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虚空伸了伸舌头,乖乖的说:“咱们是为了救人才杀人的!”
“救人?”
“救的是谁?”
“我们为了救龚侠怀出狱,”丁三通坦然的说,“所以才要杀掉陆倔武那狗官,好教他们知机的把龚大侠放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又低语轻欢了起来。
“难怪刚才外面官府在到处大举搜捕人犯了……”
“原来是你们……”
“……杀陆倔武真救得出龚侠怀么!”
“结果杀着了没有?”
“杀不着。”丁三通没精打采的说,“眼看要得手了,却给严笑花来砸了,陆倔武得以逃命。”
“严笑花那娼妇!”
“呸!待救了龚龙头,我第一个就要把她杀十三刀!”
“……陆倔武手底下也不简单吧!”
那饮露真人慈祥地道:”你知道我们大家都聚在这里,为的是什么?”
“谁知道!”王虚空道。
“鬼才知道!”丁三通说。
“咱们便是来商议如何救龚大侠的!”
“哎呀!”王虚空这才振奋了起来,“龚侠怀有你们那么多人出手,想数不出来也难于上青天了!”
大家一时还不大习惯他的语气。
餐风长老倒是耐心的问:“你们两位却又为何要救龚侠怀呢?”
“因为他曾打败了我。”王虚空一句说到了底。
“什么?”
“我不明白。”
“他打败了你……”大家都不明白这小胖子的话,“你却去救他?”
“对呀!可不是吗?他胜了我一剑,你们大家都晓得,这不就是他的厚道么!还没跟他门决斗之前,我故意惹他,下他的脸,他还在人前人后,说我是条好汉!”王虚空义正辞严、理所当然的道,“这种人,出了事,我怎能坐视不理?!”
众人又低语了一番。
“你呢?”这口老者问的是丁三通。
“大师兄救他:我就救他。”丁三通也开宗明义、一针见血的道:“我跟大师兄是绝不会有错的。”
“好!”老者笑了,大家也没敌意了,巴勒马这才实了心,傅三两这才一一把屋里一众高手给王虚空和丁三通引介。
介绍到了阴盛男,王虚空心有不甘,下限他抱拳唱喏,只忿忿地道:“你好毒,要干掉咱们!”
阴盛男干笑道:“不知者不罪。”
钟夫人马上岔开了话题。问:“却不知二位还打算什么行动呢?”
王虚空理所当然的道:“劫狱啊!”
“劫狱?”
“当然了!”王虚空说:“龚侠怀还在牢里,不劫狱难道去劫粮不成?”
“不成不成!”巴勒马顿时把头摇着像拨浪鼓一般,“你们不能妄自去劫狱。”
“为啥不成?”王虚空只觉莫名其妙,“不劫狱难道等三五十年后他们把龚大侠放出来不成!”
“我们争辩了十数天了,最后好不容易才决定了等龚大哥受审的时候,咱们才来中途拦劫囚车;”一个美丽但嗓音低沉的女子道,“你们一定要配配合行动,不可误事。”
大家都这样说,王虚空和丁三通都觉得筋筋骨骨都要歇乏了,而且又运功敷药疗伤,也漫声应和着。
那餐风道人扬声道:“这次真是天助龚大侠、天助咱们也!又多此二位强助,要不愁救不出龚龙头儿了!”
众人客自歇息后,王虚室跟丁三遁互相敷药疗伤。
王虚空却低声跟丁三通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丁三通不防他这一同。
“咱们是不是跟他们亦步亦趋,等时辰一到,听声号令,救人去也?”
“嘿,你说呢?”
“咱们名动天下、名动八表、名动公卿、名动武林,为什么要给他们牵鼻子走?”王虚空悄悄地道,“他们要劫囚车,我们就偷偷地先去劫狱,看谁行!”
“你错了!”
“你……?”
“咱们要劫狱,就俟他们要劫囚车的前一晚才动手劫狱,这才叫过瘾,这才气煞他们!”
“对,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弟!”王虚空忽又有些犹豫:“不过,这个巴掌如果掴得太响,他们颜面上只怕也太不好过了吧……”
“哼哼,谁叫他们刚才以人多欺负咱家人少!”
“对嘿!”王虚空终于找到了堂堂正正的理由来作怪了,“咱们总要来一场以人少欺人多!”
于是他们便决定了这样做。
第八章 河山终古是天涯
1.也许是因为雨雪
已是谷雨。清明已过。
雨纷纷。
欲断魂。
看雨的叶红,想的却是雪。
那一场溅血的雪!
那次,自十字街剑伤小李三天后,他即联合饮冰上人、苏慕桥、朱古泥、严寒、泥涂和尚等人,上“临风快意楼”,共商营救龚侠怀的大计。
他们在“临风快意楼”的老板和伙计口中得到印征:
那个“大雪”的日子里,他们的确曾临高望见:在东乐里的高墙下,”新四大名捕”的确对龚侠怀用了私刑,抽筋断脉。
他们都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敢对人说,不但怕惹上是非,更怕惹上官非。
因为叶红、朱古泥、苏慕桥、严寒这些人都是官面、道上的一方之雄,当他们执意细间的时候,监凤快意楼的黑掌柜才不能不说,不敢不说。
他是看见了。
那天一个忠烈仅子的血,染了纯洁的雪地,根快的又给风雪洗净。
另外一个叫莫哥儿的,还道出了一件事。
黑掌柜的本来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莫哥儿一向很崇仰“诡丽八尺门”的龚侠怀,也受过他的周济,所以忍不住要说。
这神情绪叶红和严寒都同时看出来了。
严寒一把揪住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得像雪一样的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但千万不要乱说。说的好,有赏;胡说,哼。”
莫哥儿登时稀哩哗啦又抖抖颤颤的把什么话儿都说了。
他是“临风快意楼”里伙计中的“老大”,手底也有点功夫,能干勤快,而且很警觉乖巧。
那夭他发现有一个可疑的人。
一个黑衣人。
这人不知何时上了楼来,就在下雪天的栏杆那边,吹着凄怨的笛子。
那笛子到此际莫哥儿还仿佛听得见,凄怨得就像一缕游魂唱哀叹千百个无主孤魂的故事。
那人始终没转过身来。
侍“谈”、“何”、“容”、“易”四人把龚侠怀押走远后,那人也就“倏地不见了”,像一个白天出现的鬼魂一样。
饮冰上人听后,只问:“你可记得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莫哥儿和黑掌柜都异口同声的说,那人没转身,所以看不见样子。”
不过有两点,不仅黑掌柜记得,莫哥儿觉得,连当天在楼上的伙计客人也忘不了的。
一是那笛声凄怨得教人心头发寒。
二是那人背着把弓。
一张火红色的小弓。
“如果那天谈何容易四人制不住龚侠怀,这楼上的人是不是就弯弓搭箭,当场射杀他呢?”
“如果这人真的是来监视龚侠怀是否束手就擒的,那么说,官面上的人早已跟武林中的人联合,早已要对龚侠怀下毒手了。”
“如果这吹笛携弓的人就是发暗箭射杀宋再玉和哈广情的凶手,那么,不管谁要插手这件事,都有可能遭受杀身之祸,因为凶手意在不让龚侠怀有出狱的机会,自然不许人去救他。”
“如果能找出这个笛子吹得好、箭射得好的人,也许就可以找到害龚侠怀和杀哈公及宋老弟的凶手了。”
“如果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这四人真的对龚大侠下了这种毒手,至少他们一定很不愿意让龚侠怀给放出来……他们一定怕对方寻仇的。”
“如果能证实这案子未经侦查便先私动酷刑,咱们就凭这点呈禀上去,同时张扬出去,上头也不能不加理会吧!这样一来,他们至少下敢明目张胆,继续在牢里施严刑以对龚侠怀;而且为平众怒,公审犯人时也下敢太过偏袒。只要他们还持正讲理,龚侠怀的案子就不会判碍太重的;只要不必问斩,多可求情充军边疆,那么,龚侠怀便有救了。”
这“六个如果”便是叶红与泥涂和尚、严寒、朱古泥、饮冰上人及苏慕桥共商出来的推论。
因为不是定论,所以都只得在意见前加上了“如果”。
“如果”你是荆棘,我便是开路的刀斧。
“如果”你是那峰上的霜,我便是那山里的融岩。
“如果”你是树林,我便是森林之火。
“如果”你是善意的,我便耍跟你抹去恶意的化妆。
“如果”你是害龚侠怀的人,我更要把他救出来。
“如果”你是有情的……那又何必装出一副无义的样子呢?
这些“如果”,叶红在想起严笑花这女子的时候都或浮沉的冒了上来。
他时常都想起她,记得她,连冰三家说“听说她很美”、“你怕她太美?”时的神情也记得。她那时就把纤纤的指尖搁在舆帘旁。指甲上的白色半月状很好看。
叶红听到龚侠怀的决审延期,不能在清明定审的时候,感到无由的怒愤与失望。
这消息他倒是听石暮题说的。
要是哈广情还在,凭他耳目众多,一定能更先一步通知他可惜哈公已经不在人间了。
叶红得悉这讯息后,他甚至去劝石暮题:不要再扬手这件事了。
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想起她的样子,只记得那一团气质、那一抹风华,还有那一朵连山下人家万家灯火齐乍亮也敌不过她的嫣然一笑。那嫣然一笑的女子很俏丽。
想到严笑花,便是像是他记意深处的女子:一想到她,熟悉得连脸容都忘了,只有一朵笑、一抹风姿和一团气质。
时红忽然感到心寒了起来。
也暗自惕惧了起来:
他已好久没找过冰三家了。
那次清明,他见过冰三家,跟她是越来越客气了,对答有一句便回一句,不久,冰三家人房去,半天才回到筵上来,眼儿都红了肿了。
这之后,他就更没去找过冰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