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却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就仿佛一个人在四望无涯的旷野中迷失了路途,又仿佛忽然闯入了一个神秘、庄严、宏大的神殿里。

那种感觉有几分像是敬畏,又有几分像是恐惧,但却又什么都不是,只是种无法描述的迷惘。

所以等到有人替他解开了这条黑巾时,他还是忍不住张开了眼睛。

这里果然是个神殿,比世上所有的庙宇殿堂都庄严伟大得多。

一层又一层的石阶,从他们跪着的地方,向前面伸展出去。伸展到数十丈外。

四下香烟缭绕就像是原野中的雾一样。

从烟雾中看过去,可以看到最前面有张很宽大的椅子。

椅子是空的,四壁却划满了奇异的符咒。

突然间,又是一阵钟声响起。

所有的人立刻全都五体投地,匍匐拜倒。连楚留香的身子都被人按了下去。

等他再抬起头来时,那张空椅上,已经坐上了一个人。

一个谁也说不出有多么神奇诡秘的人。

他身上穿着件宽大的七色长袍,金光灿烂,亮得就仿佛是天上的阳光。

他脸上戴着个狰狞奇异的面具,也仿佛是用黄金铸成的。

远远看来,这人全身都仿佛被一种奇异的七色金光所笼罩。

所以他根本看来就像是火焰,是烈日,别人根本就无法向他逼视。

他身后仿佛还站着一条人影。

但在他的光芒照耀上,这人影已变得虚幻缥缈,若有若无。

楚留香只抬头看了一眼,全身的肌肉就已因兴奋而僵硬。

他立刻又想起了那神秘的月夜,雾中的魔妪。

那魔咒般的语声,似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们信奉的,是种很神秘的宗教,他们的神,就在他们的圣坛里。”

“他们的神既不是偶像,也不是仙灵,他们的神是生神,你不但可以看得见他的形象,甚至可以听得到他的声音。”

“你只要能到得了他们的圣坛,看到他们的神,就没有人再能伤害你。”

“所有的一切秘密,他全都会为你解答的。”

那魔妪说的话,竟没有骗他。

这地方竟真的有个圣坛,圣坛中竟真的有个活生生的神。

可是他真能为楚留香解答一切秘密么?

现在楚留香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但他心里却已又有了希望。

然后,他果然听到了这神的声音。一种虚无缥缈的声音,却带着种不可描述的魔力。

“是谁敢将这陌生人带进来的?”

那矮子和艾青同时以首顿地。

“为什么?”

于是这矮子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他的声音本来充满了威严和权力,但现在却已全变了,甚至已变得有些口齿不清。

神在倾听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是神前的司花女,怎能与凡人有私情?”

这句话是对艾虹说的。

艾虹立刻匍匐在地,既没有抗辩,也没有申诉。

她竟似已真的认罪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根本解释不清?

这显然是不可原谅的大罪,“罪犯天条,应该受什么刑?”

神在沉默着,似乎也在考虑,到最后才终于说出了两个字:“血刑!”

什么叫血刑?

看到艾虹面上的恐惧之色,已可想见必定是种极可怕的刑罚。

楚留香的心也沉了下去。

现在他总算已到了他们的圣坛,总算已见到了他们的神。

但那些秘密,还是没有人为他解答。

他还是听不到张洁洁的消息。

只不过他现在总算又想通了一件事。

艾青这么做,原来竟是为了想借他们的神的手,来除去楚留香,将楚留香这个人从此消灭,而且根本就不容人有任何复仇的机会。

可是,她和楚留香究竟有什么仇恨?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这是最重要的一点,楚留香竟至死也不明白!

刑具已搬来。

这神殿就是刑场。

艾虹已恐惧得整个人都瘫软。

血刑的意思,原来就是要你流血而死,要你用自己的血,洗清自己的罪。

现在,钢刀无异已架上了楚留香的脖子,他还有法子能从刀下逃得走么?

艾青冷冷的看着他,还是连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像是在看着个陌生人一样。

又有谁能想得到,她的心机竟是如此深沉,手段竟是如此毒辣?

只怕连他们都想不到。

血刑!

这又是多么残酷,多么可怕的刑罚。

他们的神似乎也不忍再看下去了,突然站了起来。

钟声一响!

楚留香面上忽然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

神似乎已想退下去。

楚留香突然大喝道:“等一等。”

这喝声就像是晴天中的霹雳,震惊了所有的人。

喝声中,楚留香的人已横空掠起!

他岂非明明已被点住穴道?

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使他恢复了这种超人的能力!

没有人能形容他这种能力,也没有人能形容他这种身法!

在这一瞬间他已不再是人,竟已变成了大漠中展翅千里的苍鹰,似已变成了神话中矢矫九天的飞龙。在这一瞬间,他的能力似已超出天上地下的诸神之上!

他赫然竟向这神秘的生神扑了过去!

这生神似也被他这种力量所震惊,竟似已怔住在那里。

神殿下的麻衣人们,低喝着,跃起追捕。

只有艾青还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睛里也出现了种奇异的表情。

那既不是惊骇,也不是仇恨,反而像是带着淡淡的惆怅和忧郁,就仿佛一个人眼看着他心爱的燕子,从他身旁飞走了似的。

又有谁真正能了解她的心?

这的确是个可怕的家族,每个人的武功都是一流身手,每个人的行动都是迅速而准确的。

但就在他们身子扑起的时候,楚留香已飞跃般横掠过数十丈石级。

神仍然在金光笼罩下。但那种神秘的魔力却似已消失。

楚留香扑过去,突然闪电般出手。

神没有闪避。楚留香的出手,连神都无法闪避!

楚留香已揭下了他脸上的黄金面具!

这才是真正惊心动魄的一刹那!这才真正是最重要的一刹那!

在这一刹那间,神已突然变成了凡人!

在这一刹那间,所有已跃起的麻衣人,忽然重又五体投地,匍匐拜倒!

但最吃惊的,并不是他们,也不是他们的神,而是楚留香。

没有人能形容楚留香此刻面上的表情。

同样也没有人能形容这“神”面上的表情。

楚留香看着他,甚至连心跳都已停止,连呼吸都已停顿。

她也同样在看着楚留香。眼睛竟似也热泪满盈。

一双新月般迷人的眼睛!

 

第十三回有情人终成眷属

神是不是也会流泪?

是的。

你可以说,世上根本没有神,但却不能说,神是绝不流泪的。因为神也有感情。没有感情的,非但不能成为神,也不能算是个人。

现在流泪的当然并不是神,是人。

神的面具已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一双新月般的眼睛。

这张脸本来永远都是明朗而愉快的,这双眼睛里,本来永远都带着醉人的笑意。

但现在,脸已憔悴,眼睛也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见到楚留香,这矛盾和痛苦,是因为他本身而来的。

但楚留香却未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看见她。

张洁洁。

楚留香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他们的神竟是张洁洁。楚留香将面具提在手里,仿佛有千斤般重。

楚留香手里已满是冷汗。

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接过了面具。这是只枯瘦而苍老的手。

楚留香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满身黑衣,黑纱蒙面的老妇人。难道她就是那在月夜烟水中出现的魔妪?

现在楚留香还是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一双眼睛在黑纱里闪闪发着光。

她凝视着楚留香,缓缓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只要你能到得了这里,非但所有的秘密都能得到解答,而且一定能找得到她?”

她的声音柔和而慈祥,已和那天晚上完全不同,慢慢的接着又道:“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楚留香茫然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是不懂,比刚才更不懂。

刚才他得到的那些答案,现在已完全推翻了。

艾青非但不是主谋害他的人,而且一直都在暗中助着他。

她刚才故意点住他的穴道,想必只不过是为了帮助他进入这圣坛而已。

也许这正是他能到这里来的,惟一的一条路。

她不但下手极有分寸,而且时间算得极准,那股将楚留香穴道封闭住的力量,恰巧就正在最重要的一刹那间自动消失了。否则楚留香又怎能一跃而起?

艾虹显然也是早已跟她串通好了,一起来演这出戏的。

所以她无论对什么罪名都不否认。

主谋要杀楚留香的人,既不是她们,那又是谁呢?

难道是张洁洁?

那也绝不可能——她若要杀楚留香,机会实在太多了。

所有的秘密依旧还是秘密,还是没有解决。

可是无论如何,他总算已见到张洁洁了,对他来说,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这里是圣坛也好,是虎穴也好。

无论张洁洁是神?还是人?

这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是在热爱着她,而且终于又相聚在一起。

他张开了双臂,凝视着她。

她投入了他的怀里。

在这一瞬间,他们已完全忘记了一切。不但忘记了他们置身何地,也忘记了这地方所有的人。

眼泪是咸的,却又带着丝淡淡的甜香。

楚留香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喃喃道:“你这小鬼,小妖怪,这次你还想往哪里跑?”

张洁洁轻咬着他的脖子,喃喃道:“你这老鬼,老臭虫,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楚留香道:“你明知我会找来的,是不是?你就算飞上天钻入了地,我还是一样能找到你。”

张洁洁瞪着眼,道:“你找我干什么?是要我咬死你?”

她咬得很重,咬他的脖子,咬他的嘴,她的热情已足以让他们两个人全都燃烧。

可是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冷?

楚留香想起了刚才的事,想起了刚才的人——这地方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忍不住往下面偷偷瞟了一眼,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已五体伏地,匍匐拜倒,没有任何人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她难道真是神?

否则这些人为什么对她如此崇敬?

张洁洁忽然抬起头,道:“你几时变成了个木头人的?”

楚留香笑了笑,道:“刚才。”

张洁洁道:“刚才?”

楚留香道:“刚才你看见我,却故意装作不认得我的时候,那时你岂非也是个木头人?”

张洁洁道:“不是木头人,是神!”

楚留香道:“神?”

张洁洁道:“你不相信?”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实在看不出你有哪点像神的样子?”

张洁洁的脸又红了,咬着嘴唇,道:“那只因现在我已不是神了。”

楚留香道:“从什么时候你又变成人的?”

张洁洁也笑了笑,道:“刚才。”

楚留香道:“刚才?”

张洁洁道:“刚才你将我面具掀起来的时候,我就又变成人了。”

她又开始咬楚留香的脖子,呢喃着道:“不但又变成了个人,而且是个又会咬人,又会撒娇的女人,活生生的女人。”

没有人能否认她这句话。在咬人和撒娇这两方面,她简直是专家。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还是不懂,非但不懂,而且越来越糊涂了。”

只听一人道:“你慢慢就会懂的。”

那黑衣老妪又出现了,正站在他们身旁,看着他们微笑。

楚留香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烧,想推开张洁洁,又有点不舍得。他能再将她抱在怀里,实在太不容易,何况她又实在抱得太紧。

黑衣老妪笑着道:“你用不着怕难为情,她已是你的,你随便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抱住她,都绝没有人敢干涉你。”

她忽然高举双手,大声说了几句话,语音怪异而复杂,楚留香连一个字都听不懂。

圣坛下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

楚留香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圣坛已忽然开始往下沉。沉得快,沉得很快。

忽然间,他们已到了地下一间六角形的屋子里,一张六角形的桌子上,居然摆满了酒菜。

黑衣老妪微笑道:“酒是波斯来的葡萄酒,菜也是你喜欢吃的。”

张洁洁抢着拍手笑说道:“好像还有我喜欢吃的鱼翅。”

她笑得就像是个孩子。

楚留香却有点笑不出,忍不住道:“你们早已算准我会到这里来了?”

黑衣老妪居然也眨了眨眼,笑道:“我只知道楚香帅要去的地方,从没有人能阻拦他的。”

无论什么样的秘密,却总有个解答的。

黑衣老妪终于将这答案说了出来。

这其间最令楚留香吃惊的,是两件事。

第一,张洁洁就是这黑衣老妪的女儿。

第二,要杀楚留香的人,竟也是这黑衣老妪。

她既然要杀楚留香,为什么又指点了楚留香这条明路呢?

这其中的原因,的确诡秘而复杂,楚留香若非亲身经历,只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们的确是个很神秘的家族,从没有人知道我们来自什么地方,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已无法再找得到昔日的家乡了。

“我们信奉的,也是种神秘而奇异的宗教,源流来自天边,和波斯的拜火教,也就是外来传入中土的佛教有些相似。

“我们崇敬的神,就是教中的圣女。

“圣女是从我们家族里的处女中选出来的,我们上一代的圣女,选中的继承人就是她——也就是我的女儿。

“无论谁只要一旦被选中为圣女,她终生就得为我们的宗教和家族牺牲,既不能再有凡人的生活,更不能再有凡人的感情。

“无论谁只要一旦被选中为圣女,就没有人再能改变这事实,更没有人敢反对,除非有个从外面来的陌生人,能擅入这圣坛,揭下她脸上那象征着圣灵和神力的面具。

“但这地方非但秘密,而且从不容外人闯入,无论谁想到这里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这条法令也等于虚设,十余代以来,从没有一个圣女能逃脱她终生寂寞孤独的厄运。

“在别人看来,这也许是种光荣,但我知道一个少女做了圣女后,她过的日子是多么痛苦。

“因为我自从生出她之后,就做了这教中的护法,没有人比我跟上一代的圣女更接近,也只有我曾经看到过她,夜半醒来时,因寂寞和孤独而痛苦得发疯的样子。最痛苦的时候,她甚至要我用尖针刺在她身上,刺得流血不止。

“我当然不忍看见我的女儿再忍受这种痛苦,我一定要想法子为她解脱。

“但我虽然是教中的护法,但也无法改变她的命运,除非上天的真神能赐给我一个陌生人,让他来为我女儿揭下那可怕的面具。

“所以我就想到你。”

炉中香烟缥缈,黑衣老妪盘膝坐在烟雾中,娓娓的说出了这故事。

楚留香就仿佛在听神话一样,已不觉听得痴了。

听到这里,他才忍不住插口道:“所以你就叫她去找我?”

黑衣老妪道:“是我要她去的。”

楚留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但你又何必叫她去杀我呢?”

黑衣老妪道:“有两种原因……”

楚留香道:“我在听。”

黑衣老妪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好奇,很喜欢冒险的人,但若这样叫你来,你一定还是不肯的,因为你和她本无感情。”

楚留香承认。

黑衣老妪道:“所以我只有先用种种方法,来引起你的好奇心,再让你们有接触的机会,让你们自己发生感情。”

楚留香忍不住问道:“你怎知道我们一定会发生感情?”

黑衣老妪睁起了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她的女儿,微笑道:“像我女儿这样的女孩子,有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她?”

楚留香叹道:“那倒的确难找得到。”

张洁洁笑了,嫣然道:“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喜欢你的女人也一样难找得很。”

楚留香挟起块鱼翅,塞到她嘴里,道:“马屁拍得好,赏你一块鱼翅。”

黑衣老妪笑道:“她说得不错,我若年轻三十年,只怕也会喜欢你的。”

张洁洁吃吃笑道:“你现在岂非还是很喜欢他?这就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她们母女间,的确有种和别人不同的感情,这也许是因为她们本就是在一个很特别的环境中生存的。

楚留香却听得脸上又发烧了。

黑衣老妪看着他们,微笑道:“有的人与人之间,就好像磁石和铁一般,一遇上就很难分开,这大概也就是别人所说的缘分。”

楚留香道:“你刚才说有两种原因。”

黑衣老妪点点头,道:“我刚才也说过,无论谁想到这里来,却难如登天,我虽然听说过你的名声,但却并没有见过你。”

楚留香道:“所以你要考考我?”

黑衣老妪笑了笑,道:“我是要考考你,看看你的武功和机智,是不是像传说中那么高,看看你是不是有资格做我的女婿。”

楚留香苦笑道:“我若被你考死了呢?”

黑衣老妪淡淡道:“每个人这一生中,都难免一死的,是不是?”

她说得轻描淡写,别人的性命在她眼中看来,好像连一文都不值。

这也许因为她生长在一个冷酷的环境里,信奉的也是个奇怪的宗教,大家彼此都漠不关心,她根本没有真的接触过有血有肉的人,所以除了母女间的天性外,对别人她既不关心,也不重视。

楚留香却听得背脊上直冒冷汗,他本来还想问问她,为什么要砍断艾虹的手?

但现在他已发觉这一问是多余的了。

一个人若连别人的性命都不重视,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一只手?

黑衣老妪道:“你们经历过的每件事,都是我亲手安排的,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所以我那天晚上才会去见你,然后再叫艾青和艾虹在外面接应,所以我算准你一定能到这里来的。”

楚留香忍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我还有件不明的事。”

黑衣老妪道:“你可以问。”

楚留香苦笑道:“你为什么不找别人,单单挑中我呢?”

黑衣老妪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很容易得到女人的欢心,也知道你的武功和机智在江湖中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何况你至今还是个单身汉,我相信有很多老太太若要挑女婿时,都一定会挑中你。”

楚留香只好摸鼻子了。

黑衣老妪道:“但这些原因都不是最重要的。”

楚留香道:“哦!”

黑衣老妪道:“我挑中你,最重要的原因是,你做了件让我最高兴的事,所以我一直都在想法子报答你。”

楚留香愕然道:“我做了什么事?”

黑衣老妪道:“你替我杀了石观音。”

楚留香道:“你跟他有仇?”

黑衣老妪目中已露出怨毒之色,恨恨道:“她简直不是个人,是个吃人妖怪,而且专吃男人。”

楚留香用不着再问,他已可想像到。

石观音最大的乐趣,本就是抢别人的丈夫和情人,他杀了石观音之后,世界上必定有很多女人要报答他,对他表示感激。但楚留香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样的报答法子,他实在受不了。

丈母娘看女婿,虽然越看越有趣,但女婿看丈母娘,却一定是越看越生气的。

幸好这丈母娘还算知趣,居然走了。

“你们很多天没见,一定有很多事要聊聊,我还是识相点的好。”

楚留香送她出去时,第一次觉得她多少有点人性。

张洁洁已从他背后抱住了他的腰,又在轻轻咬他的脖子。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嘴除了咬人和吃鱼翅外,还有别的用处?”

张洁洁眨着眼,道:“哦?还有什么用?”

楚留香道:“说话,你母亲刚才不是要我们好好的聊聊吗?”

张洁洁道:“我不要说话,我要……”

她又一口咬在楚留香脖子上,然后才吃吃笑道:“我要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楚留香的表情像很吃惊,失声道:“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