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司里每个人都知道秦时月是个富二代,来这里实习也是玩票的。
秦时月都二十几岁了,舅舅不得五六十岁了?
一开始她也疑惑,郑书意不是跟时宴在一起吗?怎么又变成了秦时月的舅舅?
后来想想,可能换人了吧。
于是,这事儿一传二,二传三,渐渐就在公司的各个小群里流传开来。
唐亦也是长了耳朵的,自然也听说了一些。
其实这事儿就算是真的,这也是别人的私事,唐亦没资格管。
但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大家认识几年了,平时也当做是朋友的,这种事情往深了想,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
说好听点,是找了个年纪大点的男朋友。
说难听点,谁知道人家有没有老婆呢。
况且最近副主编的位置空着,却不是悬而未决的状态,大家都知道候选人是谁。
这种时候来点桃色绯闻,直接点燃了全公司的八卦欲望。
唐亦问:“交男朋友没什么的,只是听说你男朋友年龄挺大了?”
郑书意:“……”
果然,她就知道。
唐亦问得委婉,但包含了太多信息,傻子才会听不出来。
一股闷气上来,郑书意“啪”得一下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砸得办公桌的脑袋瓜子都嗡嗡嗡的。
唐亦:“诶,你别跟这儿发火啊,你就私下跟我说说,是不是真的?”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要是有那种想法,我何必等到今天?”
老的少的、高的矮的、丑的帅的、已婚的未婚的,接触下来,她有过太多次机会。
若真想靠此翻身,她现在怎么可能还在租房子住。
郑书意气笑,薅了薅头发,“而且我男朋友就是辈分高了一点,他见到唐主编你还得叫一声姐呢。”
唐亦:“……”
怎么感觉突然被攻击了一下年龄。
总之郑书意这么说了,唐亦没理由不相信。
“行,你的私事我不过问了,总归也不是大事,是误会就总会解开的,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啊。”
唐亦虽然这么宽慰着,郑书意走出办公室时,还是很无语。
入行这些年,在各种桃色绯闻中,郑书意早就看到了圈子里一个隐形的跳板。
她们做财经女记者的,肚子里没点货是写不出文章的,更遑论和金融圈大佬们交流沟通。
而不少上位者就偏爱这样的女人,有才华有学识,若是再有几分姿色,那再好不过了。
既满足了色欲,还能展现自己是个看重内涵的人。
这种事情出的多了,大家就见怪不怪了。
有的人干脆扯下了脸面,借此一朝飞上枝头,脱离了原本的生活。
而更多的人则是如履薄冰一般地工作,战战兢兢地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接触过了界,到时候就算有十张嘴也抵不过别人的有色眼镜。
但很多时候,甚至有些“怀才不遇”的男记者,自己没那个本事,看见别的女同事手握一线资源,就酸溜溜地以蔑视的语气说出“性别优势”四个字。
“主编找你说什么了?”
郑书意刚回到工位,孔楠就凑了上来,“是不是说你男朋友那事儿?”
郑书意瞥她一眼:“你也听说了啊?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今天早上进电梯的时候听隔壁组两个男的在哪儿逼逼啊,不过――”
孔楠拍了拍郑书意的肩膀,“我一个字都不信。”
郑书意挑挑眉:“这么相信我?”
“我不是相信你。”孔楠说,“我只是相信一个颜控的原则。”
郑书意:“……”
孔楠:“除非那位大叔长成刘德华那样。”
郑书意:“……”
不知道为什么,被孔楠这么一打岔,郑书意便消气了。
或者说,本来她也没有特别在意。
“所以你男朋友到底是谁啊?”
孔楠眼巴巴地凑过来问,“是咱们业内的吗?”
郑书意想了想:“算是吧,你应该也听说过他。”
孔楠:“谁啊?”
郑书意:“时宴。”
孔楠:“……?”
她晃了晃手指,“你开玩笑的吧?”
“没跟你开玩笑。”
郑书意心疼地看着被自己摔过的手机,“你要不信我现在当着你面给他打个电话?”
孔楠愣了好久,想起郑书意确实做过时宴的专访,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我信,我信,我虔诚地相信。”
郑书意半趴着,打了个哈切。
她没想过大肆宣扬自己男朋友是谁,但不愿意遮遮掩掩,搞得时宴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在滋生绯闻的培养皿里,奋力为自己辩解往往是个死循环,还不如像唐亦说的那句“身正不怕影子歪”有用。
否则就等于被有心人牵着鼻子走,自己跳进坑里,她已经见过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天。
下午,郑书意休息的时候,撑着下巴,给时宴发了个消息。
郑书意:周末了,不知道时总今晚有没有空呢?
仔细算起来,他们还没一个正经的约会呢。
时宴:没空。
郑书意:“……”
无趣的人生。
郑书意:那你要干嘛?
时宴:要陪女朋友。
孔楠见郑书意对着手机一阵傻笑,嫌恶地皱眉,悄悄把椅子挪远了点。
——
一到下班的点,郑书意很反常地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可惜走到门口却又被财务部的一个女生叫了回来。
她之前去美国出差的报销还没下来,贴的发票出了些问题,要重新核对。
这一耽误就是半个多小时。
时宴的车在楼下的停车位特别好认,郑书意站在一楼大厅,对着门理了理衣服,才一步步走过去。
虽然她内心很雀跃,但力求走出端庄的步伐。
车门打开,后座却是空的。
“人呢?”
司机也不太清楚,刚刚时宴下车的时候也没跟他汇报啊。
郑书意便没上车,站在车门边上给时宴打电话。
等了一会儿,对方接通后,她一边弯腰探进车里,一边说:“你在哪里呀?”
声音甜甜的,但她却在往车座底下看。
大概是戏瘾上来了,郑书意还掀了掀车垫,做出一副寻找的样子。
“我男朋友去哪儿了呀?可让我好找啊。”
然后又揭开车座中间的扶手箱看了一眼,“哎呀,这里也没有。”
“……”
时宴站在她身后,握着手机,突然产生了一股想掉头就走的冲动。
第五十八章
昭昭之宇下,时宴没能真的掉头就走。
他竟然就站在郑书意身后,眼睁睁看着她翻箱倒柜找完了“男朋友”,才叹了口气。
当初在行业盛典上一眼就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身后突然冒出人的气息,虽然很熟悉,但郑书意还是被他小小地吓了一跳。
她双手扒着车门回头,有些震惊地看着时宴。
好像这人没从扶手盒里钻出来,她还挺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
时宴沉着脸,看了一眼扶手盒:“不然我应该在那里面?”
郑书意:“……”
“你男朋友找到了,还站在这干什么?”
时宴抓住她的小臂,往车里一塞,然后关上门,绕到另一边上车。
关上车门,汽车发动上路后,郑书意也坐稳了。
然后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丢脸。
自娱自乐被他看了个全程,还不买票。
“你站在人身后怎么不出声呢?”
时宴和她之间只隔着一个扶手盒,但却像隔了一个精神病院。
他看了郑书意一眼,面色平静地说:“中途打断表演是对演员的不尊重,基本的观影礼仪我还是懂的。”
郑书意:“……”
时宴抬了抬眉梢,“没看过话剧吗?”
“没看过。”郑书意挪到边上,紧紧贴着车窗,扭头看外面,硬着头皮说,“我没那个情操。”
时宴没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后,郑书意突然回头。
“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
时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手边的一个小纸袋子。
刚刚的独角戏被突然撞破,导致郑书意没注意到时宴手里拎着一个小纸袋子。
现在她仔细看了看,袋子上面是她熟悉的那家咖啡店的标志。
“给我买的?”
没等时宴回答,她已经俯身过去捞走了袋子。
里面是一杯热可可。
时宴点了点头。
“嗯。”
郑书意捧着杯子笑,“哎呀,你真是太懂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时宴:“有多喜欢?”
“……”
郑书意有点接不上话。
她其实也就是客套客套,想给时宴洗脑出他们心有灵犀的效果而已。
“喜欢到就算你把我卖了但只要你给我买这个我就立马原谅你。”
“……”
那倒也不至于。
时宴只是在等郑书意的时候,看见路边咖啡店陆陆续续走出来的男男女女手里都捧着一个杯子。
当时心念一动,时宴甚至都没跟司机交代一声便下了车。
直到从咖啡店出来,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热可可,有片刻的失神。
其实他在生活上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从来不放在心上。
即便对亲人也甚少有体贴的行为。
可是他跟郑书意接触的时间算不上长,却会产生这种下意识的小行为。
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魔力,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他从那个淡漠的高台上一点点拽进人间烟火里。
——
郑书意完全没注意到时宴在想什么,她眼睛停不下来,四处张望着,并自己个儿插上吸管安静地喝了起来。
几口下肚后,她才想起什么,回头把热可可递到时宴嘴边。
“你要喝吗?”
时宴:“不喝。”
虽然知道是这个答案,但郑书意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靠着窗,慢悠悠地喝了几口后,随手把杯子放到杯架里。
然后,她瞄了时宴两眼。
“下次我们不坐这个车行不行?”
“嗯?”时宴淡淡地应着她,“为什么?”
郑书意没说话,垂头看着她和时间中间的扶手盒。
这辆车什么都好,可惜就是后排只有两座。
中央扶手区有冰箱,有杯架,舒适又方便。
可惜郑书意现在看这扶手区,怎么看怎么像隔开牛郎织女的天河。
她撇了撇嘴,闷闷地说:“没什么,我不喜欢这辆车。”
时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扶手区,又瞥见她闷闷不乐的表情,倏地笑了笑。
“但我喜欢这辆车。”
“……”
郑书意别开脸,“嗯,看出来你很喜欢了,把这车娶回家当老婆吧。”
话是这么说,她却把手放在杯架上,正面朝上,靠着那杯热可可,几根手指不安分地朝里勾。
很明显的暗示了。
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小雀跃,随着她动来动去的手指在时宴眼前晃。
他的嘴角被她的小动作牵引着不受控制地上扬。
时宴目视前方,徐徐抬起手来,指尖触碰到郑书意掌心那一刻,她眼睛弯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时宴的手滑过,径直端走了热可可。
郑书意:“……?”
她猛地回头,看见时宴的喉结轻轻滚动,极慢地喝着她的热可可,嘴角还挂着笑。
“……”
知道被他耍了,郑书意讪讪收回手,扭头盯着车窗,冷声冷气地嘀咕:“你不是不喝吗?”
时宴只喝了一口便放下。
他侧头看着郑书意的背影,伸手去牵她的手。
郑书意很有骨气地抽开。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
但是当手第二次被握住的时候,她没有再假惺惺地挣脱。
因为他在牵住她的那一瞬间,手指顺势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
郑书意发现,他似乎很喜欢十指相扣。
时宴扣着她的手,越过扶手盒,放到自己腿上,依然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郑书意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
她回过头,看见时宴低着头,慢而细致地往她手上戴了一条手链。
郑书意:“这是什么?”
时宴没有说话。
他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她的手腕。
很显然,他不太会做这种事情,S扣的使用也是个细致活。
时宴无声地弄了好一会儿,郑书意就安静地看着他。
四周似乎越来越静谧,连窗外的噪音都消失。
而郑书意听到心跳声在耳边一点点放大。
她想,这个男人曾经离她很遥远,根本不在一个世界里。
他总是站在高处,处在她需要仰望才能看见的地方。
而现在他却低着头,用尽了细致和耐心,为她戴上一条手链。
戴好后。
时宴抬着郑书意的掌心,细细地打量。
银色的米字花瓦片链上缀着几颗星形粉水晶,衬得郑书意的手腕越发白皙纤细。
水晶的亮光投射在他眼里,眸光倏忽闪动时,他的手指再次交缠着郑书意的手指,一寸寸地摩挲抚摸。
指腹的触碰虽然温柔,骨节处却泛出隐约的白色。
只是看着一只手,郑书意却感觉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似的……
不自觉有有点脸红。
她移开视线,不再看时宴的双眼。
“这什么呀?”
时宴抬起头,这才回答郑书意的问题。
“补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虽然大概已经猜到了,但是亲耳听到他这么说,郑书意还是很欣喜。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才补一个情人节礼物呀?”
郑书意这句话的重点在“情人节”上。
她想着,不止是之前的情人节应该一起过,元旦节、圣诞节,但凡他那时别那么端着,他们都应该是一起度过的。
可惜时宴好像把这句话的重点理解到了数字上。
具体表现在,郑书意第二天大清早就收到了七份礼物。
她一一打开,摆放在茶几,有点懵逼。
有一只手镯、三条项链、两副耳环,还有一根脚链。
郑书意把那条精致的水波扭纹脚链拎起来,愣怔地看着,另一只手拨通时宴的电话。
“你干嘛呀?”她眨了眨眼睛,“想开首饰店啊?”
“补给你的。”
电话那头,时宴一字一句道,“每一年的情人节礼物。”
即便没有完全明白时宴的意思,也不妨碍郑书意高兴。
她余光扫到镜子,看见了自己泛红的脸颊。
“那为什么是补了七份呀?”
时宴:“从你十八岁算起的每一年。”
倏地一下,心里有一簇烟花绽放,滚烫又绚烂的焰火充斥了整个胸腔。
郑书意晕头转向地倒到沙发上,抓了一个抱枕塞到怀里,紧紧抱住,以缓解过度的喜悦带来的肢体兴奋感。
她没话找话:“那为什么是十八岁?”
时宴:“我对未成年人没兴趣。”
与他的回答无关,郑书意今天单纯就是很开心,躺在沙发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看着天花板,明明没开灯,眼里却缀满了星光。
时宴今天的行为很是不讲道理,透着他一贯的骄横作风。
却让郑书意产生了一种感觉。
――她的初恋,完完整整的初恋,都是他的。
郑书意沉浸在她的喜悦中,没有说话,电话里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
时宴那边忙着,但也没挂电话。
郑书意偶尔能听到一些翻动文件的声音。
这通电话就一直维持了好几分钟,时宴看完了一份报告,像是对身边的人说话一般,自然地对着手机问:“今晚想吃什么。”
“火锅。”
郑书意想都没想就回答,“就我们上次去过那家火锅。”
时宴:“好。”
顿了顿,郑书意突然坐了起来。
“算了,你不是肠胃不好吗?”
“没那么严重。”时宴随意地说道,“你想吃就去吃。”
“算了算了,我们去吃九味吧。”
“嗯。”
郑书意依旧很久不来九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