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寂寂宫花红(4)

瞻基不由一阵爽声大笑,伸手在若微鼻子上轻轻一刮:“若是你又当如何?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替她不平了?”

若微瞥了一眼门口,叹了口气:“今儿在宜和殿还看到你另外两个侧妃,一个如空谷幽兰,一个似牡丹映水,都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想到你对她们不理不睬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是你终究是心里有我的,可是又不免替她们难过。对了,善祥知道昨天我们……刚刚还特意让人送了八珍养身汤来,倒让我有些难以承情!”

“她倒是有心了!”瞻基点了点头,心中也不免怅然,之前对胡妃与袁、曹两人的冷漠与置之不理,只是为了替若微争回一个局面的无奈之举。今儿一早入宫请安,母妃已经再三提醒,若真是为了若微好,从此之后,必须恩泽公允让府内妃嫔雨露均沾才能无风无浪、平安度日。只是三年未见,这才刚聚在一起,总想着法子逗她开心,于是故意说道:“咦,瞧你今儿只见了一面,就把她们夸成天上有、地上无的。一会儿我也过去好好瞅瞅,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如此出色!”

“哼!”若微扭过脸,轻哼一声。

瞻基笑着扶她起来:“走,一道用过午饭,下午带你去城中走走,也好见见故人!”

“故人?”若微眼眸一闪:“是瞻墉还是咸宁公主?”

“还有驸马,你这一路之上多亏他和公主暗中照应,正要谢他。今儿早上在朝堂外面碰见了,特意约到一处,下午同去瞻墉那里聚聚!”

“好啊!”若微立即欢呼雀跃。

第99节:风翻晚照霞(1)

第十九章风翻晚照霞

用过午饭,瞻基吩咐湘汀:“给你主子准备两身轻软的里衣带上!”

湘汀似是不明,又不能多问,只好立即下去照办。

若微抬眼望着瞻基:“怎么还带衣裳?”

瞻基笑了笑只说着:“去了不就知道了!”又转身对司棋说道:“取那件戴帽的厚貂皮雪狐大氅来!”

“是!”司棋立即应着。

若微一头雾水,眼巴巴地瞅着瞻基唤着丫头们准备这个收拾那个的,又插不上嘴,只好一切随他。

不多时,收拾妥当之后,瞻基见若微已然换好了装,又帮她理了理雪狐大氅的风帽,这件大氅既防风又保暖,他又伸手掂了掂衣角以示薄厚,感觉轻软暖和,这才放下心来。

朱瞻基则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头戴金冠,身穿绛纱棉袍,而是简简单单以通天冠束发,内穿一件嵌青纹提花蟒缎的棉袍,系同色腰带,在外面披了件黑色貂皮大氅,若非那黑色的帽檐外镶了一圈白狐毛,倒显得十分的冷峻与英武。

瞻基牵起若微的手,正待往外走去,忽然间只听外面有人回道:“殿下,袁主子来了!”

瞻基与若微不由一愣。

若微想了想,立即说道:“既然来了,就快请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受了风!”

“是!”

身披橘色披风的袁媚儿缓缓步入殿内,一抬眼看到瞻基与若微携手立于门厅,脸上神情略有些惊诧,微微有些惊慌,一面立即福礼请安,一面娇笑连连:“只想着孙令仪刚刚入府,所以过来瞧瞧她,没想到殿下也在,可见是来得不巧了!”

“无妨!”瞻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若微,态度十分和缓,“若微初入府中,你们多多走动、往来照应也正该如此!”

袁媚儿藏在袖中的指尖微微轻颤。这是入府三年以来第一次离他这样近,第一次听他这样和声细语地讲话。她微微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眸,这样的英俊,这般的人才,只是却不曾属于自己。心中暗流汹涌,又不好表现出来,只笑意盈盈道:“看样子,殿下与令仪是要出去?”

瞻基代为答道:“是,若微初来京城,带她四处转转!”

袁媚儿脸上微微一嗔,戏语道:“殿下可真是偏心!”

瞻基一时语塞,也不知如何以对。

若微则淡然一笑,拉着袁媚儿的手说道:“殿下才不是偏心呢,是若微吵着要出去看看这新都的繁华,要不媚儿也一起去吧!”

袁媚儿立即拍手赞道:“若微姐姐,真是善解人意!”然而美目一闪,瞥了一眼朱瞻基,则吐了吐舌头,娇憨地说道,“我才不讨人厌呢,姐姐一句同去的话刚出口,殿下的脸就拉下来了。媚儿有自知之明,媚儿先告退了,改天再来看姐姐!”

第100节:风翻晚照霞(2)

三言两语,口中就将称呼由陌生而冰冷的“孙令仪”变为“若微姐姐”,这一笑一嗔之间,仿佛与朱瞻基、若微相交多年。

她这样的热情寒暄,若微自然也要相应以对:“好,媚儿有空就常来坐坐!”

袁媚儿冲着若微与瞻基娇笑连连,又福礼退下,然而刚刚走到门口又回眸一笑,从身后丫头的手上取来一物,递到若微手中。

若微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紫貂绒的昭君套,心中微微一暖。

袁媚儿拉着她的手小声说道:“姐姐,媚儿的家就在京城南边的大兴县。自小长在这里,哪里好玩,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媚儿都清楚着呢。如果以后殿下能开个恩典给媚儿,媚儿一定带姐姐去看看!”

“好!”若微看她脸上一派天真,心情也十分愉快,连同上午在宜和殿中发生的小小风波带来的不快仿佛荡然无存。

袁媚儿离开之后,瞻基脸上有些不自在,伸手牵着若微的手出了殿门,走到院外就看到一辆马车早早候在那儿,瞻基依旧是一把将她抱上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小善子坐在车驾之上,扬鞭催马前行。

车厢内,瞻基把手也伸进了那昭君套内,口里说道:“其实这皮筒子,箱子里早就给你备下了,只是一时疏忽忘记吩咐她们取来!”

若微笑了笑:“堂堂的皇太孙,心中所系的应该是江山社稷才是,女孩家用的皮筒子、步摇、脂粉,你费心准备这些做什么?”

看着她的笑颜,如珍珠般熠熠生辉。朱瞻基不由轻叹:“我现在心里装的只有一个若微,哪还有旁的什么?只想一心一意好好待你,这三年里你一个人待在栖霞山上,你可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瞻基!”若微依偎在他怀中,气息如兰幽幽说道:“你的心,我都知道。”

马车出了东华门,一直向北走了约有个把时辰才停了下来,只听到一阵爆竹声声,震耳欲聋。若微忙用手捂住耳朵,朱瞻基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又把若微抱了下来。

第101节:风翻晚照霞(3)

若微抬眼一看,这是一座小小的院落,整座院子坐北朝南,正门在院子的东南角,迎面是一个福禄寿三星的砖雕,给这院子添了些祥和之气。门口两名青衣小童立即上前请安,而大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憨态的二皇孙朱瞻墉,正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朱瞻墉上前几步,对着若微的脸,细细打量。

若微稍一欠身,福了个礼:“二殿下!”

“别,当不起,如今你可是我的小皇嫂了!”瞻墉的性子依如儿时那般直爽:“小姑姑她们都到了,就等你们了!”说着,便头前引路。

走入院内,才发现这里原来别有洞天。

前面是四合院的正院,正院连接着厅堂与寝室,然而从西跨院的角门处出去,便是后苑。后苑有各成一景的小园,其中有梅花千树组成的梅冈,还有杏坞和小桃园,长廊通道、假山瘦石、潇竹、卵石、小亭,恰到好处地缀在各处。更奇妙的是那环绕其间的小溪中居然流淌的是淙淙的冒着热气的温水。

若微甩开瞻基的手,几步走到溪边以手汲水,不由惊呼道:“天啊,这水居然是热的,难不成这北京城里也有温泉?”

瞻墉哈哈一笑:“正是。怎么样?一会儿让你在这儿泡个温泉澡,全当你与皇兄重逢的贺礼!”

瞻基站在一旁,悄然而立,只看着他们嬉笑,也不答话。

此时,远远地走来几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咸宁公主,她身后如影随形的自然是驸马宋瑛。

“公主!”若微紧走两步,与公主紧紧相扶在一起,咸宁公主面上一片戏谑之色:“怎样,若微丫头,这新嫁娘的感觉如何?”

若微毫不羞涩,直直地顶了回去:“公主又不是不知道。你若真的不知,那咱们就要好好考问考问你身后的附马爷了!”

“哈哈!”宋瑛爽声大笑。

瞻墉则叹了口气:“三年未见,若微的性子还是没变!”

“殿下,酒菜都已备好,请入席吧!”管事模样的下人在一旁回话。

“走走走,都去西花厅,今儿咱们好好饮上几杯!”瞻墉热情相邀,众人随着他走过长廊,穿过竹林,来到小山之上的一所暖阁之内。

第102节:风翻晚照霞(4)

进了屋,瞻基帮若微除下外面罩着的雪狐大氅交到侍从手中,这才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衣,拉着若微一同入席。

若微拿眼往桌上一瞄,不禁笑了:“要说到吃和玩,谁也比不过咱们二皇孙!这寒冬腊月的,在这暖阁之内,围炉吃汤锅,真真舒服!”

瞻墉听她夸奖自己则越发得意,嘴里哼着:“那是,这就叫做‘浪涌晴江雪,风翻……’”原本是想诵句诗来应应景,却不料正巧卡了壳,怎么也想不起后面的句子来。

驸马宋瑛则好意为他解围,续言道:“风翻晚照霞!”

咸宁公主掩唇而笑:“叫你少时不用心读书,如今可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瞻墉不以为然,轻哼了句:“卖弄!”

咸宁公主把眼一瞪:“你也卖弄一个给我瞧瞧!”

“汤锅”是生炭的小火炉上架一个铜制的锅子,里面煮着各种肉片和菜品。“汤锅”最早起于三国时代,魏文帝提出的“五熟釜”就是将一口锅里分成几格,加水后可以同时煮各种不同的食物,然后蘸着调味料吃,这样吃法十分鲜美。自唐宋以来日渐盛行。大都是在大雪纷飞的寒冬时节,与三五好友围聚一堂,谈笑风生又随性取食毫不拘束,所以食者心情会极为愉快,于是这样的吃法,就有了一个“拨霞供”的美名,也才有了“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这样赞颂的诗句。

若微看着桌上那个架在小火炉上的双耳铜制汤锅,里面正呼呼地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又看了看围坐在桌前的几人,心中一时有些感触,不由又想起了远在胶东的亲人,听说父亲和继宗就在北京督建天寿山的工程,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正在暗自伤感之时,桌下一只手轻轻握在她的手上,那温润的感觉瞬间便安抚了她的情绪。

于是,她兴致又起,隔着桌子问瞻墉:“今儿这汤锅,二殿下准备煮些什么?”

瞻墉晃了晃脑袋,一脸得意地说:“兔肉,是我前儿在山里现打的,把兔肉切成薄片,用酒浸了,等汤烧开了在汤中涮熟,再蘸着用豆酱、花椒、桂皮做成的调味汁,那味道才叫一个鲜,比什么羊肉、鱼肉强多了!”

第103节:风翻晚照霞(5)

说着他微一示意,立即有人出去传话。不多时,切成薄片的兔肉和各色的青菜、蘑菇、冬笋纷纷端上桌,众人围炉煮酒,品着汤锅小菜,话说儿时的各种趣事,谈话之间,已然到了掌灯时分。

吃完饭,天色已晚,公主和宋瑛起身告辞,而瞻基却没有动身的意思,若微刚要开口相问,就有丫头上前服侍。“去吧,二弟这儿水好,泡泡可以解乏!”瞻基目中闪烁着脉脉温情,此时她才明白,为何出门前瞻基特意叮嘱紫烟为自己备下里衣和中衣,于是便跟着丫头们来到暖阁内的西小间,推开房门往里一看,里面是一座汉白玉砌成的池子,光彩照人。池边一座小巧的孔雀铜铸,正昴首而立,口中还衔着一粒铜珠。

“请令仪娘娘入池!”丫环说着便上前来欲侍候她更衣入浴。

若微想了想,终究有些羞涩,遂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丫头们笑了笑,走到铜孔雀边上,取下铜球,那孔雀的嘴便露出一条缝隙,温泉水从缝隙中缓缓流入池中,犹如小溪徜徉,顿时令人心平气和,徒生雅意;而池内还有三处石鱼喷水,声音隆隆,飞沫反涌,一时之间烟雾升腾,暖意四溢。

丫头们退到门外。若微除去衣衫坐到池边,以脚拭水顿感舒适,慢慢划入水中,眼中一时被迷雾笼着,这眼中的湿意不知是热腾腾的水雾熏了眼,还是源于心中涌起的那份感动。

从温暖如春的南京迁至寒冷的北京,抵京后的第一天,他就为自己做了这样的安排,若微泡在池中,让温泉水洗涤着她心中积蓄的全部委屈与怨恨,一切的一切,因为有他,才变得如此美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全身酥软,酣畅淋漓。这时才听得门外有人轻轻叩门:“令仪娘娘,温泉水不宜久泡!”

“好了,知道了!”若微这才从池中出来,在黄花梨木雕屏风后面,拿干净的毛巾擦拭净身子,又换好里衣和中衣。这时候才轻唤一声“好了!”

于是,外面侍立的丫头们又纷纷入内,引着她到外间的妆室细细打扮。

第104节:风翻晚照霞(6)

两个小丫环手捧托盘,静立两旁。看到她们手上捧的翟衣凤冠、花钗九树,若微心中便立时明白了,她静静地坐在镜子前,任由另外两名侍女为自己上妆打扮,华丽繁复的服装,高贵端庄的发髻,一切正是大明朝皇子婚礼的规格。

当一切打扮妥当的时候,她被蒙上一块红色的盖头,手中攥着红绸一角由丫环牵引着走出内室。

莲步微移,从西小间穿过回廊,走入正厅。

从盖头的一角,可以看到身旁,他的官靴。

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红绸的另外一端。只轻声说了句:“若微,我们不用礼赞,不用拜天地,只对拜可好?”

若微并不答话,悄悄转身对上了他,而身子已经微微下福。于是,没有鼓乐,没有礼官的唱赞,她和他相对,深深三拜。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她的手,步入东里间的卧房,坐在铺着龙凤褥的床榻之上。

他手拿秤杆,挑下了她的盖头。

满眼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窗子上贴着大红的喜字,香案上一对大红龙凤烛,室内铺着红色的地毯,床幢四周悬着重重的大红纱幔,一切的一切,如同一个新房。

他亲自拿起两只连体圆筒酒杯,这杯子很是精致,外侧还雕着龙凤的图案。他的手微微有些抖动,举着杯子递到若微面前,若微接过来,两人环臂对饮。

若微的眼角涌出一滴晶莹的泪水。

瞻基拥着她,怅然地说道:“对不起,只能给你这样的婚礼!”

“瞻基!”若微只觉得更加委屈,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再也不愿抬起。

第105节:艳艳冬晴雪(1)

第二十章艳艳冬晴雪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室内的时候,若微稍稍一动,随即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朱瞻基的一双俊目。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在演武场上,那眼神儿如利剑般果敢、刚毅,而此时,那眸子中却闪过一丝忧郁和柔情。

她嫣然一笑,眼中神色分明在问:“你看什么?”

瞻基看她粉面上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如带露初蕊,眼波流转珠辉闪闪。光阴荏苒,她已出落得如此绝美出尘,可是在他眼中,仿佛依旧是往日那个一脸稚气的小女孩。

瞻基从枕头下面拿起一个荷包,在若微眼前一晃。若微伸出莹白胜雪的素臂,一把抢了过来,拿在眼前细细一看,竟然是那年瞻基随皇上远赴塞外北征时,紫烟比着自己临的王维的《江干雪霁图》而亲手绣的荷包。

若微的手指轻轻抚过荷包上的图案,那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素净的藏蓝色布面,用墨绿色和褐色的线绣成的雪霁图,将那孤傲、高洁的雪景展现的淋漓尽致,若微仰起脸,对上瞻基的目光:“你还留着?”

瞻基点了点头:“当然,你送的每一个物件,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妥妥当当地留着!”

“来!”瞻基把着她的手旋开那荷包上的珍珠扣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若微朝里面一望,立即呆住了,仿佛难以置信一般。她伸手轻触手指上的一团青丝。“这是?”

“这是三年前你离宫前的那晚,在静雅轩你用梳子狠狠地扯下的自己的头发。后来你走了,我在你的房里静静坐了一天,最后将你梳子上的断发收了起来,就放在这个荷包里。”瞻基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将自己胸前垂着的一缕头发上用力一拽。

“瞻基!”若微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朱瞻基将两缕头发缠在一起重新放回到荷包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若微:“如此,可放心了吧!”

若微把头一扭,低语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呵呵!”瞻基笑而不语,翻身下床,“走,快起来,今儿带你去看冰嬉!”

“咦!”若微好生奇怪,“殿下,怎么如今年纪大了,反而不忙了,今儿不用上朝吗?”

瞻基笑着说:“你再不起来,我可真要去上朝了!”

若微听了,立即满心欢喜地起身下床。用过早饭之后,瞻基便差人为她准备了一身男服。换好衣服后,若微与瞻基、瞻墉一道出了庄园。

若微坐马车,瞻基与瞻墉骑马走了半个时辰,再下车时已经到了西海沿子,虽然是寒冬腊月,这里却是一片喧闹。

瞻基牵着若微,来到湖边。

第106节:艳艳冬晴雪(2)

湖面早已冻得死死的,却成了一个天然的演武场。场内旌旗飘飘,场外四周围了黑压压的一圈人,大多是看热闹的老百姓。

瞻墉看若微一脸兴奋,仿佛献宝一般,立即凑到身边为她讲说详情:“这冰嬉原是民间老百姓冬天找乐子的玩意儿。朝廷北迁以后,皇爷爷为了让兵士们能勤加习武,这才下了旨意,定期让他们在冰上练兵。”

“哦!”若微点了点头,不由转身对着瞻基做了个鬼脸:“我说今儿怎么得空陪我出来玩,原来还是领了差事,我猜你们原本就是要来练兵的!”

瞻基笑而不语,瞻墉则说道:“这就叫假公济私。噢……不,是公私兼顾、面面俱到、顾全大局……”

“哈!”若微扑哧乐出了声,“咱们二殿下今天倒是才思敏捷,只是这词似乎用的不太恰当!”

瞻墉一脸的不服气,刚要回嘴,就在此时鼓声大作,场外众人都停止喧哗,翘首驻足静静观看。原来,练兵开始了。

身穿校官服饰的人高唱:“冰上武术!”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震耳的鼓声,在鼓声中,一个个身穿窄袖紧衣、束腿裤的兵士陆续上场,他们在冰面上飞速地滑行。绕场一周之后才滑入冰场中心表演出各种绝技。如大蝎子、金鸡独立、哪吒探海、双飞燕、千斤坠、朝天镫、卧睡春等,其动作变幻迅速,轻如飞燕、疾如鹰隼,看得令人目瞪口呆,惊险之处不由得让人拍案叫绝。

若微站在场外惦着脚尖不停地拍掌叫好,而身后还有不少后来的民众往前拥着,瞻基与瞻墉怕后面的人将她挤倒,在她身后小心地护着,仿如一道人墙。

令人惊叹的冰上武术表演结束之后。

紧接着是“冰上射箭”。

在冰场一侧树立着一座高达数丈的“霭杭”,也就是冰做的箭靶,上面悬着五色彩旗和彩带,兵士们列队滑行,至三十丈开外的红线之后,以各种姿势射击靶心。

在滑行中射箭,原本就很难,冰上滑行的速度不亚于狂奔的骏马。策马而行方向还比较好控制,可在冰面上滑行于喘息之间便会偏离方向,原本滑行中射箭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何况那靶子还是冰冻的,这就要求射箭者的臂力了得才有可能在飞速的滑行中,将箭射入冰靶之上。

第107节:艳艳冬晴雪(3)

若微一脸的兴奋,不停地欢呼、拍手。

场外围观的百姓皆与若微一样,被这样的热闹与壮观之景所感染,一时之间,欢腾呐喊之声不绝于耳。

演武结束以后很多人还不愿离去,许多小孩坐在木筏子上被大人拉着,他们尽情享受着大自然赐予他们最原始的快乐。

若微看着冰上嬉戏的孩子们,一脸的羡慕。

瞻基不由笑道:“看得眼都直了,莫不是也想坐在木筏子上,让我拉着你走?”

“有何不可?”若微以手托腮,稍加思索,突然有了一个好主意:“二殿下,我给你想个新鲜的法子,你是否愿意一试?”

瞻墉立即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若微这才说道:“以木材制成床框子的样子,在木床下面的四个框子处以铁条镶嵌。木床上面还可置上篷帘、伞盖,铺着毡毯,这就是冰床,这样一个冰床可以坐好几个人,冰床前面可让人或者牲畜用绳子拖拉。然后咱们就在这冰床上面摆起酒席,边疾驰如飞,边饮酒观景。怎么样,我的法子妙不妙?”

瞻墉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妙呀,太妙了!过几日皇爷爷要在北海检阅士兵们在冰上演武,到时候让皇爷爷坐在冰车之上。皇兄,咱们再叫上瞻■他们几个亲手为皇爷爷拉车,既尽了孝道又不铺张,这点子还新鲜,皇爷爷一定龙颜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