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她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楚留香渐渐开始有点佩服这位二将军了,能够把这么多女人训练成这样子,绝不是件容易事,也绝不是任何男人能够做得到的。

现在他当然已经知道这位二将军一定也是个女人。

——只有女人才能把女人训练得如此服从,也只有女人才懂得怎么样训练女人。

这种方法楚留香非但不敢去想,就算想,也想不到。

——这位二将军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楚留香也想不出。

他也不必再想了,因为这时候已经有个长着一脸麻子的女人在问他:

“你姓什么?叫什么?是什么地方的人?从哪里来的?身上有没有收藏着什么刀剑暗器?”

楚留香笑了。

他本来实在不想笑,也笑不出的,却偏偏忍不住笑了。因为他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也想不到自己会遇见这种事。

谁能想得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对楚留香这么样说话。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还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姓楚,叫楚留香,是黄帝后代大汉子孙,从来也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所以身上既没有收藏刀剑,也没有夹带暗器。”

“那么你就把你的手举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要搜一搜你。”

楚留香又笑了,用一种很温和的态度问这个女人:“你要搜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别人说不定也想搜一搜你?只不过用的法子也许跟你有点不同而已。”

“你敢!”女人的脸色变了:“你敢碰我?”

楚留香看着她的脸,叹了口气:“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他叹着气道:“所以我也只有用另外一种法子。”

说完了这句话,这位仁姐的一双脚已被他倒提了起来,悬空抖了两抖,把身上的零碎抖得满地都是。

然后就听见“噗通”一声响,就有一个人被抛进海里去。

无论在哪一个国家的神话与传说中,地狱中的颜色都是赤红的,因为那里终年都有亘古不灭的火焰在燃烧。

这里也是。

这里虽然没有燃烧的火焰,四面也是一片赤红,就像是地狱中的颜色一样。

这里不是地狱,这里是将军的大舱。

猩红色的波斯地毡铺上三级长阶,窗门上悬挂着用紫红色的丝绒制成的落地长帘。

将军的战袍也是猩红色的,每一寸战袍上都仿佛已染遍了仇敌的鲜血。

两个人佩剑肃立在将军身后。

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婆婆,头发仍然漆黑如少女;一个眉目姣好的年轻妇人,两鬓却已有了白发。

船舱里只有一样东西是纯黑的,全身都是黑的,黑得发亮。

楚留香走进船舱,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头黑豹。

黑豹伏在将军的脚下,安静得就像是一头刚被喂饱了的猫。

将军身后的双剑都已出鞘,如匹练破空,刺向楚留香双眼。

楚留香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

剑锋停顿时,距离他的眉睫最多也只不过还有三寸,可是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将军用一种很奇怪的眼色瞪着他,忽然问:“你看得出她们这一剑不会刺瞎你的眼?”

“我看得出。”楚留香说:“她们都是高手,手上自然有分寸。”

“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刺瞎你?”

楚留香微笑:“因为我是你请来的客人,客人的眼睛要是瞎了,主人也会觉得很无趣的,尤其是你这样的主人。”

“我这种主人怎么样?”

“将军之威虽重,毕竟还不如将军之绝色,若是面对一个看不见的瞎子,岂非无趣得很?”

他不是在说谎,也不是在故意讨人欢喜,他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她是个美人。

她太高大,而且太野。

她的肩太宽,甚至比很多男人都宽。

她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种野兽般的狂野之色,她嘴唇的轮廓虽然丰美,却显得太大了些。

除了那一口雪白的牙齿外,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接近美人的标准。

但她却的确是个美人,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摄人心魄的野性之美,美得让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和她比起来,其他那些美丽的女人就像是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女人,可是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你会是这么样的一个女人。”

青锋仍在眉睫间,楚留香却一点都不在乎:“如果我早就知道,也许我早就来了。”

将军又瞪着他看了很久,居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的胆子真大。”

她一弹指,两柄剑立刻同时入鞘,人也退下。

“就因为我知道你的胆子够大,所以我才找你来。”她说话的方式非常直接:“我相信你一定有胆子去为我杀人的。”

“那也得看你要我去杀的是什么人。”

“要杀那个人当然很不容易,不管她在什么地方,附近都会有三十名以上一级高手在保护他。”

“是谁派去保护她的?”

“杜先生和史天王。”

她毫不考虑就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来,连楚留香都不能不承认她确实是个很痛快的人。

对痛快的人楚留香一向也很痛快。

“你要我去杀这个人,是不是因为你怕她夺了你的宠?”

“是的。”她说:“现在史天王最宠爱的人是我,甚至封我为豹姬将军,如果她来了,我算什么?”

“史天王如果真的喜欢你,为什么要娶她?”

“因为她是公主,我不是。”她说:“现在我是史天王的姬妾,以前也是,我天生就好像只有做别人小老婆的命。”

楚留香苦笑。

一个女人能把这种事这么痛快的告诉别人,这种女人他也没见过。

“以前我跟的男人,是个有钱有势的东洋老头子,而且还是剑道的高手。”

“石田斋彦左卫门?”

“就是他。”她毫不隐瞒:“他虽然也不错,比起史天王来还是差得远了。”

“所以你不想失去史天王的宠。”

“所以我一定不能让那个见鬼的公主嫁给史天王,随便怎么样都要杀了她。”

“你为什么要我做这件事?”

“因为这一次负责护送她的统领是胡铁花,胡铁花最信任的朋友就是你。”豹姬说:“要杀玉剑,没有人的机会比你更好。”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我。”

说完了这句话,她就不再说一个字,也用不着再说了。

她已站起,猩红的战袍已自她肩上滑落。

在这一瞬间,楚留香的呼吸几乎已停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胴体。他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在如此短暂的一瞬间挑起他的情欲。

在她那虽然高大但曲线却极柔美的古铜色胴体中,每一个地方都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情欲,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将人毁灭。

一个正常的男人只要碰到她;无论碰到她身上任何一处地方,都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甚至宁愿将自己毁灭。

豹姬用一双充满野性的眼睛看着他,态度中充满了挑逗和自信。

因为她至今还没有遇到过一个能够拒绝她的男人。

楚留香长长叹息:“现在我才明白石田斋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了。”他叹息着道:“因为有了你这样的女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值得的。”

“你呢?”

“我也想,想得要命。”

楚留香的眼睛也在盯着她,“如果我年轻十年,我早就像条饿狼般扑过去,而且会告诉你,我一定会去替你做那件事,先跟你缠绵三五天,然后就一去无消息,就算你恨我恨得要死,恨不得割下我的肉来喂狗,都再也休想找到我了。”

他一本正经的说:“以前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只可惜现在我的脸皮已经没有这么厚了。”楚留香又叹了口气:“所以现在只有请你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先穿起你的衣服来,再叫你脚下的那头豹子把我咬死。”楚留香说:“要是它万一咬不死我,你也不妨再叫那两位女剑客来刺瞎我的眼睛。”他淡淡的说:“反正不管什么方法你都不妨试一试。”

黑豹还伏在她的脚下,豹姬还是用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睛瞪着楚留香,忽然说:“我知道你常常喜欢跟别人说两个字。”

“哪两个字?”

“再见。”

 

第十二回楚留香的秘密

楚留香乘来的那条船居然还在,就像是个被孩子用丝线绑住了脚的小甲虫一样,被这条战船用一根长绳拖在后面。

海面上金波闪烁,天边已有彩霞。

一直把楚留香送到甲板上来的,还是那个长腿的小姑娘。

楚留香忍不住问她:“你们的将军真的肯就这么样让我走?”

“当然是真的。”

长腿的小姑娘抿嘴笑道:“她既不想要那头豹子咬死你,也不想让它被你咬死,还留住你干什么?”

楚留香看着海上的金波出了半天神,居然叹了口气:“她真是个痛快的女人。”

“她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不但痛快,而且大方,只要是她请来的客人,从来没有空手而回的。”

“难道她还准备了什么礼物让我带走?”

“她不但早就准备好了,而且还准备了三种,可是你只能选一种。”

“哪三种?”

“第一种是价值八十万两的翡翠和珍珠。”

“她真大方。”

“第二种是足够让你吃喝半个月的波斯葡萄酒和风鸡肉脯,还有一大桶清水。”

楚留香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又不禁叹了口气:“她想得真周到。”

战船出海已远,这样礼物无疑是他最需要的,他已经可以不必再选别的,却还是忍不住要问:“第三样礼物是什么?”

“是个已经快要死了的人,简直差不多已经死定了。”

楚留香苦笑。

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痛快的女人会给他这么不痛快的选择。

现在三样礼物都已经被人搬出来了,珍珠耀眼,酒食芬香,人也已真的奄奄一息。

这个奄奄一息的人,赫然竟是那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白云生。

长腿的女孩子忽然压低声音,悄悄的告诉楚留香:“将军知道你一定会选第二样的,因为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哦?”

“可是将军又说,如果你选的是珠宝,那么你这个人不但贪心,而且愚蠢,连她都会对你很失望。”

“如果我选的是第三样呢?”

“那么你简直就不是人,是条笨猪了。”

长腿的女孩子问楚留香:“你选哪一样?”

楚留香看看她,忽然也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他在她耳边悄悄的说:“我本来就不是人,是条猪。”

在江上,这条船已经可以算是条很有气派的大船,一到了海上就完了,在无情的海浪间,这条船简直就像是乞丐手里的臭虫一样,随时都可能被捏得粉碎。

楚留香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根本连想都不去想。

船上当然不会有粮食和水,至于酒,那更连谈都不要谈,没有酒喝是死不了的,可是如果没有水,谁也活不了七天。

这一点楚留香也不会不知道,却偏偏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

想了也没有用的事,又何必去想?

知道了反而会痛苦烦恼的事,又何必要知道?

无论在多危险恶劣的环境中,他想的都是些可以让他觉得愉快的事,可以让他的精神振奋;可以让他觉得生命还充满希望。

所以他还活着,而且活得永远都比别人愉快得多。

白云生的脸色本来就是苍白的,现在更白得可怕,像是中了某种奇怪的毒,又像是受了某种极厉害的内伤,所以有时晕迷、有时清醒。

这一次他清醒的时候,楚留香正在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可以让他觉得愉快的事。

白云生的精力已经没法子让他说很多话了,却还是忍不住要说:“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好像是的。”

“我想不通,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高兴?”

“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对楚留香来说,能活着已经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对白云生来说就不同了。

“我们虽然还活着,也只不过在等死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两个人都是绝不相同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奇怪的是,在这两个人之间,却仿佛有种非常奇怪的相同之处,也可以说是种奇怪的默契。

白云生一直都没有问楚留香:“你为什么不选择你需要的粮食和水,反而救了我?”

因为这种事是不需要解释,也无法说明的。

楚留香也一直都没有问白云生:“你和豹姬都是史天王的人,她为什么会用这种方法对你?”

因为这种事虽然可以解释,但是解释的方法又太多了。

玉剑公主很可能就是其中最主要的关键。

一个要保护她,一个要杀她,一个要成全她和史天王的婚事,一个死也不愿意。

豹姬要置白云生于死地,也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两个极端不相同的人,已经在一种不可思议的安排下,被安排在一起了。

他死,另外一个人也得死。

他活,另外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天色渐渐暗了,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日出时。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会把沙漠和海洋联想到一起。

海洋是生动的、壮阔的、美丽的,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令人心胸开朗,热血奔放。

有很多人热爱海洋,就好像他们热爱生命一样。

沙漠呢?

没有人会喜欢沙漠,到过沙漠的人,没有人会想再去第二次。

可是一个人如果真正能同样了解海洋和沙漠,就会发现这两个看来截然不同的地方,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它们都同样无情,同样都能使人类感觉到生命的渺小卑微,同样都充满了令人类完全无法忍受的变化。在这种变化中,人类的生命立刻就会变得像铁锤下的蛋壳那么脆弱。

在某一方面来说,海洋甚至比沙漠更暴厉、更冷酷,而且还带着种对人类的无情讥诮。

——海水虽然碧绿可爱,可是在海上渴死的人很可能比在沙漠上渴死的更多。

一个人如果缺乏可以饮用的食水,无论是在沙漠里、还是在海上,都同样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等,等死。

这一次楚留香居然没有死,岂不是因为可有奇迹出现了。

奇迹是很少会出现的。

这一次他没有死,只不过因为有一个人救了他。

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

几个月之后,在一个风和日暖的春天傍晚,在一片开满了夹竹桃和杜鹃花的山坡上,胡铁花忽然想到这件事,所以就问楚留香:“那一次你怎么会没有死?”

“因为有个人救了我。”

“在那种时候,那种地方,有谁会去救你?”

“你永远想不到的。”楚留香笑得很神秘:“就连我自己都想不到。”

“那个人究竟是谁?”胡铁花有点着急了:“这次你绝不能再要我猜了,我已经猜了三个月还没有猜出来,难道你真要把我活活急死?”

“好,这次我告诉你。”楚留香说:“那次救了我的人,就是那个要搜身的麻子。”

胡铁花怔住了。

“是她救了你?她怎么会救你?”胡铁花非但想不通,而且简直没法子相信。

楚留香却轻描淡写的说:“这件事其实也简单得很。”他告诉胡铁花:“她救了我,只不过因为我把她丢进了海里去。”

胡铁花越听越糊涂了,楚留香却越说越得意。

“她要搜我,我当然也要搜一搜她,只不过对她那种女人,我实在没兴趣碰她,所以我用了种很特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

“我先提起她的那双尊脚,把她身上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

“然后呢?”

“然后我只不过顺手摸鱼,把其中几样比较特别的东西给摸了过来。其中有一样是个像袖箭般的圆铁筒子。”

“就是这个圆筒子救了你?”

“就是。”

“一个小小的圆筒子怎么能从大海中救人?”

“别的圆筒子不能,这个圆筒子能。”

“这个圆筒子究竟是什么鬼玩意?”

“也不是什么鬼玩意,只不过是一筒旗花火箭而已。”

楚留香微笑!

“白云生看见我把那个圆筒子拿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简直比你看到一千两百坛陈年好酒还要高兴。”他说:“一个人如果能看到自己的朋友脸上露出那种表情来,一辈子只要看见一次也就够了。”

胡铁花一直在叹气:“我知道你这个人运气一向都很不错,却还是没想到你的运气会有这么好。”

“这不是运气。”

“这不是运气!难道你早就知道那个圆筒子是史天王属下遇难时用来呼救的讯号?”

“我不知道。”

“那么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这只不过是一点点智慧、一点点谨慎、一点点处处留意的习惯,再加上一点点手法和技巧而已。”

楚留香摸着鼻子,眨着眼笑道:“除此之外,还有样东西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什么东西?”

“运气,当然是运气。”楚留香又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说:“除了运气之外,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东西?”

就在胡铁花差一点气得把刚喝下去的一口酒从鼻子喷出来的时候,楚留香又开始继续说出了那一次他的奇遇。

“我们把那一筒讯号放出不久,就有一批渔船来把我们救到一个孤岛上去,岛上只有一个渔村,居民都是渔夫,看起来和别的渔村完全没有什么两样。”

楚留香脸上又露出那种神秘的表情:“可是我却在那个渔村里遇到几个奇怪的人,我永远想不到会在那种地方遇到他们。”

“他们是谁?”

“胡开树、司徒平、金震甲和李盾。”

楚留香说出的这几个名字,每一个都是可以让人吓一跳的。

胡铁花也吓了一跳:“这些大英雄大侠客们到那个小渔村里去干什么?”

“我想他们大概不是去吃鱼的。”楚留香故意问胡铁花:“你想呢?”

这一次胡铁花好像忽然变得聪明起来了:“难道那个渔村就是史天王在海上的根据地之一,难道那些大侠们都是为了史天王而去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偏偏会有人硬要说你笨?”

胡铁花也叹了口气:“我一直有点看不起那位胡大侠,想不到他居然真是个角色,居然也有胆子去找史天王。”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要去找史天王?”

“难道他不是去找史天王拼命的?”

“拼是拼命,只可惜拼的不是他自己的命。”楚留香苦笑:“他去找史天王,只不过要求史天王为他去拼掉几个人的命而已。”

“他是不是还带去一份重礼?”

“那当然是绝不能少的。”

“我一点都不奇怪,我真的一点都不奇怪,像这样的大侠我早就见得多了。”胡铁花冷笑:“我想他看到你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定也很有意思。”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老实说,那样的表情我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那一次史天王究竟有没有到那个渔村里去?”

“他当然去了。”

“你有没有看见他?”

“我又不瞎,怎么会看不见?”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楚留香想了很久之后才能回答。

“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能告诉你,我真正看清他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别人为什么说他是杀不死的。”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楚留香第一眼看见史天王的时候,是一个天气非常好的早上。

史天王当然是坐船来的,却不是楚留香想像中那种战船巨舰,而是一条很普通的渔船,甚至已经显得有点破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