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溪门哼一声,调下。
李弄也不由心慌意乱,把石派北扔往正赶过来的程元想后,一个让身,接住江近溪,一连申翻滚,横掠了出去,这才弄清楚江近溪被一刀砍中后背,几破体而出,伤势甚为严重。
李弄心气浮躁,忍不往破口大骂:“那杀千刀的…”
这时程无想已解了石派北被封的穴道,掠了过来,石派北脸色铁青,大喝道:“姓柳的,滚出来!他名动江湖,却给一名小丫头暗算,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给人当众挟持,丢尽了颜面,还当作球儿一样扔来扔去,这使得他连李弄也恨上了.同样对程无想也不例外,只觉得两人一起讲去对敌,自己因为站在前面,所以才遭受暗算蒙辱,程无想却秋毫无损,令他好生不忿。
对柳焚余,他更恨不得把他杀千刀斩成肉碎方解除心中之恨。
程无想冷冷地道:“他做缩头乌龟,我不会进去把他的狗头扯出来么!
李弄心气稍平,道:“姓柳的有一招‘自残剑’,先伤己,后伤人,很厉害,势难独当,还是谋而后动的好!
石派北因为受辱,一心要泄忿,而且认定刚才是遭了暗算,早已没把柳焚余放在眼里,更何况他知道柳焚余受伤不轻,当下便道:“你们要怕,让我独个儿揪他出来便是!”
程无想听石派北口气大,心里也有气,心想:要立功,我早就可以趁你被挟持时向姓柳的出手了,保全了你一条性命,还不识好人心呢,嘿笑他说:“你既一定要进乌龟壳里揪人,我就在壳外听报捷信吧!”
石派北听出程元想讥刺之意,也不答话,全身弓缩于剑后,剑尖向前,暮然之间,隐有雷动之声,石派北全身衣袂向后急扬,而剑身愈见利亮。
程无想知道石派北要施展括苍派“击剑之术”,破屋而入,知道非同小可,也不再多说什么,心中暗暗警惕:石派北确是一个劲敌。
李弄本想劝阻,但一见石派北这等声势,心里也生了一种油手旁观之心,走开一旁。
石派北不但对自己“击剑之术”自恃,而且,也弄清楚民屋里的情形。柳焚余的伤势及方轻霞的武功。
他肯定自己这一记“人剑合一”无比的声势能够将柳焚余的残身余喘摧毁!
他断断没有料到,屋板一旦裂开,迎面就是一张大棉被罩来!
棉花蓬飞,棉胎也被剑光绞碎。
但在棉花纷飞中,石派北顿失柳焚余所在,而剑气也被消去大半。
就在这时,他骤听背后有剑风。
石派北猛然返身,剑尽刺出!
不料柳焚余这一剑,却并非刺向他,而是刺在自己臂上。
石派北呆了一呆,而就在这刹那间,柳焚余的剑和着飞血,疾卷了过来,既粉碎了自己的剑势,再刺中了自己。
石派北只感到蒲楚,他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伤在哪里,已经疾退!
他退得快,剑光也追得快!
他只觉又一阵热辣辣地痛,这次是清楚地感觉到是痛在腰际!
他虽然疼痛,但疾退得更疾!
当他背后“砰”地担在窗纺之际,腿上又是一痛!
所以他退身落在窗外时,几乎立足不稳,不过,柳焚余并没有追出来。
程无想和李弄,已经蓄势待发。
李弄就在窗外,等柳焚余出来。
程无想站在溪石高处,仍监视全屋,免得柳焚余调虎离山从另一边逃走。
石派北狼狈跃出,正想叫嚣几句,挽回面子,忽然间,腰畔、腰际。向前、腿上,一齐标出了大量的鲜血,其中有一处剑伤,连石派北部不知道何时挨了剑!
他惊恐地张大了嘴,李弄向方离喝道:“快替他止血!”
然后转首向程无想道:“姓柳的不简单!咱们两人,不可闹意气,一定要联手!
程无想知道石派北的意思。江湖上白道盟“刀柄会”是由:青帝门、飞鱼塘、括苍派。
点苍派、黄山派。雁荡派六大系组成的。谁也不服谁,外表团结,外有明争,内有暗斗,其中群伦之首“青帝门”日渐式微,改作“无助门”,逐渐由飞鱼塘马首是瞻,较能服众,不过其余四派,尤以点苍、黄山。括苍互不相让。
但面临柳焚余如此大敌,则一定要先团结起来,解决了他再说;此刻“无助门”江近溪已重伤,“括苍山”石派北也血流如注。能应战的高手只有两人,若这回仍让柳焚余走脱,他日准教江湖上人笑话:四大门派高手合力,居然还解决不了一个淫贼!
第十三章 焚烧
其实,柳焚余在把石派北扔了出去又伤了江近溪之后,立即捧着方轻注泪痕满颊的脸蛋儿一字一句地道:“我这一世,都是你的。为了你,我会全力逃出去;然后随你怎样就怎样,只要你为我生一个白白胖胖中状元的儿子,不要像他老子。”
他看着方轻霞眼里的两盏星星,惋叹着说:“来,你帮我个忙,最先攻进来的,一定是不甘受厚的石派北!
能成为一个好杀手,武功好可能还不如知道别人的武功有多好来得重要。
有人曾托柳焚余杀石派北.他因而把石派北的武功、脾气下过一番苦功去研究,最后他回绝了那人的相托,一是因为对方出的钱也还不够多,二是因为他没有十分的把握。
为了不太可观的银子去杀一个没有大大把握的人,柳焚余是一向不于的。
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石派北真的对上了,而他所研得的资料,也适时出现在脑海中。
他叫方轻霞飞上屋梁,剑光一现,就把棉被罩下来。
石派北被消去了锐气,而柳焚余用“自残剑法”重创了他。
不过柳焚余也脸色修白,摇摇欲坠。
他受伤本重,失血过多,而“自残剑法”以伤痛激起斗志,能把战力发挥至最高,不过既伤体力,更耗精神。
方轻霞知道他的伤口最重的几处还是自己伤的,搀扶问道:“你怎么了?”’,一柳焚余苦笑道:“只怕…只怕不能带你突围了!
方轻霞哭了出来。
柳焚余忽道:“你走吧!
方轻霞愣然。
柳焚余勉力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走!不要理我,你是方家的人,看在方老侠面上、他们谅不致要杀你…你快走吧,别受我牵累!”
方轻霞忽道:“好好厂伸手在床上抽出蝴蝶双刀,往咽喉就割去。
柳焚余大惊,急忙扣住方轻霞双手,厉声问:“你干什么?
方轻霞漾起一片泪光,咬牙笑道:“我这是…不孝不贞…你要我走。就算活着,又有什么颜面做人!”
柳焚余悚然道:“都是我不好!好,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也比受辱的好!
方轻霞毅然抬起脸。她清纯的脸靥因忽至的忧患,使得她的哭泣更令人心碎:“不,一起冲出去!”
柳焚余抚摸着她的脸蛋,苦笑道:“不行,冲不出去的,我…此刻绝不是程无想和李弄两人联手之敌…”说到这里,心中一粟;怎么自己一旦动了情,连生死都那未负累,全不似以前的狠劲!但明知如此,却又无法说拼就拼。
方轻霞依偎在他脸前,声音绕在他胸膛里:“那他们会对我们怎样…”,柳焚余轻抚她的乌发;觉得一片凉冷,一片轻柔,他从来没有碰过那么憎凉和轻柔的头发。
他叹息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们以为一把火,能逼出我们吧。”“李弄沉声道:“放火!
方离吃了一惊,道:“万万不可,三妹…她还在里边!
李弄霍然回首,瞪着他道:“她是你妹妹,你管教无方,还好意思提她!
方离垂下了头,又转首望向方休和古扬州,希望他们能为方轻霞说话。
李弄笑道:“方贤侄不要这样说,柳焚余这厮厉害,贸贸然冲进去,恐为其所伤,不如放一把火。把他们逼出来再说。”
方休恨声道:“这里的事,我们能说话么,关大鳄轮到我们来说话么!
方休道:“要是给我过去,我才不怕他呢!
李弄冷笑道:“难道贤侄的武功还能高得过石大侠么?真要进去送死,我们也不拦阻!
方休正要说几句逞强的话,方离忙喝止:“老二!
古扬州却道:“我不许你们放火!
李弄扬眉出现一额皱纹,反问:“哦?古少侠不想报父仇么?”
古扬州道:“我不想烧死方姑娘。”
李弄怪笑道:“方姑娘的事,她哥哥也管不了。不管了,古少侠反倒要管么?”
古扬州红着黑脸道:“她…她是我…未过门的老婆……
李弄哈哈笑道:“这个…老婆么?似乎…已经不是古少侠…你的了…”
古扬州怒得结结巴巴的道:“我不管你的、我的…我…我…我总不能眼巴巴看她烧死呀!
李弄冷笑道:“古少侠可真会怜香惜玉,替人玉成好事啊!
古扬州变脾气一起,拍胸膛道:“我不管!谁烧死她,就得先烧死我,说什么,我还是她有名份的…老公…”
李弄嘿笑道:“有名份,无实际。
古扬州气凸出两只牛眼,扬耙怒叱:“你说什么!突觉背后三处要穴,给人同时封住,“啪”地栽倒了下去。
站在他后面的是程无想。
李弄笑道:“还是程兄想的周到。”
程无想拍拍手掌道:“周到不如李兄,只是这样做干脆一些。”
方离脸色变白,嗫嚅着期盼二人收回成命:“这…这一烧…只怕…附近几户人家…都得遭殃…这不大…不大好吧…”
程无想道:“我们早已把屋里的人请走,远处几家,不会波及,如果火势猛烈,他们也不会蹲在屋里等烧死,猪牛狗猫,值几个钱?烧死了便赔了算了,这里的温泉不会烧干掉,屋子可以重新盖赤,有什么不可以的?”
方离皱着眉道:“可是…”
程无想截断道:“方大公子,做事不能太偏私、太过温情,你妹妹早已背叛‘大方门’,叛忤淫贼,你再护她,也担待了个污名。”
方离垂首无语。古扬州穴道被封,却仍能说话,大叫道:“轻霞,轻霞,快逃!快逃啊,他们要放火…”
程无想一脚,踹住了他的“哑穴”。
方休冷笑道:“我没有这个妹妹,也没有这个妹夫。”
程无想却走近他,淡淡地道:“你最好也别多说什么,免得我把你像古少侠一样,再加一脚,踢入火场,让你和姓柳的到地府里对决去吧。”
方休闭上了嘴,但满目都是恨意。
古扬州大叫的时候,在屋里的柳焚余和方轻霞都听到了。
方轻霞饮泣起来。
柳焚余抚着她肩膀,觉得好瘦,他把手贴近她的面颊上,心里很疼,轻声道:“不要害怕…”
方轻霞轻泣道:“不是害怕。他…还是关心我的。”
柳焚余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哦”了一声,但心里泛起一阵茫然,觉得他不应该得到她,从侧脸望过去,她还是那么幸福那么甜,眼睛向着可以看得见星星闪亮那边…他还是感觉得到她是犹如一场梦一般。
就在这里,火光闪耀。
一一一他们终于放火了!
一一一我不能连累她跟我一起丧身火海!
他拉起方轻霞,按剑疾道:“我们要冲出去!
方轻霞却像月亮一样平静,两眼像星星般眨着,像水晶的艳魂般的望着他,问:“你出去后能敌得住那两人?”
柳焚余不忍心骗她,只好道:“不能。其实他还是隐瞒了事实的主要真相:他如果单独冲出去,未尝没有一线生机,但跟方轻霞一起闯出她就断无生机一一一那是因为点苍程无想的暗器。
——在火光中,程无想的暗器在暗里发出,自己纵侥幸逃得过去,方轻霞也难免于难,而且程无想发射暗器的目标决不只向自己!
方轻霞忽然紧拥着他,把脸贴近他胸前,“那么,我们烧死在这里吧。
这句话有一种轰轰烈烈,震得柳焚余脑里轰地一声,他拥紧方轻霞,抚着她的发,感受着她的心跳,也不知怎的柳焚余自小家破流浪,迄今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那感觉像过年除夕一家团贺的瀑竹声和饭香,然而,此刻他们所处身的这个“家”.正在从不同的地方猛地跃出火舌。耳际传来的是烈火把木瓦摧焚的火啸。还有被困在焚笼里不能出来的禽兽哀呜。
鼻端所闻的也是火焰尖辣的焦味,空气里被浓烟密布,由于想咳呛,所以肺部有一种突然暖起来的感觉,不知为什么,柳焚余只是感觉到子身瞩泊终于有了归宿的感觉。
方轻霞已开始微微咳嗽。
她每咳一声,仿佛就震响他心弦一下,柳焚余觉得心疼,忍不住护着方轻霞,心里忽然有一个极虔诚的析求:
一一一李布衣不是说我的手掌能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吗?
——要是这趟我不会死,她也一定死不了,我宁愿…
他不禁呻吟出声:“宁愿不再杀人,多积善行好,扶弱济贫,尽我一生…假使我们能活过这一次。”但火势已十分猛烈,就算武功再高,轻功再好,也断冲不出火海。
方轻霞已开始被浓烟熏得流泪,喃喃地道:“假使我们能活过这趟,一定…“忽听在木毁柱焚的干裂声外,大喊“爹!——”柳焚余一生作事,绝不后悔,但听得方轻霞哀伶的一声喊,直懊悔得想把剑投入火海。
就在这时,威厉的火啸声外传来激烈的掌凤与呛喝之声!
一一一有人在外面动上了手!
柳焚余心中正惊疑不定,骤然间,窗边的火势似遏着雪覆冰盖一般,火焰低降,柳、方二人间时感觉到足履以下湿了一大片。
——有人震开堤石,将溪水引注,潭水涌流,灭了大火!
柳焚余实在想不出谁还会这样冒险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