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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铮大怒道:“你要做什么?”

  铁中棠沉声道:“不出片刻,寒枫堡等地之人便要赶来,那时师傅们还未走远,你可要同我来挡他们一阵?”

  云铮顿住身形,道:“挡他们一阵……”

  铁中棠道:“正是。”

  云铮胸膛一挺,大叫道:“好!”

  他两人明知以他两人的力量,来挡寒枫堡、盛家庄等五地的高手,实无异螳臂挡车,但他两人心中,却只觉热血奔腾,而绝无丝毫畏惧之意。言语之间,只听风雨中已传来一阵奔腾的马蹄声。

  铁中棠黯然道:“师傅他们真的走了。”

  云铮冷“哼”一声,转过头去,黯然良久,忍不住自语道:“他们怎么还不来呢?这样等要等到何时?”

  铁中棠只觉他神色紧张,坐立不安,自己心中又何尝不是焦急万分,当下心念一转,道:“你我隐身暗处,以逸待劳,以暗击明……”

  云铮横目道:“你躲在这里,我迎上去!”

  铁中棠变色道:“迎上去?迎上去送死么?”

  云铮道:“迟早都是一死,迎上去反而痛快!”

  铁中棠沉声道:“虽说迟早都是一死,三年后你我还要重归师门,难道你已经忘了不成?”

  云铮呆了呆,冷笑道:“你我留在这里挡住他们,难道你还想活命?哼哼,我却早已存下必死之心了。”

  铁中棠正色道:“你我留在这里,只是要拦阻他们,拖延他们的时间,并非是留在这里送死的!你我这两条性命,还要继续活在世上,继续与他五家为敌,此刻是万万死不得的!”

  云铮突地转过身子,面对着他。

  两人目光相对,一人的眼神坚定而沉毅,一人的眼神热情而冲动,却俱都充满着一种无畏的勇敢。

  终于还是云铮首先打破了沉默,肃声道:“你除了用生命来阻挡他们,还能用什么别的?”

  铁中棠简短地回答:“没有也要寻出!”

  他语声中充满了自信,这种超人的自信使得任何事在他眼中都变得没有困难,任何困难,俱能克服。

  只见他急地掠出颓败尘封的前殿,打开了庙门,在殿中燃起了四只火把,照得大殿一片通明。

  然后,他熄灭了后殿的灯火,寻了几只破铜盆,盆中装满石子,用长索吊起在前后的通路上。

  大旗门在这荒寺中呆了许久,一切应用的物件,都还不至缺乏,他手脚奇快,不到盏茶时分,便将诸事都已做好。

  云铮大奇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铁中棠一言不发,自腰间拔出一柄匕首,跃身掠上了大殿,力注于臂,挥动匕首,将大殿的正梁,砍开一道缺口。

  木屑纷飞中,他飕地飘身而落,随手扯下了一片布幔,撕成十数长条,连接在一起,在每隔两丈长短处,包起几块石子,然后纵到屋檐上,又掀下数十片屋瓦,放置到屋脊上阴暗隐僻的角落里。

  云铮还是忍耐不住,脱口道:“你是要和他们捉迷藏么?”

  铁中棠长长吐了口气,正色道:“不错!”

  云铮呆了一呆,怒道:“此等生死大事,你开什么玩笑?你若要捉迷藏玩把戏,我恕不奉陪了!”大步向荒寺外走去……

  铁中棠沉声道:“三弟,今日你我正要以捉迷藏、玩把戏的手段,来做这有关生死的大事!”

  云铮怒道:“你去做吧,我去拼了。”

  铁中棠一把抓住了他,道:“这些手段看似荒唐,但却使那般人意料不到,正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云铮停下脚步,微一思索,突听远处响起一声犬吠。

  铁中棠变色道:“来了!”他目光四扫一眼,拉着云铮,走向后殿,沉声道:“三弟,此事有关生死大局,你定要听我一次。”

  云铮咬了咬牙,道:“只此一次。”两人身形一闪,便隐入后殿的黑暗中。

  风雨飘摇,火光闪动,四下杀机沉沉。

  一片死寂之中,荒寺外果然响起了一些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出现了十数条神秘的人影。这十数条人影身法俱都异常轻灵,但远在荒寺十余丈之外,便一齐顿住了身形,隐身在林木阴影中。

  一个锐目深腮、鼻钩如鹰的老人,身穿紫衣,头包油布,目光一扫,轻唤道:“司徒兄!”此人正是冷一枫。

  司徒笑亦是紧身包头,立在他身边,道:“荒寺中灯火通明,寺门大开,仿佛一无戒备,冷兄是否有些奇怪?”

  冷一枫道:“正是奇怪。”

  盛大娘母子立在他两人身后,还有一个面带微须,背后斜插着一件奇形兵刃的中年男子。

  只听盛大娘冷“哼”一声,道:“必定是冷青萍那妮子没有寻着这里,是以他们还没有听到风声。”

  那中年男子沉吟道:“青萍侄女虽然不在寒枫堡里,但或许并非到这里来通风报讯亦未可知。”

  冷一枫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盛大娘已经骂道:“白星武,你懂得什么?哼,黑星天不来,唤你来作甚?”

  这中年男子正是“天武镖局”的副总镖头“三手侠”白星武,此刻微微一笑,也不辩驳。

  司徒笑道:“黑兄远在千里之外,哪里赶得回来。但就凭我等之力,也足够了。只怕那荒寺之中有诈而已。”

  盛大娘道:“无论有诈无诈,也要去闯上一闯。你我已到了这里,难道还能空手而回么?”

  司徒笑道:“依小弟之见,这只怕是大旗门的疑兵之计,将我们诱入寺中,他们再自外以毒计夹攻!”

  冷一枫面色一沉,道:“如此说来,司徒兄是断定小女将讯息通报于大旗门了?”

  司徒笑轻叹一声,算做答复。

  白星武忽然接口道:“大旗门若已得到讯息,哪里还敢硬拼?这或许只是他们的空城之计,亦未可知。”

  盛大娘道:“什么空城之计?”

  。

  白星武道:“他们将荒寺布置得灯火通明,叫我们疑神疑鬼,不敢骤入,其实他们早已走了,这只不过是个空庙而已。”

  盛大娘“嗯”了一声,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道:“不错,想不到你也有些头脑。”

  司徒笑沉吟道:“此计虽有可能,但你我也不可太过大意,最好先留下一半人在庙外布置,然后再入庙窥探。”

  盛大娘笑容一敛,怒道:“窥探什么,就凭我们今日来的人,除了云老匹夫外,难道还怕了大旗门那几个后起弟子?只恨‘霹雳火’那厮今日竟未赶来,但寒枫堡近年训练的弓箭手,也足以抵得他的数了。”

  司徒笑还在沉吟,盛大娘已经叱道:“冷老弟、白大弟、孝儿,我们闯进去,让他留在外面布置好了!”叱声中,她已展动身形,轻烟般向前掠去。“紫心剑客”盛存孝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

  冷一枫、白星武对望一眼,齐地展动身形,随之扑去。

  司徒笑轻叹一声,挥手召集了另十余条人影,沉声道:“你几人各领五个弓箭手,各寻隐身之处,包围在这荒寺四周,无论任何人出来,若不说‘五福’两字暗号,只管放箭射杀了。”

  这十几人俱是“落日牧场”及“寒枫堡”门下武功稍强的头目,闻言一齐应了,各自潜伏而去。

  司徒笑抬头一望,只见盛大娘等人都已入了荒寺。

  盛大娘手横铁拐,一步当先,她自恃力量,竟然光明堂皇地大步而人,沉声道:“云翼!出来受死!”语声尖锐,显已注满真力。

  大殿中火焰闪烁,响起了一阵阵回声:“受死……受死……”颓败大殿中,立刻弥漫了森森鬼气。

  冷一枫、白星武、盛氏母子,虽然俱都是久经生死危机的武林高手,此刻心头仍不禁生出一阵寒意,四人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冷一枫双掌护胸,盛大娘紧握铁拐,“紫心剑客”盛存孝反腕拔出了长剑。

  “三手侠”白星武亦自掣下了他背后的奇形兵刃,却是一只乌钢精炼而成的仙人单掌。这兵刃打造得甚是奇特,长达四尺七寸,尖端仍是一只手掌,姆指、无名指、小指微曲,食中两指前伸,作“仙人指路”之状,但掌心中又握着一个钢球,显然这钢球还另有妙用。

  四人兵刃在手,胆气一壮,突听殿外风声响处,司徒笑飞身而入,沉声道:“没有人么?”

  四人谁也不开口答话,目光不住四下搜索,一步步向大殿走去。冷一枫道:“我来领路!”他自恃身份,当先掠去。

  只见灯火通明的大殿后,竟是雨丝霏霏,一片黑暗。

  盛大娘变色道:“果然是个空城计,他们全都走了!”话声未了,突听黑暗中一声冷笑。

  接着,当、当、当,几声金铁大震。无数道金芒,自空中飞射而下,黑暗中一人叱道:“退回去!”

  冷一枫、盛大娘等人,骤然间也不知暗中有多少敌人,更不知上面落下的是什么暗器,大惊之下,身形暴退。人影闪动间,五人一齐退出大殿。

  盛大娘怒骂道:“谁说这里无人?谁说这是空城之计?白星武,这都是你弄出来的事!”

  白星武被骂得哑口无言,司徒笑大笑道:“姓云的,你这又有何用?还不快出来送死!反正你大旗门今日是休想逃出一人的了!”

  无声之中,突听一声轻叱,一块大石,自殿后飞射而出,“砰”的一声,击在大殿正梁上。梁木本已将断未断,哪里再禁得起这一击,砰的折为两段,年久失修的大殿殿脊,立刻倒了下来,众人心头又是一惊,四下飞奔。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火光全灭,碎石飞激,尘土四散,整个的殿脊,全都坍倒了下来。惊乱之中,躲在后殿屋檐下,方才击落满装石子的铜盆,又击断大梁的铁中棠,此刻悄悄一扯云铮衣衫。

  云铮立刻闪动身形,隐入另一边屋脊。

  一阵惊乱过后,只见一条人影飞身而来,手握长剑,伏身而起,目光也在四下不住搜索。

  另一条人影突地自殿脊上飞身而下。

  持剑人轻叱一声,唰的一剑,带起寒芒,直刺过去。

  另一条人影轻叱一声:“五福!”

  持剑人立刻收住剑势,道:“原来是冷大叔……”

  冷一枫沉声道:“存孝,那后面似乎也无人迹,你在这里,可曾发现了什么?”盛存孝摇了摇头。

  屋檐的铁中棠双眉一皱,暗忖道:“五福?这两个字难道就是他们所用的暗号么?”

  思忖之间,他猛然一拉那条围在屋檐上的长布中包着的石子,一齐弹了起来。那布条长约二十余丈,每隔两丈左右,便有一堆石子弹出,看来屋檐上仿佛布满了人。

  冷一枫厉叱一声:“在这里!”双掌护胸,“一鹤冲天”,瘦削的身子,笔直拔上屋檐。盛大娘、司徒笑、白星武,齐地飞掠而来,齐地跃上屋脊,四下搜寻,但他们哪里看得到半条人影。

  铁中棠悄悄溜下屋檐,闪电般隐入一间云房,迅快地取出火种,燃起了一些引火之物。

  屋脊上的冷一枫目光四下一扫,变色道:“下面火起!”五人一齐掠下屋脊,扑向那起火的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