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道:“也许他们说得还要可怕些。”

胡铁花道:“你以为她会怕?”

楚留香笑了笑,道:“若是你说的,她当然不怕,但有些人说了就能做到!”

胡铁花道:“就算她真的怕,现在船上又没蝙蝠岛上的人,又怎知她说了没有?”

楚留香淡淡道:“你能确定现在船上真没有蝙蝠岛上的人么?”

胡铁花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很久,才叹出口气,苦笑道:“现在我只希望一件事。”

张三忍不住问道:“什么事?”

胡铁花道:“我只希望我们到了那岛上后,莫要被人变成蝙蝠。”

他用力揉着鼻子,喃喃地道:“就算把我变成条狗,我也许还能够忍受,可是变成蝙蝠……唉,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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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船舱中的蝙蝠

东方,终于现出了曙色。

蝙蝠岛的轮廓终于慢慢的出现了。

胡铁花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身水手的衣服,然后就又站在船头,等着。

“这蝙蝠岛究竟是个什么怪样子?岛上是不是整天都有成千成万只蝙蝠在飞来飞去?”

就为了要等着瞧瞧,他简直已急得要发疯。

现在,他总算看到了。

他完全失望,完全怔住。

岛上连半只蝙蝠都没有。

非但没有蝙蝠,什么都没有。

这蝙蝠岛竟只不过是座光秃秃的石山,没有花,没有树,没有草,没有野兽,没有生命。

昨夜那些人,也不知全都到哪里去了。

胡铁花叫了起来,大声道:“天呀,这就是蝙蝠岛?这就是销金窟?看来我们全都活活的上了人家的当了。”

楚留香的神情也很沉重。

胡铁花道:“还说什么看不完的美景,喝不完的美酒,简直全他妈的是放屁,这见鬼的岛上简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张三道:“别的没有,至少鬼总有的。”

胡铁花道:“你也见了鬼吗?”

张三说道:“昨天晚上来的那几个,不是鬼是什么?跟着他们走的那些人,只怕都已被他们带入了地狱。”

他当然是在说笑,但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觉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勉强向楚留香笑了笑,道:“你说那些人全都躲到哪里去了?”

楚留香不说话。

在还没有弄清楚一件事之前,他从不开口。

这件事他显然也弄不清楚。

胡铁花却又忍不住要开口了,道:“也许,他们早已准备好别的船在那边等着,把人一带过去,立刻就乘船走了。”

张三抚掌道:“有道理。”

胡铁花道:“也许这里根本就不是蝙蝠岛,他们这样做,为的就是要将我们甩在这里。”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不管这里是不是蝙蝠岛,看来我们都得老死在这岛上了。”

张三苦着脸道:“不错,这条船幸好被礁石嵌住,所以才没有沉,但谁都没法子再叫它走了,也没法子在船上住一辈子。”

胡铁花叹道:“岛上若有树木,我们还可以再造条船,或者造木筏,只可惜这见鬼的岛上连根草都没有。”

张三忽然道:“你等一等。”

谁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飞也似的跑下船舱,又飞也似跑了上来,手里还捧着个罐子。

胡铁花皱眉道:“你替我找酒去了么?现在我简直连酒都喝不下。”

张三打开罐子,道:“这不是酒,是盐。”

胡铁花道:“盐?你弄这么大一罐盐来干什么?”

张三道:“有人说,盐可以避邪,还可以除霉气……来,你先尝一点。”

胡铁花半信半疑的瞧着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尝了一点。

张三道:“来,再来一点。”

胡铁花皱眉道:“还要尝多少才能除得了我这一身霉气?”

张三道:“最好能把一罐子全都吃下去。”

胡铁花又叫了起来,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想把我咸死是不是?”

楚留香也笑了,道:“也许他想把你腌成咸肉,等将来断粮时吃你。”

张三笑道:“他就算吃一麻袋盐,肉也是酸的,我宁可饿死也不吃。”

胡铁花怒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三悠然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我也听人说过,老鼠吃多了盐,就会变成蝙蝠;我想试试人吃多了盐,是不是也和老鼠一样。”

话未说完,胡铁花的巴掌已掴了过去。

张三早就防到这一着了,跳开了三四尺,笑道:“我本来想自己试的,只不过我又不想老死在这里,所以就算真的变成蝙蝠,也没什么意思。”

胡铁花的手忽又缩回去了,盯着张三道:“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这地方就是蝙蝠岛?”

张三道:“这里若不是蝙蝠岛,我就不是张三,是土狗。”

胡铁花道:“这里若是蝙蝠岛,昨天晚上的那些人到哪里去了?”

张三道:“山洞里。”

胡铁花的眼睛又亮了,失声道:“不错,石山里一定有秘窟,蝙蝠岛上的人一定全都住在山窟里,所以外面才瞧不见别火。”

他用力拍着张三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果然比老子聪明,我佩服你。”

张三已被他拍得弯下腰去,苦着脸道:“求求你莫要再佩服我了好不好?你若再佩服我,我的骨头就要断了。”

楚留香突然道:“英先生呢?”

胡铁花道:“英万里?……我好像已有很久没有看到这个人了。”

张三道:“也许他还在下面换衣服吧?”

胡铁花道:“好像不在呀,在上来的时候,瞧见他的房门是开着的。”

他笑了笑,又道:“老年人都饿不得,也许他到厨房去找东西吃了。”

张三道:“也不在,我去拿盐的时候看过,厨房里没有人。”

船上的水手都挤在后艄,有的在窃窃私议,有的在发怔,到了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吃东西?

楚留香皱眉道:“你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胡铁花道:“好像是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

张三道:“不对,船触礁之后,我还瞧见过他。”

楚留香道:“以后呢?”

张三皱着眉,道:“以后我就没有注意了。”

那时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谁也不会留意别人。

楚留香的神情更凝重,突然道:“他只要还在这条船上,就不会失踪,我们去找。”

三个人刚奔到舱口,就发现金灵芝站在那里,挡住了门。

张三赔笑道:“请金姑娘让让路好么,我们要去找人。”

金灵芝道:“找谁?”

她不等别人说话,又淡淡的接着道:“你们若要去找英万里,就不必了。”

胡铁花悚然道:“不必,为什么不必?”

金灵芝根本不理他。

张三又赔着笑,道:“莫非金姑娘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金灵芝冷冷道:“他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只不过,我知道他已不在这条船上。”

胡铁花又叫了起来,道:“他已走了么?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没有瞧见?”

金灵芝还是不理他。

在她眼中,世上好像已根本没有胡铁花这个人存在。

张三只好赔着笑再问一遍。

金灵芝冷笑着道:“我也不比你们多一只眼睛,为何我瞧见了,你们瞧不见?”

她觉得气已出了些,这才接着道:“他就在蝙蝠岛的人来接原随云时走的,从船舷旁偷偷溜了下去,那时我就站在船舷旁。他走时还要我转告你们,说他已有发现,要赶紧去追踪,等到了蝙蝠岛后,他再想法子跟你们再见。”

胡铁花叹了口气,苦笑道:“好,有胆量,看来这老头子的胆量比我们都大得多。”

楚留香沉吟着,道:“英先生乃天下第一名捕,耳力之明,更非常人能及;有些他能做得到的事,的确不是我们能做得到的。”

张三道:“不错,昨天晚上那种情形,眼力再好也没有用,因为灯根本就点不着,无论什么事都得要用耳朵去听。”

胡铁花道:“何况他既然号称天下第一名捕,追踪就自然有特别的本事,只可惜他无论听到什么,现在都没法子告诉我们。”

张三道:“我们是现在就到岛上去呢,还是等人来接?”

胡铁花冷冷道:“既然已等了一个晚上,再多等会儿又有何妨,也免得被人注意了……老臭虫,你说对不对?”

楚留香好像也听不到他说的话了,忽然问道:“那位白猎兄呢?”

胡铁花怔了怔,道:“对,我好像也已有很久没有看到他……”

张三道:“吃过晚饭我就没有看到他。”

胡铁花道:“莫非他也跟英万里一齐走了?”

张三道:“撞船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在甲板上。”

金灵芝道:“不错,英万里是一个人走的。”

胡铁花皱眉道:“那么他到哪里去了?难道躲起来不敢见人了么?”

张三道:“我们去找,无论他在哪里,我们也得把他找出来。”

左边的第一间舱房,本是原随云的居处。

房中没有人。

所有的陈设,自然全都是最精致的,但颜色却很零乱,简直可以说是:五颜六色,七拼八凑,看得人眼都花了。

瞎子的房里,本就用不着色泽调合的,只要用手指摸着柔软舒适,就已经是他们的享受。

第二间,就是楚留香他们住的。

现在房里自然没有人。

金灵芝和英万里他们的屋子自然也没有人。

再找右边,最后一间的门还是拴着的。

张三道:“勾子长想必本就住在这里,会不会是他将白猎杀了,再将尸体藏在床下面?”

他说得逼真极了,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似的。

胡铁花的脸色已不觉有些变了,立刻用力撞开了门——屋子里竟是空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床都没有。

胡铁花恨恨的瞪了张三一眼,张三只装作看不见。

高亚男和华真真的房里仿佛还留着种淡淡的香气,只不过,幽香虽仍在,人已不在了。

再过去,就是枯梅大师的遇难之地。

走到门口,张三就觉得有些寒毛冷冷,手心里也在直冒冷汗,勉强笑了笑,道:“这间屋子不必看了吧?”

胡铁花道:“为什么?”

张三道:“她老人家遇难后,里面已洗刷过,又有谁敢再进去?”

胡铁花道:“为什么不敢?”

张三勉强笑道:“她老人家死不瞑目,鬼魂也许还等在里面,等人去为她超生。”

说到这里,他自己又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噤——要想吓人的人,往往都会先吓到自己。

枯梅大师活着时那么厉害,死了想必也是个厉鬼!

金灵芝的脸色已有些发白,咬着嘴唇道:“这间屋子不看也好。”

胡铁花心中也有点发毛,她若不说这句话,胡铁花说不定也要放弃了。但她一说,胡铁花就偏偏要看看。

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张三还在劝,喃喃道:“门既然是从外面锁着的,别人怎么进得去?”

他话未说完,胡铁花已扭开了锁,推开了门。

突然间,门里响起了一种令人听了骨髓都会发冷的声音。

难道这就是鬼哭?

胡铁花刚想往后退,已有一样黑乎乎的东西飞扑了出来!

扑向他的脸!

蝙蝠!

胡铁花挥手一击,才发现被他打落的,只不过是只蝙蝠!

但此刻在他眼中看来,世上只怕再也没有什么恶鸟怪兽比这蝙蝠更可怕的了,他仿佛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发麻。

这蝙蝠是哪里来的?

怎会飞入了一间从外面锁住的舱房?

这蝙蝠莫非来自地狱?

也许这舱房也已变成了地狱,否则既已洗刷过了,怎会还有血腥气?

张三突然失声惊呼,道:“血……你看这蝙蝠身上有血!”

死黑色的蝙蝠,已被血染红!

胡铁花道:“我打死了它,这本是它自己所流出的血!”

他虽然在解释,但声音已有些变了!

张三摇着头道:“小小的一只蝙蝠,怎会有这么多血?听说……蝙蝠会吸人血的!”

他一面说,一面打冷战。

金灵芝的脸已变成死灰色,一步步往后退。

楚留香忽然拦住了她,沉声道:“看来这船上也是危机重重,我们切不可分散。”

金灵芝嗄声道:“可是……可是……这蝙蝠……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楚留香道:“我先进去看看。”

既然有楚留香带路,大家的胆子就都大了些。

船舱里很暗,血腥气更重。

白猎就仰面躺在枯梅大师昨夜死的地方,甚至连姿势都和枯梅大师差不多,只不过他胸口多了个洞!

血洞!

金灵芝又忍不住背转身,躲在角落里呕吐起来。

惟一还能说得出声音的,恐怕也就只有楚留香了。

但他也怔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摘心手……他也是死在摘心手上的!”

张三道:“是……是谁杀了他?……为的是什么?”

胡铁花突然转身,面对着金灵芝。

他脸色也已发白,看来竟是说不出的可怕,一字字道:“伸出你的手来!”

金灵芝这次竟不敢不理他了,颤声道:“为……为什么?”

胡铁花道:“我要看看你的手!”

金灵芝却已将手藏在背后,咬着嘴唇,道:“我的手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去看别人的吧。”

胡铁花冷冷道:“别人早已走了,绝不会是杀人的凶手!”

金灵芝叫了起来,道:“你难道认为我就是杀他的凶手?”

胡铁花厉声道:“不是你是谁?”

金灵芝叫的声音比他更大,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胡铁花说道:“你先在上面挡住门,又不让我们到这房间里来,为的就是怕我们发现他的尸体,是不是?”

他不让金灵芝说话,接着又道:“何况,现在枯梅大师已死了,高亚男和华真真也都走了,这船上会摘心手的人,就只有你!”

金灵芝全身都在发抖,道:“我……你说我会摘心手?”

胡铁花道:“你既然能学会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就一定也学会了摘心手!”

金灵芝气得嘴唇都白了,冷笑道:“狗会放屁,你也会放屁,难道你就是狗?”

胡铁花瞪着她,很久很久,忽然叹了口气道:“你骂我也无妨,打我也无妨,因为我们总算是朋友;只不过,朋友归朋友,公道归公道,无论如何,我也得要为死去的人主持公道。”

金灵芝也在瞪着他,眼眶里渐渐红了,眼泪慢慢的涌出,一滴滴流过她苍白的面颊,滴在她浅紫色的衣襟上。

胡铁花心已酸了,却也只有硬起心肠,装作没有瞧见。

金灵芝任凭眼泪流下,也不去擦,还是瞪着他,慢慢的、一字字道:“你既然一定要认为我是凶手,我也无话可说,随便你……”

这句话还未说完,她终于忍不住掩面恸哭起来。

胡铁花用力紧握着拳头,呆了半晌,才缓缓的转过身。

楚留香还蹲在白猎的尸体旁,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胡铁花咬了咬牙,道:“喂,你说我应该对她怎么办?”

楚留香头也不回,缓缓道:“你最好赶快向她道歉,越快越好。”

胡铁花失声道:“道歉?你要我道歉?”

楚留香淡淡地道:“道歉还不够,你还得告诉她,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也是个自作聪明的大傻瓜,然后再自己打自己两个耳光。”

胡铁花已听得呆住了,摸着鼻子,道:“你是真的要我这么样做?”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就算这么样做了,金姑娘是否能原谅你,还不一定哩!”

胡铁花讷讷道:“你难道认为她不是凶手?”

楚留香道:“当然不是。”

胡铁花道:“你凭哪点这么样说?”

楚留香道:“好几点。”

胡铁花道:“你说。”

楚留香道:“第一,白猎的尸身已完全僵硬,血也早已凝固,连指甲都已发黑。”

胡铁花道:“这我也看到了,每个死人都是这样子的。”

楚留香道:“但一个人至少要等死了三个时辰之后,才会变成这样子。”

胡铁花道:“三个时辰……你是说他是在昨夜子时以前死的?”

楚留香道:“不错,那时正是船触礁的时候,金姑娘也在甲板上,而且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怎么可以下来杀人?”

胡铁花怔住了。

楚留香又道:“还有,以白猎的武功,纵然是枯梅大师复生,也不可能一出手就杀死他,除非是他已被吓呆了,已忘了抵抗。”

胡铁花嗫嚅着,道:“也许他根本想不到这人会杀他,所以根本没有提防。”

楚留香道:“但直到现在,他脸上还带着惊惧恐怖之色,显然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人,极可怕的事。”

他笑了笑,接着道:“谁也不会觉得金姑娘可怕,是么?”

胡铁花又呆了半晌,忽然转身,向金灵芝一揖到地,讷讷道:“是……是我错了,我放屁,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金灵芝扭转身,哭得更伤心。

胡铁花苦着脸,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也是个自作聪明的大傻瓜,我该死,砍我的脑袋一百八十次也不冤枉。”

金灵芝忽然回过头道:“你说的是真话?”

胡铁花道:“当然是真的。”

张三立刻抢着道:“真的是真话?你有一百八十个脑袋吗?”

胡铁花往后面给了他一脚,面上却带着笑道:“我的脑袋一向比别人大,就算砍不了一百八十次,砍个七八十刀总没有什么问题。”

他只希望金灵芝能笑一笑。

金灵芝的脸却还是挂得有八丈长,咬着牙道:“我也不想砍你的脑袋,只想割下你这根长舌头来,也免得你以后再胡说八道。”

张三膝盖被踢得发麻,一面揉着,一面大声嚷道:“金姑娘若是没有刀,我可以到厨房去找把切肉的菜刀来。”

金灵芝沉着脸,反手拔出了柄匕首,瞪着胡铁花道:“你舍不舍得?”

胡铁花叹了口气,苦笑道:“能保住脑袋,我已经很满意了,区区的一根舌头,有什么舍不得的?”

金灵芝道:“好,伸出你的舌头来。”

胡铁花竟真的闭上了眼睛,伸出了舌头。

金灵芝道:“再伸长些。”

胡铁花苦着脸,想说话,但舌头已伸出,哪里还说得出?

张三笑嘻嘻道:“金姑娘,要割就往根割,以后粮食断了,还可用这条舌头煮碗汤喝。”

金灵芝道:“这根舌头还不够长,不如索性把他两个耳朵也一齐割下来吧!”

楚留香忽然道:“要割还是割鼻子的好,反正这鼻子迟早总有一天要被揉掉了。”

胡铁花叫了起来,道:“你们拿我当什么?猪头肉么?”

金灵芝刀已扬起,突然噗哧一声,笑了。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带着泪的笑看来更美如春花。

胡铁花似已瞧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