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眉接着道:“何况,黄老前辈以诚待人,所以好朋友极多,江湖中老一辈的英侠,差不多全是他老人家的知交,所以就算是他的对头,也不敢伤他。”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各位请想想,这种人说出来的话,我能不相信么?”
胡铁花苦笑道:“如此说来,你去的那地方也必定是神水宫,绝不会错了。”
苏蓉蓉默然半晌,叹道:“只可惜黄老剑客此刻不知在哪里,否则我倒真想向他请教几件事。”
楚留香一直在静静的听着,此刻忽然笑了笑,道:“你想请教什么事,不妨说出来,黄老剑客也许能听得到也未可知。”
苏蓉蓉瞪大眼睛,道:“他难道就在附近么?”
楚留香又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只听地道的石级上有人轻轻咳嗽了两声。
接着,就有三个人缓缓走了下来。
这三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袍子,腰边都悬着剑,胡铁花立刻就认出他们正是方才和楚留香动手的人。
只不过现在他们已将蒙面的丝巾取了下来,三个人气度虽同样的沉稳,但形貌却大不相同。
当先而行的,是位眉清目秀,面如银盆的老人,现在虽然已发福了,想当年却必定是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他眉间犹带着怒色,似乎余怒未消,脾气又显然很刚烈,这人不问可知,就是名满天下的“玉剑”萧石了。
他身旁一人身材颀长,面容清瞿,几乎比他整整高了一个头,神气看来很严肃,但目光却很慈和。
此刻他双眉微皱,仿佛有些心事。
后面还跟着一人,身材既不太高,也不算矮,容貌很平凡,很平和,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这三人中,只有他看来没有那种名剑客慑人的风采,但也只有他神情最冷漠,令人不敢亲近。
李玉函夫妇一见到这三个人,又倏地跪了下去,连头都不敢抬起,那人也未瞧他们一眼,却向楚留香抱拳一揖。
“玉剑”萧石长叹道:“老朽方才为竖子所愚,几乎铸下大错,实已无颜再见香帅。”
楚留香立刻躬身道:“前辈言重了,在下怎担当得起。”
那颀长老人也叹道:“老朽平生自信还未做出过什么负人之事,但此番……唉!此番实令老夫无地自容,但望香帅恕罪。”
楚留香只有连声道:“不敢,不敢……”
萧石跌足道:“长话短说,老朽等本都已没有脸再见人了,但若就此一走了之,更不像话,是以转来向香帅负荆请罪。”
胡铁花本来还对他们很气愤,但此刻见到他们竟不惜移尊降贵,来向个后生小子请罪赔礼,又不禁暗暗赞美。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错了就认错,绝不推诿……这种武林前辈的风范,的确令人佩服。”
楚留香的神情也很惶恐,谦谢了几句,立刻就问道:“李老前辈的情况已好些了么?”
萧石叹道:“观鱼兄此次虽因皇天有眼,因祸得福,但他久病之后,精气已虚,此番又动了真怒,旧病虽去,新病又生,虽经我们几个人合力将他真气引入正轨,但一时间只怕还是难以康复。”
楚留香道:“铁山道长呢?”
萧石黯然道:“这位道兄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却未想到自己究竟已非少年了,怎经得起如此重创,方才虽然还能勉强支持,但此刻的情况却似比观鱼兄更严重,幸好凌飞老乃是治伤的名家,此刻还在照料着他。”
听到这里,李玉函已是泪流满面,柳无眉更早已泣不成声,夫妻两人一起以首顿地,哽声道:“晚辈该死!都是晚辈该死!”
他们不说话反倒好,这一说话,萧石怒气立刻又发作了,厉声道:“你两人还有胆子敢留在这里?你两人居然连我们都骗了,难道就不怕你们李家祖宗留下的家法?”
李玉函流泪道:“晚辈也知道罪无可赦,应该伏法,只求前辈饶了她一命,她……她……她本和此事无关的。”
萧石怒道:“她若和此事无关,谁和此事有关?‘拥翠山庄’的声名已被你们毁尽了,难道还要留下她来丢人么?”
柳无眉伏地痛哭道:“不错,此事全因我而起,和他无关,请前辈们饶了他吧!”
苏蓉蓉她们听了这凄惨的哭声,不禁为之侧然,不知该如何为这一双同命的鸳鸯求情。
谁知那颀长老人却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也不必难受,我们受观鱼兄之托,本想来以家法处置你们的,但方才我们在上面已听了你们的话,也觉得你们的遭遇很可怜,并非没有可以原谅之处,我们已决定替你们去向观鱼兄求情了。”
萧石连连跺足,苦笑道:“我方才已说过,要多教训教训他们的,你此刻怎地又对他们说实话了?”
那颀长老人叹道:“他们看来已有痛悔之意,你何必再叫他们着急呢?”
苏蓉蓉忍不住和李红袖相视一笑,只因听到这里,她们已猜出这颀长老人必是“君子剑”无疑了。
可是莫说苏蓉蓉她们,就连楚留香竟也看不透那容貌平凡,神气冷漠的剑客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年纪看来仿佛比萧石、黄鲁直他们年轻些,但楚留香方才被困在剑阵中时,已觉出这人功力之深厚,剑法之老辣,绝不在萧石、铁山道长、凌飞阁、黄鲁直和帅一帆这些前辈名剑客之下。
何况他既是李观鱼的好友,也自然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但楚留香却偏偏想不起前辈名家中有这样一个人来。
楚留香正要探问他的名姓来历,谁知他却已转过身子,背负着双手,抬着头出神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石和黄鲁直居然也没有将楚留香引见给他,他似乎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楚留香也不禁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这时“君子剑”忽然望着苏蓉蓉道:“这位姑娘……”
苏蓉蓉立刻实裣衽作礼道:“晚辈苏蓉蓉,有几件事正想请教前辈。”
黄鲁直微笑道:“苏姑娘只管说吧!”
苏蓉蓉沉吟了半晌,道:“前辈确知那菩提庵乃是神水宫的接引处么?”
黄鲁直道:“不错。”
他也沉吟了半晌,才接着道:“无眉问起我时,老朽本不知她为何要到神水宫去,只当她少年好奇,是在无意间随口问出来的。”
苏蓉蓉道:“前辈可知道菩提庵那位老师太是何来历么?”
黄鲁直道:“那位哑师太倒也可算是当世一位奇人,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从未听她说过一句话。”
苏蓉蓉道:“她是真的残废,还是装聋作哑?”
黄鲁直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能装聋作哑数十年,想必有她的伤心事,老朽又何必再去追究她是真是假呢?”
苏蓉蓉肃然道:“前辈胸襟,确非晚辈们所能企及,晚辈实在惭愧得很。”
她垂手肃立,竟不再问了。
过了半晌,黄鲁直却忍不住问道:“苏姑娘想问的只怕不止这两句话吧?”
苏蓉蓉又沉吟了很久,才恭声道:“晚辈的确还有事要请教前辈。”
黄鲁直道:“既是如此,姑娘为何不问?”
苏蓉蓉道:“晚辈唯恐有些事是前辈不愿对外人道的,但晚辈若是问了,前辈又绝不会以虚言敷衍,是以晚辈不敢再问。”
听到这里,胡铁花心里只觉暗暗好笑:“难怪老臭虫要叫这位姑娘到神水宫去打听消息,看来她的确很懂得问话的技巧,她嘴里虽说“不敢再问”,其实却无异已经将什么话都问了出来,而且还要人家非说不可。”
黄鲁直果然笑了笑,道:“姑娘是否想问老朽是怎会知道这件事的?”
苏蓉蓉微笑不语。
黄鲁直道:“其实这件事老朽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有意无意间瞟了那平凡的黑衫剑客一眼,又接着道:“老朽也相信这人所说的话必真无假,只因他平生从未在老朽面前隐瞒过任何事,更未对老朽说过一句假话。”
苏蓉蓉目光闪动,忽然笑道:“这人想必是前辈的红粉知己……”
她故意将“红粉知己”四个字声音拖得长长的。
黄鲁直果然忍不住道:“姑娘说笑了,老朽生平不二色,哪有什么红粉知己。”
苏蓉蓉眼睛一亮,道:“如此说来,对前辈说起这件事来的,难道竟是位男士么?”
黄鲁直道:“嗯!”
苏蓉蓉立刻追问道:“据晚辈所知,天下从没有一个男人能知‘神水宫’的秘密,前辈这位朋友又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呢?”
黄鲁直沉吟了半晌,苦笑道:“姑娘若问及老朽自己的事,老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这件事却有关别人的秘密,恕老朽不能多说了。”
他说话的时间,又瞟了那黑衫剑客一眼,忽然抱拳道:“老朽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那黑衫剑客已转过身,向楚留香匆匆一揖,就走了出去,两人都似乎再也不愿再在这里停留半刻。
萧石皱了皱眉,大声道:“鲁公,这里的事,你不管了么?”
只听黄鲁直在石阶上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父子间的纠纷,别人想管也管不了的,观鱼兄现在虽然怒气冲天,但只要过了三五天,也就好了。”
说到最后两句话,他已走得很远,萧石跺了跺脚,也追了出去,忽又回过头来瞪着李玉函道:“你这两天最好莫要去见你的老头子,免得他又被你气得走火入魔,你最好远远的避开,等他的病好了再回来,那时他有了力气,揍你的时候也可以揍得重些。”
松鹤楼的菜本就很有名,何况大家又全都饿了,胡铁花固然是开怀畅饮,就连苏蓉蓉也喝了几杯。
其中就只有黑珍珠仿佛有些心事,李玉函夫妇自然更食不下咽,他们本无颜跟着大家一起来的。
但李红袖却说:“你们怎能到别的地方去呢?我们又不认得那菩提庵在哪里,还要请你带路哩,难道你不肯帮忙?”
宋甜儿也帮着李红袖拉他们,她说:“楚留香反正一定要到神水宫去的,只要他一到神水宫,就能将解药替你要出来,你放心好了。”
别的人虽然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如此容易,但也并没有担心,因为无论多么大的危险楚留香都闯过了,他们认为“水母阴姬”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人而已,难道还能将楚留香吞下去不成?
真正担心的倒是楚留香自己。
第二十一回 人皮面具
因为只有他见识过石观音的武功,而石观音平生最畏惧的却是“水母阴姬”,阴姬的武功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他简直连想都不敢去想,何况她那“神水宫”的秘密更不可思议。
突听胡铁花道:“凌飞阁、萧石、铁山道长、黄鲁直,这四位我的确是久已闻名的了,但那位有些阴阳怪气的是何许人也?”
李红袖道:“你说的可是那从来不笑,也从来不说话的人么?”
胡铁花道:“就是他。”
李红袖道:“我见到这人,也觉得有些奇怪,本想问问他来历的,谁知他们忽然间就走了。”
苏蓉蓉微微一笑,道:“他们走得那么快,也许就是怕我们问他的来历。”
李红袖道:“可是……李公子,你难道也不知那人是谁么?”
李玉函摇了摇头,道:“那位前辈乃是黄老前辈请来的帮手,黄老前辈只说他剑法之高,当世少有人及,绝不会误事,却不肯说出他的姓名来历。”
李红袖皱眉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李玉函道:“当时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却不敢多问,只道萧老前辈他们来了之后,一定会认出他来的。”
李红袖道:“不错,萧大侠的确是交游广阔,武林中老一辈的成名英雄,多多少少都和‘玉剑门’有些关系。”
李玉函道:“但萧老前辈非但不认得他,连他的人都从来未见过,武林中成名的剑客,也绝没有一个人长得和他相似的。”
苏蓉蓉忽又一笑,悠然道:“我早已知道世上绝不会有一个人认得他。”
李红袖道:“为什么?”
苏蓉蓉道:“那地室中光线很暗,也难怪你们看不出来。”
李红袖失声道:“难道他那张脸不是真的么?”
苏蓉蓉笑了笑,望着楚留香道:“此人不但易容术非常高明,戴的人皮面具更十分精巧,所以才能瞒过你们这些大行家的眼睛。”
楚留香也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
胡铁花道:“你们看他笑得这副怪样子,就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似的,其实他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笑,笑得让别人也猜不透他究竟知道多少。”
李红袖嫣然道:“你究竟不愧是他的知己。”
胡铁花道:“那人的一张脸死死板板,全无表情,我也早就怀疑他脸上有花样了,可是却偏偏瞧不出丝毫破绽来。”
苏蓉蓉道:“这只因他戴的那张人皮面具,和江湖常见的不同,那确是顶尖的好手制造出来的,可称得上是此中神品。”
胡铁花道:“江湖中能制造这种人皮面具的人一向不多,近五十年来,精于此道的人一共也不超过十个,却只有三个能称得上是好手。”
柳无眉忽然问道:“你可知道哪三个?”
胡铁花道:“第一人叫‘小神童’,只因他七八岁时就很有名,但活不到二十几岁就死了,能做人皮面具的人,可说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有他还不算太坏。”
他戛然顿住语声,只因他发现苏蓉蓉的脸上竟忽然露出了悲伤之色,连眼圈儿都有些红了。
李红袖眼珠子一转,抢着道:“第二个人叫‘千面人魔’,多年前就被‘铁血大旗门’的铁中棠铁大侠杀了,而且还将他费了一生心血建造的‘万妙宫’,烧成一片瓦砾,他们制作的人皮面具,也没有一张留下来的。”
柳无眉道:“还有一个人呢?”
李红袖咬着嘴唇,道:“这人的名字我一想起来就恶心,还是不要说的好。”
柳无眉道:“他难道比‘千面人魔’还要恶毒?”
李红袖道:“千面人魔最多也只不过是心狠手辣,残忍恶毒而已,但这人却是既卑鄙,又无耻,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简直就不是个人。”
柳无眉默然半晌,动容道:“你说的莫非是那不男不女的人妖‘雄娘子’么?”
李红袖恨恨道:“就是他,江湖中无论黑白两道,每个人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古往今来,只怕从来也没有一个人结仇比他更多的,所以他终年东躲西藏,就靠他制作的人皮面具来逃避仇家的追踪。”
柳无眉道:“和黄老前辈一起来的人,难道就是他?”
楚留香微笑道:“黄老前辈一生正直,怎会和这种人为伍?何况,那雄娘子虽然狡猾善变,轻功剑法也算不弱,但十几年前便已恶贯满盈了。”
柳无眉叹道:“我从小在沙漠里,对中原武林的掌故,本就很陌生。”
楚留香微笑接着道:“拥翠山庄一向家风严正,自然更绝不会提起这种淫贼的名字,但雄娘子伏诛,在当时的确是件轰动一时的大事,有很多人甚至不惜千里迢迢的赶去看他的尸体,为的只是要从他尸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柳无眉道:“江湖中没有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又怎知那尸体就是他呢?”
楚留香道:“只因杀他的人不但将他的尸身高高吊起,还在上面用殊笔写了几行字,大意是说:这人便是采花淫贼雄娘子,所以神水宫才将之除去,为天下的女人除害。”
柳无眉失声道:“神水宫?这雄娘子难道也是死在‘水母阴姬’手上的?”
楚留香道:“不错,就因为杀他的人乃是神水宫主,所以江湖中人才确信那尸身必是雄娘子无疑,因为神水宫主绝不会弄错的。”
胡铁花一直在望着苏蓉蓉,此刻忽然道:“这雄娘子的人虽死了,他做的人皮面具说不定还有几张留下来,那黑衫剑客头上戴的面具,说不定就是他做的。”
李红袖笑道:“绝不会。”
胡铁花失笑道:“那面具上又没有挂上招牌,你怎能如此肯定?”
李红袖瞪了他一眼,道:“因为这雄娘子长得本就有些娘娘腔,却自负为天下第一美男子,所以他做的面具,也都是美男子的模样,绝不会像那人戴的面具那么呆板平凡。”
胡铁花道;“嗯!有道理。”
李红袖道:“就因为他制作的面具很精巧,所以他一直将之珍如拱璧,小神童和千面人魔制造的面具,江湖中还偶有流传,但他制的面具,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
楚留香抢着道:“何况,他既然是死在神水宫主手里的,他纵有面具留下,也必定都在阴姬手上,绝不会传到外面来。”
胡铁花瞟了苏蓉蓉一眼,道:“千面人魔和雄娘子既然都没有面具留下来,那么他戴的面具就必定是小神童留下来的了。”
苏蓉蓉忽然道:“绝不会。”
胡铁花早就觉得她一听到“小神童”这名字,神情就变得有些异样,所以此刻也不再追问,只让她自己说下去。
苏蓉蓉果然接着道:“‘小神童’的面具,也绝没有流传到江湖中去。”
胡铁花道:“哦?”
苏蓉蓉眼圈又红了,垂首道:“因为他的面具全都留给我了,因为我……我就是他的妹妹。”
胡铁花怔了怔,什么话都不能说了。
他早已听楚留香说过,李红袖、宋甜儿和苏蓉蓉这三个女孩子的身世都很悲惨,都是孤儿。
但他却想不到苏蓉蓉和小神童之间竟有这么深的关系,他的嘴虽闭着,眼睛却瞪着楚留香,像是在说:
“难怪别人都说楚留香化身千万,原来全都是小神童的杰作,你这老臭虫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难道还想瞒着我?”
楚留香笑了笑,道:“人家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那也是人家的自由,我们也不必追根究底去问人家的面具是从哪里来的,反正人家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他不让别人说话,接着又道:“我方才去向李老前辈道别和道谢的时候,他们还在那里,好像在等着我似的,黄老剑客见到我,就将我拉到一边,对我说:他这朋友是个很可怜的人,有很多难言的苦衷,希望我们原谅他。”
李红袖道:“原谅他什么?黄鲁直为何会忽然对你说这些话呢?”
楚留香道:“这……也许因为他就是对黄老剑客说出神水宫、菩提庵秘密的人,所以黄老剑客希望我们不要再来追究这件事。”
胡铁花道:“所以你也就不准备再追究了,是么?”
楚留香道:“我相信黄老剑客绝不会骗我,更不会陷害我,我既然答应了他,也就绝不能对他食言。”
他面色忽然变得很严肃,沉声道:“每个人都有权保留他私人的秘密,只要他没有伤害到别人就没有权去追问。”
胡铁花大声道:“不错,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就必定是奸恶的小人。”
黑珍珠一直在回避着楚留香的目光,不敢瞧他。
她那双深沉冷漠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忧郁之色,就像是澄清的湖水上,已笼罩着一层凄迷的雾。
此刻她却忽然站了起来,垂着头道:“我……我实在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可是……现在你们既已又团聚在一起,我的罪孽也可以减轻些。”
李红袖张大眼睛,道:“大姐,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黑珍珠一笑,道:“只因我要走了,所以我觉得还是将话说出来的好,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宋甜儿和李红袖已拉住了她的手。
宋甜儿着急道:“我们既已结拜成姐妹,你怎么能抛下我们一个人走?”
黑珍珠道:“沙漠虽然不是好地方,但……但却是我的家……”
她似也想起自己并没有家了,语声已哽。因起来。
李红袖也着急道:“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你……你……”
苏蓉蓉同声道:“不错,我们大家在一起,就和亲生的兄弟姐妹一样。”
宋甜儿大声道:“你若要走,我也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