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语了,不带这么胡说八道吗,杨家人特征山根深邃鼻梁笔挺,事实上宝宝的五官明显更像他好不好?
“我不管,反正就是像我!”
“……苏燕你这人怎么这样?!”
杨延贞气愤,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他突然想起一事,忙推了推她:“诶,小的什么时候生啊!我找嫂子打听过了,说休养一年就差不多了。”
苏燕:“……”
她敷衍地说:“……等着吧。”
杨延贞多了解苏燕啊,这一等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苏燕!!”
“我告诉你啊,做人不能这么过分?!你之前怎么说的?你要是敢骗我试试?哼!……”
杨延贞:生气!!
苏燕:“……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一年还早着吗?喂你这么大声干什么,都吓醒彰儿了!”
“怎么就是我吓醒的呢,明明是你颠儿醒的好不好?……”
里头传来拍桌翻几的声音,然后就是婴儿啼哭声,紧接着就是新手父母慌忙噤声手忙脚乱哄宝宝的声音。
苏瓷:“……”
杨延宗:“……”
“行了,咱们去逛逛吧。”
看来现在不大合适他们出场呢。
……
出了苏燕的东院,沿着石板甬道一路行来,海棠舒展,梅花初绽,错落有致,前日一场新雪,点点素白点缀在房檐树梢。
苏府景色很好的,陈氏喜欢养花,后来还有条件了还爱摆弄园景,花树草木不名贵,但这冬日却常青苍翠,很是漂亮。
苏瓷走到东院后头不远处时,居然还发现了一架有点眼熟的千秋架。
——这是苏棣还原的,旧时绥平家里小,唯一能玩的只有这个秋千架,苏燕喜欢,苏瓷也很喜欢,姐妹俩在那里留下非常非常多的美好回忆。
苏家给苏瓷留着院子,就在苏燕的东院隔壁,在姐妹俩院子相夹的小花园里,花丛簇拥,苏棣特地把秋千架按在这里,苏瓷回娘家没留宿过,居然都没发现。
她一下子笑起来,跑到千秋架子坐下,脚一蹬,轻轻地荡了起来。
杨延宗就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儿子,站在一边微笑看着。
微风吹,细雪簌簌,静谧的冬日花园里,他站在微微的阳光下守着她。
目光始终那么温缓柔和。
得知了这秋千架的来历后,他还说:“给你在家里也安一个?”
苏瓷不禁笑了起来,“好呀!”
其实苏燕能这么快活,少不了杨延宗的默认,不然孩子生出来,姓什么也不是苏燕甚至苏家能说了算的。
他对苏燕的宽容,很大程度源于她。
苏瓷心里明白。
“想什么呢?”
秋千架子轻轻地荡啊荡,苏瓷目光从东院移开,她歪头靠在秋千链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杨延宗上前一步,轻轻拥着她,低头亲吻她的发梢,柔声问。
苏瓷笑了下,仰头看他,有点调皮:“想以前呗。”
“我在想啊,要是再来一次的话,还嫁不嫁你好呢?”
杨延宗挑眉:“那你想好没有?”
“想好了。”
苏瓷调皮一笑,“不过不告诉你!”
她欢快笑着,点点儿子的小脚丫,把脸靠在他的腹部,翘唇闭上眼睛。
……
一家三口在苏家消磨了一天的时间,入夜才归家,杨延宗领儿子回房去了,等他回来,苏瓷已经洗漱完毕了,然后换他。
浴房里响起了水声,苏瓷侧耳听了一阵,微微笑,她坐在妆台前,拉开头一个小抽屉。
里面有好几个黄花梨小匣子,她一个一个打开了。
一个里面装满了红得似火的枫叶,另一个则是黄澄澄的银杏合欢,还有榆叶、槭叶、胡杨,以及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的圆的尖的红叶黄叶,以及一大匣子的干花。
每一枚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黄叶红叶和干花,品相都非常完美,从叶脉都尖尖,色泽鲜艳,可见是被人精心细细挑选出来的。
今年九月的时候,杨延宗去西北巡边。
原来预计是一家三口一起去的,既巡边,也游玩散心。
——西北金秋的胡杨林和枫林,苏瓷可是闻名已久了,秋季的西北,尤其是无污染的今天,简直是旅游胜地啊!
她期待了很久,兴冲冲收拾了一堆东西,可惜临到出发,却未能成行。
元宝发烧了,孩子长最后的几颗乳牙,半夜起了烧,后续断断续续的也不大舒服。
这么小的孩子,他不舒服,杨延宗和苏瓷也不敢带他出门,于是就她只好带着孩子留下来了。
好吧,这也没办法,但苏瓷难掩失望是肯定的了。
杨延宗只能自己动身了。
母子俩去送他,他摸了摸她的脸,小声安慰:“我们下次再去好不好?”
“嗯!”
苏瓷也不想他出门还惦记着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还亲了他一下。
不想他出门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苏瓷就会收到一个包袱的信件。
一开始她好奇,打开后却忍不住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大捧大捧的火红枫叶,一下子泻下来了,铺在炕桌矮榻和地板上,里面还有一封信,说他去过落雁谷了,天蓝蓝的,有飞鹰振翅,峡水清澈见底,满坑满谷的红叶,仿佛下一刻就要燃烧起来的感觉。
他细细给她描写里头的景色,还画了一幅画,苏瓷打开看了,工笔细描,如诗如画。
不过,他信上却说:“其实也就那样,和咱们看过的郑南的西沙峡差不多了多少。”
之后,他每去一处,都细细给他描述,画画,然后挑选最后的叶子野花给她。
红的,黄的,紫色,蓝的,映着阳光,色彩斑斓。
只不过,他的信末尾总要贬低景色一番,说也就那样。
等回来之后,他对她说:“今年景色不怎么样,据当地牧民说,明后年会更好呢。”
“我们明年或后年再去吧。”
他想方设法地安慰她。
苏瓷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微微笑:“好。”
最后,苏瓷把他送回来的那些红叶黄叶和干花都收起来了,收进一个大箱子里,挑最好的几匣,连信画一起,放在自己的妆台里。
此刻烛光柔和,她轻轻打开匣子,一匣艳红倾泻而出,它们无声静静地躺在里面,但只要你打开来看,就会发现它的颜色是那么地浓稠,满得已经要泻出来了。
……
那个千秋架,几天后就装好了。
冬日暖阳下,苏瓷坐在这个簇新的千秋架上轻轻荡着。
她越荡越高,视线越过常青花卉,看见另一边的庭院,杨延宗正在教儿子背书。
元宝这一辈从世字,大名杨世勋,他今年已经三岁多,虚岁四岁了,该启蒙了。
元宝渐大,杨延宗也逐渐转变成了严父。
他许多次和苏瓷说,想再生一个儿子——家业太大了,孩子但凡平庸些都接不住,他大概有这方面的顾虑,想着有兄弟辅助会稳妥些,元宝将来也能轻松些。
可他和苏瓷说吧,苏瓷也没办法,怀上就自然生的,她手一摊,“我也想啊,可怀不上我也没办法啊!”
不过怎么说呢,苏瓷心态很佛倒是真的,最后一次她还瞪他:“感情不是你十月怀胎不是?”
那次之后,杨延宗就再没提过了。
不过,他对元宝的教养就更严厉更精心了。
他想起她怀孕时吃的苦,也或许夫妇两人命里只有一个儿子了,杨延宗原来还想找老大夫来给夫妻俩调养一下的,但听她这么说过之后,他就没再提过这件事了。
也没刻意和苏瓷提起,邀功表达爱意之类的,就默默把二胎的念头打消了。
那只能元宝辛苦一些了,他必须把他老子的家业给接稳了。
这些的这些,还有许多,他背后对她的好,为她做过事,都是苏瓷不知道的。
有点像润物无声,又有点像沧海桑田,变化虽大,但人在其中,却不知不觉。
从前,杨延宗总是要求多多的,他付出一分恨不得要回两分,跟讨债似的。
但等到真正入心入骨深深爱上之后,反而没了任何要求。
他默默对她好,一切都理所当然,若说唯一的期盼,就是夫妻长相守,她笑颜常开。
温柔缱绻,细细无声。
苏瓷细细品味到这一份深爱。
时至今日,她不需要任何质疑,她很确定,杨延宗深爱着她。
这一份爱,褪去惊涛骇浪,如涓涓细流,在不经不觉间,密密包裹着她。
却那么自然而然的,给到了她由心而生的安全感。
若问苏瓷爱不爱他?
答案是,爱的。
仿佛水到渠成,她感觉到了真正的安全,心防悄然无声卸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点一滴,他用他的爱,将短缺的那一部分保留,一点一点的填满了。
苏瓷没有细品过这个过程,但当前几日千秋架下,她蓦然闪过那个“要是再来一次的话,还嫁不嫁他?”的念头。
她的答案是,嫁的!
她的情,或许不如他的汹涌激烈,却如同涓淙流水,不知不觉,悄然填满。
她爱他。
和他爱她一样。
阳光灿烂,孩子读书声郎朗,那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映在她的晶亮的瞳仁里。
她微微笑了起来。
苏瓷歪头,靠在千秋链子上。
水到渠成,自然圆满,但他还不知道呢?
她想,她得找个机会告诉他。
不知道,他到时会怎么样?
大概会很高兴很高兴吧。
千秋一荡,午后带着阳光的风拂面而来,苏瓷弯了弯眼睛,笑了起来。
第119章 圆满+后记
晚上睡觉的时候,苏瓷趴进他的怀里,偷偷在他耳边说:“咱们明年自个儿去,不带元宝。”
杨延宗微讶,低头看她,帷帐低垂的床闱间,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闪闪的,藏着一丝少女时期延续至今的她所独有的狡黠,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诗意,眉眼弯弯瞅着他。
他不禁笑了,低头吻了吻她:“好。”
她窝在他的怀里,咭咭笑了起来,惹得他唇角弧度也不禁更大了些。
就算什么也不干,就这么静静把她抱在怀里听着她快活的笑声和窃窃私语,他就很高兴。
抱着她轻轻吻着,轻抚她的鬓角,良久才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好了,睡了好不好?”
“好~”
她甜甜应了一声,乖乖伏在他的怀里阖上眼睛了。
杨延宗用锦被卷着两人,掖了掖她下颌的被角,两人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地龙和火墙烧得旺旺的,室内暖烘烘,暖房养的盆栽茉莉正无声舒展嫩枝和苞蕊,吐露出幽幽的清香。
这样的幸福生活,是杨延宗从前想也未曾想象过的。
有很多年,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将在杀戮和惊涛骇浪中度过,他或许会步上顶峰,但他的生活必定是忙碌且冷硬,容不下多少温情。
然时至今日,他依然运筹帷幕,也忙碌也享受事业巅峰带来的畅快,他在外确也有极铁血冷硬的一面,但却意料之外地享受了极多的温情爱恋。
长相忆,长相守,他心满意足,唯盼与她鸳鸯交颈,白头偕老。
至于多年前的那些渴求和执念,他偶尔想起或会有点点遗憾,但却早已释怀了。
轻轻一想,蜻蜓点水一般,一点点涟漪,转眼消散。
再失笑摇摇头,就过去了。
所以,此刻的杨延宗,是从没敢想过,苏瓷正偷偷琢磨着要给他一个多么大的惊喜。
……
今年冬季雨雪甚丰,冬季气温低,开春却又开得早,转眼春阳明媚,雨水淅沥,年景甚佳,必是个丰收年。
最后也确实是个丰收年,自从杨延宗西进以来,这年景一年比一年好,农有余粮,小商兴旺,街上粮铺弥漫新粮的谷香,从官府到民间的乐融融情绪高涨。
在祭过秋社之后,杨延宗和苏瓷就踏上了两个人的旅程。
不带元宝了,胖儿子经过一年的抽条瘦了一些些,不过还是个胖墩墩的壮实孩子,他生得像爹,不但样子像,体魄也像,活力十足整天拿着他的小木刀和牛角小弓舞来舞去,好大一个院子都不够他跑他跳的,杨延宗说,明年就差不多能给他打基础习武了。
不过胖元宝不管多么活力十足调皮捣蛋,他也是个周岁才四岁多的宝宝,很黏娘亲的,他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母亲身边呢。
只不过,他娘亲认为他现在是个大孩子了,已经到了不用走哪带哪的年纪了,爹娘出门的话,他也可以留在家里的了,反正家里有爷爷三叔哥哥弟弟,隔壁还有外公外婆和大姨,一大堆人陪着他,这条小尾巴偶尔放下来问题也不大了。
于是,苏瓷愉快地决定,把她的小宝贝托付给孩子他爷爷。
然后,两夫妻就踏上了巡边和双人旅行,好好享受一下久违的二人世界去了。
金秋八月,郑中平原依旧绿意盎然,湿润的水汽和温度留存在这个三山环绕的丰饶盆地,田野郊外蜻蜓轻飞,山间林间鸟雀畅鸣,季节仿佛仍停留在盛夏。
杨延宗和苏瓷也不赶时间,就这么一路慢慢地走,从武宁陈山一路巡到梁州,还东出了江陵,待巡视了津南一带,之后才折返郑中,往西北而去。
这时候已经九月了,郑中平原绿意依旧,林间偶尔能见黄色红色,只水意充沛阳光和熙,只能从干燥微凉的风中能窥到明显的秋意。
只是一出了故道,眼前豁然开朗,瓦蓝瓦蓝无一丝杂色的高阔天空,苍浑遒劲的黄土大地,天地是那么地广阔无垠,入目尽是漫漫的澄黄,芒草未曾败伏却已通体黄透,被风一吹波涛般涌动着,浑然壮观极了!
苏瓷忍不住惊呼一声,好美啊!
这是水乡和中原以及群山环绕的郑中西南所截然不同的美丽。
杨延宗搂着她的,两人并肩而立,他给她掖了掖被猎猎西风吹开的斗篷,说:“西北一年中景色最好的季节,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留心起沿途景色,倘若遇上好的,他就会想着,有机会带她过来玩。
苏瓷眉目灿烂:“我们去落雁谷吧!”
他笑着说:“好。”
杨延宗特地抽出几天时间,要陪她玩个痛快,去年她没去成念念不忘,他心里一直惦记着。
这里离落雁谷得有数百里,为了苏瓷能尽快玩上,杨延宗还特地调整了路线,紧赶慢赶忙碌完巡关的事,在抵达西北的第五天,两人终于启程去了落雁谷。
杨延宗苏瓷也没有张扬,轻车简行,都一身轻便的扎胡服,杨延宗穿的是黑色,这个男人素来都喜欢穿沉色,也很符合他的性格身份。
苏瓷很爱看他一身沉稳的威仪气度。
她穿着深紫色的扎袖胡袍,头上带着一顶貂皮小帽子,细腰盈盈一束,脚蹬小鹿皮靴子,正驱着她的大白马,回头笑着看他,眉目灿烂,笑意弯弯。
杨延宗被她看得也不禁笑起来了。
“我们赛马,好不好?”他问她。
苏瓷乐呵呵笑着:“好啊好啊,不过你得让我一百丈!”
她调皮侧头,斜睨着他撒娇说。
“好,都听你的。”
杨延宗含笑勒停马,看着苏瓷娇喝一声扬鞭,大白马四蹄翻飞,她欢笑声撒了一地,风一般往前窜了出来了。
杨延宗抱臂等着,等她出了百丈有余,这才一夹马腹,喝一声:“去!”
随着他一声清喝,大棕马长嘶一声飚了出去,四蹄如风,在下坡的时候,杨延宗直接一提缰,膘马飞跃而下。
两人技术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杨延宗骑马光气势就能秒杀苏瓷,他很快就赶上来了,超她半个马位,微笑侧头看她一看,与她并驾一路飞奔至落雁谷,这才一跃而起,取得胜利。
他翻身下来,一手牵着马,一手把她抱下来,两人手牵着手,沿着谷中小道,缓缓行去。
真的很美,寒霜初降,乌色的枝桠,满树通红的叶,这是有别于其他地方,真正殷赤的红,山势开阔苍浑,纨衫红叶竞相夺艳,有些湍急幽深的清澈山涧两侧,红得涂丹着火一般,层林尽染,连天接岭,秋意郁浓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世外桃源一样让人惊叹失声。
谷内有游人,但不多,大家踱步在山谷小道中,几乎不见彼此,时光轻慢,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下来了。
阿康阿照等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苏瓷牵着杨延宗漫步在这个让人心旷神怡的秋天童话世界里,杨延宗还和她说:“你喜欢,我们以后再来。”
苏瓷不禁笑了出来,她无声,微微笑弯了眼睛,回眸瞥他一眼,眼睛里有一种他都不会形容的光彩。
绚烂夺目,像彩虹一般。
此时两人走到一个小瀑布的前头,漫山红叶,涓淙的流水,在这个漂亮得如诗如画的浪漫地方,苏瓷微笑看着他,忽踮起脚,轻轻吻上他的唇。
她勾着他的脖子,细细亲吻着他。
杨延宗箍紧她的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唇轻轻分开,喘息片刻,又紧贴在了一起。
有一种氛围,悄然而至,亲吻过后,两人的目光凝视时仿佛浸进了糖丝,勾连着,难分彼此。
等出去的时候,两人共乘一骑。
苏瓷偎依在他身畔,他也根本舍不得和她分开,自然而然,就骑在同一个马背上了。
快马疾驰在一望无际的胡杨林,金黄的色泽一路蔓延至天际尽头,冷风迎面而来,衣袂猎猎翻飞,人仿佛飞起来的一般的畅快肆意。
杨延宗扯过背后的斗篷紧紧裹着她,苏瓷不觉得冷,她感觉无比的快活!
湛蓝的苍穹,无边无际的苍浑天地和美丽秋色,她在猎猎的风中回过头,看着这个以一双铁臂牢牢将她护在身前的男人。
他英俊的面庞和深邃的五官不知不觉刻进了她的灵魂,此一刻,她很确定,再去经年,她都不会忘记与他曾经度过的点点滴滴。
在呼啸的凛风中,她笑着说:“再来一回,我还嫁你!”
她抓住他的手,把它放在她的心上,眉目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我也爱你。”
杨延宗诧异抬头。
苏瓷很少说这个字,应该是差不多没有,因为他曾经的较真,这个字她基本不出口的,后来连玩笑都不大敢了,就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不愉快。
曾经午夜梦萦,他做梦都想听到她说她爱他。
可她从来没说过。
以至于这一刻真的突然听见,他怀疑自己幻听了!
——彼此都深知,这三个字的意义的。
杨延宗不可置信一刻,反手抓住她的手,“你说什么?!”
风声中,他的声音大极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狂喜,苏瓷却不嫌弃他,她笑着朗声再说了一次,“杨延宗!我也爱你——”
呼呼的疾风,将爱语洒在这片金澄澄的胡桃林上,快马掠过,黄叶纷飞起舞,如同那绚烂的爱情,将逶迤延续,长守不歇。
————————————————
在元宝八岁的时候,苏瓷再度怀孕,诞下她和杨延宗的次子。
小儿取名杨世瑛。
同年,已成功占据岭南的季霖自封南靖王,正式宣告脱离大庆朝廷。
朝廷遣兵讨伐了两次,但由于岭南天险地利,最终没有成功。
而此时的大庆朝廷,沉疴却越来越多。
最大的隐患即是诸王,当年季子穆登基之后,分封了诸兄弟,而他的异母兄弟有不少是生母出身高贵不能轻易打发了,分封的封地并不可糊弄。
这种难以避免的局面,最终衍生成王朝的一大隐患,这些异母王有着丰饶的封地和极强大的母族,最终发展成大庆分裂中原兵祸的起因。
季子穆在位二十年,中原却并没有风调雨顺,频繁的天灾让朝廷力疲国怠,这个延续的四百多载的王朝最终走向了末路。
弘兴二十年十月,皇帝驾崩。
同年同月,临山王率先兴兵西进,最终衍生为十王之乱,自始大庆分崩瓦解,各路英雄层出不穷,中原大地战火不断,你方唱罢我登场,各地纷纷拥兵自立。
而徐文凯等一干忠臣良将早已先后逝世,剩下的也独木难支了。
八年后,杨延宗之子杨世勋率军出关,领其弟并一干悍将谋臣悍然加入逐鹿中原的大战。
他率东征大军先后攻陷江陵、关东、江南及关中平原,之后又收复的北疆线及东北,之后悍然南下,攻陷蜈蚣关,挺进岭南,最后季霖之子季襄在城破一刻引火自杀。
花了七年时间,一统天下。
之后,杨世勋兄弟亲自折返郑中,迎一直坐镇于大后方压阵的父亲及其母至阳都。
当年,杨氏登基称帝。
国号大昭。
这一年,为大昭元年。
登基五年后,百废已初兴,诸事渐上轨道,杨延宗遂禅位于皇太子,放下一切俗务,携妻苏瓷隐居于大西岭行宫。
——待到春花绽放时,太上皇帝将携太上皇后徐行南下,微服漫行,畅游他们年轻时未曾有机会细赏的景色。
第120章 番外 一
【小朋友眼里的世界】
“嘿, 看球——”
南郑都督府的后巷传来一声小少年的大声吆喝,紧接着一阵急促跑动的脚步声。
暗卫们趴在瓦顶上, 盯着底下的蹴鞠赛看得津津有味,其中一个听见那小子的大喊,嘿嘿一笑:“那小子,看咱们大公子的吧!”
他边说边用用手肘碰碰隔壁,边上同伴闻言也不禁笑了下。
大家都是各府的明暗二卫,也很熟络,除了负责外围警戒的, 剩下的都聚精会神盯着球赛。
三月春阳和煦,照在檐顶的青苔瓦松上,簌簌随风轻动。
光阴荏苒, 一眨眼, 十个年头过去了。
这十年光景里,都督府几经修葺扩张,恢宏的建筑, 森严的守卫,已经是西南西北及郑中名副其实的军政中枢。
——杨延宗并没有称王, 这个只得些虚名没有一点实际好处的事情他完全没有一点操作的兴趣,西南西北延袭了从前对他的称谓, 尊之为都督。
都督,掌一地之军政, 这么着也很对。
十年时间,不同于关外的灾情四起官场日渐沉疴, 百姓日子很不好过, 关内多是风调雨顺, 灾也没什么灾, 吏治清明,头顶赏罚有度,又轻徭薄赋,老百姓安居乐业,民心归附。
而新一代也已经成长起来了。
元宝,并苏杨两家的孩子们渐渐长大,府里是困不住他们了。
渐渐发展往外头去了。
这条被拓宽的后巷就是他们的聚集点之一,蹴鞠、跑马,脱离了家长的视线,轻松又自在。
一大群小伙伴,李盛恩家的,盛朝平家的,冯铁雄秦远等人家的,大大小小,杨世勋就是个天然中心点,他在哪,大家都热衷围拢过来玩耍。
刚喊“看球——”的小少年,就是李盛恩的嫡次子,他差不多算是这群孩子年纪最大的了,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