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人影消失时,那黑衣老妪的人也已消失,也不知道消失在水里,还是消失在风里。

也不知是真的有她这么样一个人来过,还是只有水中那一条鬼般的影子?

但没有人,又怎会有影子?

胡铁花瞪着楚留香,瞪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你这人的确有点变了!”

楚留香道:“哦?”

胡铁花道:“不是有点变,是变得很厉害,以前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你会变成这样。”

楚留香苦笑道:“我现在是怎么样子?”

胡铁花道:“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一副叫我看着生气的样子。”

他忽然一拍桌子,道:“那个太婆也许并不是个老妖怪,但张洁洁却不折不扣是个小妖怪。”

楚留香道:“她不是……”

胡铁花大声道:“她不是谁是?若不是她,你怎会变成这样子?”

楚留香道:“可是……你也不能怪她。”

胡铁花道:“不怪她怪谁?”

楚留香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你怎么能怪她?”

胡铁花道:“所以你还是要去找她?”

楚留香不说话,不说话的意思通常就是承认。

胡铁花道:“为了要找她,你真的不惜放弃一切,牺牲一切?”

楚留香道:“我……”

胡铁花道:“你真舍得放弃你那条船?那些陈年的波斯葡萄酒?还有你拼了十几年命才换来的一点名声?……”

他越说声音越大,忽然跳起来大声道:“就算这些东西你全可以不要,难道连朋友也不要?”

楚留香不说话。

不说话的意思,也并不一定就是承认。

胡铁花又瞪了他很久,整个人忽又倒在椅子上,叹息着道:“其实我当然知道,朋友你还是要的,否则你又怎会辛辛苦苦的来找我?”

楚留香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用不着再说。

只要你真正能够了解友情的存在,就什么都不必再说。

又过了很久,胡铁花才慢慢的接着道:“但你最好莫要忘记,除我之外,你还有很多朋友!”

楚留香当然不会忘记。

谁能忘得了苏蓉蓉?宋甜儿?李红袖?

胡铁花道:“她们天天都在等着你,甚至比我更关心你,你难道不明白?”

楚留香道:“我明白。”

胡铁花道:“我也知道你绝不会不要这些朋友,但你这一去,却真的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楚留香道:“我……我会回来的。”

胡铁花道:“你用不着骗我,那些人的传说,我也听说过,据我所知,世上比他们更可怕的人,只怕连一个都没有。”

楚留香道:“哦?”

胡铁花道:“因为石观音、水母、血衣人,他们无论多厉害,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他们却是一家人,据说每个人的武功都已出神入化!”

楚留香道:“传说是传说,其实……并没有真的看见过。”

胡铁花沉声道:“就因为没有人见过,所以才更可怕。”

他不让楚留香说话,接着道:“但最可怕的,还不他们的人,而是他们住的那山洞。”

楚留香道:“为什么?”

胡铁花道:“因为谁也不知道那山洞里究竟有什么机关,什么埋伏。”

楚留香勉强笑了笑,道:“连蝙蝠岛那样的山洞,我都去过,还有什么别的地方不能去?”

胡铁花道:“莫忘记那次你是多少人去的?若没有华真真,那次你就休想能回来。”

他大声接着道:“这次你还能找得到华真真那样的人陪你去么?我……”

楚留香打断了他的话,道:“就算找得到,我也不能让她陪我去。”

胡铁花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这件事只能由我一个人去做,否则……”

胡铁花抢着道:“否则你就永远休想再见到张洁洁了?”

楚留香叹息着,点了点头。

胡铁花道:“这话也是那老太婆说的?”

楚留香道:“不错。”

胡铁花道:“所以你准备一个人去,去对付他们一家人,连我都不能陪你去?”

楚留香道:“不错。”

胡铁花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是个三头六臂的活神仙?”

楚留香道:“我不是。”

胡铁花道:“但你还是非去不可?”

楚留香道:“是。”

胡铁花道:“她真的值得你这么样做?”

楚留香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黯然道:“不管她值不值得,我都一定要这么样做。”

胡铁花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我一定要找到这件事的真相,一定要查出那个人究竟是谁,你若是我,我相信你也一定会这么样做的。”

胡铁花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楚留香也不再说什么,沉默了半晌,就慢慢的站起来,走过去,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就猝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还是很稳健,但却也很沉重。

胡铁花并没有站起来送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

门外一片黑暗。

无星无月,他的人已消失在黑暗中。

然后胡铁花才转过头,凝视着这一片黑暗,他耳旁仿佛也响起了那老妪的魔咒:“……你若去了,就得决心放弃你在红尘中所拥有的一切……”

“……你若不去,也必将终生痛苦……”

“这一去纵然永不复返,你也不能后悔……”

现在楚留香终于去了。

他究竟走上了条什么样的路?

是不是有去无回的路?

胡铁花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他只能感觉到冷汗正一粒粒从他额上沁出,慢慢的沿着他鼻侧流下来。

他只知道楚留香这一去,无论是不是能回得来,都一定会受到很多折磨,很多痛苦。

危险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有些折磨和痛苦,却是不能忍受的。

胡铁花突然跳了起来,放声大呼:“你若是胡铁花,你能不能就这么样看着楚留香走上这么一条绝路?”

 

第十一回山在虚无缥缈中

山,山巅。

山巅在群山中,在白云间。

云像轻烟般缥渺,雾也像轻烟般缥渺,群山却在烟雾中,又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幻。

只有这清澈的流水,才是真实的,因为楚留香就在溪水边。

他沿着流水往上走,现在已到了尽头。

一道奔泉,玉龙般从山巅上倒挂下来,溅起了满天珠玉。

这正是苍天的大手笔,否则还有谁能画得出这一幅雄壮瑰丽的图画?

故老相传,就在这流水尽头处,有一处洞天福地,隐居着武林中最神秘的一家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现在,这已是流水的尽头,传说中那神秘的洞天在哪里?

楚留香还是看不见。

“难道这一道飞泉,就是苍天特意在他们洞门前悬挂起的珠帘?”楚留香走过去,又停下。

就算这飞泉后就是他们洞府的门户,他也不能就这样走进去。

若没有某种神秘的魔咒,又怎能喝叫开这神秘的门户?

青石上长满了绿苔,楚留香在石上坐了下来。

他脸上似已失去了昔日的神采,显得如此苍白,如此疲倦。

张洁洁若看见他现在这样子,会不会为他心酸?为他流泪?

楚留香轻轻叹息,抬起头,望着山巅的白云。

他仿佛想向白云探问,但白云却无声息。

世上又有谁能带给他消息?

一缕金光,划破了白云,照在流水旁。

他忽然发现流水旁出现了条人影,乌发高髻,一身青衣;一双眼睛在烟雾中看起来,仍然亮如明星,就像是自白云间飞降的仙子。

她双手捧着个白玉瓶,卷起了衣袖,露出双晶莹的粉臂,正在汲着山泉。

黄金般的阳光,就照在她白玉般的脸上。

楚留香看着她,呼吸突然停顿!

白云终于有了消息。

这少女岂非正是白云遣来,为他传递消息的?

楚留香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放声欢呼!

“艾青!”

这少女正是艾青。

她风采依旧:还是楚留香初见时那么妩媚、那么美丽。

她身上穿的,也仿佛还是那天她在万福万寿园去拜寿时同样的衣裳,耳上戴着对翠玉耳环。

看见了这双耳环,楚留香就忍不住想起了那一夜在山下小屋中的绮旎风光。

她的温柔,她的缠绵,足以令世上所有的男人永难忘怀。

但这些日子来,楚留香却似已完全忘记了她。

他实在觉得很惭愧,很歉疚,几乎无颜再见她。

但他却不能不见她,他正有千百句话要问她。

“那天早上,你怎么忽然不见了?”

“那只摄魂的断手,象征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你是不是知道张洁洁的消息?”

“你是不是也和那神秘的一家人,住在那神秘的洞天里?”

楚留香终于忍不住放声高呼:“艾青!”

山泉闪着光,白玉瓶也在闪着光。

艾青汲满了一瓶山泉,就站起来,转回身,仿佛要走回白云深处。

她竟似完全没有听见楚留香的呼声。

楚留香的呼声更响:“艾青,等一等。”

她还是没有听见。

但这时楚留香已飞鸟般掠过了山泉,又像一朵白云,忽然落在她面前。

艾青停下脚步,看着他,面上既没有惊奇,也没有欢喜。

她就像是在看着个陌生人。

楚留香勉强笑了笑,道:“很久不见了,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艾青面上还是全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他,道:“你是谁,为什么拦住我的路?”

他的声音柔媚清脆,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已变得冷冰冰的,全无表情。

楚留香道:“你……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艾青冷冷道:“我根本就从未见过你。”

楚留香长叹了一声,苦笑道:“我知道我亏负了傲,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也曾千方百计的找过你。”

艾青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楚留香不由自主,又摸了摸鼻子,道:“你难道真忘了我?”

艾青道:“我本就不认识你。”

楚留香道:“但我却认得你,你叫艾青。”

艾青道:“我也不认得艾青,闪开!”

她的手忽然向楚留香脸上挥了过去。

楚留香只有闪开。

他当然还有别的法子来对付她,但在这种情况下,却只有闪开。

一个女孩子,若咬紧牙关说不认得你,你除了让她走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忽然会变得如此无情?

难道她也有什么不能告人的苦衷?

难道她的爱,已变成了恨?

楚留香想不通。

艾青已从他身旁走过去,带着种淡淡的香气走了过去。

就连这香气,都是楚留香所熟悉的。

他死也不能相信这少女不是艾青。

白云缥渺。

艾青的身影,又将渐渐消失在白云中。

楚留香突然转身,跟了过去。

艾青走得并不快,腰肢婀娜,仿佛雾中的花,风中的柳。

少女走路的风姿,本是迷人的。

但楚留香现在却已无心欣赏,他只是跟着她走。

山路窄而崎岖,也不知是由哪里开来?也不知道行向何处?

山路的尽头,只有白云,看不见洞天福地,也看不见琼楼玉宇。

艾青却似已将乘风归去。但归向何处呢?

楚留香跟得更近,追得更紧,生怕又失去她。

艾青突然回头,目光比山巅的风更尖锐,更冷,盯着楚留香,冷冷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楚留香道:“我……我还想问你几句话。”

艾青道:“好!问吧。”

楚留香道:“你真的不是艾青?”

艾青道:“连这名字我都未曾听过。”

楚留香道:“万福万寿园呢?”

艾青道:“那是什么地方?”

楚留香道:“你没有去过?”

艾青道:“十年来,我根本从未下山一步。”

楚留香看着她,实在已无话可说。

所有的这一切事,全都是为了她在万福万寿园中,放了个屁而引起的。

现在她却说从未到万福万寿园去过,而且从未见过楚留香。

楚留香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也许我认错了人,也许我根本不该再见你。”

艾青道:“不错,你根本就不该来的,那天也不该到万福万寿园去。”

楚留香霍然抬头,道:“你既然不认得我,怎知道我去过万福万寿园?”

艾青脸色立刻变了,身子突然掠起,掠入了缥缈的白云中。

楚留香正想追过去,但就在这时,白云间突又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麻衣高冠的中年人。

他们不但装束打扮和楚留香那天见到的麻衣老人完全一样,就连神情都仿佛相同。

他们的脸,惨白而无血色,显得说不出的冷漠,说不出的高傲。

也许他们是来自天上的,也许是来自地下的,无论他们来自何处,都像是不屑与凡人为伍。

楚留香忽然明白了。

那麻衣老人夫妇,想必就正是那姓麻的一家人中的长者。

张洁洁和这一家人,想必有某种神秘而不寻常的关系。

那天她突然失踪,也说不定就是被那麻衣老人夫妇逼走的,否则,她又怎忍不告而别,而且一别全无消息?

楚留香的心,就像是在被火焰燃烧着!

他发誓,无论如何,也得将她从这一家人手里救出来。

无论要他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在所不惜,甚至连死都没关系。

山风吹散了白云!白云又聚起!

那两个麻衣高冠的中年人,还是冷冷的站在白云间,冷冷的看着楚留香。

其中一个人身材较矮,但看来却更有威严,突然道:“你从哪里来的?最好还是赶快回到那里去。”

他的声音也和他的神情同样冷漠高傲,就像是神在对他的子民发号施令。

楚留香反而镇定了下来,慢慢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去?”

麻衣人道:“因为这本不是凡人该来的地方。”

楚留香笑了,道:“这不是凡人该来的地方?你难道不是凡人?”

麻衣人道:“我不是。”

他神情还是那么冷漠高傲,就好像真的将自己当做神一样!

楚留香笑道:“你若不是人,是什么?”

麻衣人冷冷道:“你既不该来,更不该问。”

楚留香道:“我也来了,也已问过了。”

另一个麻衣人突然道:“你既已来了,就不必再回去。”

楚留香道:“我本就不想再回去。”

两个麻衣人对望了一眼,身子突然同时一转。

每个人都会转身的,但他们转动的姿势和方法,却跟任何人都绝不相同。

他们身子忽而向左转,忽而向右转,不但转动自如,而且转个不停。

连楚留香都看不出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他们想将自己转晕?

就在这时,两个麻衣人忽又同时向他转了过来,围着他的身子转,越转越快。

楚留香当然见过“八卦游身掌”一类的功夫,这种功夫最厉害之处,就是围着你的身子转,转得你头晕脑胀,然后再乘机出手。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手,更不知道他们将从何处出手,所以想防备都很难。

但“八卦游身掌”那一类的功夫,也绝不是这样子的。

那种功夫只不过是围着你转,他们自己的身子并不转。

这两人却像是两个大陀螺。

楚留香又笑了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是什么了,你们果然不是人,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个麻衣人突然同时出手。

他们一共只有四条手,但手的影子却像有二三十个,四面八方的向楚留香拍了过来。

谁也看不出他们哪只手是实,哪只手是虚。

楚留香好像也看不出。

只听“啪!啪!啪!啪!”一连串四响掌声。

楚留香就已倒下。

他怎会如此容易就被人击倒?

是不是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武功?

这种武功的确太诡异,太奇妙。

“带他回去!”

“为什么要带他回去?”

“这人绝不是无意中闯进来的。”

“所以你要带他回去,问他的来意?”

“不错。”

这当然是麻衣人的对话,声音还是同样冷漠,虽然他们一出手就将对方击倒,但他们自己并不觉得欢喜得意,也不觉得奇怪。

因为他们认为这种武功只要一使出来,本就没有人能躲得了。

就算他们知道自己击倒的是楚留香,他们也不会觉得意外。

事实上,楚留香究竟是谁?他们根本不知道。

所以楚留香是不是真的被他们击倒而昏迷,他们也不知道。

楚留香慢慢的将眼睛张开一线。

直到现在,他才微开眼睛。

那两个麻衣人一路将他抬到这里,他都一直闭着眼睛。

虽然他说不出有多么想看看他们入山的途径,但他还是勉强忍耐着,勉强控制自己。

因为他知道他们与人交手的经验虽不丰富,阁历虽不多,但耳目反应,却一定比平常人都灵敏得多。

他们也许看不出你是否真的晕倒,但你无论有什么动作,都一定休想瞒过他们。

无论对人和事,楚留香的判断,一向都很少有错误的。

几乎从来没有过!

这是间简陋的石室,简陋而古朴,就像是那些麻衣人本身一样,总令人觉得有种不可描述的高傲尊贵之意,令人不敢轻视。

无论谁到了这里,都会突然觉得生命的短促,自身的渺小。

石壁上点尘不着,亮得就像是镜子。

屋顶很高,高不可攀,屋子里除了一张很大的石榻外,几乎全无别的陈设。

现在,楚留香就躺在这石榻上,目光从屋顶移向石壁,又从石壁移向门。

门是关着的。

门外是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东西?是不是还有人在看守着?

楚留香完全不知道。

他只能感觉到!麻衣人转过很多次弯,上了几次阶梯后,才将他抬到这里。

然后就听不到他们任何声音。

麻衣人到哪里去了?准备怎么样处置他?楚留香也完全不知道。

现在他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圣坛究竟在哪里,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进得去?

在这里等,等到有人单独进来的时候,用最快的手法制住他,换过他的衣服,再用最简单的易容术改变一下容貌,然后就混出去。

那圣坛既然是他们最重视的地方,想必在这山窟中的心脏地带,圣坛外想必总有些特殊标布。

假如他运气稍微好一点,说不定就能混到那里,只要他能闯进去,以他的轻功,就很少有人还能拦住他。

这就是楚留香想出来的法子,可是连他自己也知道,这法子实在不太高明,非但不高明,而且毛病很多。

第一,假如没有人单独进来,他这法子根本就行不通。

第二,易容术也是根本靠不住的——你可以改扮成这张三李四,去瞒过不认得他的人,但这里的人却是一个大家族,每个人彼此都一定很熟悉,他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

第三,那圣坛之外也许连一点标布都没有,就算他能找到那里,也认不出来,也许他根本就找不到。

这法子不但太冒险,简直已可说是有点荒谬。

但这却是他能想得出来的惟一的法子,何况他运气一向不错。

所以他只有等。

石板冷得要命,硬得要命,睡在上面,骨头都会睡硬,骨髓都像是要结冰。

他真想下来溜溜,活动活动筋骨,接下去说不定有许多场硬战要打,这些日子来,他的精神和体力都差劲得很。

可是,假如刚好在他活动的时候,有人进来了,那怎么办呢?

所以他只有老老实实的,躺在又冷又硬的石板上,自己对自己苦笑。

楚留香这一生中,几时做过这种缩头缩脑,畏首畏尾的事?

他胆子真的这么小了?真的这么怕死?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江湖传说,楚留香根本不是人,是个鬼,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