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夜:“?????”
能从鬼哭花海中活着走出来,还偏偏要再进去一次?!
怎么,这人是傻了吗???
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息夜满头问号:“他是怎么出来的?”
这问题有些让鬼难以捉摸。
鬼二想了想,和鬼四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地回过头,欣喜道:“回尊上的话,他们走出来的!”
息夜:“……”
息夜直接上前踹了一脚鬼二,恼怒道:“本尊当然知道他们是走出来的!”
不然呢?
难道还能是爬不出来的不成!
鬼二发出了一声不亚于鬼一的惨叫,而后哭丧着脸:“回、回尊上的话,小的、小的不敢欺骗尊上!那谢逾白真的、真的是走出来,又走回去的!”
他真是走!没有爬啊!
息夜:“……”
他缓缓突出了一口浊气,看向了第三个鬼修。
息夜目光沉沉:“羲和宗掌门首徒该是没有异动吧?”
鬼十三重重地磕了个头:“回尊上的话,那名叫‘如鸢’的女修没有异动!她确实是路过了那鬼哭花海。”
息夜颔首,脸上总算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意。
是了,这就是他的布局。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仅仅是外部的攻击不能使得一个绵延千年的大宗门衰落,反而会警醒它该奋发清明。
所以纵观修仙界中的往事,一个大宗门的衰落,往往从内斗开始。
譬如无上剑宗的各司其职,互不相闻,只顾自己闭关修炼。
譬如妙音宗的曲高和寡,弟子们目下无尘,更有几分明争暗斗之势。
……
譬如曾经的羲和宗。
御七峰高高在上,互相无甚干系,底下的山峰更是因各种不被上头长老放在眼中的“小事”,而隐隐有暗流涌动。
看起来相安无事。
但息夜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平和宁静的表面,越会被一个出乎意料的小事而完全打破。
比如——
掌门首徒对御七峰内门弟子见死不救?
羲和宗同门相争,任由金禅寺内定的下一任住处陷入鬼哭花海?
又或者,羲和宗弟子心性不稳,早已失了曾经的风雅之道,相争只见引爆鬼哭花海,促使无数修士命丧于此?
……
无论是哪个风声,一旦放出,定然会引得修真界一片动荡。
是的。
这就是息夜原本的计划。
若非如鸢留下,若非如鸢有火柴小人,若非如鸢没有放弃——
若非虞珈雪的出现。
原著中,羲和宗的悲剧再次初现端倪。
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轨迹,如鸢不喜与人交谈,尤其是在发现自己的魂印似乎隐隐有所抽离后,如鸢更是终日闭关,游离于羲和宗众弟子之外。
故而在遥遥看到有个和尚站在花海前,如鸢会只当做是对方发现了机缘,淡淡颔首后,便自行离开。
而了无当然也不愿拖人下水,只在诵经的声音片刻凝滞后,便继续诵经消除怨魂之幽怨,直到他的身影也落入那片深渊。
……
这些都是原本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现在——
鬼十三深深埋下了头。
“不过——”
“那女修路过后,没有离去。”
息夜:“?”
“她和那和尚交流后,拿出了符箓似的东西,迫使鬼哭花海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让那些被困住的修士得以出来。”
息夜:“??”
就这你们这群废物也好意思说没出差错?!
息夜暴怒,刚要抬脚,又听鬼十三捂着屁股飞速开口。
“但是这个女修在解开了鬼哭花海的阵法后没有离开而是和羲和宗的另外一名修士相认并且帮助无上剑宗的一个小弟子把被困的其他修士骂了一顿!”
鬼十三一口气说完了这许多话,好不容易找找空隙,重重地穿了口气。
“然后、然后他们就一起、一起又进去了!”
息夜:“……”
很好。
他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半晌后,息夜抬起头,阴恻恻道:“你可记得她是如何解开这秘咒的?”
鬼哭花海,生死人祭。
除非是用活人血肉祭奠,否则绝无出路。
被息夜犹如实质的阴毒目光盯着,鬼十三不得不逼迫自己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
然而一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鬼十三就忍不住开始冷颤。
鬼十三:“嘤。”
息夜:“……”
息夜抬起手,只见上绕着一团黑雾:“若是不想活了,你大可以继续闭口不言。”
鬼十三惊慌地抬起头:“尊上明鉴!小的绝无此意!”
只是这女修的话是真的多啊!
而且鬼十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那个女修做出了一系列的行为后,她身后的魂印,正变得越来越绿?
息夜不耐烦道:“谁让你复述她全部的话了?本尊是在问你她是如何解除那鬼哭花海的谜咒的?”
鬼十三想了想,真诚道:“用笑声。”
息夜:“?”
息夜迷惑极了,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笑声?”
鬼十三:“?”
难道尊上不懂什么是笑?
这么一想,鬼十三的眼神顿时变得怜悯起来。
鬼十三:“回尊上的话,笑声,就是快乐,而快乐、就是、就是——”
糟糕,词穷了。
望着面前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息夜,和周围的塑料同僚们默契远离,鬼十三一咬牙,扯着他的破锣嗓子就开始模仿——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来不及堵上耳朵的息夜:“……”
周围猝不及防的鬼修们:“……”
好你个鬼十三!
下次开嗓前能不能告知一声啊!!!
息夜再也按捺不住脾气,直接一脚踹开了鬼十三,而后面色阴沉道。
“那个宣家的天之骄子可有受伤?”
鬼五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摇了摇头:“回尊上的话,未曾。”
息夜满意地点了点头。
宣夜扬可不能有什么明面上的伤痕,否则他这一局也算是白白布置了。
羲和宗内门弟子见死不救,促使合欢宗宗主新欢葬身于蛇口,也是个不错的传闻呢。
息夜:“那他亲眼目睹那合欢宗的家伙死得凄凉——”
鬼五恭恭敬敬:“回尊上的话,未曾。”
息夜:“?”
鬼五:“那合欢宗的修士,没有死。”
息夜:“???”
鬼五:“不过虽然没死,但是两人还是一同去了流觞泉,所以大体上与尊上的策划,别无二致!”
不愧是尊上!
鬼五的目光中流露着钦佩,甚至从他的鼻孔中倾泻而出。
就是算无遗策!
息夜:“……”
他实在不忍细看这个涕泪横流的东西,于是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鬼修。
鬼七秒懂,单膝跪地:“回尊上的话,玉家那位号称‘玉面郎君’的玉临安已经和那名为‘祝星垂’的弟子再次见面。”
息夜坐回了王座上,竟然下意识问道:“可有波折?”
鬼七想了想一路上自己断断续续监视到的情况。
也就是多了一个合欢宗少主。
也就是少了一点感情交流。
也是祝星垂压根儿懒得理他。
也就是那个号称迷倒万千女修的玉面郎君玉临安,其实压根儿不是从小在合欢宗长大的合欢宗少主的对手。
也就是玉临安时不时就要被花妄京几句“玉公子怎么能如此说话?不像我只会为祝道友感到高兴”“我早就知道玉公子讨厌我”“玉公子为何这样容不得我”而气到吐血——
而已。
想起自己前面几个塑料同辈的遭遇,鬼七果断摇头。
“回尊上的话,此处并无异常!”
息夜:“……”
可能是被先前的结果虐多了,
如今听到这句话,息夜非但没觉得心下稍安,反而更生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恍然?
息夜抬手揉了揉额头:“那噬魂黄沙暴——”
鬼四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威、威力极强!横扫、扫生机,让他们惴、惴惴惴、惴惴不安!”
息夜:“……”
差点忘了,这废物是个结巴。
息夜嫌弃地看了鬼四一眼,心中盘算着这样丢人现眼的东西,下次直接找个机会弄死好了。
不过他带来的,倒勉强算是个好消息。
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笑:“死了几个?”
鬼四结结巴巴道:“回、回尊上的话,一个、个都没死。”
息夜:“?”
息夜:“??”
息夜:“???”
在短暂的震撼之后,息夜竟然不觉得奇怪,而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走出去不怕。
要的就是他们有理念的不同,有道法的碰撞。
这样才好为日后的大战不和反水,提前设下陷阱。
这么一想,息夜甚至能淡然地开口问道:“来,和本尊好好说说,这群修士——他们是怎么走出这噬魂黄沙暴的?”
鬼四诚恳开口:“回尊、尊上的话,他们倒、倒不是走、走的。”
“是爬、爬、爬爬爬——出去的。”
息夜;“……”
他知道是爬了!你倒也不用重复这么多遍!
息夜心累地坐在王座之上。
头一次,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空洞的茫然。
明明一切都算是在他意料之中,但为何他却生出了一种什么都掌控不了的无力感?
息夜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越看下面的几个鬼将越烦躁。正当他打算随便杀几个消消怒气之时,忽听有人来报!
“尊上!尊上!一名自称‘玉光皓’的修士说他找到、找到您要的东西了!”
找到了?
还真被玉光皓那个蠢货给找到《痴怀九命法》了?!
息夜当即大喜过望!
他再也顾不得那些被他认为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只想看那被玉光皓找来的秘籍!
“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玉大公子带上来?”
……
……
另一厢,。
999在看到余清梦居然和宣夜扬一起出现后,堪称瞳孔地震。
别说溯光仙君了,就连器灵曙光都察觉到了它的不对。
溯光仙君随意道:“你认识这合欢宗的修士?”
999:“……嗯。”
它还真的认识。
余清梦嘛。
原著中,惨得一批的存在啊!!!
在原著中,余清梦在山河巨蟒的口下救了女主虞雪,身受重伤。但是女主听到他是合欢宗的人后,因之前屡屡被合欢宗修士冒犯的缘故,对对方心生抵触,但还是留下了一无所有的对方,提供庇护供对方疗伤。
然而,女主虞雪不小心在宣夜扬面前说漏了嘴。
原著中,宣夜扬同样是无上剑宗的弟子,恰巧和闻惊灯熟识。于是宣夜扬也将此事告知了对方,却不料引得闻惊灯提剑而去,直接把重伤在床的余清梦捅了个对穿。
没错,这件事是闻惊灯干得。
这个阴郁病态的黑莲花男配因为从小妈妈跟着合欢宗修士跑了,所以深深恨合欢宗修士,每次看到必然要杀之而后快。
就这样,余清梦甚至没来得及再去见爱人一眼,更是没能将自己亲手在渡魂秘境中折下的那朵象征着“永世合欢”的鬼哭花送给对方了。
一句话概括。
余清梦,年纪不大,长得不错,性格良善,三观正常。
——死得更是绝对的惨啊!
饶是999这个外人在探查到这段原著剧情时,都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然而万万没想到,原剧情直接被崩成了如今这样,宣夜扬和余清梦成了好友,但是兜兜转转,居然能再次和虞珈雪相遇?
999:[……]
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999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它花费了一些能量,仔细探查了一番原著中关于余清梦的详细身份。
然后它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瓜!
……
虞珈雪和宣夜扬互相大致说了一下各自的经历。
听到两人先是在山河巨蟒造成的生命威胁下相识,再是在流觞泉边交心,决定一同饮下泉水,虞珈雪只觉得自己听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武侠故事。
不愧是傲天兄!
这事做的,真带劲!
虞珈雪意犹未尽地砸了砸嘴,问道:“所以最后,那传说中的‘秘技’,你们可有得到?”
宣夜扬摇了摇头,也有些纳闷:“未曾。我和余兄尚且没说几句话,就脚底打滑,然后眼前一黑,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虞珈雪眉头一皱。
她深沉道:“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宣夜扬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左右摇摆了一下脑袋,压低嗓子警觉道:“可是有什么人跟来了?”
围观了全程的余清梦:“……”
不是,你就不能意思意思的怀疑一下吗?
余清梦没忍住,又看了虞珈雪一眼。
说实话,余清梦围观了全程,只觉得无论是宣夜扬,还是面前这个姿容绝世到哪怕放在合欢宗内都可以独树一帜,招引无数狂蜂浪蝶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女修,都极其不符合余清梦对于“正派宗门”这几个字的想象。
正派宗门,不应该是各峰弟子之间刀光剑影,每峰长老之间暗流涌动吗?尤其是攀扯上如宣家这样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不应该更是口蜜腹剑,嘴上一套义正言辞,背地里又是一套阴谋诡计吗?
怎么这两个人说起话来如此直白,不仅半点机锋都不打,甚至连互相遮掩都没,就这样坦白的据实以告?
虞珈雪:“……余道友?余道友?”
余清梦刚刚回过神来:“嗯?”
虞珈雪深沉道:“你看我的时间太久了,这很危险。”
余清梦:“?”
虞珈雪紧张道:“你说实话,你没爱上我吧?”
合欢宗加男修,简直buff叠满啊!!!
余清梦:“……”
这都什么鬼问题?
余清梦委婉又不是礼貌:“在下已有心仪之人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了几分,“我的名字也和她有关。”
宣夜扬猜测道:“莫非‘清梦’二字有什么渊源?”
“不是名字,是姓氏。”
“我是个孤儿,孤儿都是没有姓氏的。”面对虞珈雪和宣夜扬歉疚的目光,余清梦笑了笑,半点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无妨,这些事情,如今再想起来,也没什么大的感触了。”
余清梦抿住唇,脸上带着些许甜蜜和小小的羞涩,“之所以说起这些,是因为我现在的姓氏,其实也是她的姓氏——是她赠予我的礼物。”
余清梦。
愿他在经历了万般苦楚后,此生只余下美梦似的好光景。
见余清梦如此表态,虞珈雪和宣夜扬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虞珈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上前一步,拍了拍余清梦的肩膀,诚恳道:“好兄弟,保持住。你要是敢背弃你的爱人,我一定第一个动手。”
宣夜扬下意识道:“到时候上小美吗?”
虞珈雪沉思了一秒,坚定道:“直接小帅吧。”
对于这种背弃爱人的人,她不需要仁慈!
宣夜扬:“!”
宣夜扬当即转过身,勾住了余清梦的脖子,语重心长道:“兄弟,听我一句劝,千万别干缺德事儿。”
他用自己的眼神,透露出了言下之意。
——不然你就完蛋了!
余清梦:“……”
原本伤春悲秋的气氛完全被破坏了呢。
他一脸茫然,几秒后,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因为——
“这个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余清梦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地上提起了……一坨土黄色的像素方块???
虞珈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