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思思道:“娘娘腔的人,至少不会像你现在这么难受。”

  秦歌摇了摇头,道:“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人最好还是不要问得太多。”

  他终于站起来,拍了拍田思思的肩,道:“走,我请你喝酒去。”

  田思思张大了眼睛,道:“你还要喝酒?”

  秦歌道:“当然要喝。”

  田思思道:“你不怕难受?”

  秦歌道:“难不难受是一回事,喝不喝酒是另外一回事,醉不醉又是另外一回事,这道理你们女人也不会懂的。”他笑了笑,又道:“何况,我现在喝的叫还魂酒,一喝下去就不难受了。”

  田思思道:“喝多了明天岂非还是一样难受?”

  秦歌笑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谁管得了那么多,何况,明天就是更难受,那也是明天的事,今天还可以再喝。”

  田思思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现在才知道酒鬼是怎么来的了。”

  秦歌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拍了拍身上的污渍,拉了拉脖子上的丝巾,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才往巷子外面走。

  一个人躺在阴沟旁是一回事,走到外面去,就得挺起胸。

  就算全身都难受得要命,脸上也绝不能露出半点难受的样子来。

  现在他看来虽不见得容光焕发,但至少已又有了英雄气概,那条鲜红的丝巾已被拉得很平,又开始在风中飘扬。

  田思思也不能不承认,他这条丝巾的料子实在不错。

  秦歌正在巷口等着她,等她走过去,才微笑着道:“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怎么样?”

  田思思也不禁嫣然笑道:“最少已不像是条醉猫了。”她忍不住又问道:“你想到哪里喝酒去?”

  秦歌道:“当然是这地方最大的茶馆。”

  田思思道:“茶馆?”

  秦歌道:“现在这时候,只有茶馆已开门。”

  田思思道:“茶馆里也有酒卖?”

  秦歌笑道:“茶馆里除了茶之外,几乎什么都有。”

  田思思又不禁嫣然一笑,但立刻又皱起眉,道:“你身上还有没有银子?”

  秦歌道:“没有。”

  他回答得倒真干脆。

  田思思的眉却皱得更紧,道:“没有银子用什么去买酒?”

  秦歌笑道:“我喝酒还用得着拿银子买么?”

  田思思道:“不用银子用什么?”

  秦歌挺起胸,道:“我只要一进去,就会有很多人抢着要请我喝酒的。”

  田思思道:“你好意思要别人请?”

  秦歌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能请得到我是他们的光彩,我喝了他们的酒,是给他们面子。”他笑了笑,又道:“做一个成名的英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田思思也笑了。

  她忽然发现这人虽不如她想像中那么伟大,却比她想像中坦白得多。

  他毕竟还年轻,他固然有很多缺点,但也有可爱的一面。

  他是个英雄,但也是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男人。

  田思思笑道:“人家若看见你昨天晚上醉得那副样子,一定就不会请你了。”

  秦歌接道:“那样子是人家看不到的,我只让别人看到我赌钱时的豪爽,喝酒时的豪爽,等到我喝醉了,输光了,那种惨兮兮的样子我就绝不会让别人看见。”他又笑了笑,接着道:“你是不是也听说过我挨了好几百刀的事?”

  田思思点点头,道:“我听了至少也有好几百次。”

  秦歌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挨了刀之后,在地上爬着出去,半夜里醒来还疼得满地打滚,哭着叫救命的事?”

  田思思道:“没有。”

  秦歌微笑道:“这就对了,你现在总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田思思的确已明白。

  江湖中的人能看到的,听到的,只不过是他光辉灿烂的那一面。

  却忘了光明的背后,必定也有阴暗的一面。

  不但秦歌如此,古往今来,那些大英雄,大豪杰们只怕也很少会有例外。

  这正如人们只看得见大将的光荣和威风,却忘了战场上那万人的枯骨。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懂得的事也不少。”

  秦歌道:“一个人在江湖中混了那么多年,多多少少总会学到一点事的。”

  田思思眨了眨眼,道:“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将你看成了怎么样一个人?”

  秦歌摇摇头。

  田思思道:“我将你看成一个莽汉,一个乡巴佬。”

  秦歌道:“乡巴佬?”

  田思思道:“因为你居然连张子房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秦歌忽然也眨眨眼,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田思思道:“你知道?”

  秦歌道:“张子房就是张良,是汉初三杰之一,史书上说他虽然长得温文如处子,但却雄心万丈,就凭博浪那一椎,已是名传千古。”

  田思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真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