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器灵曙光对999挤眉弄眼。
——所以灵物兄，你完全不必担心虞小道友的安全。
999：[……]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担心的是别人的安全？
别看它家小祖宗现在这么冷静，但是看那树妖的神情，这件事可不像是这么简单就能了了的！
万一还有什么后文……
999将自己的身体凝实，沉重道：[有仙君在，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总而言之这些事情大家懂得都懂，必要的时候将我丢出去就好！]
毕竟此方世界天道不稳，有所缺失，而它此刻还没有足够的能量填补上去，只能依靠自己的宿主。
这也是999最初一直对虞珈雪十分容忍，宁愿被外派加班多次，都没有放弃的原因。
毕竟除去虞珈雪之外，它没有别的可以获得能量的方法了。
当然，事情发展到现在，999倒是真的对虞珈雪这位宿主十分认可。
或许，这便是人类所说的“情感？”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让虞珈雪直接崩了渡魂秘境的好时机啊！
[仙君大人不必手软，当断则断，该扔就扔！]
999十分大义凛然，已经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
溯光仙君大概能听懂它的意思，然而心中却依旧没怎么当回事。
那丫头不就有了个灵力兽吗？外加那失了器灵的本命笔活泼了点罢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溯光仙君表示，小场面，这一切都是小场面。
“你这灵物，倒是有几分人族的愁肠百转。”溯光仙君新奇道。
他以为999如此说话，只是因为过于思念虞珈雪这个主人，不住笑道：“你竟然还会这样替那丫头担忧？本君倒是愈发好奇，你的本体是什么了。”
话虽如此，但是溯光仙君到底没有追问。
一切自有缘定。
无论是虞珈雪的出现，还是面前这个让他这个身处上界之人都不知本体的灵物，都让溯光仙君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机缘。
玄妙而不可说，不似这世间大多数，倒更像是一缕令人捉摸不透的天外之气。
也不是天命所定，倒像是逆天而行。
这样的存在过于罕见稀少，饶是溯光仙君也不敢断言。
他甚至生怕自己开了口，吓退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机缘。
999：[……]
999：[您如此多智多谋，可知这渡魂秘境中令有人筹谋许久，试图颠覆乾坤，令日月倒转？]
溯光仙君嗤笑一声：“这些筹谋也并非一日了，本君当年便是如此过来的。”
若是这些后辈们连这点小事都无法解决，还谈什么匡扶正道？
不过话虽如此，溯光仙君也知道情况不同了。
毕竟他们当年妖主与人族虽然相处不睦，更有无数次明争暗斗，但到底都在私下，更有较为亲人的草木妖族从中调停。
而现在，这世道已经大不如前了啊。
天道之将倾，往往先使伦常颠倒，以恶为善，占据正道，种种罕见事尽出。
譬如溯光仙君就知道，那身存上古鸿鹄玉鹤血脉，更是出过妖主之主的玉家，似如今就在暗中作祟。
更有两位分明已经可登上界的修士强行压制修为，只为给这世间再谋求一丝生机。
大道无情，然众生何辜？
只是这样的事情，却不是他一个已经登临上界的仙君可以插手的。
世界万物皆有命数，世人如此，大道亦然。
溯光仙君偷偷放了一分身在这秘境之中，已然是钻了空子了。
然而说是这么说，溯光仙君到底对那鬼幽之人无甚好感。
磨灭人情，捏碎人心，喜怒哀乐唯余困苦怨憎，以他人怨恨之心为食，以他人苦痛之事为乐，如此作为，实在令人难平怨愤。
可叹天道之数近些年竟隐隐向此倾向，就连溯光仙君都有些摸不准头脑。
他装模作样的抚着长须，长吁短叹了一番，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溯光仙君向下觑了一眼那团黑雾，问道：“你说如今那鬼修如何了？”
这话说得含糊，只因他不可插手太多了。
999心知肚明。
999探出能量。
999得了消息。
999：[……]
999：[…………]
999：[………………他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自己阉了？]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999将自己扭曲成了香烟的形状，缓缓吸了口气，吐了口赛博烟圈。
它沧桑道：[那本《痴怀九命法》到了如今鬼幽之主的手里。]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一仙一灵对视，忍不住异口同声道：“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天底下还真有这种好事。
当然对于息夜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好事。
就在息夜简单处置了玉光皓后，他迫不及待地走向了上首，打开了那本自己垂涎许久，甚至连午夜梦回之时，都会梦到的秘籍。
《痴怀九命法》！
说实话，哪怕是息夜曾经在做梦的时候，都不敢梦这本秘籍真的能被人找到，并且送到了他的面前来啊！
息夜深深吐出一口气，旋即屏息凝神，伸出手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
只见这本装似平平无奇的书，在被翻开后，忽然光芒大盛！
这一定是仙人给他的启示，说不定里面还有神谕！
息夜强忍住心中狂喜，他迫不及单地去看清了那浮现在第一页的短短第一行文字——
【奉天承运仙人诏曰，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歪歪扭扭，无比劣质。
息夜：“……”
息夜：“…………”
息夜：“………………”
然而息夜到底是鬼幽之主，在大事上，他拥有着不亚于甲方的谨慎！
饶是那金光做不得假，更是自己下属亲自从浮屠书海中取回，但在看到这行字时，息夜仍是生出了一股怀疑。
他想要往后翻，却发现无法动作。
习得其一，方可窥其二。
这点习惯，倒是和那些上古秘籍一样。
息夜心中的怀疑又下去了许多。
说不定，就是这位痴怀真君行事比较放荡不羁？毕竟作为一个修仙之人，能写下《痴怀九命法》这种有些邪的功法，足以见痴怀本人也不是什么最正统的正道修士。
不过兹事体大，还需要一试。
息夜沉声道：“那玉光皓呢？”
鬼一打了个激灵，上前道：“回尊上的话，已经拖出去了。”
哦。
原来是拖出去了。
息夜摆摆手，随意道：“那再把他拖回来吧。”
在此等缺人之际，鬼二百五当仁不让的上前，为尊上效力！
于是被众鬼修拖出去的玉光皓还没等到被投入幻境，就又被拖了回来。
玉光皓：“……”
他此时已然气息微弱，出多进少，整个人宛如一条被人撒了盐巴的蛆。
然而即便如此，玉光皓心中也莫名其妙地弹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总感觉，回来的路，比去时的路坎坷了许多？
莫非这也是尊上的考验吗？
看来自己还有希望？
玉光皓不禁努力抬起头，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高台上的鬼幽之主。
然而他就听那位高高在上的鬼幽之主开口——
“阉了他。”
语气随意又轻蔑，就像是曾经的玉光皓随意将那些妖族的羽翼折断，随意欺辱那些和他自以为“不起眼”的同门一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下去，就可以看他人挣扎痛苦，这是何等逍遥的乐事？
……可是怎么会这样？！
他是玉家的大公子，是素来有威名的“毒公子”，是所有人仰慕的存在。
他是能直接将《入道羲和》曲霸占也不敢有人拒绝，是灭了朝暮林中想要妄为的妖族救了各大门派弟子，就连羲和宗掌门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玉光皓！
为何他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他不服！
玉光皓奋力挣扎，尽管他不能开口，此刻都努力着发出了“呜呜”之声。
不说别的，单论这声音，确实凄凉不已。
令在场诸位鬼修都忍不住心有戚戚。
倒不是他们这些鬼修有什么高超的共情能力——众所周知，鬼修没有什么情绪，但凡有，也大多是恶意的情绪。
只是吧……
就像当年易耀真人下意识在入门试炼时，让那些风火雷电球都悬浮在胯部之上，此时此刻，鬼修们共情，也无非是因为那点事。
换而言之，他们共情的不是玉光皓，而是他□□同有的那二两肉。
惨啊。
太惨了。
哪怕刚才玉光皓被拖出去时都毫无波动的鬼修之群，却在此刻骚动渐起。
众鬼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来争先恐后想要在鬼幽之主面前露脸的同门，此时此刻竟然无一人上前。
太逊了！简直太逊了！
眼看着众鬼修无比安静，而息夜的眼神越来越危险，鬼修之中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声音！
"若是尊上不介意，不如由小人动手吧！"
嘶！
众鬼修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是谁！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众鬼修齐齐回头，只见往日里素来安静无声的鬼二百五毅然决然地站出来，掷地有声道：“尊上，便有小人动手吧！”
他凝视着躺在地上，不知因疼痛还是恐惧，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玉光皓，兴奋地搓了搓手掌。
“您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向我招手了呢！”
众鬼修：“……”
朋友，迫不及待是这么用的吗！
他分明是在让你不要过来啊！
所有鬼修中，唯有息夜无比满意。
随着他的点头，鬼二百五一脸狞笑地向地上的息夜走去！
手起刀落，鲜血喷出！
“啊，不好意思，我砍歪了。”
藏在鬼二百五皮囊下的玉影怜狂笑，连神态上都带出了一丝不可抑制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尊上稍等，属下马上就砍第二刀！”
息夜：“……”
自己的这个属下似乎有点东西。
众多鬼修：“……”
自己的这个同僚真的好特爹的恐怖啊！！！
幻境外，虚空之中。
在听完了999现场直播的溯光仙君和器灵曙光久久无语。
长久的沉默后，溯光仙君眼皮子颤了颤。
他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你是说，那个鬼二百五，其实也是羲和宗的弟子？”
999：[是啊。]
999：[不仅是羲和宗，还是羲和宗望舒峰的弟子哈。]
作为一个系统，有些事它实在不能直接和它家小祖宗说，但在面对溯光仙君时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没关系，反正出了因果羁绊也是他去担着，影响不到它家小祖宗。
溯光仙君：“……”
溯光仙君：“…………是那个青云剑尊和九幽子所在的山峰？”
999：[对哦。]
999：[说起来，他其实还是前任妖主来着。]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是他们想的那个前任妖主吗？！
999声情并茂：[对的，就是那个‘我堂堂妖主风光无限，呼风唤雨，一统妖主，不料有朝一日居然被同族之人陷害背叛，无奈流落风云之中，速速v我50来看我复仇大计’的前任妖主。]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不是。
等一下。
这都是什么东西？
大体意思他们都懂，但为什么这个阐述这么奇怪？
不就一千多年不见吗？
修真界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999仍不放过。
它持续暴击：[不仅如此，您看中的传承人——也就是我家小祖宗，也是出身这个山峰哦。]
[论起来，我家小祖宗还是这几位的徒弟和师妹呢。]
999说得淡然，却不知它这一番话，给溯光仙君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
搞什么？！
那青云剑尊和那九幽子说什么不愿飞升，想要破开天道命数，难道就是为了在人间搞出更大的事情，培养出更变态邪恶的弟子，直接在天道倾覆之前把天道掀翻？！
[很好的建议，但是建议您这些话不要被我家小祖宗听到。]
溯光仙君下意识问道：“为何？”
999真诚道：[她会当真，并付之于实践。]
溯光仙君：“……”
溯光仙君悲愤不已：“都怪他们带坏我的传承人！”
999：[哦，那倒也不是。]
顶着溯光仙君和器灵曙光双重目光的压力，999半点不惧，泰然自若地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觉得，在这点上，绝对是小祖宗带坏了他们。]
器灵曙光：“？”
它再也忍不住，抢在溯光仙君之前开了口：“那可是快要飞升的仙君们，还有一个甚至是前任妖主，虞小道友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功力吧？”
别的人先不提，光是那九幽子，就连上界都知道他的名字。
沈雪烛，天道召而不应，试图挽下界之颓势，生机尽断，犹不放手。
就连器灵曙光都疑惑。
做仙君有什么不好？这可是所有修仙之人最大的心愿了！
可为何这位九幽子宁愿在拼尽全力去求一个不得善终之果，也不愿意放手飞升成仙呢？
说到底，那些凡人俗世，灭了也就灭了，总还有下一次日月轮转，总还会生出下一批花鸟鱼虫。
在器灵曙光眼中，这并没有任何不同。
听到它说起这几人，999想了想。
[青云剑尊分身乏术，如今稳在无上剑宗的剑阁之中，我家小祖宗还未曾得见，至于玉影怜这位前妖主……]
999沉重道：[他的行为，已然逐渐被扭曲成了我家小祖宗的形状了！]
这样的信口开河，这样的不要面孔。
完全就是他家小祖宗的忠实拥趸啊！
[至于九幽真君么……]
999想了想，道：[他倒是还好。]
溯光仙君和器灵曙光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就听999接话道：[最多也就是在全宗人一同爬行的时候，会想要给小祖宗在山峰上铺满鲛人锦吧。]
说到这儿，999不禁唏嘘。
别人只关心小祖宗爬的快不快，只有沈雪烛这个大师兄会关心小祖宗爬的累不累啊！
扒拉一圈小祖宗身边的人，999觉得还是沈雪烛胜算最大了。
不过——
[你们两个张着嘴干什么？]999疑惑道。
溯光仙君：“……”
器灵曙光：“……”
抱歉，是他们才疏学浅。
然而他们实在想象不出——
全宗爬行是个什么样的奇观啊！
……
……
另一边，幻境之中。
虞珈雪花钱雇了三批快马，直奔朝暮林。
与此同时，她不由想念起了自己那匹还没来得及遇上的千里马。
说实话，要不是怕惊动太多人，虞珈雪就直接去找捏马了。
毕竟这个施守业下的咒阵显然是这个幻境的关键。
虞珈雪心中隐隐有所感知。
若是弄清楚这一东西，对于那次在无上剑宗的惩戒堂中所见的景象，也会有所帮助。
是的，虞珈雪从来没有忘记。
那样凄苦的鸣叫，和惨淡到好似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她也问过玉影怜，玉影怜倒是答应在她金丹后，带她前去一看。
毕竟深入妖族之中，或许会有无数始料不及的事情，需要虞珈雪有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