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先生道:“哪样不对?”
这少年道:“新娘子该是她,新郎倌就不该是你。”
葛先生道:“不该是我,应该是谁?”
这少年用酒壶的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是我。”
“新郎倌应该是他?他是谁?”
田思思本来已瘫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才抬起头来。
这矮矮胖胖的少年也正在瞧着她,而且还对她笑了笑。
田思思本来不认得这个人的,却又偏偏觉得有点面熟。
这少年已慢慢地接着道:“我姓杨,叫杨凡,木易杨,平凡的凡。”
他看来的确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只不过比别的年轻人长得胖些。
除了胖之外,他好像没有什么比别人强的地方。
但“杨凡”这名字却又让田思思吓了一跳。
他忽然想起这人了。
昨天晚上她躲在花林里,看到跟在她爹爹后面的那个小胖子就是他。
他就是大名府杨三爷的儿子,就是田思思常听人说的那个怪物。
据说他十天里难得有一天清醒的时候,清醒时他住在和尚庙里,醉的时候就住在妓院里。
他什么地方都呆得住,就是在家里呆不住,据说从他会走路的时候开始,杨三爷就很难见到他的人。
据说他什么样奇奇怪怪的事都做过,就是没做过一件正经事。
田思思始终想不到她爹爹为什么要把她许配给这么样一个怪物。
她更想不到这怪物居然会忽然在这里出现。
葛先生显然也将这人当做个怪物,仔细盯了他很久,忽然笑了。
这是田思思第一次看到他笑。
她从来想像不出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她甚至以为他根本就不会笑。
但现在她却的确看到他在笑。
那张阴森森,冷冰冰的脸上果然有了笑容,看来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可怕。
田思思看到他的笑容,竟忍不住冷冷打了个寒噤,就好像看到一个死人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一样。
只听他带着笑道:“原来你也是想来做新郎倌的?”
杨凡淡淡道:“我不是想来做新郎倌,只不过是非来不可。”
葛先生道:“非来不可?难道有人在后面用刀逼着你?”
杨凡叹了口气,道:“一个人总不能眼看着自己的老婆做别人的新娘子。”
葛先生道:“她是你的老婆?”
杨凡道:“虽然现在还不是,却也差不多了。”
葛先生冷冷道:“我只知道她亲口答应过,要嫁给我。”
杨凡道:“就算她真的答应了你,也没有用。”
葛先生道:“没有用?”
杨凡道:“一点用也没有,因为她爹爹早已将她许配给了我,不但有父母之命,而且有媒妁之言,才真的是名正言顺,无论谁都没有话说。”
葛先生沉默了很久,才徐徐道:“若要你不娶她,看来只有一个法子了。”
杨凡道:“一个法子也没有。”
葛先生道:“有的,死人不能娶老婆。”
杨凡笑了,这也是田思思第一次看到他笑。
他的脸看来本有点特别,有点奇形怪状,尤其是那双又细又长的眼睛里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慑人光芒,因而使得这矮矮胖胖,平平凡凡的人,看起来有点不平凡的派头,也使人不敢对他很轻视。
就因为这缘故,所以屋子里才没有人动手把他赶出去。
但他一笑起来,就变了,变得很和气,很有人样,连他那张圆圆胖胖的脸看起来都像是变得好看得很多。
就算本来对他很讨厌的人,看到他的笑,也会觉得这人并没有那么讨厌了,甚至忍不住想去跟他亲近亲近。
田思思忽然想要他快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
她忽然不愿看到这人死在葛先生手上。
因为她知道葛先生的武功很可怕,这小胖子笑起来这么可爱,她不愿看到鲜血从他的笑纹中流下来,将他的笑脸染成鬼脸。
最可怕的是,他已亲眼看到五个人死在葛先生手上,五个人都是突然间就死了,额角上突然就多了个洞,但葛先生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将这五个人杀了的,她却连一点影子也看不出来。
这小胖子的额角特别高,葛先生下手自然更方便,田思思几乎已可想像到血从他额上流下来的情况。
幸好葛先生还没有出手,还是动也不动地直挺挺站着。
杨凡又倒了杯酒,刚喝下去,突然将酒杯往自己额上一放。
接着,就听到酒杯“叮”的一响。
葛先生脸色立刻变了。
杨凡徐徐地将酒杯放下来,很仔细地看了几眼,慢慢地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好歹毒的暗器,好厉害。”
田思思实已看糊涂了。
难道葛先生连手都不动,就能无影无踪地将暗器发出来?
难道这小胖子一招手就能将他的暗器用一只小酒杯接住?
葛先生的暗器一刹那就能致人死命,一下子就能将人的脑袋打出洞来,这次为什么连一只小酒杯都打不破?
田思思想不通,也不相信这小胖子会有这么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