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栖上了大学,他跟着同村报名去当了兵,因为听说当兵有补贴,他每个月给母亲还有妹妹写信,信寄到学校,沈寒栖反反复复读,仿佛隔着一张纸,能看到他的影子。
过年回家,她跟着他去拜访师父,老爷子拍着他日益健壮宽厚的肩膀,笑眯眯说:“该找个媳妇儿了。”
他沉默笑着,摇头:“不急。”
“怎么不急?旁的像你这么大,孩子都有了。”
小地方,谈婚论嫁都早。
沈寒栖不高兴,席间饭都吃得兴致缺缺。
师娘凑在他旁边,拿烤了的栗子剥给他吃,笑吟吟问他喜欢什么样的,要给他介绍介绍。
他拧着眉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师娘丢下一句:“还害羞了。”
自顾自拍板替他决定,改天去见见她娘家的外甥女,说小姑娘在卫生院当护士,模样俊着呢!
他嘴笨,又重情义,推脱不掉,又不能驳了师娘的面子,要去见师娘外甥女的那天,是个阴天,寒风呼号,天阴沉得像是晚上,他点了一盏油灯,坐在窗户前刮胡子。
沈寒栖推开门的时候,他赤着上半身,屋里火盆已经灭了,冷意漫上来,她裹了裹衣服,问他:“不冷吗?”
他摇摇头,但过去打算把火盆又燃上,点火盆要去院子里,等烧起来,再往屋里放,不然会有烟。
他赤着上身就要出去,沈寒栖叫住他,让他穿件衣服。
他过来拿衣服,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她第一次捅破窗户纸,说我不想你去,说我喜欢你。
他僵立在那里,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去。
他不再给妹妹写信,沈寒栖也不理他了。
她成绩优异,保送研究生。
回来跟母亲说,以后可以留校,甚至可以落户,到时候接母亲一起过去。
她故意说给沈濯听,他沉默一声不吭。
那天夜里沈寒栖去散步,她坐在后山的大石头上看星星,拿着一个单筒望远镜,迟迟不愿意回家。
他怕她出事,找过来,他们坐在寒风里,她说冷,他把外套脱了给她,她说还冷,他便把毛衣也脱了,她看着他:“冻死你算了。”
他依旧沉默着。
她抱住了他,他僵直着身子不动,时隔一年她才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了句:“不好。”
后来她去他部队看过他,驻地也在乡镇,平原地区,她住在破旧的招待所,他带她进去,就听到隔壁喝醉了在破口大骂。
她瑟缩了一下,他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她说:“今晚能不能不走?”
他不吭声,似乎在挣扎。
他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目光流转,对视的时候,爱意无处隐藏。
他不想跨过那一步,她却偏要引诱他。
他们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接吻,他拼命克制着,压抑着,说:“小七,你值得更好的。”
她说:“你放屁。”
他规规矩矩坐着,眉眼深沉,不看她。
她说:“更好的我不要,你要是再拒绝我,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他依旧没松口,她就真的不理他了。
他一直留在部队,每年能回来的时间寥寥无几。
她毕业留在了学校做学术,每年能回来的时间也寥寥无几。
有一年她学术受挫,打算放逐自己一段时间,回了镇上跟着母亲教书,他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也不理他。
他请假回来见她,他们在院子里互相望着彼此,谁也没说话。
他们赌了几年气,她从小就固执,一点没变心,反而看他的目光越来越炽烈,所以他溃败了。
他们在一个春天相恋,热拥,缠绵,在很短的时间里领证结婚。
他们生了个女儿。
他们爱得很用力,用力到失去的时候像是鱼被剥夺了水,飞鸟折断了翅膀。
惊蛰四岁那一年,沈寒栖打算回去找自己的导师,沈濯提交了转业申请,说他回来带惊蛰。
但那一年,他殉职了。
沈寒栖抱着他的骨灰徒步几十公里,把他葬在了最高的山峰,他喜欢太阳,喜欢星星,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他喜欢妹妹,远胜过喜欢自己。
沈寒栖再也没离开过落阴山。
总觉得自己走了,他会孤单。
每次起风的时候,她都会站在门口,惊蛰问她干什么,她会笑着说:“听听你爸有没有说想我。”
只是没两年,她就得了癌症,她觉得可能冥冥之中这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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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什么奶奶不愿意留在镇上呢?
可能是她太伤心了,她一生都在送别,这片土地承载了她所有的悲伤和眼泪。
父亲的死对她打击已经够大了,母亲的死几乎要摧毁她。
她已经心力憔悴,无法教书育人了。
但还有一个小惊蛰,所以她要坚强。
惊蛰说话慢吞吞的,说完了,林骁的饭都冷了,他吃不下去了,有点儿难过,他看起来比她都难过。
惊蛰突然冲他笑了笑:“哥,世事无常。”
她反倒安慰起他来了。
这夜里林骁陪她坐了好久,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第二天是礼拜日,林骁当然起晚了,他起床的时候太阳透过了窗子,金色的光束映照着浮尘,他觉得是个好日子。
于是他打算带某个小可怜去开心一下。
但他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她在跟邢女士说话:“阿姨,我不要奖励,不如你给哥都买成练习册吧!他不会我可以帮他。”
“阿姨不知道买什么。”
“要不……一样来一套?”
“好主意。”
林骁转身上楼:拜拜。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这章实在太难写了,我今天枯坐一天都在修改,不是故意拖更的……
这章依旧红包掉落~鞠躬。
第22章 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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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同情女人, 会变得不幸。”林骁把一颗娃娃菜咬得嘎吱响。
陈沐阳没听懂,但还是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对,没错,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陈小红在视频里哭哭唧唧的时候,我一定不会上门送爱心,我偷偷给她买了一大盒马卡龙和齁贵的蘑菇灯, 她转头就把我卖了,我妈昨晚把我仅有的零花钱还砍半了。”
说着,他抬头, 目光灼灼:“少爷……”
林骁抬手打断他:“别打我主意,我现在穷得想骗沈惊蛰的零花钱。”
沈惊蛰朴素地已经有点小可怜了,陈沐阳说:“这不好吧, 少爷你这想法很危险啊!你怎么能这么缺德。”
林骁在昨晚收到了那一箱书,全科,五三、黄冈、小题狂练……等等。
邢曼女士满怀爱意地交给他:“好好做,不够妈再给你买。”
林骁嘴角抽搐了一下, 又一口咬掉半个狮子头:“我缺德?她奖励都不要非得给我买箱习题, 她不缺德。”
陈沐阳愣了下, 继而狂笑不止。
江扬拖堂来晚了,端着餐盘过来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林骁,跟他问陈沐阳:“他疯了?”
林骁冷笑一声:“他有病。”
陈沐阳天天被她姐欺压,还有脸笑话他。
陈沐阳几乎笑得背过去气来, 跟他讲沈惊蛰的丰功伟绩。这世界上能制裁少爷的,估计也就沈惊蛰了。
说起来第一次见沈惊蛰的时候,他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看起来就是个软唧唧的小姑娘, 不惹都能哭那种,是林骁会敬而远之的那一类。其实呢,就像少爷说的,是个长得漂亮看起来没有攻击性的毒蘑菇。
林骁这个人脾气不算好,但有一点,心软。
沈惊蛰偏偏是那种真诚到看起来毫无坏心眼的人,哪怕她揍你一顿你都会觉得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所以林骁对她完全没辙,打不得骂不得,智商还被碾压。
江扬听完也笑得肩膀耸动,两个人傻缺一样互相攀着肩膀傻乐起来,问林骁:“那你做不做?”
林骁撇嘴:“做个屁。”
下午老师让调换座位了,老胡特意把沈惊蛰叫起来:“来,沈惊蛰,你来坐第二排。”
老胡指了指第二排中间的黄金位置,笑眯眯地看着惊蛰,宛如一个看着孩子出息了的老父亲。
带了这么多年垫底班,第一次见到大榜前一百的选手。
附中的课桌是分离式的,单人单桌,只是因为空间有限,以及为了整齐美观,会两两合并成同桌。
前排江子遇立马站起来:“我帮你搬桌子吧!”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很容易对漂亮性格好还学习好的同学产生好感。这几天26班对沈惊蛰的态度都扭转了。
调座位的话,直接搬桌子比换座位要快。
林骁踢了下江子遇的凳子,冲他挥了下手,意思是:少管闲事。
没事献什么殷勤,就你长了手啊!当我死了吗?
只是他还没站起来,惊蛰冲对方感激地笑了笑,却是摇了头:“我自己能行。”
然后惊蛰把书塞进桌洞里锁上,把塞不进去的多余的书先放在了林骁的桌面上,然后她两手抱起桌子,径直往前走去。沿途的障碍物被各位麻利地收走了。
还没开始调座位,所有人都在自己座位上没动,原本在互相商量谁和谁坐同桌。
据说以前老胡一学期都不换座位的,估摸着是因为这次班上考得不错,总成绩超过了19班。
想给大家增添点新鲜感。
午后的太阳晒得人发昏,窗外日光斜照进来,鸟儿叽叽喳喳,隔壁班不知道在干什么,也吵吵闹闹。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这下都目送沈惊蛰从最后一排搬着书桌去第二排了。
第二排的男生愕然看了一眼沈惊蛰,把自己桌子挪出去,帮她把桌子推了进去,然后突然竖了下拇指:“少侠好武功。”
班级里刚刚莫名沉寂,这会儿又哄然大笑。
不知道谁起来搬了下自己的桌子,然后“靠”了声:“她是不是大力水手,偷偷吃了菠菜。这他妈也太牛了。”
又是哄笑声,老胡截了跟粉笔头砸过去:“文明点儿。叫你们好好学语文你们不学,夸人就只会——这也太牛了。”他捏着嗓子学他说了句。
在一片哄笑声里,惊蛰抬头冲着后方也笑了笑,抬起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
看起来不像秀力量,倒像在卖萌。
她这个人长得属实很具有欺骗性。
秦雪夹着声音夸张地喊着:“惊蛰让我看看你的后脑勺有没有开关,你是不是外星人伪装的。”
陶晶晶本来扭头打算问秦雪要不要坐同桌,结果一扭头看到班长,于是八卦兮兮地戳了下秦雪:“哎,你有没有觉得班长看起来不太高兴。”
秦雪扭头看了眼:“妹妹没有了能高兴吗?”
她要是林骁她也不高兴,惊蛰又安静又乖巧,学习又好又能抄作业。
林骁把凳子往后拖,倚靠在后墙上,兴致缺缺的,觉得吵得慌。
他听见不知道谁说了句:“怪不得蛙跳那么厉害。”
都是一群不爱运动的小屁孩,下肢力量没有特意训练过的话,普遍弱一点,惊蛰那天蛙跳完全不费力就有人讨论过了。
有人说,沈惊蛰以前住的山里。
现在又有人说,说山里好,纯天然氧吧,空气好,环境好……哪里都好,养人。
好个毛线,她这种蘑菇,长在那里都能汲取到养分的。
陈沐阳偷偷溜过来,蹲在少爷脚边:“你说我跟老胡说,我去跟惊蛰坐,他会不会同意?”
林骁侧头看着他:“你又想干嘛?”
“培养一下感情,你是不知道她边儿上那个女生吗?跟25班舒莺是好朋友,舒莺把惊蛰当假想敌了,这俩坐一起肯定不行。”陈沐阳贼兮兮笑着,“而且我突然想明白了,你说我高中不骚扰她,不代表我考上大学也不能啊!我决定了……”
林骁踹了他一脚,“你决定个屁!”
陈沐阳学着惊蛰叫他:“哥,以后都是一家人。”
林骁追着踢他:“你考几分啊,要点脸?”
陈沐阳笑着躲回了自己座位,觉得少爷挺逗乐的,但少爷这严防死守的,他可没办法。
毕竟人在少爷家,他那两把刷子,完全越不过少爷这道防线。
而且,他挠了挠头,考几分确实是个问题,他觉得以自己的智商,藏私房钱都藏不住。
惊蛰坐下来的时候,身边女生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是那个高马尾的女生,她原本坐在惊蛰斜前方,后来因为近视调换了座位,这会儿看了眼惊蛰,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她叫高晗,考第二那个。
惊蛰想起那天那个纸条,她一直想问,但是没有机会,于是沉默片刻,写了张纸条递过去。
高晗心烦意乱,看到纸条的时候皱了下眉,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打开的时候,里面只是一句——
谢谢你的提醒。
虽然已经隔了很久了,但她还是看懂了,高晗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在纸条上写了句:不客气。
惊蛰没再追问。
老胡调了半个小时座位,想换座位的自己申请,他同意了就可以换了。
其余的交给班长,他实在不耐烦做这种事。
而这种事一向交给林骁了,就是陈沐阳这个马前卒去干,他就喜欢干这种事,自封副班长。
但这次老胡走了,林骁按住蠢蠢欲动的陈沐阳,自己往讲台上一站,手撑在讲桌上,问了句:“谁还要动。”
老胡调过的就不能动了。
也没几个人想动了,陈沐阳举了几次手林骁都忽视他。
等所有人都调完了,林骁才点了下陈沐阳,指了指沈惊蛰后面的位置上的女生:“你跟陈沐阳换一下?”
被点到的女生愣了下,然后扭头看了眼陈沐阳,陈沐阳心想,行吧,后面也行,于是他谄媚地冲人家姑娘双手举过头顶,用手臂比了个大大的心。
那女生脸皮薄,脸红了下,直接站起身收拾东西。
陈沐阳叫了声:“同志,你是个好人,我代表组织感谢你。”
林骁在讲台上冲陈沐阳比小拇指,然后对那个女生说:“你可以拒绝的,不要被这种垃圾美色.诱惑。”
女生整个脸红到耳朵尖,冲班长比了个讨饶的手势:“班长,对不起,别说了,我是个肤浅的女人。”
边儿上人拍桌狂笑。
这俩也换完了,林骁从讲桌上下来,跟高晗说:“你跟赵磊换一下可以吗?”
赵磊刚刚频频举手要坐后排,林骁让他等一会儿,这会儿听见要给他弄到第二排,顿时崩溃:“班长,你杀了我吧!我不要坐第二排,也不要跟学霸坐同桌。”
高晗点了点头。
林骁冲赵磊压了下手:“没让你坐这儿。”
陈沐阳趴在桌子上冲少爷竖中指的动作也顿住了,问了句:“那谁坐?”
林骁对赵磊说:“你坐我那儿。”然后看着陈沐阳,笑了下,“我。”
陈沐阳的中指还是比了出去,沉默很久,恶狠狠假笑:“你个心机狗。”
说完又补充一句:“不要脸。”
林骁最后坐在沈惊蛰边儿上的时候,惊蛰捧着脸困惑看他:“哥,你干嘛呢?”
林骁凑近她,冷笑了声,低声在她耳边阴阳怪气:“你给我弄一箱练习册,不管了啊?你有没有点责任心。”
惊蛰:“哦。”
过了会儿,她扭头:“所以你写几页了?”
林骁收拾桌子的手顿了下,岔开话题道:“对了,晚上我去打球,跟我去球场等我。”
他现在不允许她自己回家。
虽然惊蛰觉得那是极偶然的事件,但还是觉得听他的就好。
惊蛰点点头。
过了会儿,她又扭头:“所以你到底写几页了?”
林骁把一本看起来相对没有那么难的小题狂练拿出来摊开,深呼吸了一下,认命道:“我现在就写,沈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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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二百个红包。
第23章 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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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坐在球场边沿的看台台阶, 书包堆在脚边,书摊开放在膝盖上,太阳还没落山, 天边赤红混着橘色的云彩像一副油画。
球场的灯亮了, 被霞光掩住了。
惊蛰微微弓着腰,低着头安静在做题。
像从前蹲在门前的大石头上读书一样,流云从眼前飘过, 风穿过发梢,潮湿的水汽沾湿眉毛,她都不在意。
她做什么事都很专注。
傍晚的球场很热闹, 有锻炼的,也有结伴来看人打球的。
有人会高声喊着:“林骁好帅啊!”
林骁很少会回应,顶多比个嘘的手势, 示意她们不要闹。他不耐烦人在球场边叫他名字,男生女生都不喜欢。
林骁下场喝了一口水,高二一个男生朝着惊蛰努了努嘴:“谁把女朋友带来了?”
江扬拍了对方一巴掌:“别瞎说啊!我们少爷妹妹。”
“哦,你家基因真好啊!”
男生忽然拍了拍林骁的肩, 笑的贱兮兮的。
林骁掀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皮笑肉不笑道:“少打歪主意。”
男生笑了笑:“开个玩笑。”
林骁挑了挑眉, 再上场的时候,打得超级凶,就差没拿球往人脸上招呼了。
一场结束的很快,林骁把球一扔:“不玩了。”
然后招呼陈沐阳:“走了。”
江扬跟他们不同路, 留着没走,歪着头跟那男生说:“我们少爷可记仇了。”
男生尚且喘着,撩着上衣擦汗,点点头:“看出来了。”
旁边人笑起来, 试探着问林骁的妹妹到底是不是亲的。
江扬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谣言怎么还在传。”
当然不是。
“那是亲戚?”
江扬摇头,也不是。
那男生突然挑了下眉:“不会真是他女……”
江扬侧头看了一眼:“别瞎说啊!”过了会儿又笑了,“娃娃亲呢!”
一群人笑起来:“真的假的。”
林骁走到惊蛰身边,一脚踩在她坐着的台阶上,另一只脚在地面,微微倾身笼罩在她头顶,歪着脑袋看她的习题册:“这么认真呢?”
惊蛰听到他的声音抬了下头,脑袋差点儿撞到他的下巴,他往后退了点,惊蛰却拽住他坐下来,自然得仿佛俩人真是亲兄妹。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林骁问她:“干嘛?”
惊蛰指了指那本他下午刚刚做过的小题狂练,他觉得挺简单的那本。
但是现在上面一连串的叉。
惊蛰满含同情地看着他:“哥,不会做空着,别蒙。”
林骁一句“谁蒙了”硬生生憋了回去,那岂不是显得更弱智了。
沈老师很认真地给他讲解了一遍思路,林骁没听懂,他歪着头看到她耳后有个圆圆的小疤。
“下次还是我帮你圈题写吧!”惊蛰说,她翻了翻这本练习册,觉得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困难了。
林骁撇撇嘴:“我嘛,差不多就行了,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我可不想耽误你上清华。”
惊蛰刚刚在草稿纸上写了思路,怕他看不懂,又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摇摇头:“不影响。”
反正她也是要复习和梳理的。
惊蛰低声跟林骁说,其实学习不难的,读书也没有那么无趣。
林骁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对心灵鸡汤自动屏蔽,如果不是她声音好听,他可能连她声音都屏蔽了。
他只是侧头看着她耳后那块儿疤,百无聊赖地捧着脸。
惊蛰察觉到他不专心,拿笔敲了下他的手,有些埋怨地说:“你要我负责,你还不听我说话。”
林骁回神,笑了下:“听着呢!”
惊蛰把草稿纸夹在习题册那一页,说:“你记得看。”
林骁:“哦。那回家?”
“嗯。”惊蛰起身,跟在他们身后,陈沐阳试图找惊蛰说话,被林骁搂着脖子往前走了,两个男生在讨论游戏攻略,惊蛰听不懂,低着头踩着两个人的脚印走在后面。
上了车,林骁靠在车后座的椅背上,歪着头又看见那个疤,很小,圆圆的,泛着细微的白印,看不出来怎么留下来的。
“你耳朵的疤哪来的?”林骁终于还是问了句。
惊蛰“嗯?”了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满脸困惑。
“耳朵后。”
她还是没摸到,甚至于林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上手摸了下,指尖点着那一块:“这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女生的皮肤要细腻很多。
惊蛰似乎这才想起来,长长“哦”了声:“打架被指甲抠掉了一块儿肉。”
林骁挑眉:“哟,还会打架呢?”他无意识地搓了下指尖。
毒蘑菇不仅会魔法攻击,还会物理攻击。
惊蛰也摸了摸耳后,印记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会儿被他提起来才想起来:“万奶奶的孙子,小时候很坏,我就揍他,他打不过我,就抓我。”
说完似乎怕他听不明白,说:“万奶奶是我奶奶的好朋友,现在我奶奶在她家住。”
哦,那个每周末她跟人打电话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