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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跟我想的不一样。”

  “要是萝卜不管用,我们就用大棒。”雷金纳德说道,眼中闪现出冷酷。“如果你产生过萝卜比大棒多的错觉,那我只能感到遗憾了。”

  “我们去看看她。”我提议道,雷金纳德微一点头,表示同意。他转身带我们穿过那道门,敞开的门里有一条直通下方的石梯,墙壁上火光跳动。

  “说到日记,我们就快要破解了,海瑟姆。”在我们往下走时,他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日记里提到一个护身符。它似乎可以开启宝库。如果我们能拿到那个护身符……”

  在石阶的尽头,铁柱上的灯笼已然点亮,照亮了一条通往一扇站着一名卫兵的门的路。他站到一侧,打开门让我们进去。里面,地下室与我记忆中一般,点燃着火光跳动的火把。在一边屋角是一张桌子。它被固定在地板上,而卢西奥则被绑在上面,他的母亲就在一旁,但此时看来场景却颇为奇怪。她坐在椅子上,那椅子看起来像是为了特别的目的,才从楼上搬到这个地下室来的。她身着长裙和搭扣整齐的衬衣,如果除去环绕她的手腕和手臂,绑在椅子上的铁链,还有特别是那个罩住她头部的长舌妇面具的话,她看起来就像是个经常去做礼拜的人。

  卢西奥从他坐的位置上转过头来,在看到我的瞬间眼中燃起熊熊的憎恨之火,随后又调过头去。

  我只得停在屋中间,介于门与解密者中间。“雷金纳德,这是什么意思?”我边说着,边指向卢西奥的母亲,此刻她充满恨意的目光透过长舌妇面具打量着我。

  “这只是暂时的,海瑟姆。今天早晨莫妮卡对于我们的计划稍微多抱怨了一些。因此我们今天就将他们移到了这里。”他提高了声音对着那对母子说道。“如果他们能找回他们的礼貌的话,我确定他们明天就可以回到他们的日常居处。”

  “这是不对的,雷金纳德。”

  “他们平日的居处可是很舒适的,海瑟姆。”他暴躁地向我保证道,“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该受到这种对待。”

  “那么那个在黑森林的可怜男孩,也不应该被你放在他脖子上的剑吓得半死。”雷金纳德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我无言以对,嘴唇张开却无法成句。“那是……那是……”

  “有什么不一样吗?因为那涉及找到杀死你父亲的凶手?海瑟姆……”他拉着我的手肘将我带出地下室回到走廊,然后我们再次走上石阶。“这件事要重要得多。你可能不这么觉得,但事实如此。这事关整个骑士团的未来。”

  我再也无法确定了。我再也无法确定什么更为重要,但我什么都没说。

  “当破解结束之后会怎么样?”当我们再次回到入口的大厅时我这么问道。

  他只是看着我。

  “噢,不,”我立刻明白了过来。“他们谁都不能受伤害。”

  “海瑟姆,我并不是很高兴听到你对我下命令……”

  “那就别当它是命令。”我低声警告着。“当它是个威胁。如果你非要这么做的话,待他们的工作结束将他们扣押在这里,但如果他们受到伤害,那么你必须先问过我。”

  他深深地看向我很长一段时间。我察觉我心跳如雷,并暗暗向上帝祈祷不要被他看出来。我以前有像这样与他针锋相对过吗?这么明显而直接?我觉得没有。

  “很好,”片刻后他说道。“他们不会受到伤害。”

  我们享用了一顿几近沉默的晚餐后,雷金纳德近乎不情愿地安排了我留宿。次日清晨我便离开了;雷金纳德承诺会不时联系我,告诉我关于破解日记的最新进展。曾经属于我们二人的温情早已不复存在。之于我,他看到的是反抗;而之于他,我看到的则是谎言。

  1754年4月18日

  一

  今晚稍早的时候我还坐在皇家歌剧院里,坐在雷金纳德的身边,看着他面带愉悦地欣赏《乞丐歌剧》。当然,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威胁了他,那件事我还没忘记,但是显然他已经不记得了。或者是原谅和忘却其中之一。不管怎样,是因为预见今晚的节目会让他心情愉快也好,还是因为他笃信护身符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好,就像那次的争执从不曾发生过一般,那段不愉快的过往已被一扫而空。

  事实上,圣殿探子已追踪到那个维多米尔日记里提到的护身符,就在一名刺客的脖子上,而他人就在歌剧院里。

  一个刺客。他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我自从科西嘉岛追捕卢西奥任务之后的第一个目标,也将是第一个倒在我的新武器——袖剑——之下的目标。当我举起观赏歌剧用的眼镜,看向对面包厢里的那个男人——我的任务目标——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事实突然击中了我。

  我的目标是米科。

  我起身离开雷金纳德,穿过歌剧院的走廊,走过座位后方,穿过那些歌剧爱好者,直到最后走到包厢门口。包厢里,米科一人独坐,我无声地坐下,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他打算动手,我已经准备好对付他了,但他只是身体一僵,接着我听到他舒出一口深深的叹息,并没有要做任何防卫性的动作。当我从他脖子上取下护身符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他很期待我的到来一样——而且,我是否察觉到了……解脱感?仿佛他很感谢能放弃这份责任,庆幸再也不用担任护身符的守护者?

  “你应该早些来找我。”他叹息道,“我们本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

  “是的。但你那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答道。

  我放出袖剑,发出一声轻响,然后我看到了他的笑容,他知道那声音来自于我在科西嘉岛从他身上拿走的那个东西。

  “对你将付出的代价,我很抱歉。”我告诉他。

  “我也一样。”他说完之后,我结束了他的生命。

  二

  几个小时之后,我参加了位于弗利特和布莱德街据点的会议,跟其他参加者一起站在桌边,我们的注意力都在雷金纳德和身前的桌子上的那本书上。我能看到打开书页上的刺客标志。

  “先生们,”雷金纳德说道。他的眼神闪闪发亮,甚至像是要流泪一般。“我手上拿着的是把钥匙。如果这本书上记载得没错,这把钥匙将打开那些先行者建造的宝库大门。”

  我泰然自若地接话道。“啊,那些曾经带来统治,却又带来毁灭,最后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我们亲爱的朋友。”我说着,“你知道我们能在里面找到什么吗?”

  即使雷金纳德听懂了我的讽刺,他也没有表现出分毫。但与此相反,他拿过护身符,当它开始在他手中发光时,他举着它笑得志得意满地看着我们因为这个景象而噤声。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真让人惊讶,这时雷金纳德看向我。

  “里面可能有先进的知识。”他答道。“也许是一把武器,或者是一些未知的东西,那些东西本身和被制造的目的都莫可名状。里面可能是之前说的任何一样东西。或者也有可能哪个都不是。那些先行者依旧是个未解之谜。但有件事我可以确定——那就是不管在那门后隐藏的是什么,都会为我们带来巨大的好处。”

  “或者是给我们的敌人带来巨大的好处。”我说道,“不过他们必须先拔头筹。”

  他笑了起来。是因为我最后终于还是开始相信他了吗?

  “他们不会的。你已经看到了。”

  米科至死都在找寻另一条解决之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寻找刺客与圣殿之间的调解吗?思及此,我不禁想到了我父亲。

  “我猜你知道宝库的位置吧?”略一停顿之后我说道。

  “哈里森先生?”雷金纳德喊了一声,约翰便拿着一张地图上前一步,将之展开。

  “你的计算进展如何?”雷金纳德说着时,约翰将身子靠了过来在地图上一个区域上比划着,我看到这个块区域涵盖纽约和马萨诸塞。

  “我相信具体位置就在这片区域的某处。”他说道。

  “这可覆盖了相当大的一片范围。”我皱眉说道。

  “是我的错。我应该将位置更精确……”

  “好了,”雷金纳德开口道。“这以足够开始我们的工作了。而且这也是我们召你前来的原因,肯威大人。我们希望你能去到美洲,找到宝库,并拿到里面的东西。”

  “我随时听候吩咐。”我说道。但是在我内心,我不禁诅咒起他和他的愚蠢,我所希望的是能只身离开去继续我个人的调查,之后我又补充道,“不过这般重要的任务,仅我一人之力实难完成。”

  “那是自然,”雷金纳德边说着,边递给我一张纸。“这里是五名赞同骑士团事业的人的名字。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能力能祝你一臂之力。有他们在身边,你将别无他求。”

  “好吧,那么我最好即刻动身。”我说道。

  “我知道我们没有错将信仰交付与你。我们已经为你安排好去往波士顿。你要乘坐的船将在黎明出发。去吧,海瑟姆——为我们带回所有的荣光。”

  1754年7月8日

  一

  当海鸥在我的头顶上方盘旋鸣叫时,波士顿已经璀璨夺目地出现在阳光下,海潮用力拍打着港口岸壁,我们鱼贯而出,走下天命号时,那踏在甲板上的声音好似如雷战鼓,经历了一个多月疲累且茫然的海上漂泊之旅,虽然身心俱疲,但最后欣喜终于是到达了陆地。隔壁船只上的水手滚动着木桶走过我面前时,发出像是远处传来的雷鸣般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视线投向了耀眼的翠绿色的大海,看到了皇家海军战舰的桅杆,它正和其他的小船以及三角帆船一起井然有序地并肩停靠在码头,从防洪堤和登岸码头一直延伸到码头的宽阔的石阶上挤满了红衣军,商贩和水手,而穿过码头直至波士顿城中,可以看到教堂的尖顶和别具特色的红墙建筑,似乎并不需要任何刻意的装点,仿佛是被神灵之手虔诚地放置在了山丘之顶上。而且,随处可见不列颠的旗帜在和风中轻柔舞动,像是在提醒访客们——就算遇上什么困难——英格兰都与他们同在。

  从英格兰到美洲的道路可谓一波三折,我既交到了新朋友,也发现了新的敌人,并且努力地活了下来——从刺客手中,毫无疑问——此人一定是想为歌剧院的刺杀事件复仇,并夺回护身符。

  对于其他的乘客和船员来说我是个谜团。有人猜测我是一名学者。我告诉我新认识的朋友,詹姆斯·费尔韦瑟,我是“专事替人解决问题”的,还有我乘船去美洲是想要对那边的生活一探究竟;帝国在那里保留了什么,舍弃了什么;是什么将英格兰的统治变得更为谨慎。

  当然,这些都只是谎言。但也并不全都是。尽管我身负特殊的圣殿骑士团任务而来,不过我也着实好奇,想要亲眼看看那片我耳熟能详的土地,它是如此的广袤,它的人民具有不屈不挠的开拓精神。

  有些人说那种精神也许有一天会用来反抗我们,所以我们就开始讨论,如果他们决定揭竿而起的话,那他们就会变成可怕的敌人。还有一些人说美洲只是太大了,所以不利于我们统治;那里就像个火药桶,随时都会爆炸;那里的人民由于强加于他们身上的税收,不满情绪日益高涨,进而导致千里之外的帝国会与其他千里之外的国家开战;而一旦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可能就再也无法保有我们在意的那些资源了。所有这一切我都想用我自己的双眼亲自判断。

  只是我的主要任务多加了一点附加条件,尽管,那是……好吧,我应该老实说,对我来说,这项任务改变了一条道路。我怀着特殊的信念踏上天命号,而在离开它的时候信念就受到了挑战,然后是动摇,最后则是改变,一切皆因为这本书。

  雷金纳德给我的这本书;我在船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翻阅它;我至少读了不下二十遍,却依然不得要领。

  不过,有件事情我很清楚。反观以前,我对那些先行者多有疑虑,持有怀疑的态度,不可置信,而且认为雷金纳德对他们的痴迷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时狂热,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种狂热会让他偏离骑士团指引的道路,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我对此确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