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似乎在想什么,随口道:“嗯,我好像也见过他们。”

张三道:“那个腿很长的人,轻功必定极高,派头也很大,想必也是个很有来头的人物,但我却从未见过他。”

他笑了笑,接着道:“我未见过的人,就一定是很少在江湖走动的。”

楚留香道:“嗯。”

张三道:“这地方虽然有码头,但平时却很少有武林豪杰来往,今天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倒也是件怪事。”

楚留香忽然笑了笑,道:“你说了这么多话,只不过想拉着我在这里陪你,是不是?”

张三的脸红了。

楚留香道:“但人家为你在外面打架,你至少也该出去瞧瞧吧!”

张三道:“好,出去就出去,跟你在一起,我哪里都敢去。”

楚留香道:“你出去之前,莫忘了将藏在池底的珍珠也带去。”

张三的脸更红了,摇着头叹道:“为什么我无论做什么事,总是瞒不过你……”

逍遥池的门不大。

浴室的门都不会大,而且一定挂着很厚的帘子,为的是不让外面的寒风吹进来,不让里面的热气跑出去。

现在帘子已不知被谁掀开了,门外已挤满了一大堆人。

居然有个大姑娘胆敢跑到男人的澡堂里来,已是了不得的大新闻,何况这大姑娘还拿着长剑要杀人。

胡铁花正慢吞吞的在穿衣服。

“火凤凰”金灵芝这次倒沉住了气,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只要有人敢瞧她一眼,她就用那双大眼睛狠狠的瞪过去。

胡铁花慢慢的扣好了扣子,道:“你难道真想要我的命?”

金灵芝道:“哼。”

胡铁花叹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什么一翻脸就要杀人呢?”

金灵芝瞪眼道:“该杀的人我就杀,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要留着?”

胡铁花道:“你一共杀了多少人?”

金灵芝道:“一千个,一万个,无论多少你都管不着。”

胡铁花道:“你若杀不了我呢?”

金灵芝咬着牙道:“我若杀不了你,就把脑袋送给你!”

胡铁花道:“我也不想要你的脑袋,你若杀不了我,只望你以后永远也莫要再杀人了,这世上真正该死的人并不多。”

金灵芝叱道:“好——”

一个字出口,剑光已匹练般刺向胡铁花咽喉。

她剑法不但又快又狠,而且一出招就是要人命的杀手。

胡铁花身形一闪,就躲开了。

金灵芝瞪着眼,一剑比一剑快,转瞬间已刺出了十七八剑,女子使的剑法大多以轻灵为主,但她的剑法走的是刚猛一路,只听剑风破空之声哧哧不绝,连门口的人都远远躲开了。

这地方虽是让顾客们更衣用的,但地方并不大,金灵芝剑锋所及,几乎已没有留下对方可以闪避的空隙。

只可惜她遇着的是胡铁花。若是换了别人,身上只怕已被刺穿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胡铁花别的事沉不住气,但一和人交上手,就沉得住气了,只因他和人交手的经验实在丰富极了,简直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别人一打起架来总难免有些紧张,在他看来却好像家常便饭一样。

就算遇见武功比他高得多的对手,他也绝不会有半点紧张。所以别人看不出的变化,他都能看得出,别人躲不开的招式,他都能躲开。

只见他身形游走,金灵芝的剑快,他躲得更快。

金灵芝第十九剑刺出,突又硬生生收了回来,瞪着眼道:“你为何不还手?”

胡铁花笑了笑,道:“是你想杀我,我并没有想杀你!”

金灵芝跺了跺脚,道:“好,我看你还不还手,看你还不还手?”

她一剑刺出,剑法突变。

直到此刻为止,她出手虽然迅急狠辣,剑法倒并没有什么特别奇妙之处,“万福万寿园”的武功本不以剑法见长。

但此刻她剑法一变,只见剑光绵密,如拔丝、如剥茧、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不但招式奇幻,而且毫无破绽。

就算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这种剑法非寻常可比。

要知世上大多数剑法本都有破绽的,若是没有破绽,就一定不知经过多少聪明才智之士改进。

但这许多聪明才智之土既然肯不惜竭尽智力来改进这套剑法,那么这套剑法的本身,,自然也必定有非凡之处。

“快网”张三躲在门后,悄悄道:“这好像是峨嵋派的‘柳絮剑法’。”

楚留香道:“不错。”

张三道:“她七姑是峨嵋苦因师太的衣钵弟子,这套剑法想必就是她七姑私下传授给她的。”

楚留香点了点头,还未回话。

只听金灵芝喝道:“好,你还不回手……你能再不回手算你本事!”

喝声中,她剑法又一变。

绵密的剑式,忽然变得疏淡起来。

漫天剑气也突然消失。

只见她左手横眉,长剑斜削而出,剑光似有似无,出手似快似慢,剑路似实似虚,招式将变未变。

不识货的人这次已看不出这种剑法有什么巧妙了。

有的人甚至以为这小姑娘心已怯,力已竭。

但楚留香看到她这一招出手,面上却已不禁为之耸然动容。

他已看出这一招正是华山派的镇山剑法“清风十三式”中第一式“清风徐来”。

 

第二回 玉带中的秘密

武林七大门派齐名,说起来虽以“少林”、“武当”为内外家之首,其实“昆仑”、“点苍”、“峨嵋”、“南海”、“华山”,也各有所长,是以这七大门派互相尊敬,却也绝不相让。

只不过若是说起剑法来,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绝不敢与华山争锋,只因华山派这一套“清风十三式”的确是曼妙无俦,非人能及,连昆仑的“飞龙大九式”都自愧不如。

这“清风十三式”妙就妙在“清淡”两字,讲究的正是:“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正如羚羊豹角,无迹可寻,对方既然根本就摸不清他的剑路和招式,又怎能防避招架?

高亚男号称“清风女剑客”,剑法之高,连楚留香都佩服得很;但是她也并未将这“清风十三式”学全,只不过学会了九式而已。

除了高亚男外,枯梅大师根本就未将这“清风十三式”的心法传授给任何弟子,华山派以外的人,自然更无从学起。

但现在金灵芝居然竟使出了一招“清风徐来”,非但楚留香为之耸然动容,胡铁花更是吓了一大跳。

只听“哧”的一声,他衣襟已被剑划破,冰冷的剑锋堪堪贴着他皮肉划过,差点儿就要了他的命!

以胡铁花的武功,本来是不会躲不开这一招的,但他已不知见过高亚男使过多少次“清风徐来”了。这一招“清风徐来”的剑式,他也已学得似模似样,只不过其中的神髓,他却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高亚男自然也绝不会将心法传授给他,枯梅大师门规严谨,谁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将师门心法私下传授给别人。

此刻金灵芝居然使出了一招“清风徐来”,而且神充气足,意在剑先,竟似已得到了“清风十三式”的不传之秘!

若是换了别人也还罢了,胡铁花却深知其中厉害,自然难免吃惊,一惊之下,心神大分,竟险些送了命!

金灵芝一招得手,第二招已跟着刺出。只见她出手清淡,剑法自飘忽曼妙,如分花拂柳,赫然又是一招“清风十三式”中的“清风拂柳”!

就在这时,突见人影一闪,她的手腕已被一个人捉住。

这人来得实在太快,快得不可思议。

金灵芝眼角刚瞥见这人的影子,刚感觉到这人的存在,这人已将她的手腕脉门轻轻扣住。

这人的出手并不劲,但也不知怎的,金灵芝被他一只手扣住,全身的力气,就连半分也使不出来。

她大惊回头,才发现这人正是方才也泡在浴池里,被人骂做“活像只猴子”居然还面带笑容的人。

他现在面上正也带着同样的笑容。

金灵芝本觉他笑得不讨厌,现在却觉得他笑得不但讨厌,而且可恨极了,忍不住大叫了起来,道:“你想干什么?想两个打一个?不要脸,不要脸!”

楚留香等她骂完了,才微笑着道:“我只想请问姑娘一件事。”

金灵芝大声道:“我根本不认得你,你凭什么要问我?”

楚留香淡淡道:“既是如此,在下不问也无妨,只不过……”

他说到这里,忽然就没有下文了,居然真的是说不问,就不问。

金灵芝等了半晌,反而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问道:“只不过怎样?”

楚留香笑了笑,道:“我要问的是什么,姑娘说不定也想知道的。”

金灵芝道:“你要问什么?”

这句话她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胡铁花暗暗好笑!

这老臭虫对付女孩子果然有一手,他曾经说过:“女孩子就像人的影子,你若去追她、逼她,她永远在你前面,你一转身,她就反而会来盯着你了。”这活看来倒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只听楚留香沉声说道:“我只想请问姑娘,姑娘方才使出的这‘清风十三式’,是从哪里学来的?”

金灵芝的脸色突然变了,大声道:“什么‘清风十三式’?我哪里使出过‘清风十三式’来?你看错了,你眼睛一定有毛病。”

这就像小孩子偷糖吃,忽然被大人捉住,就只有撒赖,明明满嘴是糖,却硬说没有,明明知道大人不相信,还是要硬着头皮赖一赖。

谁知楚留香只笑了笑,居然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金灵芝声音更大,瞪着眼道:“我问你,你是干什么的?八成也是那小偷的同党,说不定就是窝主,识相的就快把我那珍珠还来!”

人家不问她,她反而问起人家来了,这就叫“猪八戒倒打一耙”,自己心里有鬼的人,大多都会使这一套的。

楚留香还是不动声色,还是带着笑道:“窝主倒的确是有的,只不过……不是我。”

金灵芝道:“不是你是谁?”

楚留香道:“是……”

他伸出手,徐徐的划着圈子,指尖在每个人面前都像是要停下来,经过胡铁花面前的时候,胡铁花心里暗道:“糟了。”

他方才说楚留香“活像猴子”,以为楚留香这下子一定要修理修理他了,谁知楚留香的手并没有在他面前停下来。

那脸色好像熟螃蟹一样的人也早已穿起了衣服,穿的是一件紫缎团花的袍子,腰上还系着根玉带。

他身材本极魁伟,脱得赤条条时倒也没什么,此刻穿起衣服来,紫红的缎袍配着他紫红色的脸,看来当真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派头之大,门里门外几十个人就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

他本来已经想走了,怎奈门口有人打架,出路被堵住,想走也走不了,只有站在旁边瞧热闹。

只是他仿佛对楚留香有什么忌惮,始终不敢正眼去看楚留香,只听楚留香将“是”字拖得长长的,到现在才说出一个“他”字。

他发现每个人脸上都现出了惊讶奇怪之色,而且眼睛都在望着他,他也有些奇怪了,忍不住想瞧瞧楚留香手指的是谁。

他再也想不到,楚留香的手正不偏不倚指着他的鼻子!

只听楚留香悠然道:“他不但是窝主,而且还是主使,那颗珍珠就藏在他身上!”

这紫袍大汉的脸立刻胀得比熟螃蟹更红了,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吃吃道:“这……这位朋友真会开玩笑。”

楚留香板着脸,正色道:“这种事是万万开不得玩笑的。”

紫袍大汉笑道:“这位姑娘的珍珠是圆是方在下都未见过,阁下不是在开玩笑是什么?”

这人显然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了,骤然吃了一惊,神情难免有些失措,但立刻就恢复了从容。

楚留香目光四扫,道:“各位有谁看到过方的珍珠?……这位朋友若说连珍珠是圆的都不知道,那不但是在开玩笑,简直是在骗小孩子了。”

紫袍大汉看到别人脸上的神色,知道大家都已被这番话打动,他就算再沉得住气,此刻也不禁有些发急了,冷笑着道:“阁下如此血口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好在事实俱在,我也不必再多作辩驳……”

他一面说,一面往外走,似乎怒极之下,已要拂袖而去。

楚留香也没有拦他,只是放松了抓住金灵芝的脉门的手。

只见剑光一闪,金灵芝已拦住了这紫袍大汉的去路,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冷笑着道:“你想溜?溜到哪里去?”

紫袍大汉的脸被剑光一映,已有些发青,勉强笑道:“姑娘难道真相信了他的话?”

金灵芝道:“我只问你,珍珠是不是你偷的?”

紫袍大汉用眼角瞟了楚留香一眼,道:“我若说珍珠是这人偷的,姑娘可相信么?”

楚留香淡淡道:“珍珠若在我身上,就算是我偷的也无妨。”

紫袍大汉的心仿佛已定了,冷笑道:“如此说来,珍珠难道在我身上么?”

楚留香道:“那倒是一点也不假。”

紫袍大汉突然仰面大笑起来,道:“笑话……嘿嘿,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留香道:“若从你身上将那珍珠搜出来,那就不是笑话了。”

他话未说完,那小丫头在旁边叫了起来道:“对,只有搜一搜才知道谁说的话是真?谁说的是假?”

紫袍大汉的脸色变了,跟着他来的那人,已忍不住冲了过来,反手握住腰上的佩刀,厉声道:“你们真的要搜?”

那小丫头眼睛笑眯眯瞟着楚留香,道:“只要不做贼心虚,搜一搜又有何妨?”

那人一瞪眼,似乎就想拔刀。

但紫袍大汉反而将他的手拉住了,抢着道:“要搜也无妨,但若搜不出呢?”

楚留香道:“若搜不出,就算我偷的,我若赔不出珍珠,就赔脑袋。”

紫袍大汉道:“各位都听到了,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

楚留香沉下了脸,道:“我说话一向言而有信,这点你想必也知道。”

紫袍大汉竟还是不敢正眼瞧他,转过头道:“好,你们来搜吧!”

那小丫头笑道:“是不是先得要他脱光了再搜?”

楚留香笑道:“那倒也不必,我知道珍珠就藏在他束腰的那根玉带里,只要他将那根玉带解下来看看就行了。”

紫袍大汉的脸色又变了,双手紧握着玉带,再也不肯放松,像是生怕被别人抢去似的。

那小丫头道:“解下来呀,难道你不敢么?”

金灵芝剑尖闪动,厉声道:“不解也得解!”

胡铁花一直在旁边笑嘻嘻的瞧着,此刻忽然道:“他当真敢不解下来,我倒佩服他的胆子!”

那佩刀的人又想动手了,但紫袍大汉又拦住了他,大声道:“好,解就解,但你自己方才说的话,可不能忘记。”

楚留香道:“既是如此,我就得亲手检查检查,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好歹也只有一个脑袋……各位说是不是?”

大家虽未点头,但目中已露出同意之色。

紫袍大汉跺了跺脚,终于解下玉带,道:“好,你拿去!”

这玉带对他实在是关系重大,方才他洗澡时都是带在手边的,平时无论如何他也不肯解下。

但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不解,岂非显得无私有弊?何况金灵芝手里的剑尖距离他面目还不及一尺。更何况他早已知道楚留香是谁了。

好在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连碰都没有碰那珍珠,方才也没有别人沾过他的身,他也不怕有人来栽赃。

玉带解下,他反倒似松了口气,斜眼瞪着楚留香,嘴角带着冷笑,好像已在等着要楚留香的脑袋了。

他却不知道想要楚留香脑袋的人何止他一个,但到现在为止,楚留香的脑袋还是好好的长在头上。

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瞪着楚留香的手。

只见楚留香双手拿着那根玉带仔细瞧了几眼,突然高高举起,手一扳,只听“哧哧”之声不绝于耳,玉带中竟暴雨般射出了数十点寒星;接着就是“夺,夺,夺”一串急响,数十点寒星全都射入了屋顶,一闪一闪的发着惨碧色的光芒。

这暗器又多又急,瞧那颜色,显然还带着见血封喉的剧毒。别人与他交手时,怎会想到他腰中还藏着暗器,自是防不胜防。

旁边瞧的人虽然大多不是武林中人,但其中的厉害却是人人都可以想得到的,大家都不禁为之失色。

金灵芝冷冷道:“好歹毒的暗器,带这种暗器的,想必就不会是好人。”

紫袍大汉脸色又发青,大声道:“暗器是好是歹都无妨,只要没有珍珠,也就是了。”

楚留香道:“各位现在想必已看出这玉带是中空的,珍珠就藏在里面……喏,各位请留心瞧着……”

他两只手忽然一扳,“崩”的一声,玉带已断了,里面掉下了一样东西,骨碌碌在地上滚个不停。

眼快的人都已瞧见,从玉带里落下来的,赫然正是一粒龙眼般大小,光彩圆润夺目的珍珠!

紫袍大汉几乎晕了过去,心里又惊、又急、又痛。

痛的是他这“玉带藏针”得来极不容易,二十年来已不知救过他多少次命,帮他伤过了多少强敌。

制造这条玉带的巧手匠人,已被他自己杀了灭口,如今玉带被毁,再想同样做一根,已绝无可能了。

惊的是他明明没有偷这珍珠,珍珠又怎会从他玉带中落下呢?

珍珠既然在他玉带里,他再想不承认也不行了。这叫他如何不急?

紫袍大汉情急之下,狂吼一声,就想去抢那珍珠。

但别人却比他更快。

胡铁花横身一拦,迎面一拳,他急怒之下,章法大乱,竟未能避开,胡铁花这一拳正打在他肩头上。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人已被打得退出七八步去,若非那佩刀的人在旁边扶着,他就难免要仰天跌倒。

但胡铁花自己也暗暗吃了一惊,他自己当然很明白自己拳头上的力量,这一拳虽然只用了四五成力,已足以打得人在床上睡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了,江湖中能捱得了他这一拳的人,只怕没几个。

这紫袍大汉捱了一拳,居然并没有什么事,不说他的暗器歹毒,单说他这一身硬功夫,已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那小丫头已乘机将珍珠捡了起来,送过去还给金灵芝。

楚留香面带微笑,道:“不知这珍珠可是姑娘失落的么?”

金灵芝铁青着脸,瞪着那紫袍大汉,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紫袍大汉还未说话,那佩刀的人实在忍不住了,大喝道:“大爷们就算拿了你一颗珍珠,又有什么了不起!成千上万两的银子,大爷们也是说拿就拿,也没有人敢咬掉大爷的蛋去。”

金灵芝怒极反笑,冷笑道:“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话未说完,剑已刺出。只见剑光飘忽闪烁,不可捉摸。

她怒极之下,情不自禁,又赫然的使出一招清风十三式。

楚留香和胡铁花交换了个眼色,会心微笑。

就在这时,突见人影一闪,一个人自门外斜掠了进来。这人来得好快!

金灵芝的剑早已刺出,但这人竟比她的剑还快。

只听“啪”的一声,金灵芝的剑竟被他的两只手夹住! 

这一来连楚留香都不免吃了一惊。

这人身法之快,已很惊人,能以双手夹住别人的剑锋,更是惊人,但令楚留香吃惊的倒还不是这些。

金灵芝此刻所使的剑法,若不是“清风十三式”,倒也没什么,但她此刻用的正是“清风十三式”。

这种剑法的变化谁也捉摸不到,连楚留香也无法猜透她的剑路,但这人出手就已将她剑式制住,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只见这人长身玉立,轻衫飘飘,面上的笑容更是温柔亲切,叫人一见了他就会生出好感。

楚留香和胡铁花见了这人,又吃了一惊,他们绝未想到,这人竟是昨夜和枯梅大师同船而去的英俊少年丁枫!

金灵芝见了丁枫,也像吃了一惊,脸色立刻变了。

丁枫却微笑着道:“多日不见,金姑娘的剑法更精进了,这一招‘柳絮飞雪’使得当真是神完气足,意在剑先,就连还珠大师只怕也得认为是青出于蓝。”

还珠大师正是金灵芝的七姑,“柳絮飞雪”也正是峨嵋嫡传剑法中的一招。旁边有几个练家子已在暗暗点头:“难怪这位姑娘剑法如此高卓,原来是峨嵋派的门下。”

但楚留香和胡铁花都知道金灵芝方才使出的明明是“清风十三式”中的第八式“风动千铃”。

“风动千铃”和“柳絮飞雪”骤眼看来,的确有些相似,但其中的精微变化,却截然不同!

这少年为何偏偏要指鹿为马呢?

丁枫又道:“这两位朋友,在下是认得的,但望金姑娘看在下薄面,放过了他们吧!”

金灵芝虽然满面怒容,居然忍了下来,只是冷冷道:“他们是小偷,你难道会有这种朋友?”

丁枫笑道:“姑娘想必是误会了。”

金灵芝冷笑道:“误会?我亲眼看见的,怎会是误会?”

丁枫道:“这两位朋友虽然不及‘万福万寿园’之富可敌国,但也是拥资百万的豪富。像姑娘手里这样的珍珠,他们两位家里虽没有太多,却也不会太少。在下可以保证,他们两位绝不会是小偷。”

这几句话说得非但分量很重,而且也相当难听了。

她号称“火凤凰”,脾气的确和烈火差不多,见了这少年居然能将脾气忍住,更是别人想不到的事。

紫袍大汉和那佩刀的已走了过来,向丁枫长长一揖。

佩刀的人道:“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否则……”

紫袍大汉抢着笑道:“这件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家全是误会,现在虽已解释开了,在下今晚还是要摆酒向金姑娘赔礼。”

丁枫笑道:“好极了,好极了……”

紫袍大汉道:“却不知金姑娘肯赏光么?”

金灵芝“哼”了一声,还未说话,丁枫已代替她回答了。笑道:“不但金姑娘今夜必到,在场这几位朋友,也一定要到,大家既然在此相会,也总算有缘,岂可不聚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