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三长得也没多好看。”

秦时月:“那为什么?”

郑书意:“还不是因为那个小三家里有钱,更是有一个了不得的小舅舅!”

郑书意接着还说了他们是如何招摇过市,那个小三是如何莲言莲语在她面前表演,听得秦时月和她同仇敌忾,连连拍大腿。

“天啦!这种人建议眉毛以下截肢的!”

“是吧是吧!”

情绪到了,郑书意就连心底的秘密也一口说了出来,“所以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不让他们好过,正好她的小舅舅一开始好像对我有点意思,那我就去搞定他,当他们的小舅妈!”

秦时月连连点头,语气激动。

“对,搞到她的小舅舅!当她的小舅妈!”

“不搞不是中国人!”

“书意姐冲呀!”

——

演唱会临近尾声时,出现了一个惊喜嘉宾,当红小鲜肉,女友粉无数。

这是所有听众都没想到的,出场那一刻,全场尖叫,连秦时月都看呆了。

两首歌结束后,小鲜肉下台了,秦时月还躁动不安。

她东张西望一番,目光闪烁,最后盯着后台的方向看了几秒,随后说道:“书意姐,我朋友刚给我发消息找我有点事,我得先走了啊。”

郑书意正沉浸在氛围里呢,朝她挥挥手:“那你路上小心。”

秦时月戴上墨镜,猫着腰走了出去。

所以这场演唱会最后还是郑书意独自听完的。

直到安可结束,所有人退场,已经快十二点。

体育馆大门外的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连车都不好打。

郑书意等了好一会儿,大路终于通了一些,车辆能缓缓移动了。

于是她走到路边上,方便上车。

四周已经归于寂静,郑书意往手心哈了两口热气,探身往外张望。

反反复复几次,没看见她约的车,反而看见了一辆很抢眼的跑车。

郑书意目光渐渐定住,再也移不开眼睛。

隔着挡风玻璃,她也能认出车里的人是时宴。

车流缓慢,时宴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神情淡漠,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关心。

但是抬眼的一瞬间,余光里出现一抹身影。

他撩眼看过来,郑书意正一步步走向他。

突然,郑书意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新鞋子不合脚,鞋跟又太细,坐着的时候没发现,这会儿走起路来就很明显了。

刚刚只是很轻的崴了一下,但在那一瞬间,郑书意灵光一闪,萌生了一股碰瓷的想法。

于是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踮着一只脚,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因为她知道,时宴看见她了。

而且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无视她。

果然,车缓缓向前开,经过她身侧时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来,时宴曲着臂弯,手背撑着下巴,侧头看着郑书意,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么看着对方,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几秒后,郑书意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说:“时总,我崴脚了。”

时宴还是冷漠地看着她,等下文。

郑书意:“都是因为你。”

她又上前一步,离车更近,“你要对我负责。”

时宴缓缓抬头,手背撑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打量郑书意。

“关我什么事?”

郑书意:“我看见你就没办法再看路了。”

“……”

前方的车已经开走,后面的车流鸣笛声四起。

时宴轻嗤了声,收回目光的同时,车飞驰而去。

郑书意:“……”

这!还!是!个!人!吗!

郑书意气得立即站直了,跺了跺脚,抱着双臂,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正好司机打电话过来,说这边不方便停车,叫她走到路口。

她只好往前走。

走着走着,脚一下突然踩空。

郑书意双眼一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脚踝处一股剧痛就直戳戳地袭来。

她猛地朝一旁倒去,幸好一个路过的女孩子冲上来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

“没、没事。”

日。

苍天的报应。

女孩子继续过马路,而郑书意站着,动了动脚,痛得她直抽抽。

但没办法,司机不进来,她只能一瘸一拐地,骂骂咧咧地往前走。

前方红绿灯,时宴在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

他抬头,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随即在路口掉头。

这条路就跟没有尽头似的,郑书意穿着个高跟鞋,一边拖着脚走路,嘴里的骂骂咧咧还没停下。

“时宴你没有心。”

“眼睛度数一千五。”

“良心泯灭,无情无义。”

“我不美吗我不可爱吗?”

“那双眼睛专门避开漂亮的人吗?捐去火锅店算了”

“真是轮回几次都是傻逼——”

突然,她额角跳了跳,脚步也莫名停下。

四周氛围好像不太对。

被某种意识牵引着,她缓缓转头。

距离她不到半米的路边。

时宴车窗降到底,正沉沉地看着她。

郑书意:“……”

她咽了咽口水。

“我觉得我可以先上车再解释,您觉得呢?”

第十六章

体育馆外五百米的路,足足开了七八分钟。

穿过十字路口,车流分散,大路便一下子畅通起来。

时宴开车的时候,习惯放松地靠在背椅上,修长的手指骨节匀称,不曾用力握着方向盘,掌控感却十足。

具体表现在,现在的车速其实很快。

郑书意抓紧安全带,直挺挺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景象,头都不敢转一下。

直到下一个路口红灯亮起,时宴踩了刹车,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虽然他没有说话,郑书意也没有看他,但能猜到此刻他的眼神表达着什么。

郑书意直视前方,平静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再想想。”

“嗯。”

时宴手肘撑到方向盘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没编好吗?”

郑书意:“别着急,考试还有九十分钟作答时间呢。”

时宴不再说话,注意力再次回到路况上。

看着车一路狂奔,郑书意突然想起个问题。

这是往哪儿开啊?

她偷瞄了时宴一眼,见他好像懒得搭理她了,也就没有多问,默默闭上了嘴。

安静的环境下,郑书意缓缓弯下腰,伸手揉了揉脚踝,直吸气。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别吵。”

“哦……”

——

一路上沉默无言。

车缓缓离开了闹市区,驶上高架桥,过了江,四周是平坦的绿化带,建筑物很少。

因此,郑书意清晰地看见远处霓虹灯上“江城和睦家医疗”几个大字。

她眨了眨眼,转头去看时宴。

时宴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降了车速,平稳地开进停车场。

停车后,时宴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

他拉开车门,手臂半撑在上面,躬身看向郑书意。

“下车。”

心里的猜想被证明,时宴还是有一丢丢良心的。

郑书意想笑,但还是要保持着痛苦的模样,于是极力忍住。

她只伸出一只腿着地,探了上半身出来,却没下车。

“我脚疼,站不起来。”

时宴垂眸看着她。

只要他不说话,在郑书意眼里,就不算拒绝。

夜里的空气又湿又冷,绿植刚浇过水,大片大片地浸着水汽,感知上如同骤然初歇。

“我也走不动的。”

郑书意说话带着颤音,让人感觉这天更冷了。

见时宴还是不为所动,郑书意又开口到:“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崴到脚。”

说完后,她小心翼翼地朝时宴张开双臂。

意思是,背我。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get到她的意思。

时宴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郑书意,少作点。”

郑书意眉心一簇,眼看着就要哭了。

“谁作了?”她哀怨地看着时宴,“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时宴:“不是。”

郑书意抿了抿唇,“那你……”

时宴:“我没有心,你说的。”

郑书意:“……”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啊,你穿高跟鞋崴脚试试看,就跟被人生生折断脚踝一样,痛死了好吗,哦,你又没有穿过高跟鞋,你是不会……”

时宴不想再听她絮絮叨叨,突然把车门彻底拉开,然后弯腰,一把将郑书意从车里抱了出来。

突然腾空,郑书意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搂住时宴的肩膀。

直到时宴抱着她转身朝医院走去,她才慢慢回神。

她本来只是想让时宴背她的。

此刻她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衣服上清淡的香氛味道,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只要一抬头,脸就能蹭到他的下颌,亲密到无以复加。

郑书意手臂环着他的肩,手臂却悄悄蜷缩。

慢慢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后,郑书意慢慢把脸埋进了他胸前。

然后,偷笑。

——

医院里灯火通明。

由于是私立医院,病人不多,行走于公共区域的几乎都是医护人员。

时宴抱着一个女人,大步流星走进来,脚步却不急不缓,无形中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郑书意悄悄抬眼,看见两个前台护士靠着询问台,探头笑眯眯地打量他们。

――“喔!好帅啊我的天。”

――“我也想被公主抱耶。”

――“我男朋友只会把我扛起来。”

――“我立刻魂穿那个女生。”

郑书意虽然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同为女人,能隐隐约约猜到。

她抬头,看着时宴的侧脸,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前女友有没有说过这个角度看你很帅哦。”

时宴对她的彩虹屁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走近急诊室,他停在门前,垂眼看着郑书意。

他一低头,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在一起。

郑书意莫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节拍好像开始紊乱,掌心也开始发热。

时宴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语气极冷淡:“你前男友有没有说过你很重。”

郑书意说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娇俏,有些羞涩。

时宴似乎在学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除了讽刺,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

郑书意的呼吸彻底乱了。

调整不回来了。

“没有!”

但我觉得你很有潜力会成为我第一个这么说的前男友。

郑书意在心里默默地接了这一句。

——

“哎哎哎!疼!疼疼疼!”

郑书意坐在床上,医生每动一下她的脚踝,她就惨叫。

“我下手不重的。”

值班医生是个中年女性,看见郑书意这模样,有些不忍心,“有这么痛吗?”

郑书意瞥了时宴一眼。

“我就是怕痛嘛。”

时宴就站在旁边,对郑书意这句话依然毫无反应。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便离开了诊断室。

之后,医生再做检查,郑书意没惨叫过。

“原来是撒娇啊。”医生笑着说,“你这个情况其实不严重,我就说哪儿有这么疼。”

郑书意闷着脑袋不说话。

医生坐回办公桌,一边打字,一边说:“回去后48小时内冰敷,之后热敷,如果真的疼,就用点活血化瘀的药。不要按摩,也尽量不要走动,穿舒服的鞋子,记住了吗?”

郑书意点了点头。

其实已经不痛了。

医生把单子打出来,交给她后,念叨道:“我觉得吧,你男朋友虽然长得挺帅的,但是人太冷漠了,真是铁石心肠。”

郑书意闷哼了声。

“医生姐姐你不要胡说,他才不是铁石心肠。”

“小姑娘你还挺护短啊。”

门外,走廊寂静。

时宴挂了电话,刚推开门,里面传来郑书意情绪饱满的声音。

“他根本就没有心!”

时宴收回手,转身离开。

——

郑书意坐在床上,晃悠着双腿。

“人去哪儿了呢?怎么还不回来。”

她朝门口张望,“该不会是走了吧。”

医生说:“缴费去了。”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

郑书意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开始表演。

眉毛一皱,嘴巴一瞥,正要哼哼唧唧,却发现进来的不是时宴。

一个护士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郑书意:“……”

凉凉夜色下,路灯俨然排列。

时宴站在车旁,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郑书意被护士推到停车场时,看见这一幕,耷拉着的脑袋慢慢昂了起来。

从演唱会开始,折腾到现在,不伤身也伤神。

妆脱了些,口红也掉了色,冷白的灯光下,她看起来真有几分病态。

轮椅轮到时宴面前,护士叮嘱几句便收声。

郑书意看着时宴,再次朝他伸手。

“我还是走不动。”

深夜的风,在空旷的停车场上肆意吹刮,扬起郑书意的长发,虽然有些乱,却惹人怜惜。

时宴垂眸看过来,眼里有些无奈。

他深深地看着郑书意一眼,正要躬身――

突然,一只野猫从草丛里蹿出来,速度极快,影子被路灯放大拉长好几倍,像个穷凶极恶的怪物径直朝这边扑过来。

伴随着野猫凄厉的叫声,郑书意来不及思考,身体下意识就做出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起来,一边尖叫一边两三步躲到时宴身后,瑟瑟发抖。

几秒后。

野猫蹿走了,现场却安静了。

护士咳了一声,推着轮椅默默离开,留下一地尴尬。

时宴看了郑书意一眼,目光渐渐挪到她腿上。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郑书意感觉到自己遭遇到了演艺生涯的滑铁卢。

——

再次返回城区时,已经过了凌晨。

郑书意第一次这么主动在时宴面前保持安静,一句话也没说。

一阵铃声打破车里的安静。

郑书意默默把头别开,看向窗外。

她一向不喜欢听别人讲电话。

直到红绿灯,时宴才接通电话。

不过却是直接在中控台接通,一道男声从音箱里传了出来。

“时宴,我记得你跟贝琳认识?”

郑书意眉心突然一跳。

贝琳,正当红的一线女演员,年轻又漂亮。

在这个地方听见她的名字,郑书意突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时宴“嗯”了一声。

“哦,是这样,我一朋友有个电影想找她拍,但是在片酬方面僵持不下,想说看看你那边有没有关系可以斡旋一下。”

郑书意偷偷摸摸地看向时宴。

没想到,时宴正好也回头看她。

目光相接,郑书意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开始窃喜。

时宴这个时候看她,应该也是知道她在乎他和其他女人的关系吧……

“她吗?我觉得她演技一般。”

时宴收回目光,平静地说,“还没我车上这个演技好。”

郑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