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但坐在杨凡身上,还勾住了杨凡的脖子。
惟一被吓了一跳,就是田思思自己。
她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那表情就好像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张好儿春水般的眼波在她身上一溜,嫣笑道:“你们认得的?”
杨凡笑了笑,点了点头。
张好儿道:“她是谁呀?”
杨凡道:“来,我替你们介绍介绍,这位是张姑娘,这位是我刚订了亲,还没有娶过门的老婆。”
他将一个坐在他腿上的妓女介绍给他未来的妻子,居然还是大马金刀,四平八稳地坐着,完全没有一点惭愧抱歉的样子,也完全没有一点要将张好儿推开的意思。
田思思若真有嫁给他的打算,不被他活活气死才怪——就算没有嫁给他的打算,也几乎被他气得半死。
这大头鬼实在太不给她面子了。
更气人的是,张好儿居然也连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她只是朝田思思眨了眨眼,道:“你真是未来的杨夫人?”
最气人的是,田思思想不承认都不行,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不说话就是默认。
张好儿笑了,哈哈地笑着道:“我本来还以为是女采花盗哩,三更半夜的闯进来,想不到原来真是未来的杨夫人,失礼失礼,请坐请坐。”她拍了拍杨凡的腿,又笑道:“要不要我把这位子让给你?”
田思思忽然一点也不觉得这人有趣了,只恨不得给她几个大耳刮子。
但看到杨凡的那种得意的样子,她忽又发觉自己绝不能生气。
“我越生气,他们越得意。”
田大小姐毕竟是聪明人,一想到这里,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笑容虽不太自然,但总算是笑容。
张好儿的眼波好像又变成了糖水似的刷子,在她身上刷来刷去。
田思思索性做得更大方些,居然真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微笑着道:“你们用不着管我,也用不着拘束,我反正坐坐就要走的。”
张好儿笑道:“你真大方,天下的女人若都像你这么大方,男人一定会变得长命些。”她居然得寸进尺,又勾住了杨凡的脖子,媚笑道:“你将来能娶到这么样一位贤慧的夫人,可真是运气。”
田思思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头媚笑,道:“其实,你也用不着太夸奖我,我若真有嫁给他的意思,现在早已把你的头发都扯光了。”
张好儿眨眨眼,道:“你不打算嫁给他?”
田思思笑道:“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她忽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只奇怪一件事,怎么会有女人看上这么样一个猪八戒的。”
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声音说得很小,却又刚好能让别人听得见。
张好儿笑道:“这就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她也叹了口气,喃喃道:“有些小丫头连男人都没有见过几个,根本还分不出哪个人好,哪个人坏,就想批评男人了,这才是怪事。”
她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却也刚好说得能让别人听见。
田思思眨眨眼,笑道:“你见过很多男人么?”
张好儿道:“也不算太多,但千儿八百个总是有的。”
田思思故意作出很吃惊的样子,道:“那可真不少,看起来已经够资格称得上是男人的专家了。”她嫣然笑着道:“据我所知,天下只有做一种事的女人,才能见到这么多男人,却不知张姑娘是干哪一行的呢?”
这句话说出,她自己也很得意。
“这下子看你怎么回答我,看你还能不能神气得起来?”
无论如何,张好儿干的这一行,总不是什么光荣的职业。
张好儿却还是笑得很甜,媚笑道:“说来也见笑得很,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慈善家。”
慈善家这名词在当时还不普遍,不像现在很多人都自称慈善家。
田思思怔了怔,道:“慈善家是干什么的?”
张好儿道:“慈善家也有很多种,我是专门救济男人的那种。”
田思思又笑了,道:“那倒很有意思,却不知你救济男人些什么呢?”
张好儿道:“若不是我们,有很多男人这一辈子都休想碰到真正的女人,所以我就尽量安慰他们,尽量让他们开心。”她媚笑着道:“你知道,一个男人若没有真正的女人安慰,是很可怜的,真正的女人偏偏又没有几个。”
这人倒是真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
田思思眼珠子一转,笑道:“若不是你,只怕有很多男人的钱也没地方花出去。”
张好儿道:“是呀,我可不喜欢男人变成守财奴,所以尽量让他们学得慷慨些。”她看看田思思,又笑道:“你喜欢男人都是守财奴吗?”
两人说话都带着刺,好像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对方活活刺死。
但两人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
杨凡看看张好儿,又看看田思思,脸上带着满意的表情,好像觉得欣赏极了。
“这猪八戒就好像刚吃了人参果的样子。”
田思思真想不出什么话来气气他。
张好儿忽又叹了口气,喃喃道:“时候不早了,是该回去睡觉的时候了。”
她嘴里虽这么说,自己却一点也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
田思思当然明白她是想要谁回去睡觉。
“你要我走,我偏偏不走,看你们能把我怎样?”
其实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走,她自己也未必知道。
她心里虽然有点酸溜溜的,但你就算杀了她,她也不会承认。
张好儿说了一句话,得不到反应,只好再说第二句。
她故意看看窗子,道:“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不早了吧。”
田思思眨眨眼,道:“张姑娘要回去了吗?”
张好儿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多聊聊也没关系,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