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愣了愣,“我?试镜?”
毛飞瑜说:“不敢置信吧,我也是,但枫姐是这么通知的。你不是一直想演戏吗,别说公司没给你机会。虽然是个戏份少的女配,但《指尖月光》多大的IP不用我说了吧。”
黎枝慢半拍地点了下头,“哦。”
“明天我有事,你就自己去吧。机灵点儿,别筐瓢。”毛飞瑜挂了电话,发了地址和联系人到她微信上。
飘忽的心这一刻才有了真真实实的喜悦,黎枝发了一大串问题过去,毛飞瑜半个字都没回。罢了,习惯了,这经纪人担个虚名,真靠不住。
次日,黎枝起个大早,也不用化妆,剧方要求素颜。八点出门,经过客厅时,她瞄了一眼宋彦城的房间,门关着,也不知人在还是不在。那只小金毛在狗窝里流哈喇子睡觉,四脚朝天,还打呼噜。脑里浮现“人不如狗”四个字,黎枝深吸一口气,精神头倍儿足地出了门。
年度大IP的吸引力,一个戏份不足十集的女配都有数十人竞争。除了各娱乐公司送上来的新人,还有不少老面孔,混了几年还半死不红的那种。
序号在前的已经试完一轮,随着房间门的开合,暴吼声时隐时现。
“你对素颜有什么误会?没钱买镜子吗?”
“向后转,瞧见门了吗?走你的。”
“你哪个公司的?公司还没倒闭呢?”
如此不留情面,也只有业内的制作一哥张一杰敢说了。
黎枝前面的新人瑟瑟发抖,扭头问她:“害怕吗?”
黎枝点了下头,有点。
“杰哥太严格了,为什么今天是他。”
黎枝宽慰道:“没事,就当练练抗压能力。”
说得轻松,轮到她时,她还是默默用指尖掐了掐自己的指腹。助理在门口核对好信息,让开道,“进吧。”
推门,里面的温度比外边高,蒸腾出隐隐的香水味。黎枝绽开笑颜,“各位老师好,我叫……”话未圆满,她便顿住。视线定在座位正中间,张一杰左手边是程导,右手边的时芷若正微笑望着她。
黎枝脑袋“嗡”的一声发了懵,之前信心十足的准备都变得无所适从。
《指间月光》一公布是程导团队筹备,未导先火。男女主角没有官宣,剧组正在极力争取时芷若。看今天这形势,十有八九就是她。黎枝浑身发紧,从容姿态不见,连眼神都变得游离胆怯。
这部IP是现实题材,讲述的是一个农村妇人的悲惨一生,包办婚姻,因多年没有孩子而被丈夫家暴。所有人都认为是女方不能生,而结尾真相大白,其实是她丈夫没有生育能力。
本子打磨五年,由凡天娱乐投资制作,就是奔着国内外各大电影奖项去的。多少花旦小生都在争取,想转型的,想拿奖镀金的多不胜数。十八里外的配角都成了香馍馍。
黎枝目前这临场状态,张一杰是不满意的。刚要不悦开口,时芷若笑着说:“杰哥,开始吧。”
张一杰被堵了口,也不便再发作,只点了下头。
时芷若站起身,“前边的试镜也看不出效果,这样吧,我来搭个戏,就当给杰哥和程导解闷了。”
沉默半秒,很快,张一杰也随她了,笑道:“走运了你。”
这话是对黎枝说的,他还特意翻了一下资料,只觉得这人名字好挺好记。
时芷若已走近,她侧身站着,多年表情管理炉火纯青,左半边脸对着张一杰和程导,嘴角优雅上扬,和善温柔。而右边脸的角度,只有黎枝能看见。无论是目光还是气势,都像要吃人。
黎枝本能往后退一小步,低头躲闪。她心里发虚,发闷,大冬天的,背后全是冷汗。
时芷若笑得明眸皓齿,“那就对一下在村口的那场戏吧。”
北城一降温,外面就跟冻住一般。从车里下来到进电梯这短短几米,已教人无所适从。孟惟悉缓过这一阵寒气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宋彦城,“就穿这么点儿,冻坏了我可不负责。”
宋彦城确实连大衣都没披,一件黑色打底衬衫衬得肩宽腰窄。他说:“没人找你麻烦,但要算工伤。”
孟惟悉呵了声,“碰瓷。”
到楼层,两人踏出电梯,等候的副制片颔首:“孟总,杰哥还在里面,要不要我叫他过来?”
“不用,我看看。”
孟惟悉进去机房,工作人员立刻挪了个位置。他四年前回国执掌家族生意,年前已时任凡天娱乐的董事会主席兼执行总裁。《指间月光》作为公司的重要投资项目,孟惟悉自然上心。
宋彦城和他私交深厚,多年密友。他对文娱行业的投资向来谨慎,一是不了解,二是近些年政策紧缩,风险巨大。所以对这些,宋彦城一直持保留态度。今天不过是相约谈事,结束后顺路陪孟惟悉走这一遭。
副制片:“试第九个了。”
“怎么样?”
“杰哥不满意。”
孟惟悉也不交待什么,只吩咐把镜头切过来。
副制片将屏幕放大,直接做了投屏。对面的墙壁上,画面清晰呈现。而靠在一旁桌角,已隐隐不耐的宋彦城也“被逼”吸引过来。他视线往投影上轻飘飘地扫过,在见到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时,他怔了下。
村口这场戏是全剧的关键转折,黎枝扮演的女配因丈夫离家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了村里人人欺负的“活寡妇”。她被捆在村口老树下,那些村民往她身上泼水,说她不干净,脏。
时芷若为求情境真实,还真让工作人员往黎枝身上泼水。
一遍NG,两遍NG……
宋彦城现在看到的,已是她第五次NG。
室内暖气再足,也挡不住冷水这么浇。黎枝的脸在镜头里被放大,她今天没带妆,白皙肤色上没有肉眼可见的瑕疵。她的眼睛轮廓好看,细长杏眼,眼尾上翘的弧度刚刚好,很提精气神,只是嘴唇被冻得没了血色。
黎枝这张脸,在镜头里还是很有眼缘的。
孟惟悉侧头问副制片,“芷若过来了?”
“来了,特敬业,陪试镜演员对戏呢。”
女主角三天前就开会定下,择日官宣,这事儿孟惟悉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奇怪。又和副制片聊了几句,话题都落到时芷若身上。
一旁的宋彦城忽然问:“她演哪个角色?”
孟惟悉:“女主角。”
“被水泼的这个。”
“哪个角色都不是,过来试镜的。”
那就是八字没一撇。
宋彦城不再说什么,归于沉默,直到镜头里的黎枝被第七遍NG重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又落到了她脸上。
太冷了,到最后,黎枝已经没知觉了。
时芷若一秒出戏,转过头笑着对程导说:“就到这儿吧。”
她回到座位,助理和工作人员立刻递来保温瓶和纸巾,并与导演相谈甚欢。黎枝站在原地,冷水顺着额角往下,连成水串儿,滴进了领口,透心的凉。
“行了,先出去,有消息会通知的。”工作人员催促。
往后排队的还有几十个,能在她身上浪费这么长时间仿佛已是天大恩惠。
黎枝木讷走出去,浑身湿得差不多了,旁边全是或好奇或打探的眼神。她抹了把脸,已经知道这戏准不成,世界焦点也不想做了,她跟逃似的,加快脚步离开。
宋彦城晚上回到家,客厅没人,但灯亮着。黎枝卧室的门关紧,估计人是早回来了。宋彦城自然对她去哪儿待着没兴趣。晚上和孟惟悉喝了点酒,口干舌燥,便去厨房倒水喝。
人都到门口了,小金毛还四脚朝天呼呼大睡。
宋彦城皱了皱眉,作为一条狗,没半点危机意识,这种资质,日后的归宿可能也只有狗肉馆了。
屋里暖气足,他回到书房工作时敞开门透气,安安静静了两小时,客厅有了动静。
书桌正对房门,宋彦城挪开手中文件,目光投过去。就见黎枝一身纯色毛绒家居服,披散着头发往厨房去。
看不清脸,但看身形挺憔悴,想想也是,试一场戏就要被泼七八次,这女的入行似乎也有些年头了,和红字沾不上边,这种事估计没少遭挨。谈不上专业分析,但现在回想起她的镜头,宋彦城至少还有点清晰印象——脸上写了个“惨”。
季左跟他汇报过黎枝的个人资料,北城电影学院本科毕业,父母不详,大学都是受资助念完的。
文件看太久,这一分心,宋彦城便合上了电脑。杯子还有一半的水,他嫌不够热,便去添点热水。
黎枝房门没关紧,虚掩着,一掌宽的缝透出里头的光。
宋彦城经过时,脚步顿了顿。大概是太安静的环境,容易让人心生慈悲和垂帘。联合起来想一想,这女孩儿是不容易。心思跟剪刀一样,豁开了口子,他下意识地往门缝里望。
这人在房间装死了一晚上,受的打击看来不小,一定是在楚楚可怜地安静疗伤。
门内的光劈过来,和门外的暗融合。
黎枝盘腿坐在床上,拿着剧本声情并茂地自我演绎。
“所有的错不在我,是你,是你们!”
宋彦城微微蹙眉,半秒反应过来,这是在念台词。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刚才的怜惜之心,就见黎枝猛地一声大吼,食指指向门口,悲壮呐喊:“不是我不孕,是他不能生!!”
大概是黎枝的表演太投入,竟真有了几分震慑之力。宋彦城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撇。但晚了,黎枝明显已经看到他了。
无辜友善的声音响起:“你躲什么?”
宋彦城:“……”
沉默能发酵出好多领悟,黎枝先是发愣,然后揣摩,最后豁然开朗。她立刻道歉:“对不起,这只是台词,不是针对你。”
宋彦城:“……”
黎枝见他一脸阴沉至极,越发愧疚和同情,于是指着天,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宋彦城:“……”
脑仁有点疼。
作者有话要说:宋彦城:我会自证的(努力脸
——
这章红包。
☆、岁末惊喜
第十章
宋彦城一脸“你个什么神经病”的表情。换做别的,他真不会搭理,但现在,男性尊严仿佛受到了侮辱,其实还是有点窝火生气的。
他一阴郁,那股冷感气质便发挥得淋漓尽致,黎枝抿了抿唇,眼睛转向别处,小声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宋彦城抬起手,食指往门板上一按,一掌宽的门缝彻底推开。他走去沙发那儿,从果盘捞起东西往小金毛身上一扔,睡得一脸痴呆的狗子猛地诈尸,看清东西后,摇着尾巴张嘴就啃。
黎枝:“……”
又喂它吃梨子,这男人报复心真不一般。
就这样,同住一屋檐的两位陌生人就这么过了几天,据黎枝观察,宋彦城的作息还挺正常,晚睡早起,基本就是一正常上班族的时间。他挂着栢铭集团副总的职称,但多余的应酬似乎没有,“豪门弃孙”真到位。
家里每天都有阿姨上门保洁,果盘里的水果日日新鲜,但黎枝印象里,宋彦城似乎从没吃过。这阿姨姓赵,话不多,见着屋里突然多了个黎枝也没什么惊讶,勤勤恳恳做保洁,兢兢业业换水果。
原先阿姨还拘谨,黎枝和气,帮忙搭把手,递抹布什么的,几次之后也熟了。这天,阿姨上门,两手空空。黎枝还奇怪了,“阿姨,今天不用换水果?”
阿姨说:“宋先生交待以后都不用,小强会送两箱过来。”
小强是宋彦城的司机,黎枝没细想,到了傍晚,宋彦城果然打来电话,言简意赅道:“给司机开下门。”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像无情的冰雨,黎枝不惯着,说:“你怎么不问问我在不在家,也许我出门了呢?”
宋彦城语气不急不缓,“去拍戏?”
“……”
“参加综艺?”
“……”
“还是要去走红毯?”
“……”
暴击三连问,十分冷酷,黎枝连耳朵都红了。
宋彦城低声:“嗯?”
黎枝虚了气势,有气无力答:“我去吃饭不行啊。”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几乎同时,门铃响,宋彦城的司机拎着两箱东西站在门口,客气道:“宋总让我买的,打扰了。”
司机将东西放下便走,白色纸箱四四方方,也没什么印字。黎枝翻开盒盖一条缝,露出了里面齐齐整整的水晶梨。
这屋子里还有谁吃梨子?也就那条破狗了。
真是好狠一男的。
为这破事儿坏了情绪,到阳春面馆晚了五分钟,毛飞瑜说:“还以为你不来了。”
黎枝坐下来,冷呵一声,“你还记得你是我经纪人吗?”
毛飞瑜睨她一眼,“你又没活接,成天守着你孵蛋?”
黎枝端起水杯咕噜一口,没吱声。
毛飞瑜问:“昨天又被时芷若修理了?”
黎枝没否认,圈子里互通消息,有点风吹草就动。
“我真搞不懂了,你俩究竟什么过节?”毛飞瑜费解。
“说了,她喜欢我初恋。”黎枝小声应。
毛飞瑜“嘁”的一声,“那你初恋呢?”
黎枝说:“死了。”
毛飞瑜像在看一白痴,“这编造还说不够呐。”
黎枝低了低头,没再说话。
服务员端上一碗阳春面,毛飞瑜大快朵颐,“你就别吃了,保持身材。对了,姓宋的那边跟你还有联系没?”
黎枝眼珠一溜,睫毛轻眨,模棱两可地咳了声。毛飞瑜不知内情,估计早没搭理她了。
“哦,提个醒。”毛飞瑜放下筷子,边擦嘴边说:“枫姐最近可能会找你聊聊,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黎枝“哦”了声,半晌沉默,忽地抬起头,“毛飞瑜。”
“干吗?”
黎枝望着他,“你要找着更好的去处,提前告诉我一声就行。”
她的目光很平静,像夏末的夜晚,一种知道大势已去,逃不过季节更替的认命感。毛飞瑜被她这眼神罩了全身,仿佛被隔空点穴。顿了顿,不耐烦道:“一边儿去,别特么瞎说。”
这边车位吃紧,毛飞瑜的车停在几百米远。吃完面,两人一路走过去,毛飞瑜叽里呱啦的,什么xxx又拿了个好剧本,xxx单曲播放量破百万,最后瞥她一眼,嫌弃至极,“就我倒霉,带的艺人死不红!”
这话都能背了,也可以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黎枝转头看别处,哼着歌儿不搭理。可就这一转头,看到了宋彦城。
准确的说,是看到了一堆人。
十来米远的商务会所门口,勾肩搭背热情寒暄的,个个红光满面。只有宋彦城站在热闹外,身边孤零零地跟着一个季左。没有人来搭理他俩,这种场合,连客套的逢场作戏都不屑给他。
会所门口的灯光不亮,是很有质感的暖黄色。罩在宋彦城身上,显得格外孤独。
毛飞瑜也瞧见了,“你这雇主这么惨?”
黎枝横他一眼,“再惨也比我们有钱。”
毛飞瑜点点头,“也是,他真幸福。”
毛飞瑜入行多年,豪门恩怨的八卦听得多,人情世故的变数也见得多,所以并没有什么好奇的。两人继续往前走,转角的时候,黎枝侧过头又看一眼。
宋彦城个儿高,模糊的一个轮廓,也挺鹤立鸡群。
送走毛飞瑜,黎枝走路回的淮和公馆。开了门,和正从厨房出来的宋彦城差点撞上,黎枝吓了大跳,“你,你回来了?”
宋彦城只穿一件米色衬衫,外套搁在沙发扶手上,他皱眉,不满黎枝的一惊一乍。
黎枝联想到刚才在会所门口,也是,遭了冷遇,还留在那儿自讨没趣干吗。其实想想,“豪门弃孙”也挺可怜的。同情心作祟,黎枝也就不计较宋彦城此刻这张厌世脸了。
宋彦城压根不理她,坐去沙发,一动不动的。
黎枝弯腰换鞋,动作慢三拍,还时不时地偷瞄沙发上的人。
这么沉默,看来受的打击不小。
如此徒有虚名,在他那个圈子毫无地位可言,难怪性格阴鸷古怪。
黎枝想到以前在流浪狗救助站里看到的一条狗,被主人遗弃,又受过虐待,被救助后不合群,成天丧着一张狗脸,和现在的宋彦城一模一样。
黎枝暗叹一口气,都不容易。
宋彦城仰头靠着沙发,正沉心思考明天开会需要安排的工作事项。心无旁骛之际,一缕很淡的清香忽然袭入鼻间,然后一道很轻的声音:“要不要去遛遛你家的狗?”
宋彦城转过头,猝不及防地对上黎枝的眼睛。
黎枝指了指右边,“疫苗不是打全了吗,可以出门遛遛了。”说完,她浅浅一笑,白牙如贝,眼角跟着嘴角一块儿上扬,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宋彦城盯她半晌,最后冷漠转开脸。
没讨着好脸色,黎枝走去狗窝边上,小金毛肚皮朝天,脑袋往一边歪,一脸深沉思考狗生。黎枝蹲下,哎的一声叹息,“挺惨,你主人给你的定位是囚禁play。”
宋彦城:“……”
“没打算让出门见人,你个没出息的小金丝狗。”
说完,黎枝扭头看了眼宋彦城,眼睫轻眨的样子,不是挑衅是什么。
宋彦城:“……”
他记起阿姨今晨做完保洁后跟季左说,家里狗粮余量不多。大约是晚上饭局的酒水太烈,又或是看厌了应酬局的虚与委蛇。某种情绪使然,宋彦城默了默,竟也站起了身。
这狗有专门的一间房,什么钙片软磷脂狗玩具一应俱全,跟摆艺术品似的搁在实木柜里。
有钱人的世界让人费解。
宋彦城找了条牵引绳,第一次把狗带出门。见黎枝站在原地不动,宋彦城瞥她一眼,“怎么,你还要去拍戏?”
黎枝:“?”
宋彦城不耐,“难道也要我找根绳子牵,你才动?”
黎枝:“……”
这男人的毒舌总能把人毒得哑口无言,黎枝憋屈地跟过去,小声嘀咕:“这是你的狗。”
宋彦城:“原来你知道。”
黎枝:“……”
宋彦城收回目光,遛不遛狗他无所谓,去外面过过风,解解饭局的油腻。黎枝在电梯里就离他五步开外,站在那儿兀自出神。出电梯后,冬夜冷风让人浑身都醒了神。
这狗毕竟第一次带出来遛,紧紧张张四处嗅。宋彦城牵着它,倒也给了七分耐心。走走停停百来米,耗费二十分钟。
到最后,这狗干脆不走了,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彦城稍一拉牵引绳,它犟着狗头,岿然不移。
宋彦城目测一八五往上,往这儿一杵,画面还挺喜感。估计是没料到这一招,他印象里,狗都挺喜欢去外边撒欢。僵持三五分钟,宋彦城耐心告罄,强行拖它向前。
小金毛索性四腿趴开,下巴点地,任由肚皮摩擦地面。
一声不吭,誓死不服从,一个有骨气的狗东西。
冬夜天寒,路上仍有许多行人,纷纷忍笑侧目。黎枝起先也想笑,但几米之后,实在是笑不出了。她小跑追过去,“你别拖了,它肚皮都能摩擦起火了。”
不用她提醒,宋彦城也准备罢手的。他的表情实在难看,阴恻恻地垂眸,大概是在决定卖去哪家狗肉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