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人都不说话,这趟活对于我们这些退休人员来说有些羞耻。我仍旧没有找到我们接受的核心原因是什么。特别是小哥接受的原因。不过我总感觉,他是想让我看到什么。

时光飞逝,接下来几天我和胖子做了一些恢复性的训练,至少让自己的关节能适应跑跳的状态。我也照例子做了一些研究,把雷本昌发我的东西,做了一下整理。胖子把雷本昌的腊肉都抄了吃了,按照道理,这些就是定金,我最后反悔的机会都没了。不过,味道还不错。

到了时候我们在镇上汇合,很多店都陆续开张了,老头开着拖拉机,装着他的钓鱼装备早早在早餐店门口等我们。我吃着鼎边糊看他拖拉机里的东西,就知道这确实是行家里的行家,虽然很多装备都是现成的,但是都经过了改装。

好的改装不会让人有违和感,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一眼看去,从本能上就能感觉到这种改变是有效的,即使做工非常的没有美感。

开着拖拉机我们往山里走了十四个小时,在雷本昌安排的农户落脚,再开拖拉机往一个偏僻的山村前进,我听过那个村子,我称呼那种村子为断头村,因为村道到了这种村子就没有办法往后延伸,这种村子往往背靠着大山,或者离下一个村子的距离过远。那个村子就是因为背后靠着武夷山的余脉。

开到村道的尽头是田埂,田埂的尽头是一片林间坟地,现代的水泥坟墓,我们下拖拉机往里走进去,过了坟地就是野山,山上的林子很柔和,即没有参天大树,也没有特别诡异的密林,我们在其中穿行,很多地方还能看到荒废的碎石台阶,往前即能看到武夷山的山影,福建并没有真正的无人区,走了半个小时爬了个山头刚觉得有点意思了,放眼望去是一片绿色的盘岭了,再过一个山头又看见梯田,说明虽然是深山还是有人耕作,这么重复了两三次之后,才算真的进到山里。

雷本昌说的深潭并不算太远,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已经到达,这里山势奇伟,有着南方丘陵中大山峰的奇和多水,到处是瀑布,我还以为雨村的瀑布已经是密度最高,但山中溪水,瀑布,深潭组成的水系目不暇接。胖子每过一个潭口都会问,雷本昌都会耐心的回答有鱼没鱼,潭的名字,有什么来历,有什么鱼以及他什么时候来过几次。

他落步稳健毫不犹豫,看的出对于这一片非常的熟悉。

到达那个深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和我想的完全不同,这个深潭在一块巨大山岩的下方,山岩像个鸭舌帽子一样正好盖住了潭面,潭面大部分都在岩石的阴影下,只露出一个边。我们从山岩上下到潭边才知道当时的人为什么要走下潭去,因为潭最深的地方,是在山岩下方的最里面,他们需要涉水到那块石头下面,才能把钓竿甩进潭底。

因为阳光很好,所以能看到这个潭浅的地方,底部也是几块巨大的山体的岩石。被水腐蚀出了一圈一圈贝壳一样的纹路。感觉很滑的样子。

我们放下装备,在附近扎帐篷,闷油瓶就四下观望,雷本昌照例准备下一钩,他已经把龙棺材菌打碎了拌在自己的豆饼和虾酱里。但按照闷油瓶的推测,肯定没用,因为没有特殊天气,那条鱼绝对从地下湖游上来。他只是看着四周的山势,我问他在找什么,他没说话,胖子就道:“你手艺退步了啊,一看就知道小哥在找石场,山中筑墙,必然就地取材,你看这里山头那儿缺下去一块,那修建下面那座墙的旱道,必然就在不远。”

一边雷本昌却在潭边跪了下来,点了三根香插在乱石中。我点上一只烟,忽然意识到老头有事情没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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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的有点多了,改不了错别字了。听一下卡农。

钓王11

我蹲到老头边上,看着老头虔诚的跪在潭前,我眯起眼睛问他道:“你拜的是谁?”

“你知道这么一口潭,从古至今死过多少人么?”老头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浑浊不清。“深潭都是有灵性的,拜一拜总是不会错的。”

我看着他用的香苦笑,以前我也相信这种说法,如今我知道那就是一潭水,敬重它和轻视它,并不能改变什么。

“死掉的那几个钓鱼的人,和你只是普通关系么?陌生人?”我问道,接过他的香点燃了,也上了三只。

老头叹了口气,开始拆自己的鱼竿,一节一节接起来,“你们这种聪明人,什么都要搞个清楚。”

我认得这种表情,三叔经常有这种表情,大部分有事情认为我没有必要知道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

我如今已经不生气了,大部分经历过事情的人,可能都是这种脾气。我有时候也会理解这种感觉,太多事情,说了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都是我不想回答的。同时,我也很懂得如何撬开这些人的嘴巴。

我指了指闷油瓶,“你看看这个人。”

老头看了一眼,已经将一根鱼竿组装了起来,他在鱼线上帮上钓组,用的是爆炸钩,每只钩子有弯曲的小拇指大小。他把龙棺菌混合的饵料裹住勾子。空气中弥漫着臭味。“他是你们这里身手最好的。”

“你觉得你看的透他么?”我问老头道。

老头笑笑,“人,不就那么回事情。需要看透么?”

我说道:“我和认识好多年了,他一件事情也没有让我看透过,他总是做着一件看上去很简单的事情,但实际的目的却非常复杂。我想帮他,但连他想做什么都弄不清楚。”抽了一口烟:“那是因为他认为,这些事情只有他可以做成,其他人是做不成的。”

老头没有说话,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我继续道:“不喜欢把事情说清楚的人都是这种状态。这种状态的人大部分看透了生死名利,甚至更多东西,觉得世界上没有人懂自己,唯独有一件事情,他们没有看清楚。”

老头停了下来,看着我:“是什么?”

“这种状态,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人世界上也多得是。”我说道,看着他的眼神:“你可以不说,但是别骗我,你只要说一次谎,我马上会知道,不管走了多远,我都有能耐把他们叫回去。”

老头低下头,看不到表情,人很难不骗人,所有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生活在绝对不能撒谎的阴影下。我相信他肯定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的。

我转身退回了几步,老头脱掉鞋子,卷起裤腿,就下到深潭里,他的小腿上全是多次冻伤导致的重复伤痕,往前走到石头下面,水已经到了大腿,他没有再往下走,因为水底到了那个地方变的非常陡峭,人站不住。

雷本昌横过钓竿,打开飞轮的保险,横着对着潭的最里面一甩,甩鞭子一样把鱼钩甩进去。杆子甩的非常轻,外行看不懂,我一看就明白这一甩需要的功力。

鱼钩甩出横着贴着水面打着水漂飞进去,准确的落在潭口,沉了下去。

看着非常轻松的一甩,在钓鱼人看来,已经是绝技了。雷本昌放着鱼线,这一根鱼线大概90磅的拉力,有200米长,飞轮子看着比普通的大了起码一倍。鱼线一直往下放,显然勾子一直在往下沉,放了最起码有一半还多,轮子还没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