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外相处多了,这一行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分开行动。

我想了想,又点起一只烟,“你之前在这里活动,有没有受外伤?”

她摇头,做出了很强壮的样子:“我身手不错的。”

我点头,指了指四周的墙壁:“那你负责和我一起把这些图画全部破坏掉。然后我告诉你,我的计划。”

“你有计划了?”她惊讶道,我点头:“我有一个十全十美的计划,你听了肯定满意。”

我们来到最下面的房间,也就是小花的内库房,从刚才那张设计图中,我无法推断出这个房间现在在哪里,是沉入了之前设计图下面的黑色阴影中,还是其他的障眼法。但楼梯井是真实的,上面的图画也是真实的,必须先毁掉。

楼梯边缘的书架上没有机关,相对安全,我们解开那些包着白布的明器,寻找可以使用的工具,很快,我从里面找出了一把古剑。

从白布上的记载,这把古剑来自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部的一处河床,具体出土于一个行商的木头墓穴中,看装束是中原人,应该是死于旅途的唐代商人被当地人草葬,唯一的陪葬品就是这把古剑,古剑刃口非常钝,这可能是被丢弃的原因。但明眼人一眼便知道蹊跷,古剑的柄很像环状密码铜,转动上面的环,把特定的符号并成一排就能启动机括,按照白布上的说明,我扭动上面的密码环,剑刃从刀柄的另一端刺了出来。

是一把反剑,大概半米长,镔铁的刃口。和西域通商之后,经常有这样的小玩意出现。多是能工巧匠炫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历史价值,但如果是孤品,历史上仅一把,在私人收藏界往往能卖出好价钱。

反刃一定被密封保护着,从刀柄刺出之后,能感觉到刃口寒气逼人,只是看着就有非常危险的感觉。

用这个东西去破坏墙面的画,我估计了一下,大概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把墙面彻底破坏的不能辨认。

我指了指外面的煤气灯,“这里有煤气灯,把煤气灯的灯罩打破,把灯芯从里面拉出来,焚烧墙壁。”

“这么大的工程,就我们两个干,那个哥们呢?”

我道:“让他休息,我们别打扰他,这事情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

唐宋跑出去,我顶着她的腿让她够到煤气灯,她敲破灯罩,把里面的灯芯拉出来。煤气管道都是明线,在楼井的中间有一根垂直的管线,每一层楼道的管道都是从这根管道接出来的。

所有管道用扣环固定在墙壁上,她拉动管子扣环都从水泥里拉了出来。之后,我让唐宋给小花发了消息,让他打开煤气灯的开关。

煤气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煤气灯的发光主要靠加热二氧化钍的灯罩,灯灯罩一去掉,火焰的光线很弱。我拧动调节阀,火焰变大,就让唐宋去烧墙壁。我则跑去上一层如法炮制去扯另外的煤气灯。

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整个楼梯的煤气灯都被我扯了下来。墙壁一面一面都被烤黑。我和唐宋都满头大汗。

“搞定了?”她问我。

我也不知道算有没有搞定,因为煤气灯的灯罩都被拿掉了,光线几乎无法照明,我拧灭了几盏,有几层楼道暗了下来,黑暗中还能看到墙壁上有一些荧光,但确实线条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

就算有遗漏我也没力气去处理了。整个楼面被烧的滚烫,只剩下最上头画着青铜门背后结构的那张图,我将它留了下来。我们再次来到那张图的面前。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我。不停的捏着手,刚才操作的时候我们都不通程度的被烫伤了手指。

我看了看手机。“如果我们现在打开机关,我们出去的瞬间就会被抓,首先我们第一步,就是让他们放弃这里。让他们放弃这里有两个要素,一个是他们拿到了这里的东西,第二个是,能够威胁他们计划的人,永远不可能出来。”我用手机对着墙面拍了一张照片。“这张图已经污损但是大部分部分还可见,他们应该可以满足了。”然后把手机递给她:“这个给你。”

唐宋皱起眉头,不知道我想干嘛。

我一直和你说,我是学建筑的。刚才的那张结构图,很清楚的告诉我为什么外面的人不敢进来?”我看了看楼梯井:“你说,煤气灯的煤气是从哪儿来的?”

她看着我,我说道:“整个楼梯井的墙壁里,埋的全部都是煤气罐,强行进入或者强行离开,bong!”

设计图里,所有的墙壁里都是框架和管道,所有的煤气罐十个一只,中间有很多海绵一样的孔洞,是为了让煤气和空气充分混合,一旦煤气罐的阀门打开,大概只有5分钟的时间逃生,5分钟之后整个楼梯井会变成一门大炮。把我们全部轰出去。

七指不是玩小机关的,他更擅长心理的建筑,也只有这样的设置,才能让汪家人忌讳。

“你觉得活着美好吗?”我摸了摸唐宋的头发,在她面前扬了扬手里的烟:“阳光,下雨,天暖,天寒,早饭,啤酒,各种颜色,你觉得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有价值吗?”

 

 

【020 追溯】

唐宋学我的样子,也摸了摸我的头发:“你说什么呢?吃坏东西了,脑子出问题了?你怎么一会正常一会不正常的?好可怜。”
我拍掉她的手,最讨厌这种假装和我很熟,其实只和我认识了不到一天的人。我对她道:“你知道我在藏区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知道我的敌人,他们不是那种对于人的生命,情怀感兴趣的人,如果他们知道有一个陷阱,进去就出不来,他们不会在外面犹豫纠结,他们会直接派一个他们可以牺牲的人进去,通过某种方式把信息带出来,然后将那个牺牲品留在陷阱里面。但我相信,并不是每一个他们,都对于生命和这个世界毫无感情,有些人天生就比较敏感,她们也会害怕死亡。特别是,想到自己会完全困死在黑暗中,这里有囤积有食物,可能要一个人在地下呆上十几年,最终疯狂而死,这比单纯的死亡还要可怕。”
唐宋沉默了下来。
“他们派了一个女孩子下来,这个女孩子下来之后,对于生存的渴望一下就突破了以往的训练,她选择了静默,她没有对外传达任何的信息出去,所以上面的人以为她死了,又派了另外一个人下来,女孩子在第一个房间里,用一个坐标做了一个陷阱,杀了这个人。”
“连续两个人在陷阱里消失之后,上面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事情陷入了僵局。推算一下时间,我们是三天前开始盘库的,第二个人应该是这三天内下来的,她的手机里才会有我的照片。”我指了指唐宋的额头:“她们习惯带着人皮面具四处活动,但是面具时间久了之后,会发现变形,这里很热,她出了很多汗,所以脸看上去很奇怪。”
唐宋咬了咬下唇,身躯缓缓的远离我。
“唐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名,当你开始满口胡扯的时候,我也开始满口胡扯,我每一次的分析,都会在点破你撒谎之前一点点停下来,给你时间去圆你的谎言,你不自觉就和我一起编了一个很大的但是破绽百出的故事。”我道。“你会不由自主的绕回到你真正的目的上,每一次都是一样,于是我就能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过,你没有看到一件事情,使得你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