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意这个人,不仅报复心强,自尊心也强。

转眼到了周五,郑书意带上录音笔和记录本前往铭豫银行总部。

与其他办公楼楼一样,铭豫总部的一楼接待处要求来访者登记身份。

这栋写字楼朝向好,阳光正正地晒进来,撒在接待台的三位正装男女的笑脸上,给这冰冷的建筑带来了几丝烟火气息。

保安大哥站在一旁,瞄了一眼郑书意胸前挂着的记者证,强装随意地说:“你们杂志社的记者都这么漂亮吗?”

郑书意笑了笑就算是回应这恭维了。

但她拿起笔的那一刻,目光突然闪了一下。

许雨灵?

登记册上怎么会有许雨灵的名字?

虽然这个名字普通,但应该不是同名同姓,毕竟后面来访目的那一栏写的是“采访”。

说起这个许雨灵,从郑书意第一天入职杂志社的时候就和她磁场不和,这两年也没少发生过抢信息源的事情。

所以郑书意在登记册上看见了许雨灵的名字,并且注意到来访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整时,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郑书意立刻朝电梯间跑去。

电梯里,时间仿佛被拉得很慢,郑书意虽然笔挺地站着,双手却不自觉地握成拳,一颗心更是吊到了嗓子眼儿。

半分钟后,电梯到,一声“叮”刺破郑书意的平静,她一抬头便见陈盛从眼前的走廊经过。

“陈秘书!”郑书意叫住他的同时,三步并作两步跨出电梯,“我是《财经周刊》的记者郑书意,与总裁办约好了今天下午三点半的人物专访。”

陈盛微微皱眉,面露疑惑:“你不是有事吗?”

郑书意一听,剩下那半截心也凉了。

许雨灵果然来截胡了。

果不其然,陈盛紧接着便说道:“你同事已经采访结束了。”

郑书意脑子瞬间也空了一半。

陈盛看了眼腕表,又补充道:“她早上就来了,但是时总正好有空。”

郑书意:“……”

如果脏话会被消音,现在她心里的“哔哔”声音已经高达扰民的程度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

时宴应下的是《财经周刊》的邀约,才不会管是哪个记者过来,更不会为她们的内部计较承担后果。

而稿子必须要发表,总编最多说一句许雨灵不厚道,不可能为了这点所谓的“道德感”而撤下时宴的人物专访。

郑书意颔首,咬紧了牙齿,强撑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好意思,是我们内部没有沟通好。”

其实陈盛这种人精哪儿能看不出来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着郑书意的话点了点头:“麻烦您跑一趟了。”

“不——”郑书意的声音突然顿住,后面“麻烦”两个字没有说出来,愣怔地看着对面。

距离她十米远的地方。

总裁办公室大门自动朝两边打开,门外工位坐着的六位助理与文秘纷纷起身,抱着一堆文件正横穿过道的一位职业装年轻女人也立刻退到了一边。

光线聚焦处,男人信步而来,表情平静,无声无息却又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视线随意掠过一处时,镜框折射出冰凉的光点,缀在他轮廓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浑然而生。

四周窗明几净,却又安静得出奇。

郑书意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眼花,眼前出现的男人就是她寻寻觅觅一个星期的“小舅舅”。

但她此刻完全没有那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感,而是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在这个地方看见他,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她挂在嘴边叨叨了半个月的时宴。

难怪岳星洲要跟别人跑,原来人家背后有这样的背景。

这他娘的可真是太他娘的巧了!

这缘分可真的是太妙不可言了!

——如果郑书意没有曾经拒绝他的搭讪又跑去主动搭讪他的话。

在郑书意脑子里正在电闪雷鸣时,陈盛已经走到时宴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时宴抬眼看了过来,与郑书意那有些迷茫有些无措还有些尴尬的视线撞到一起。

郑书意一凛,表情有点僵,反而更无法自然收回目光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时宴。

也只是对视了那么一两秒,不管郑书意此刻表情如何,时宴对她眼神里的各种信息视若无睹,泰然地收回目光,朝着电梯走来。

郑书意站在原地不动,疯狂脑暴,迅速为自己列出两条可行方向。

第一,灰溜溜走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此她郑书意这三个字就消失在时宴的世界里。

第二,小学老师说过,人不能放弃任何机会,要迎难而上。采访她要做,小舅妈她也要做。

身体似乎已经代替大脑提前做出了选择。

郑书意迅速弯起笑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她有一头浓密柔顺的黑长发,利落的中分,一边头发别在耳后,一边自然地垂在脸颊旁,极尽地端庄。

但笑起来时,眼里的光彩连一声严肃服饰都压不住,像一只只蝴蝶扑闪着翅膀争先恐后地飞出来。

在这肃穆的办公走道上,她整个人似乎都生动了起来。

可时宴的视线却再也没落在她身上过,像是前方站的是一尊蜡像一般,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郑书意:“……”

她的笑保持不变,盯着空气点了点头给自己鼓气,然后转身,开口道:“时总,我们约好了今天下午的采访。”

时宴停下脚步,侧头看过来,眉梢挑了那么一下。

这一片儿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四周的助理秘书们一道道探究的视线递了过来,围绕在郑书意和时宴身上。

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天《财经周刊》的采访已经结束了。

就连一旁的陈盛都懵了一下。

这位小姐您失忆了?

郑书意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四周的气氛,她心里也打着鼓呢,但还是得尽量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看着时宴。

但不博一博,她今天就只能空手而归。

郑书意掐了掐手心,扬着笑脸,声音清亮:“我……期待这次采访已经很久了,终于等到今天了,您看现在方便吗?”

话音落下后,走道上安静得落针可辨。

时宴上眼睑轻轻一耷,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看见了她垂在腿边,紧紧蜷握的双手。

因为用力,骨节泛出了淡青色。

突然,面前的人蹙起眉头,双唇微翘,紧紧盯着他,用小到几乎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就耽误您一小会儿,好不好?”

时宴后槽牙突然痒了一下。

片刻后。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不带情绪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进所有人耳里。

“过来。”

四周安静得诡异。

大家面面相觑,震惊却又不敢多问。

最后反应过来的大概只有郑书意。

直到时宴迈步离开,她才猛然回神。

——您看方便吗?

——过来。

按照郑书意的理解,那就是:我方便!我可太方便了!

这是什么活菩萨在世啊!

她惊喜地转身,活菩萨已经走到电梯口,于是立刻跟了上去。

——

电梯正匀速下降。

空间由宽敞的办公区变成了相对狭小的电梯,四四方方一块儿,非常容易让人聚精会神。

所以郑书意这会儿冷静下来了,往按键一看,亮灯的是负二层地下停车场。

郑书意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停车场,于是瞄了一眼时宴的背影,又看了眼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陈盛,小心翼翼地对着活菩萨的后脑勺说:“时总,请问我们现在是要去——”

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郑书意很清晰地分辨出这是时宴的电话,所以她识趣地闭了嘴。

但时宴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挂掉。

不多时,陈盛的手机又响了。

郑书意看不见刚刚时宴挂电话的表情,却能看见陈盛的脸色。

他看见了来电显示后,很快地皱了下眉头,随后接起。

他还没说话,郑书意便清楚地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尖锐的女声:“叫我小舅舅接电话!”

我日!小!三!

郑书意的反应几乎成了生理性的,胃里一股恶寒憋都憋不住,双手揪紧了单肩包链条,带着各种情绪死死盯着时宴的背影。

她倒想看看,时宴对她这个外甥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陈盛把手机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宴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地开口:“告诉她,不听话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交代一日三餐一般,听着却莫名有一股压迫感。

郑书意:“……”

她勾着唇角冷冷笑了一下。

还挺有威严的呢。

这么有威严怎么不教教你外甥女不要插足当第三者呢?

陈盛“嗯”了一声,如实转达,随即电话便被挂断。

电梯里再次恢复平静。

直到抵达停车场,她的思维才从时宴对他外甥女态度的强势中缓过来。

这比她想象的情况还要好。

一个强势的小舅舅,一个说一不二的小舅舅,那可太适合给她狐假虎威作威作福了。

门开了,时宴跨出去,郑书意也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走到一辆车前,司机为时宴拉开了右侧车门,他这时似乎才想起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停下脚步,慢悠悠地侧过上半身,垂眸看着郑书意。

“我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车上说。”

虽然对方也不是在征求同意,但郑书意还是矜持地点头:“可以。”

车底说都可以!

时宴没再给个回应,转身的时候松开西服一颗扣子,直接上了车。

郑书意看着眼前的车,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岳星洲,想不到吧,我比你先坐上这辆车:P

车内虽然有四个人,却没有声响。

似乎有时宴在的地方,就格外安静。

这是郑书意上车时的第一感受,这人就跟行走的消声器一样。

他靠着背椅,摘下眼镜,用擦镜纸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

感觉到旁边的动静,他视线往右侧一带,弯腰压着裙子坐上来的郑书意长发如瀑布般垂下,一股淡淡的香气被风吹到他鼻尖。

她穿着一条米白色的铅笔裙,斜着腿坐下时,裙子缩到了膝盖上十公分处,露出一双纤细的长腿,竟比紧贴的裙子还白。

时宴收回视线,戴上眼镜。

汽车缓缓开出了停车场,香气似乎还萦绕在他鼻尖。

时宴突然问道:“冷吗?”

郑书意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时宴。

没想到他会问她这个。

太贴心太细致了吧。

“不冷。”郑书意笑着摇头。

时宴交叠起腿,平静地吩咐司机:“开窗吧。”

车窗摇下,一股深秋的冷风毫不留情地刮在郑书意脸上,连呼吸都是刺鼻子的。

郑书意:“……”

我说我不冷也不代表我很热啊?

第五章

郑书意承认,她坐上来的时候刻意凹了姿势,管理了表情,甚至连双腿怎么放最好看都不动声色地调整过。

她不知道时宴眼睛多少度,能不能发现她的内在美,所以外在美总要明明白白摆在他面前。

但这会儿车窗开着,这快要入冬了的冷风就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车里灌。

郑书意什么心思都没了,不动声色地收了腿,裹紧了大衣,拿出录音笔,清了清嗓子,说道:“时总,那我现在开录音笔了?”

时宴靠在背椅上,闭着眼,嘴都没长一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郑书意的话。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睡着。

我看起来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郑书意心里骂骂咧咧,嘴上乖乖巧巧,“我会全程录音,终稿出来后会专门跟您核对。”

说完,时宴没应声,依然保持着闭目养神的模样。

郑书意翻出了提纲本。

“本次访谈主题主要围绕亚洲货币合作中人民币发挥的支柱货币作用,以及人民币在东亚地区扮演的角色问题。首先想请您谈一谈,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作为大型商业银行,你认为需要做足哪些准备?”

听郑书意说完,时宴侧过头,下巴压着,轻飘飘地看了郑书意一眼。

郑书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好也看回去。

没想到时宴却没移开眼神,这一对视上,她也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了,只好眨巴眨巴眼睛。

抛开其他因素,她对这次工作准备已久,有多大的期待自然也就有多大的忐忑。

片刻后,时宴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不可闻地鼻腔里轻嗤一声,随即收回视线。

郑书意:?

如果不是我对你别有用心,我今天非得让你说道说道你这个微表情是什么意思。

在郑书意腹诽时,时宴抬手松了松领结,然后开始回答郑书意的问题。

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郑书意还没回过神,怔了一下,立刻低头开始记录。

时宴说的话逻辑性很强,环环相扣,一句句地答下来,字虽然不多,信息量却很饱满,郑书意不敢漏掉一句,认认真真地听着。

汽车一直飞速前行着,上了山路,进了隧道,绕了立交,郑书意从没抬头注意过窗外的变化。

她一个个话题抛出来,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去想这辆车会开往何处。

等她把提纲里的内容问完,录音笔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五十六分钟。

要接上他的思路其实很困难,对注意力的要求几乎达到考试水准,期间还要去分析他说的话以至于自己不会问出重复的问题来惹他笑话,所以郑书意记录完最后的要点时,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郑书意她抬起头,看了时宴一眼,见对方表情平和,倒是没有她这么紧张。

她的目光渐渐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从侧面看,镜片为他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看不出情绪,却很难移开视线。

“问完了吗?”时宴突然扭头看着她。

郑书意骤然收回视线:“看完了。”

下一秒。

郑书意:“……”

本就静谧的车内似乎更安静了。

她合上笔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垂着脸翻了翻记录本,试图掩盖自己偷看他被抓包的尴尬。

片刻的沉默后,郑书意开始有些忐忑,悄悄抬眼去看时宴。

正好对上了时宴的目光。

他慢慢坐直了上半身,抬手整理自己的领带,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车在这个时候缓缓停了下来。

郑书意暗暗捏了一把汗。

嘴瓢了。

应该猥琐发育的。

车内持续地安静。一股冷风吹进来,郑书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个间隙,时宴移开了眼,打开车门,躬身下车,丢下一句话。

“两个小时到了。”

郑书意:“……”

他一系列动作太快,郑书意恍惚了一下才从刚刚那股对视中的紧张感里醒过来。

她立刻抬头,往车窗外看去。

大片大片的草地,一排排的木桩围栏,中间零星地有几匹马在吃草,尽头的树林枯黄一片,天色灰蒙蒙的乌云堆积,感觉下一秒就要压到那片树林上了。

???

这是什么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时宴站在车旁,抬眼看着远处,似乎已经忘了郑书意的存在。

郑书意双手扒着车窗,心慌意乱。

而时宴的背影仿佛写着加粗的“冷漠”两个字。

正当她要开口时,时宴回头,掀了掀眼皮,“你可以走了。”

郑书意:?

这荒山野岭的我怎么走?

骑马走?

眼看着时宴真的要走了,郑书意连忙下车追上去。

“时总,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抿了抿唇角,“要不聊点其他的话题吧。”

时宴注意力在手机里,没看郑书意。

“说。”

郑书意站在他身后,问道:“您有女朋友吗?”

时宴指尖顿了顿,侧头看了过来。

郑书意笑吟吟地看着时宴,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别的意思,毕竟许多记者在采访尾声都会以这样的问题来活络气氛。

实则她放在腿侧的手已经握拳。

时宴的视线下移,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在她脸上打量了几寸。

当他正要开口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男声。

“时宴!”

时宴随即抬头,一个穿着马术服的白发老人快步朝他们走来。

起初郑书意只是跟着时宴一同看过去,觉得老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待他越来越近,面容清晰了,郑书意恍然大悟,还真是认识的。

准确说,应该是单方面认识这位金融界赫赫有名的大佬。

郑书意本科就读于财经院校的新闻专业,入学的第一趟专业课,老师便提起了这个人——关向成。

自此之后,“关向成”这个名字贯穿了郑书意整个大学时代,工作后更是频频被提起,电视、杂志、报刊,无处不充斥着他的音容。

如今关向成虽然已经退休,甚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但山高水远,其威望依旧如泰山屹立。

当然,郑书意也听说过关向成最大的爱好就是马术。

那么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关向成的私人马场了。

关向成手里捏着一根真皮马鞭,悠哉哉地朝这边走着,视线慢慢注意到了一旁的郑书意。

骤然见到一个陌生女人,关向成的脚步不自觉放慢,多了几分打量。

但转念一想,一个男人带一个女人出现,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变成了:“这位是?”

他指指郑书意。

不等时宴说话,郑书意抢先一步道:“关先生您好,我是《财经周刊》的记者郑书意。”

“《财经周刊》啊……”关向成点点头,“我对你有印象,看过几篇你的文章,写的不错,有深度,没想到本人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这夸奖也不知道是不是卖时宴面子,但郑书意还是坦然地受了。

她抬头笑:“您过奖了。”

短暂介绍完,关向成立刻看向他今天的客人,乐呵呵地说:“我还以为你一个人来,什么都没准备。我这个破地方很少出现女孩子啊。”

听这话的意思,郑书意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是跟时宴一同来的,并且大概还以为他们关系不一般。

郑书意低下了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心里飞速打着算盘。

“关叔叔——”

“天啦!”

时宴刚开口,身旁的女人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时宴转头,见她抬着头,看着前方的马场跑道,脸上布满惊艳,“这里好美啊!”

说话的同时,她扭头扫视四周,长发被风吹起,眼里放着光,“这些马也好漂亮啊!”

仿佛就真的是一个被风光吸引住的天真女孩。

郑书意觉得自己这一波演技简直奥斯卡中国分卡。

原本要说的话收住,时宴皱眉,若有所思地打量郑书意。

“这还不是我最好的马。”关向成立刻接上话,不管多有身份地位的人,到了这个年纪,也按捺不住炫耀自己珍宝的心思,“真正的宝马都在里面。”

“还有啊?!”

郑书意一副好奇又期待的样子,关向成怎会看不出,他收了手里的鞭子,朝两人招手,“走吧,进来吧。”

关向成说完便转身朝里走去,留下郑书意和时宴两人。

空旷的地方,风总是特别大,掠过树林而来,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