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一个又矮又胖,圆圆脸,头发很少,胡子也很少,腰上悬柄很长的剑,几乎要比他的人长一倍。使他的样子看来很可笑。
年轻的一个看来甚至比老的这个还矮、还胖,所以样子就更可笑。
年轻人发胖总是比较可笑的,他不是太好吃,就是太懒,不是太懒,就是太笨,不是睡得太多,就是想得太少。
也许他这几样加起来都有一点。
田思思认得这老的一个就是她爹爹的好朋友,大名府的杨三爷。
这年轻的一个呢?
难道他就是杨三爷的宝贝儿子杨凡?
“难道爹爹竟要我嫁给他?”
田思思脸都气红了,她宁可嫁给马夫王大光,也不嫁给这条猪。
她决心不去见她爹爹。
“我这样子跑出去,岂非要笑死人么?”
她宁可在任何人面前丢人,也不能在这条猪面前丢人的。
王大娘正带着笑,道:“这么晚了,田二爷何必走呢?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吧?”
田二爷摇摇头,道:“不行,我有急事,要去找个人。”
王大娘道:“却不知田二爷找的是谁?我也许可能帮个忙……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最多,眼皮子都很杂。”
田二爷笑笑,道:“这人你一定找不到的,她绝不会到这种地方来。”他忽然长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找得到她,但我走遍天涯海角,也非找到她不可……”
他要找的,当然就是他最宠爱的独生女儿。
田思思喉头忽然被塞住。
到现在她才知道,世上只有她爹爹是真的关心她,真的爱她。
这一点已足够,别的事她已全不放在心上。
她正想冲出去,不顾一切冲出去,冲入她爹爹怀里。
只要她能冲入她爹爹怀里,所有的事就立刻全都可解决。
她爹爹一定会替她报复,替她出这口气的。
只可惜她没有冲出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只手从她后面伸过来,掩住了她的嘴。
这只手好粗,好大,好大的力气。
田思思的嘴被这只手捂住,非但叫不出来,简直连气都喘不出。
这人当然有两只手。
他另一只手搂住了田思思,田思思就连动都不能动。
她只能用脚往后踢,踢着这人的腿,就像踢在石头上。
她踢得越重,脚越疼。
这人就像抓小鸡似的,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往后退。
田思思只有眼睁睁地瞧着,距离她爹爹越来越远,终于连看都看不见了——也许永远都看不见了。
她眼泪流下时,这人已转身奔出。
他的步子好大,每跨一步至少有五尺,眨眼间已奔出花林。
林外也暗得很。
这人脚步不停,沿着墙角往前奔,三转两转,忽然奔到一间石头屋子里。
这石头屋子也很高,很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床大得吓人,桌椅也大得吓人。
椅子几乎已比普通的桌子大,桌子几乎已比普通的床大。
这人反手带起门,就将田思思放在床上。
田思思这才看到了他的脸。
她几乎立刻又要晕了过去。
这人简直不是人,是个猩猩,就是王大娘要找来强奸她的那猩猩。
他的脸虽还有人形,但满脸都长着毛,毛虽不太长,但每根都有好几寸长,不笑时还好些,一笑,满脸的毛都动了起来。
那模样就算在做噩梦的时候都不会看到。
他现在正在笑,望着田思思笑。
田思思连骨髓都冷透了,用尽全力跳起来,一拳打过去,打他的鼻子。
她听说猩猩身上最软的部位就是鼻子。
她打不着。
这人只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蚊子似的,田思思已被打倒。
她情愿被打死,却偏偏还是好好的活着。
她活着,就得看着这人,虽然不想看,不敢看,却不能不看。
这人还在笑,忽然道:“你不必怕我,我是来救你的。”
他说的居然是人话,只不过声音并不太像人发出来的。
田思思咬着牙,道:“你……你来救我?”
这人又笑了笑,从怀中摸了样东西出来。
他摸出的竟是圈绳子,竟然就是将田思思从窗户里吊出来的那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