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满低头看看自己被勒得颇为圆润的肚子,正默默感叹着这才是真正意义上“会呼吸的痛”,原本一派安静的休息室里就这么突然爆出一句骇人听闻的惊呼:“袁小姐你换好了没?我领班来了!”
袁满顿时吓得半死,一时没收住气,“撕拉”一声,制服腹部位置的那颗扣子就这么…崩开了线了。
袁满低头看一眼那颗正惊恐地颤抖着的扣子,再看一眼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来、满脸紧迫的服务生妹妹,时间紧任务重,确实没时间墨迹了。再者说,自古英雄岂会因为一件小一码的铠甲而战死在马背上?不!那么…
雄赳赳、气昂昂,上战场去。
但袁满很快意识到,漫漫几千年历史长河中,也许真的没有英雄会因为一件小一码的铠甲而战死在马背上,但肯定有英雄会因为小!两!码!的铠甲而憋死在马背上。
都这么晚了,客人本该没那么多了吧,可袁满连续找了三个包厢,包厢里竟然都坐了客人,一个个真当她是服务生了,差使她倒水倒酒,好不乐乎,袁满好不容易脱身,已经忍不住向全身的脂肪朋友们祈祷,下一个包厢里一定要是郑衍叙。
袁满就这样一边祈祷,一边假模假样地端着托盘,推开了包厢门。
陪伴她多年的脂肪朋友们向来比各路神仙都管用,背对她坐在餐桌边的那个男人,从背影看,不就是郑衍叙吗?
深色西装,精短头发,后衣领口洁白得一丝不苟,放在餐桌上的手,指节倾长,毫无余赘,再加上那精致的袖扣,法式的叠法以及黑表盘的名表,处处透着处女座的龟毛特质,想必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郑衍叙能将这些完美地统一在身上。
而他对面坐着的…
袁满第一眼望去只看到一对圆润的碗,哦不,应该说是一对圆润的胸。而这位领口快要开到肚脐的胸姐暂时还没发现袁满的存在,因为她的全副心思都集中到了桌子底下——高跟鞋的鞋尖正若有似无地贴着对面男人的西裤裤腿,上下滑动。
胸姐的眼睛也没闲着,看着对面的男人,仿佛光用视线就能将这男人扒`光。
相比之下她跟高登刚才的那顿吃得实在是太纯洁了,她只顾着扒龙虾的衣服,实在是…太纯洁了!这个想法一经冒出大脑,就被另一个想法彻底盖过——
郑衍叙竟然跟这种人约会?
郑衍叙竟然跟这种人约会?
郑衍叙竟然…
估计是她的怨念太大,惊扰到了正在调情的二位,胸姐“嚯”地抬起头来,“你谁?”
自然,背门而坐的男人也终于回过头来,看向袁满。
瞬间,袁满感觉世界又变回了她熟悉的样子——这个男人不是郑衍叙。
“我又让你进来吗?”被搅了雅兴的胸姐说话难免有些激动,那一对圆润的碗随之“duang、duang”两声,袁满感觉自己被击中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袁满连连致歉,都来不及转身,直接端着托盘一步步后退,好歹是在那位胸姐用其特有的“duang‘duang”特技给她的眼睛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前,退出了包厢。
慌不择路地退出包厢,回到走廊以为万事大吉,却不料下一秒竟正好撞到另一个女人的胸。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托盘上的水杯直接被碰倒在地,溅起的水花眼看就要浇了那女人一脚,女人低叫一声,已经够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可高跟鞋还是被浇得半湿。袁满顿时头都大了,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个面无表情、眉梢眼角的情绪里藏着些桀骜的女人,再看一眼隔壁包厢微敞着的门,看来这女人和她一样,走刚从包厢里出来,这才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
袁满连忙错开一步,捡起水杯。
“你工号多少?我要投诉你!”
女人说着就瞄向了袁满别在制服上的胸牌,袁满赶紧捂住——她可是冒牌货。
此举却似乎激怒了对面这个女人。眼看对方眼里“噌”地燃起两簇小火苗,袁满顿时觉得呼吸越发困难。到底是被刚才包厢里撞见的那副香`艳场景憋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还是被这制服勒得头晕目眩,视物不清?还是因为这女人的目光自带10000点杀伤力?对此,袁满来不及细究,因为此时,和女人同包厢的男人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袁满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怎么了?”
虽是关切的话,但是语气挺清冷,有些像大提琴的音色,略低沉,但是有回韵。换做平时,袁满完全可以抱着欣赏的眼光抬眼瞧瞧这个声音的主人,无奈此刻的袁满只顾着心慌慌,哪还有心情欣赏?
对方应该挺高的,袁满只觉得自己侧边的光线都被挡住了大半,都不需要抬眼看去,心里就已经犯起了嘀咕:完了,这女的看起来就已经很难对付了,加上这男的…
难道真逃不过被投诉的命运?
袁满本就呼吸困难,这么一思忖,更是快要背过气去,却在这时,女人怄气地抛下一句:“没什么。我去下洗手间。”就这么…走了。
眼看那女人踩着高傲的红底鞋无言离去,袁满一阵窃喜,扭头就要往反方向逃走,下一秒就僵住脚步——
“卧槽!”太惊讶了,以至于脱口而出。
而对面这位郑先生,就如之前对待高登那样,听见她的脏话后眉头微微一簇,瞥她一眼之后调头回了包厢。
袁满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才高登只是被这位郑先生乜了一眼而已、何至于那般郁闷了。
这位郑先生的眼神吧,带着一种神技能,轻轻一瞥便让人无地自容。
但是为了已经花掉的入会费,再怎么硬着头皮,也得上!
袁满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开始工作。
很快郑衍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在这儿吃一顿晚餐,上前菜的是这个微胖的服务生,上酒的是这个微胖的服务生,等到上主菜了,还是这个微胖的服务生——如果这都不算稀奇的话,那这个服务生没上一道菜都要在他包厢里磨磨蹭蹭待满5分钟,这总算稀奇了吧?
但一旁的袁满却不这么想,从那位红底鞋女士回到包厢后开始,这俩人就跟拼桌吃饭似的,全程毫无交流,袁满心底直叹,这才是郑衍叙应该有的画风嘛!
明明只是跟人隔了一个餐桌的距离,却仿佛远隔重山玩水,令人无法企及,他们不交流,袁满就获取不到有效信息,袁满用她那双号称人肉扫描器的双眼记录下一切可知信息。
男,郑衍叙,当然她已十分了解,之前怎么会把另一个包厢里的男人错认成他?想不通。他明明更清冽,更一丝不苟,周身透着一股矜贵。当然,表也更贵、袖口也更闪、衣领也更一丝不苟,当然还包括,所约会的女人也更高端。
至于这女的——
28岁左右,餐桌礼仪很到位,家境应该不错。
穿的都是当季新品,包也是极贵的,却搭配得颇为低调。
脚趾甲做了很精致的美甲,手指却没有涂任何指甲油或做任何美甲,指甲也剪得有些短,证明她的工作肯定不能留指甲,弹钢琴的?为人比较闷骚,因为几度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郑衍叙只顾低头用餐,她又硬把话憋了回去。而且很明显对郑衍叙有些许埋怨,至于埋怨理由,暂时不知。
就在袁满打算借机继续观察时,终于,红底鞋女士按捺不住了——
“郑衍叙,你就完全没话对我说吗?”
哈哈…好戏来了…
袁满顿时心里乐开花。
可偏偏在这时,郑衍叙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袁满,无言地对袁满下着逐客令。
郑先生的眼神拥有一种不容人回绝的杀伐决断感,袁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得乖乖走出包厢。
可是脚步故意拖得很慢,还是听见了黎楷欣的下一句抱怨:“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吃饭吗?还不是我父母的意思?从来都是我黎楷欣看不上别人,没想到这次…呵。”
这?么?精?彩?天知道袁满多想留下来,找个最佳观赏位置继续观战。
可惜只能一步一步走向门边,徒劳的在心里叫嚣:郑衍叙!赶紧回呛啊!这才是一出好戏嘛!
结果自然不尽如人意,郑衍叙那边安静地跟死了似的,就当袁满已经欲哭无泪地来到了门边,即将失去围观者资格时,黎楷欣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怎么了,竟碰掉了酒杯。
“啪”地一声脆响在袁满耳边响起——机会来了!袁满立即飞奔回包厢,从置物柜里找到一支新酒杯,替黎楷欣换上。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出现,瞬间成了黎楷欣迁怒的对象。
“你过来。”黎楷欣朝她招招手。
“…”
“我吃的是鱼,你为什么给我一副切肉刀?”
袁满平时哪有这么讲究?哪分得清哪把刀是吃肉用,哪把刀是吃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