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衍宁立即指向前方不远处、那个正在路边站着的身影:“快帮我溅她一身!”
钟以默顺着小姑娘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儿确实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简单的风衣、一条利落的阔腿西裤,再配一条大围巾,很干练也很平常的打扮,但因为个子高,显得格外身正条顺。
郑衍宁见那老女人正焦急地左看右看,似乎正在等车,丝毫没有注意到有车子正在恶意靠近、只为溅她一身脏水,郑衍宁期待到眼神都在放光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车子就要从水坑里驶过了…
却在这时,车子猛地一刹。
郑衍宁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钟以默惬意地降下车窗,骚包地对外一打招呼:“嗨!”
郑衍宁傻眼了。
当然,傻眼的还有正站在路边等车的袁满。
袁满看看面前这辆横空出世的车,又看看车窗里探出的那半截脑袋,半晌,才惊讶道:“钟以默?”
“你去哪儿?顺路的话送你一程?”
“我…”
袁满刚开口,就被车里传出的另一个人的声音给冷冷打断:“她去相亲,肯定不顺路。”
这声音,袁满听着还挺耳熟,歪头朝车厢深处看去,下一秒就看见坐在副驾的那位因报复不成而更显憋屈的熊孩子。
当然,袁满还来不及和熊孩子打声招呼,钟以默已一脸不可思议地夺了话语权:“你相亲?”
她相个亲而已,至于这么诧异么?袁满顿时就没好脾气了:“是啊,不行么?”
“行!”钟以默说着便“咔哒”一声,把车后门解了锁,大手一挥,招呼道,“上车!”
半小时后,袁满欲哭无泪地表示——
原本只想搭个顺风车而已,怎料竟上了贼船!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饭店外时,袁满傻眼了:“你跟你说的相亲地点不是这儿啊!”
钟以默却只是微微一笑:“跟谁相亲不是相?你就当我今天就是你的相亲对象呗。”
这也行???
“可…”袁满刚开口,门童就悉心地上前,为她拉开了车门。
“可我…”袁满再开口,又被郑衍宁打断:“钟以默,你这是在强抢民女你知道么?”
而钟以默,自始至终无赖笑容,轻佻眉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一行三人就这么坐在大堂等人,钟以默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机,郑衍宁戴着耳机听音乐,谁也不告诉袁满,这是在等谁。
就在袁满第十次看表时,钟以默终于放下了手机,看向她——
“其实我一直想问个问题…”钟以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袁满豪迈一挥手:“说!”
“是你让我问的哦。”钟以默还真是够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整容了?”
“我胖的时候五官也挺立体的好不好!”
钟以默撇撇嘴:“立体?还真没看出来。”
袁满怒了。
她可是在魔鬼训练营里摸爬滚打了三个月才变成如今这样,轻轻巧巧地给她安个整容的名头,就抹杀了她所有努力,她能忍?
一把抓住钟以默的手,带着他的手,去疯狂地揉自己的脸。钟以默吓了一跳,赶紧缩手,但这女人简直是金刚芭比,力气如此之大,立马又把他的手扯了过去——
“不信你摸!我动哪了,你说!你说啊!”
钟以默只能叹,这女人对自己可真狠,简直是在把脸当面团揉,呈现在钟以默眼前的画面,五官都被挤到了一起,简直不忍直视。
钟以默终于忍不住一声长鸣:“好了够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捧住她的脸,不让她再乱,“乖了乖了,你最美行了吧?最最最美了!”
袁满撇撇嘴,看来是满意了…
却在这时,钟以默和袁满双双背脊发凉。
再双双扭头看去——
只见郑衍叙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俩,一脸草泥马的表情。
第54章
至于郑衍叙身后…
还跟着个不明就里的向檬。
袁满倒是反应快,立马扯开了钟以默原本捧在她两颊上的手,屁股一挪就挪到了离钟以默稍远的沙发上,从郑衍叙的角度看,那女人躲在钟以默身后,就露着半个侧影。
和郑衍叙目光只定格在这半个侧影上不同,向檬的目光在袁满和钟以默之间短暂地逡巡了一轮,估计都没认出袁满来,便直接对着钟以默笑道:“你不是说不带女伴来的么?”
钟以默失笑着摇摇头,回头瞅一眼袁满。竟然躲得这么远?不过也没关系,钟律师手长,一把就把她揽了回来:“都是老朋友,正好在路上碰见了,我就把她叫来了。
老朋友?向檬这才疑惑地一皱眉,仔仔细细打量了袁满许久,或因不敢置信,或因猝不及防,愣是结巴了起来:“袁…袁老师?”
随后钟以默就见自己控制中的这女人冷瞪了他一眼,一把扯开他的手站起,就跟变脸似的,立马就从冷瞪无缝衔接到明媚地笑起来,跟向檬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
向檬的脸起先一僵,随后才应和地笑起来:“天哪你竟然瘦了…这么多…”
钟以默看一眼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互动,再瞧袁满那背脊挺直、拿腔拿调的架势——这是否就叫做输人不输阵?果然女人的世界男人不懂,
钟以默正要跟着起身,却又是一顿——
女人的世界他不懂,那还情有可原;可他哥们儿此刻的神情,他怎么也看不懂了?
钟以默看着眉目紧锁地站在一旁、神情在古怪与正常边缘游走的郑衍叙,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
一行人就这么各怀鬼胎地向电梯间走去。
此刻格局如下——
郑衍叙走在最前面。向檬和袁满则一同走在稍后方。两个女人看似有说有笑,但谁又知道笑里是否藏刀?
钟以默跟在这三人身后不远处,一直频现思考时特有的摸下巴的小动作,直到不知为何落在最后的郑衍宁,突然拍了拍他的肩。钟以默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郑衍宁显然和他一样,也在观察前方那三人。也很显然,是故意走在最后,只为像现在这样拦下钟以默——
“那俩老女人曾经是情敌么?”郑衍宁用下巴点点已走到前头去的那三人,问道。
钟以默一愣:“不是啊!”
郑衍宁沉眉思索片刻,又抬头觑了眼钟以默,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但嘴上却没再追问,只说:“哦!那没事了。”说完便绕过了钟以默,往前走去。
留钟以默站在原地,看着这小胖妞的背影,心里啧啧叹:小姑娘家的,眼睛够毒的呀…
这世上怎么就没有后悔药呢?
这是这一晚袁满在心里重复了最多遍的问题——
她原以为只是蹭端饭,却未曾想到,竟这么踏进了向檬的主场。向檬回国不到半年时间,已成功另起炉灶,开设了新的公关公司。今儿正是开业酒会。考虑到今天还是双十一,向老板带着颜值爆表的男伴,自然也不为难她请的宾客,在邀请函里就已写明,宾客们可以自带朋友。
于是放眼望去,整个用餐区都是成双成对的——当然,除了郑衍宁。
郑衍宁倒也不含糊,直接坐在了袁满和钟以默中间,成就了场内唯一一道“三人行”的风景。
那边厢,向檬那是众星捧月的待遇,谁不是上杆子地过去恭喜她?
这边厢,袁老师身边,却只有两个幼稚鬼——
“宁宁,跟我换个座位。”
“不。”
“就换一下下,我和袁老师有话说。”
“我和袁老师也有话说。”
“到底换不换?”
“不换。”
“就换几分钟,我请你去听tfboys的演唱会。”
“不好意思哦,我喜欢的是exo。”
“…”历来巧舌如簧的钟以默,完败。
袁满只能尽量无视这两个幼稚鬼,转而去找些别的看看。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还真是新老朋友齐聚一堂,之前被她和陈程联合捉奸了的李子楠竟然也在…
李子楠身边的女伴,却已不是当初酒店里那个20岁的小姑娘了。
袁满立马就扭头看向别处,免得玷污了眼球。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起来:这大北京城的圈子还真小,这都能碰上?
不过转念一想,李子楠既然是软件公司的中层,甚至还认识陈程,说不定跟科信还有业务往来,认识郑衍叙或者向檬,也就不稀奇了;向檬的公司,郑衍叙肯定没少投钱,李子楠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太匪夷所思…
就忙着胡思乱想、四处乱看时,袁满却是生生一定——
她看见了向檬。
此刻的向檬正端着杯喝空了的香槟走回主桌,郑衍叙非常自然地以一杯清水换下了她手里的香槟——
这般自然到再自然不过的动作,这般细微处尽显体贴的动作…
“你什么品位?竟然喜欢郑衍叙?”突然响起的一声略带鄙夷的声音,成功将袁满的目光唤回。
当然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脸鄙夷的郑衍宁。
袁满一愣,下意识地以嗤笑作为掩饰:“胡说些什么?”
“难不成你喜欢的是向檬?”郑衍宁“啧啧”道,“那品味就更差了…”
显然,郑衍宁更远相信她亲眼看到的——旁边这老女人,盯着向檬和郑衍叙发呆的样子,怎可能没有猫腻?
袁满那叫一个无奈。
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袁满思索片刻,不得不正襟危坐起来——
“小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那俩人…”她指指郑衍叙和向檬,“…就是我公司促成的好吗?”
郑衍宁一愣。
袁满见状,得意一笑:这理由够充分了吧?
却不料郑衍宁转眼就不屑道:“拜托,撒谎也请事先调查下好吗?郑衍叙和那老女人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这回…换袁满愣住了。
而就在这时,场内的灯光突然一暗。
幸好场内突然调暗了灯光,福尔摩斯少女就这么错失了身旁这位老女人眼里闪现的怔忪。
台上的司仪解说,才得知,今天的开业酒会还加了个慈善募捐的噱头——向檬作为老板,喊价任意价格,邀请任意一位宾客,跳第一支舞。
司仪的话音刚落,郑衍宁就作势反胃了一下:“她以为她在演好莱坞电影啊?”
郑衍宁不仅不待见向檬,和郑衍叙也全程无交流,个中缘由,袁老师暂且不去妄自揣测,至于小姑娘的这番话,袁老师其实是很想默默表示下赞同的,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不得不压抑住这个明显是出于同性间的可怕嫉妒心而产生的念头,硬是坐在座位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向檬的第一支舞,当然是邀请郑衍叙。
郑衍叙,也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袁满没想到,华尔兹的音乐一起,她就被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下一秒,司仪的声音才从主席台那边传来——
“钟以默先生邀请,袁满小姐。”
袁满这才来得及看向不打一声招呼就擅自拽她起来的那个身影——确是钟以默无疑。
钟以默邀请她…跳舞?
袁满试图反拉住钟以默:“大哥!我只会跳小苹果好吗!”
钟以默却始终头也不回,只留给她一后脑勺。
半分钟后——
第17次被踩的钟以默满头黑线地问舞伴:“你真的只会跳小苹果?”
紧张到一手冷汗的舞伴恶狠狠地抬头:“那不然呢?”
那边厢,郑衍叙和向檬跳得那叫一个摇曳生姿,全场焦点也不外如是了,而这边厢——
“跟着我的舞步,一二三,二而三…嗷!”
“对不起。”
“别紧张,我带着你,一二三,二二三…嗷!”
“对不起…”
“你手脚怎么这么不协调啊?都说了一二三,二…”
正当钟以默的又一声痛呼就要冲猴而出时,袁满伸手就把他的嘴捂上了:“尼玛别叫了!一个大男人,被踩着脚而已,忍着点会死啊?”
钟以默嘴角一抽——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而袁满,恶狠狠地警告完之后,继续低头,丝毫不敢怠慢地去识他的舞步,却在这时,袁满身体一轻——
钟以默竟将她拦腰一抱,轻轻一提,再一放,袁满就这么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我带着你跳。”
这是什么诡异姿势?
袁满贴着他的胸膛,脚下发虚,下一秒就感觉到他搂着她的腰,掌心施力:“搂紧我。”
他贴着她的耳垂,轻慢地数着拍子:“一二三,二二三…”
谁的耳根发烫了?
又是谁的心跳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