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狼狈的工作服,手上戴着手套,桶里放着刚处理完的鱼,身边的男主整齐又干净,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世界不该有交集的人。

但少女仍然执拗地抬头,沾着鱼鳞的手指上去,像是妄图在现实世界中撞出一个绮丽又天真的梦。

她说,“不管天有多暗,只要星星在那,就一定会发光。”

很豁达,但也饱含着无奈和悲哀。

某个几百万粉的影评人把这段截了下来:【为了这个情节去电影院刷了三次,看了导演采访才知道,那句话是纪宁自己临场发挥的,原剧本里没有台词。私以为这句话是女主人设中的点睛之笔,不说话少了点什么,说多了又显得累赘,雪落不服输又只能被困在小地下室,但心里依然不妥协,她还想发光。自由发挥很考演员功底和对人物的了解,能做到画龙点睛的没几个,纪宁真的不错,可以去看了,】最后整部影片票房五十亿,中国影史第二名。

无数人对纪宁寄予期待,认为今年的华金奖,她可以一战。

当时接的时候没想到,纪宁这时候反应过来,这种文艺题材一旦演好了,很受大奖青睐。

今年的华金奖颁奖典礼也快了。

纪宁一边拍戏一边等消息,消息还没来的时候,宋瑜先来了。

宋瑜女士来找她蹭饭吃。

二人很久没见,自然是天南海北无所不聊,甚至连追星这种话题都拿来消遣。

宋瑜对着手机连连叹气:“太突然了——我老公有新代言了,还有十分钟开抢,限量一千套,这不是在挑战我吗?”

纪宁礼貌询问:“是你的哪位老公?”

“姓阮,阮明,”宋瑜不好意思道,“你和他见过的。”

纪宁戳了块水果:“怎么又回到阮明了。”

宋瑜抛了个媚眼:“我很长情的。”

“…”

宋瑜纠结,把话题又拉了回去:“这代言我买不买啊到底,我都说好这个月不花钱存着买车了。但是这个沐浴露总能用得上,送的周边我也喜欢。”

“买啊。”

纪宁理智地阐述自己的观点:“给老公花钱不叫花钱,叫爱的自我奖励。”

宋瑜十分附和地点头,觉得自己等的就是这个理由:“说的在理,当代追星哲学家舍你其谁。”

而后她赞成地把东西加进了购物车。

卡点抢到沐浴露之后,宋瑜放下手机,又想起什么:“对了,你经纪人前几天找我要澄清机那个号了,但是我没给,舍不得,总觉得别人没我这么会给你吸粉。”

“那就不给呗,她可能也是怕你不想管了。”

“怎么可能,我指着这个号抵债的。”宋瑜笑眯眯的,“她要管的号应该挺多的吧,不一定能顾上这个,你小号是不是也给她管了?”

纪宁道:“小号?小号当然是我自己管。”

“我看到你都不发微博了,最新一条微博还是前阵子发的,就那六个字。”

小号的新微博其实和《关于雪落时》有关。

那个小号自从曝光之后她就没怎么用了,主要是因为不久之后二人恋情也官宣,没有再发东西的必要。

后来《雪落》上映,无意间她打开小号私信箱,发现有很多倾诉类私信。

私信的大多是和雪落一样经受过各种暴力的男孩女孩,成年人也有一些,他们大多找不到倾诉的渠道,是看了电影之后感触颇深,才在纪宁的小号里进行一些抒发。

她能力有限,没办法回复所有私信,也做不到一一开解,再三思忖后发了条仅六个字的微博——

【你说吧,我在听。】

她本意是想给大家一个发声的机会,让看见的陌生人也可以给当事人一些慰藉和善意,没想到借电影的东风,那条微博成为了微博内最大的树洞。

她本就有个小耳朵的外号,发这种树洞便更让人有信赖感,仿佛她或其他人真的在认真地听自己的烦恼以及心结。

那条微博现在的评论已经突破三十万,很多人会不定时去那里面找最新留言,用自己的经历或是方法安慰痛苦中的陌生人。

有人称纪宁的树洞是善意聚集地,只要心情不好,去那里逛一圈,总能得到治愈,因为陌生的善意总归很动人。

那晚回家,纪宁久违地翻了翻评论区,几乎所有留言都有人回复。

只要有人能从中获得哪怕是一丁点的力量,就是她发这条微博的初衷了。

一条最新微博映入眼帘:【两个月前在这里说了我被校园暴力的事情,没想到那么多善良的小哥哥小姐姐回复我,人给我发很长的私信教我怎么办,还有可爱的大佬说要帮我去学校揍人哈哈哈,也因此认识了很多朋友,转学后情况好转了许多,家里人也在沟通后理解了我,真的很感谢每一个给我提建议的人,也谢谢宁宁。Ps,今天去了宁宁高中门口的炸鸡店打卡,发现宁宁写的纸条啦,太美好了。】纪宁点开图片,纸条确实是她的字迹。

那家炸鸡店有一面专门贴便利贴的墙,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寄语。

毕业时,她也不免俗留了一句话在这儿——

希望我们都能和世界和解,但不与世俗同流。

时隔多年,她突然庆幸自己没有迷失。

她努力地做到了。

///

三月,华金奖颁奖典礼拉开帷幕。

纪宁确实凭着《关于雪落时》入围了最佳女主。

此刻和上次来心境早已不同,这一次,说没有点野心是不可能的。

——尤其在纪时衍又拿了个最佳男主角的时候。

纪宁目送他下台走到自己身边,紧了紧手掌,竭力轻松地开着玩笑:“你说你拿奖了我没拿的话,会不会很丢人?”

“不会,”男人握住她的手,安抚似的摩挲了一下,“不管拿不拿奖,你在我心里都非常优秀。”

纪宁凑过去小声说:“一个电影同时包揽最佳男女主的可能是多少?比我搞到爱豆的可能性大点还是小点儿?”

“…”

“应该差不多。”思索了一会,男人说。

“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么,”少女撇嘴,“我能搞到爱豆已经是奇迹了好不好。”

“是吗?”

他挑眉,附耳过来:“难道不是你爱豆追着你跑?”

她正要说话,猝不及防地,主持人已经开始预热最佳女演员了。

先是一串提名名单,镜头扫过来的时候,她赶紧甩开纪时衍的手,把手上男人的奖杯塞进他怀里。

身后演员们都在笑。

“这次的最佳女演员到底花落谁家呢,让我们恭喜——”

咚。

咚咚。

耳边像是蒙上了层水雾,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她怀疑自己血液都要跟着逆流,心脏跳至喉咙口。

“纪宁!”

“恭喜纪宁,请纪宁上台领奖!”

失重的眩晕感袭来,她感觉一霎之间头重脚轻。

原来真的到这一刻,人是压根没有想法和思维的,像一块被打满了老旧雪花的黑白电视,只会不停地闪烁。

走上台阶时她终于回过了点神来,解说词绕着偌大的场地环绕,这份肯定是沉甸甸的、无与伦比的、至高的荣耀。

解说词完毕后,大屏幕在放着电影内的经典场面。

那一幕她记得,是自己靠着横栏笑:“到底还是天真的小少爷,居然还觉得爱情好。”

他本该没有台词的,但成片内最终也加进了男人临场发挥的那句——

“我不是觉得爱情好,我是觉得,爱你好。”

当时只觉得人物内心有波澜,这个景况下再听见,更是百感交集。

接过奖杯发表感言后,主持人问纪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纪宁想了很久很久,视线和台下的男人对上。

明明是她拿奖,一贯沉稳的男人竟也站起了身,就在台下望着她。

她轻声说:“感受就是…心愿终于完成了吧。”

“心愿?”

她和台下的人一起心照不宣地扬起唇角。

“对,就是心愿。”少女轻声说。

仿佛回到十七岁那一年,她趁父母不注意摸出手机,在他采访的留言区不抱什么希望地撂下豪言壮语,谁也没有想到那种发言会被看到。

就像没有人想到,少女以勇为刃,穿过荆棘熬过暗夜,在万千资本厮杀的战场里,杀出了一条坦途。

再没有什么可奢求的了。

我终于能站在你身边,在万人景仰的顶峰,和你相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泪目了,这次的夏日限定柠檬海盐味梦境,依然感谢大家的陪伴。

两年前我写第一本追星文的时候还很青涩,于是有了这本书,想弥补一些自己的遗憾。

不管梦境中有多少荆棘,不管夜有多黑,星始终都会发光。

祝大家都能找到那个让自己做回小孩、让自己感觉到无条件被爱的人。

想写长评的可以安排一下,我会抽一本特签实体书三份jjb作为礼物~明天先写盛千夜X傅修的番外!

这章500红包!

第74章 番外 盛千夜X傅修

华彦娱乐总部,三十七楼。

盛千夜踩着高跟鞋飞奔在走廊中,手上抓着一件鼓满风的外套,鞋跟急促而紧张地敲打着瓷砖地面。

“跑过了跑过了!总裁在3708!”身后的助理掐着嗓子提醒。

盛千夜猛地急刹后仰,长发早已挣脱发绳散了一肩,有几缕凌乱地贴在面颊上。

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喘息着抬头确认了眼,慎重地深呼吸含住一口气,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年度重点——”

造价不菲的大楼连门都推开得悄无声息,可长桌尽头的男人正巧面对着门口,将她突兀的到来一览无遗,转笔的指尖蓦地停住,讲到一半的话也收了声。

发言被人打断,傅修不悦地蹙眉,一言不发地目送盛千夜进入座位。

会议室鸦雀无声,本就凝重严肃的氛围此刻更显窒息,桌边坐着的都是公司上位圈艺人,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仅剩一个空位,是她的。

是的,大Boss千年难得开一个会议,第一次开会——她迟到了。

并且打断了他的发言。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满座沉默之中,带着自己清脆的高跟鞋声,高调而存在感极强地入了席。

她不过迟到了三分钟,接收到的这宛如刀锋一般的目光,仿佛她上个月联合竞争对手坑了公司十个亿。

会议室内冷气开得足,几乎是一瞬之间就把寒意拽到了盛千夜足底。

她合理怀疑男人是由十六度的低温空调制成的。

傅修沉默了整整六分钟才继续开口,盛千夜等待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差点被憋死。

“上半年三个重点项目,下半年两个,影视寒冬期需要大家一起克服,当然也不必过于杞人忧天。”

盛千夜终于得以大口呼吸,撑着手下白纸起伏胸口,正呼吸得来劲,发现男人又不说话了,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仍然紧锁她。

“…”呼吸都不行吗!

她阖紧唇瓣,礼貌地露出营业假笑,生生把未平复的呼吸拆成鼻息,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突出,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定格姿态。

傅修收回目光,不疾不徐地继续:“有短暂的低谷和瓶颈期无需太过焦虑,配合公司即可。”

“同样——即使年收入位列公司第三,也不要过度自满,以自我为中心,认为世界都绕着自己转。”

很显而易见,年收入第三的盛千夜被老板连狙三枪,谁让她第一次开会就给男人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能怪谁呢,怪就怪命运把她推着往枪口上撞。

她身后的助理似乎想解释,结果才发出一个起始音节,盛千夜摇头打断,示意她不要说。

助理只好意难平地放弃了。

十五分钟后,会议结束。

傅修径直起身出了门,秘书替他整理了桌上文件,带着外套亦步亦趋地跟出去。

男人走后,室内才渐渐回暖,有了些人情味,大家彼此在询问着近况和待播作品。

盛星雨转头问她:“怎么现在才过来?”

盛千夜拿起腿上的外套,露出膝盖处的大块淤青,又卷高袖口,露出一块方形创可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今天上午本来就有戏要拍,赶过来的时间已经很紧急,结果最后一场戏还是打戏,拍完她和对戏女演员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女演员脖子被藤条抽到,当场哭得泪如雨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全剧组都围过去看女演员伤势,几个医药箱也都被要了过去。

她天生是说不出痛的人,只好等人散尽,才从医药箱内翻了点东西临时处理了下。

傍晚,傅修进行完另一个商业会议,回程时顺势翻出艺人资料看。

公司最近正在招新人,资料上个顶个的漂亮脸蛋,看多了也就腻了,没什么感觉。

这圈子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但并非美就能出头,多少人头破血流地争抢一个名额,别说登到山顶了,就连混成十八线都要看各自造化。

想到这里,他脑中不由得浮现了一张面孔,是上午会议开始时高调缺席的盛千夜。

她的位置非常靠前,他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空荡荡的座椅,连桌上的白纸都昭示着主人的特立独行。

推门那瞬,她长发被风带起,模样确实算得上精致姣好,只是——

“她那个态度是怎么到一线的?”

旁边的范总监结结实实愣了会,这才接了茬:“谁啊?盛千夜?”

上午的事他也略有耳闻,思索过后道:“你们是不是有点什么误会?她圈内有名的努力啊,有个外号叫拼命三千夜,你不知道吗?”

傅修掀唇:“拼命三千夜是说她?”

“对啊,我听人说你有点发脾气的时候还挺诧异,托人去问了下,她迟到应该是因为受伤了,手臂被刀割开了这么长一道口子——”范总监拉开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散会后就去医院缝针了。”

男人沉默半晌,眉间不满稍有松动,兴师问罪的气势也跟着消退几分。

原来是这样么?

“那她当时怎么不去医院?”

“她不是那种会说自己受伤的人,就连经纪人和助理她都不讲的,小女生单打独斗好多年,太要强了,示弱的话根本讲不出口,或许觉得懦弱都很丢脸吧。”

“是她弟非拉着她去的,过去医生才说得缝针,幸好她还有个盛星雨,否则真是难办。”

范总监正想说说她的家庭环境,全方位分析一下这位拼命艺人的性格养成背景,冷不丁车到了目的地,他该下车让位了。

傅修也下车迎上自己的祖父母,还有…裴寒舟。

今儿下午,两位长辈忽然说要来公司看看,他正好有事脱不开身,便让裴寒舟替自己去接人。

加长林肯车内宽阔,二位老人一上车就禁不住天性念念叨叨,傅修一边工作一边点头应付。

“你一个人这么久了孤不孤单的哇,祖母从小就觉得你性格孤僻,怕是不好和身边的人相处。”

傅修只得耐着性子宽慰:“不会,您看我今天不是还托了朋友去接您?”

副座上的裴寒舟懒洋洋“嗯”了声,示意自己勉强能和这种人交交朋友。

“员工呢?企业管理怎么样?”祖父杵着拐杖,“公司最重要的就是处理好上下级的关系,以人为本,和睦共处。”

“我同旗下艺人都挺和睦的。”

老人总是操心很多,傅修无奈地看了看窗外,正巧看到了某个记忆犹新的身影,稍事停顿,最终还是摇下了车窗,同老人说:“您看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就是我的艺人。”

盛千夜此刻已经急得一团乱麻。

车子半路上抛锚,修车的过半个小时才能到,但她今晚要参加一个活动,二十分钟后必须抵达。

这地方也是离奇,半天了硬是喊不到一辆车,经纪人也在焦灼地打着电话,就差和主办方道歉了。

盛千夜无奈地展目四下望了望,猝不及防看到降下车窗内一张漠然的脸,吓得后退两步。

她抓住助理手腕,觉得情况很严峻:“我是不是得了傅修tsd?我怎么看谁都像傅修??”

助理跟着看过去,过了一分钟才敢确认:“那个就是我们老板吧!要不你蹭蹭老板的车?好歹当红艺人呢,看在你赚钱的份上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想什么呢。上午我迟到三分钟,他再开口等了六分钟。”

“必须要加倍时间才能消气的可怕男人,你让我蹭他的车?”盛千夜立时觉得荒唐无比,“你想下次在急救室见到我吗?”

“…”

盛千夜决定另寻他法,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很快发现远处一片黄色的骑行工具。

“那儿好像有共享单车,你会不会用?”

“会倒是会,只是…”助理频频看向傅修的车。

“别可是了,礼服给我,我先赶过去,你们等会来就行。”盛千夜看一眼手表,“没时间了。”

经纪人此刻正好放下手机,说流程拖不了,她还是得尽快赶过去。

“那就我骑车去吧,戴好口罩眼镜不会有事的,”盛千夜表明立场,“别耽误老板制冷了。”

她现在并不热,暂时没有吹空调的想法。

经纪人考虑几秒,叹息:“好吧,我们随后就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门口会有保镖接应你,有事随时call我。”

助理帮她扫码借好车,盛千夜这才把礼服扔进前篓,加速驶离。

不止是傅修,车内的两位老人连同裴寒舟都目睹了这惨烈的一切。

“确实很和睦。”

裴寒舟呵了声,冷静地给予补充:“几千万粉丝的女艺人,宁可全副武装求助共享单车都不求助你。”

傅修:“…”

好在最后的活动有惊无险,盛千夜骑车到了繁华地带,就拦了辆车赶过去了。

散场后,助理提着她的衣服,说:“我已经给公司报备了,公司说派的车已经抵达,就在那个立牌底下。”

盛千夜朝立牌处看过去,那儿果然有辆车,远看的时候只觉眼熟但没多想,走近了,才看到车内的傅修。

他旁边好像还有人,但她已经没法聚精会神地去看清了。

只见十六度的空调机朝她颔首示意,缓缓、缓缓勾出一个尚算温朗的假笑,同她上午的营业笑容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紧接着,十几小时前还讲着“世界不围绕你转”的男人,此时状似惜才地体贴道:“辛苦了,我来送你回家。”

盛千夜抬手摸了摸额头。

冷热交替,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吹成四十度高烧,并烧出了幻觉。

第75章 番外 盛千夜X傅修

盛千夜没上车, 只是在车外抬手反复试探自己额头和脸颊的温度。

车内男人没读懂她的意思,皱眉:“你摸额头干什么?”

“我们两个之间――”盛千夜舔了舔下唇,尽量委婉地开口,“是不是有一个疯了?”

敢这么跟老板说话, 如果不是公司的当红艺人,可能法务部现在已经在给她写解约书了。

但…谁让她赚得多呢。

这么想着, 盛千夜不禁又硬气了些, 愈发挺直了背脊。

她盛千夜,就是这么一个不畏强权的优质女明星。

傅修凝视她半晌:“…”

他公式化的流程居然被见招拆招, 很显然,对面这位叫盛千夜的,似乎并不能用普通思路揣摩清楚。

于是他恢复了正常制冷温度, 言简意赅道:“上车。”

盛千夜还没来得及想出相应对策,突然听到暗处有不满声音响起:“祖父刚跟你说完,你怎么又这么冷漠呢。”

男人捏了捏眉心。

顺着老人,盛千夜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不逢场作点戏, 老人又有微词。

一切都怪那通电话。

今晚他正带老人在附近吃完饭,不知道是哪个抖机灵的硬是要拨电话给他,狗腿地拍马屁:“盛千夜车还在修,听说她早上惹您生气了, 那晚上我们就不派车过去接她了吧?”

本来这部手机平时都关机,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根本不会到他这里, 他只负责关键性决策。就算来了电话,只要不是备注过的, 他一律都不会接。

但祖父母在侧,他多少也要显得有耐心些。毕竟老人上了年纪也有点犟,比起事无巨细剖析自己行为背后的缘由,还不如尽量依着他们,方便,也让老人家高兴。

结果电话一接,对面蠢货把他当杂务工不说,还提出不派车的弱智解决办法。

且不说上午的事只是误会,就算艺人真惹他生气,也不该把私人恩怨上升到工作中。

他强忍怒意看了眼来电显示,打算立刻解雇这蠢东西。

结果没料到蠢东西声音太大,祖母听到了报备,一想盛千夜这名字自己熟悉,公司艺人影响力排前列的,给公司做了不少贡献。

于是秉着“让傅修以人为本做个亲民好老板”的理念,老人提出:不如我们去接盛千夜吧。

老人的提议他也不好违背,现在情况就如他所料地式了死胡同。

男人实在讨厌耽误时间,速战速决地下了车,给盛千夜拉开副驾驶车门。

盛千夜听见老人的声音,脑子一转,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大概就是老板被逼着得照顾一下自己,所以她刚刚才会看到那么魔幻现实主义的营业假笑。

老板的面子也是要卖的,她情商不低,立刻配合地坐进副驾驶,心里却仍然有早些逃离的欲.望,火速同司机说了酒店地址。

之前就听说傅修虽脾气不好,却有一对老好人般的祖父母,大约是物极必反,基因这东西还真奇妙。

没想到车辆行驶到闹市区,灯光大亮,老人在镜中瞥见她眉眼,怔忪片刻:“小姑娘,你是不是演过《温骨》呀?”

盛千夜回身,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您看过吗?”

“那当然,没想到你比电视上还要好看啊。”

“我们阿修真会选人。”

盛千夜心道我也不是您家阿修招进来的,今天上午甚至是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但看了一眼傅修,她还是没有戳穿,附和道:“没错,我们老板品味很好。”

“他平时对你们好吗?”

盛千夜微微笑:“挺好的,经常看着我们。”

尤其是在我迟到的时候,连续不断地为我输送了六分钟的死亡目光,可歌可泣。

他祖父或是觉得气氛说不出的微妙,深入话题:“都做了哪些让你感动或者映象深刻的事?”

――不让我呼吸算吗?

盛千夜觉得这题也忒难答了点儿,和坐得笔直的男人对上视线,只觉制冷空调满身满眼都写着“答不好就等着吹一年空调吧”。

她抖了一下,没办法,只能胡诌。

“大概也许可能是,在我想喝热水的时候往剧组运了二十个巨型热水机…吧。”

太难了,此题会答,保送清华。

听到这个回复的傅修:…

那倒也没必要。

他祖父一向认为,员工的忠诚度和满意度对企业有很大的影响,而傅修的性格自小就叫人担忧,总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就不大好惹。

所以他们才会经常往公司跑。想看看他是否能处理好公司的关系和氛围,也常劝他不要那么有攻击性,毕竟老人总是操心。

祖父微叹息着说:“积怨过多对公司发展是很不好的,希望你们有意见就直接提。”

盛千夜心头一跳,启了唇,觉得自己有很多话遏制不住地要往外冒,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音节,她看到傅修动了动身子,眼眸轻轻眯起。

她力挽狂澜千钧一发地把发言咽回去,咬牙切齿地温柔开口――

“我没有任何意见。”

好不容易下了车,她觉得今晚最幸运的是没有上车的助理。

为什么没有人在进公司前告诉她,身为华彦的员工,还得上应付傅修祖父母的选修课?还必须高分通过滴水不漏?还得昧着良心切实又不真实地给予夸奖?

盛千夜迎着晚风感慨:“如果不是钱多资源好,谁又愿意给制冷空调打工呢?”

这话正巧落进下车买东西的男人耳边,傅修顿了顿,再抬头,她已经消失在门口。

///

一周后,盛千夜手臂上伤口拆了线,又加急赶回剧组拍戏。

休息时她坐在躺椅上,不免想到受伤那天自己也是急喇喇地去公司开会,暗慨幸好出了公司就看不到制冷空调了。

休息室门轻微吱呀一声,在她脑中被大卸八块的男人走了进来。

盛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