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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是句俊话,也是句老话。但又俗又老的话,通常都是很有道理的话。否则这些话也就不会留传得这么老,这么俊了。
尤其是在几乎从未有过一日平静的江湖中,更是英雄辈出。动荡的时势最容易造就英雄。各式各样的英雄,有好的英雄有恶的英雄,有成名的英雄也有无名的英雄,有成功的英雄,也有失败的英雄。
在这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英雄中,引起争议最多,被人谈论得最多的,恐怕是楚留香了。
他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为一个充满传奇性的人物。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有楚留香这么样一个人,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多大年纪?甚至没有人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而且相信。
“楚留香若要在今天晚上偷光你的裤子,你明天早上就只有裹着棉被出去买裤子。”
有很多人甚至相信,他能在你不知不觉中偷掉你的脑袋。
楚留香的确偷,但却绝没人说他是小偷。
有人骂他是流氓,有人骂他是强盗,但却从来没有人骂过他是小偷。
因为他就算是偷,也偷得漂漂亮亮,偷得光明磊落。
尊敬他的人都称他为“楚香帅”,不尊敬他的人,当着他的面,也不能不称一声“楚香帅”。
就连那些骂他的人,也不能不承认,他纵然是流氓中的君子,纵然是强盗,也是强盗中的大元帅。
无论他是什么,他都是独一无二,甚至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
他究竟是什么呢?
他当然是个人,有人性中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只不过他总能将恶的那面控制得很好,有时他也会做出很傻的事,傻得连自己都莫名其妙,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很冷静。
冷静并不是冷酷,他的心肠并不硬,所以他偶尔也会上一两次当,只不过他总能很快发觉,且就算上了当,也能一笑置之。
因为他看得很开。
在他心里,世上好像并没有什么真正不能解决的困难。所以没有什么真正能令他苦恼的事。
他的鼻子从小就有毛病,所以时常都忍不住要摸摸鼻子。
但这毛病也从来没有让他苦恼过,这条路不通,他就换一条路走,鼻子不通,他就训练自己用别的方法呼吸。这法子有一次居然还救了他的命。
人生中往往有很多奇妙有趣的巧合,凡是伟大的画家眼睛往往不太好,伟大的乐师耳朵往往不太灵。
楚留香的鼻子不好,却最喜欢香气。
他每做了一件很得意的事后,就会留下一阵淡淡的,带着郁金芬芳的香气。
这也许就是楚留香这名字的由来。
其实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这名字的由来。假如还有一个人知道,那人就是胡铁花。
胡铁花是他最老的朋友。
胡铁花也是个妙人,他喜欢找楚留香拼酒,喜欢学楚留香摸鼻子,有时还喜欢臭楚留香几句,找找楚留香的麻烦。
但楚留香真的有麻烦,他立刻就会去拼命。
他当然也和楚留香一样,喜欢酒,喜欢女人,喜欢管闲事,抱不平。
只不过他却有件楚留香所没有的烦恼。
喜欢他的女人,他都不喜欢,他喜欢的女人,都不喜欢他。
楚留香的确喜欢女人。
他常常说:“无论哪种女人,都一定有她可爱的地方,你只要耐心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
所以几乎每种女人都喜欢,只不过喜欢的方式不同。
在淑女面前他是君子,在荡妇面前,他就是流氓。
有的女人只要一被他看见,就休想逃得了,但也有些女人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几乎日日夜夜都和他厮守在一起,他对她们却始终都是规规矩矩的,拿她们当自己的妹妹、当自己的朋友。
第一回 万福万寿园
楚留香喜欢女人。
女人都喜欢楚留香。
所以有楚留香的地方,就不会没有女人。
别人问他,对女人究竟有什么秘诀,他总是笑笑。——他只能笑笑,因为,他自己也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她常在些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认得一些很妙的女人。
他认得沈珊姑时,沈珊姑刚从房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把快刀,要杀他。认得秋灵素时,秋灵素正准备自杀。
他在没有水的沙漠认得石观音,却是在水底下认得阴姬的。
他认得宫南燕时,宫南燕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喝他的酒;认得石绣云时,石绣云却正躺在别人的怀抱里。
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认得东三娘,在死尸旁认得华真真。
他认得琵琶公主时她正在洗澡;认得金灵芝时,正在洗澡的却是他自己。
有时他自己想想这些事,自己都觉得好笑。
但无论怎样说,最可笑,最莫名其妙的,还要算是认得艾青那一次。
他能够认得艾青,只因为艾青放了个屁。
有很多人认为只有男人才放屁,这也许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女人放屁。
其实女人当然也放屁的。
女人的生理构造和男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有屁要放时,并不一定能忍住,因为有些屁来时就像血衣人的快剑,来时无影无踪,令人防不胜防。
但世上有很多事都不公平,男人随便在什么地方,随便放多少屁,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女人若在大庭广众间放了个屁,那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据说以前曾经有个女人,只因为在大庭广众间放了个屁,回去就自己找根绳子上吊了。
这种事虽不常有,但你却不能不信。
春天。
万福万寿园。
万福万寿园里的春天也许比世上其他任何地方的春天都美得多,因为别的地方就算也有如此广大的庭园,也没有这么多五彩缤纷的花;就算有这么多花,也没有这么多人;就算有这么多人,也绝没有如此多彩多姿。
尤其是在三月初七这一天。
这天是金太夫人的八旬大寿。
金太夫人也许可以说是世上最有福气的一位老太太了。
别人就算能活到她这样的年纪,也没有她这样的荣华富贵,就算有这样的荣华富贵,也没有她这样多子多孙;就算有这么多子孙,也不会像她这样,所有的子孙都能出人头地。
最重要的是,金太夫人不但有福气,而且还懂得怎么样去享福。
金太夫人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再加上二十八个外孙。
她的儿子和女婿有的是总镖头,有的是总捕头,有的是帮主,有的是掌门人,可说没有一个不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
其中只有一个弃武修文,已是金马玉堂,位居极品。还有一个出身军伍,正是当朝军功最盛的威武将军。
她有九个女儿,却只有八个女婿,只因其中有一个女儿已削发为尼,投入了峨眉门下,承继了峨眉“苦恩大师”的衣钵。
她的孙女和外孙也大都已成名立万。
她最小一个孙女儿,就是金灵芝。
金灵芝是同时认得楚留香和胡铁花的——他们正在澡堂里洗澡,她突然闯了进去。
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这是个很奇特、很刺激的开始,但他们认得后共同经历的事,却更奇突刺激。
他们曾经躺在棺材里在大海上漂流,也曾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等死,他们遇到过用渔网从大海中捞起的美人鱼,也遇到过终生不见光明的蝙蝠人。
总之他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伙计,所以他们成了好朋友。
胡铁花和金灵芝的交情更特别不同。
金老夫人的八旬大寿,他们当然不能不来,何况胡铁花的鼻子,早已嗅到万福万寿园窖藏了二十年的好酒了。
金灵芝坚决不要他们送礼,只要他们答应一件事:“不喝醉不准走。”
楚留香也要她答应一件事:“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出他们的名字。”
胡铁花很守信。
他已醉过三次,还没有走。
他们初三就来了,现在是初七,来的客人更多,认得楚留香真面目的人却几乎连一个也没有。
金灵芝也很守信。
她并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泄漏楚留香的身份。
所以楚留香还可以舒舒服服的到处逛逛,他简直已逛得有点头晕,这地方实在太大,人实在太多。
初七这天正午,所有的人都要到大厅去向金太夫人拜寿,然后吃寿面。
万福万寿园厅再大,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客人只好分成三批,每一批都还是有很多人。
楚留香是第三批。
他本来是跟胡铁花一起从后园走出来的,走到一半,胡铁花忽然不见了。
人这么多,要找也没法子找。
楚留香只有一个人去,他走进大厅时,人仿佛已少了一些,有的人已开始在吃寿面,有些女孩子从两根筷子间偷偷的瞟他。
楚留香就算不是楚留香本人,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他只有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的走到前面去拜寿。
他并不是这么规矩的人,但金太夫人正在笑眯眯的看着他——金灵芝在祖母面前是从来不敢说谎的。
金太夫人既然知道他是谁,在这么样一位老太太面前,楚留香也只有尽力,作出规规矩矩的样子来。
他实在被这位老太太看得有点头皮发炸。金太夫人在看着他的时候,就像在看着未来的孙女婿似的。
楚留香只希望她别要弄错了人。他硬着头皮走过去,仿佛觉得有个人走在他旁边,而且是个女人,一阵阵香气,直往他鼻子钻。
他真想回头看看。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噗——”的一声。
除了楚留香外,至少还有七八十个人也听到了这“噗”的一声。
第一,因为在金太夫人面前,大家都不敢放肆,所以寿堂里人虽多,却并不太吵。
第二,因为这声音特别响。
只要放过屁的人就都听得出这是放屁的声响。
每个人都放过屁。
这个屁除了特别响一点之外,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地方。
只不过它实在不该在这时候放,不该在这地方放,更不该就在楚留香身边放。
楚留香眼睛忍不住往旁边瞟了瞟,站在他身旁的果然是个女人。
这女人不但很香,而且很美,很年轻。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因为这时已有七八十双眼睛向他这边看了过来,眼睛里带着点惊异带着点好奇,也带着点讥笑之意。
楚留香当然知道这屁不是他放的,但若不是他放的,就是这又香、又美、又年轻的女孩子放的。
一个君子怎么能让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承当放屁的罪名?
尤其当这女子正可怜兮兮的瞧着他,向他求助的时候,就算不是君子,也会挺身而出的。
楚留香虽没有当众说出,屁是我放的这句话,但他脸上的确已作出放过屁的表情,而且让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那女孩子看着他时,却好像正在看着一个从千军万马,刀山火海中,冒着九死一生,将她救出来的英雄似的。
只要能被女孩子这么瞧一眼,这一点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为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少女,楚留香以前也不知做过多少比这次更牺牲惨重的事。
为了救一个如此美丽少女,你就算要楚留香独力去对付三只老虎,两只狮子,他也有勇气去。
他对付过的人甚至比狮子老虎还可怕十倍。
但他却实在没有勇气再坐下来吃寿面了,现在至少还有四五十双眼睛在看着他,其中至少有二十双是女孩子的眼睛。
用最快的速度拜完了寿,他就溜了出去。
院子里也有很多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些人大都是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其中也有几个是楚留香认得的。
他们却不认得楚留香,当然也不知道刚才的事,但楚留香却总觉得有点心虚,在大庭广众间放屁,毕竟不是件很光荣的事。
所以只要别人一看他,他就想溜。
他从前面的院子溜到花园,又从花园溜到后花园。
他忽然发觉后面一直有个人在盯着他。
他走到哪里,这人就跟到哪里,他停下来,这人也停下。
他虽没有看见这人,却已感觉到。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在暗中盯住楚留香,而能不让他发觉的。
楚留香故意做出一点也没有发觉的样子,施施然走过小桥。
小桥在荷塘上,荷塘旁有座假山。
他走到假山后,假山后总算没有人了,但这人居然还敢跟过来。
脚步很轻,不懂得轻功的人,脚步声总不会这么轻。
楚留香忽然回过头,就看到了她。
她穿着件淡青色的春衫,袖子窄窄的,式样时新,上面都绣着宝蓝色的花,配着条长可及地的宝蓝色百折裙。
楚留香对她第一眼印象是:“这女孩子很懂得穿衣服,很懂得配颜色。”
她娉娉婷婷的站在假山旁,低着头,咬着嘴唇,一双纤纤玉手,正在轻轻拢着鬓边被春风吹乱了的头发。
楚留香对她第二个印象是:“这女孩子的牙齿和手都很好看”。
她脸上带着红晕,艳如朝霞,一双黑白分明的翦水双瞳,正在偷偷的瞟着楚留香。
楚留香对她第三个印象是:“这女孩子全身上下都好看。”
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
她就是刚才在寿堂里站在他旁边的那女孩子。只不过楚留香刚才并没有看清楚她。
在那么多人面前,他实在不好意思看。
现在他可以看了。
能仔细欣赏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子,实在是种很大的享受。
那女孩子的脸更红了,突然一笑,嫣然道:“我叫艾青。”
她第一句话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楚留香倒也没有想到,但他却懂得,女孩子肯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至少就表示她对这男人并不讨厌。
艾青低着头,道:“刚才若不是你,我……我简直非死不可。”
楚留香笑笑。
只不过为了个屁,就要去死,这种事实在不能了解。
他只能笑笑。
艾青又道:“救命之恩,我虽不敢言谢,但却不知该怎么样报答你才好。”她越说越严重了。
楚留香只有笑道:“那只不过是件小事,怎么能谈上救命之恩!”
艾青道:“在你说来虽是小事,在我说来却是天大的事,你若不让我报答你,我……我……”
她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很坚决的表情,道:“我就只好死在你面前。”
楚留香怔住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将这种事看得如此严重。
艾青好像还怕他不相信,又补充着道:“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也知道一个人若想在江湖中站住脚,做事就得要恩怨分明,我不喜欢人家欠我的情,也从不欠人家的。你若不让我报答你,就是看不起我,一个人若被人家看不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本来好像很不会说话,很温柔,很害羞,但这番话却说得又响又脆,几乎有点像光棍的口气了。
楚留香苦笑道:“你想怎么报答我呢?”
艾青郑重道:“随便你要我怎么样报答你,我都答应。”
她脸上又起了阵红晕,但眼睛却直视着楚留香,说话的声音中更带着种说不出的诱惑。
大多数男人听了这种话,看到这种表情,都一定会认为这女孩子在勾引他,因为男人多多少少都免不了有点自作多情。
不明白她这意思的男人,若不是聪明得可怕,就是笨得要命。
楚留香也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手摸着鼻子,忽然道:“你若一定要报答我,就给我五百两银子吧。”
艾青好像吓了一跳,道:“你要什么?”
楚留香道:“五百两银子,没有五百两,减为一半也好。”
艾青瞪大了眼睛,道:“你不要别的?”
楚留香叹道:“我是个穷人,什么都不缺,就只缺点银子,何况,一个人若想报答别人,除了给他银子外,还有什么其它更好的法子呢!”
艾青瞪着他,本来显得很惊讶,渐渐又变得很失望,嫣红的面颊也渐渐变得有点发青,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这人竟是个呆子!”
楚留香眨眨眼,道:“我是不是要得太少了?是不是还可以多要些?”
艾青咬着嘴唇,道:“一个女人若想报答男人,其实还有种更好的法子,你难道不懂?”
楚留香摇头,道:“我不懂。”
艾青跺了跺脚,道:“好,我就给你五百两。”
楚留香展颜笑道:“多谢多谢。”
艾青道:“我现在没有带在身上,今天晚上三更,我送到这里来给你。”
说完了这句话,她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瞪了楚留香一眼,恨恨道:“真是个呆子。”
楚留香望着她转过假山,终于忍不住笑了,而且仿佛越想越好笑。
除了他之外,居然还有别人在笑。笑声如银铃,好像是从假山里面传出来的。
楚留香倒真吃了一惊,他真没有想到这假山是空的,而且里面还躲着人。
一个人已从假山里探出头,还在笑个不停。
楚留香也跟别的男人一样,喜欢将女人分门别类,只不过他分类的方法跟别人多少有些不同。
他将女人分成两种。一种爱哭,一种爱笑。
爱笑的女人通常都会很美,笑得很好看,否则她也许就要选择哭了。
楚留香看过许多很会笑的女人,但他却不能不承认,现在从假山里探出头来的这女人,比大多数女人笑得好看得多。不但好看,而且好听。她的眼睛不大,笑的时候眯了起来,就好像一双弯弯的新月。楚留香本来喜欢眼睛大的女孩子,但现在却又不得不承认眼睛小的女孩子也有迷人之处。
事实上,他简直从未看过这么迷人的眼睛。他简直看得有点痴了。
这女孩子吃吃笑道:“看来她说得一点也不错,原来你真是个呆子。”
楚留香眨眨眼,道:“呆子也没什么不好,呆子至少不会偷听别人说话。”
这女孩子瞪眼道:“谁偷听你们说话,我早就在这里了,谁叫你们要到这里的。”
楚留香道:“你好好的躲在假山洞里干什么?”
这女孩子道:“我高兴。”
天大的道理也抵不上“高兴”两个字。楚留香知道自己又遇上个不讲理的女孩子了。
他常常提醒自己,绝不要去惹任何一个女人,更不要跟女人争辩。
你甚至可以打她,但绝不要跟她争辩。
楚留香摸摸鼻子,笑笑,准备开步走——我惹不起你,总躲得起你吧。
谁知这女孩子却忽然跳了出来,道:“喂,刚才那小姑娘好像是在勾引你,你知不知道?”
楚留香道:“不知道。”
这女孩子道:“她说的那些话,你难道真的一点也听不懂?”
楚留香道:“假的。”
这女孩子又笑了,道:“原来你并不是呆子。”
楚留香道:“我只不过不喜欢女人勾引我——我喜欢勾引女人。”
这女孩子瞟了他一眼,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勾引我?”
楚留香终于也忍不住笑了,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勾引你?”
这女孩子又道:“那么,你至少应该先问问我的芳名。”
楚留香道:“请问芳名?”
这女孩子笑了笑道:“我叫张洁洁,弓长张,清洁的洁。”
楚留香道:“张洁洁……”
张洁洁道:“嗳,不敢当,怎么一见面就叫我张姐姐呢!真是乖孩子。”
她话未说完,已笑得弯下了腰。
楚留香简直有点要笑不出来了。
他虽然并不时常吃人的豆腐,但被女人吃豆腐,倒还真是生平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