创的道教,皇帝李显立即就在京师早年玄元旧观的基础上扩建形成这座规模最大的大玄元观,此时工程已近尾声,据说即将举行规模盛大的开光庆典。
踏进大玄元观的大门,袁昇便觉清醒了许多。
观内鼓乐悠扬,九九八十一位高功道士正在演练灵虚门的祈福开光法阵。数日后,就该开光盛典了。这次盛典非同小可,传闻皇室贵胄要亲临拜祭老君玄元皇帝,主祭人可能就是风传要被封为皇太女的安乐公主,甚至有可能是当今二圣之一的韦皇后。
可想而知,众高道们的操演是何等认真辛苦。
袁昇一眼便看到了高台上端坐的鸿罡真人。他知道师尊自上次与宣机国师斗法失手,特别是耗损数十年功力镇住了九首邪灵后,便常常闭关,不见外客,难得今日一来,便在此寻到了师尊。
鸿罡真人年近七旬,却貌如中年,须发如墨,如神仙中人。他虽寂然而坐,但目光却笼罩全场,早看到了跌跌撞撞走入场内的袁昇。
“师尊!”袁昇赶过去扑倒在地,几乎在一瞬间,那些不真实的感觉竟消散了许多。
莫非这一切真的只是个白日梦?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搀起来。袁昇才看清,那正是师尊身边两大侍者之一的二师兄凌智子。
“你觉得自己一直在做梦?”
在洁净典雅的丹房内,鸿罡国师听罢弟子的叙述,不由微笑起来,“还记得画龙梦功的口诀吗,梦中身,假中真,画中龙……其实世间人都是梦中身,又有几人不是活在梦中呢?至于你眼前的偏差,缘起当是你的心魔所感,根源么,则是你中了西域一脉的魇咒!”
“魇咒?”袁昇一凛。
“相传西域秘术中有一脉邪法,名为魇咒,可使人时昏时醒,如坠梦中。不过魇咒只是外感外因,内因么,则是你的心魔作祟。你修习的画龙术本就是梦功,讲究以元气为笔,以观想如梦,以符咒催运,修习之时与做梦有何差别?你这半年来用功过甚,便如对自己施了迷魂术,实是心魔作祟,走火入魔了。”
“当真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心魔作祟,走火入魔?”袁昇浑身冷汗,急忙叩头道,“请师尊救我。”
“西域这一脉的邪术魇咒颇为阴险,为师也没有太多把握。”真人略一沉吟,终于将枯瘦的手掌轻按在弟子的头顶,缓缓念道,“闭目,静心,心如止水,莹澈空明……”
这两句话仿佛带着奇妙的韵律,刹那间,袁昇只觉心神间一片空蒙,仿佛踏入了一个神异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灰蒙蒙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