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公主又怎会穿着楚留香的衣服?
她飞也似的奔了出去,不住大骂道:“你这混蛋,你这恶棍,你……你这老臭虫,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四下静悄悄,果然还没人起来。
楚留香身上裹着床鲜红的鹅毛被,像做贼似的溜回了自己的帐篷,幸好,姬冰雁还睡得很熟。
他从头到脚都缩在棉被里,连呼吸都好像困难得很,楚留香找到衣服穿上,他还是睡得跟死人一样,动也不动。
楚留香忽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早就醒了,你也用不着装睡,反正我做的事也不准备瞒你,这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姬冰雁蒙着头,响也不响。
楚留香苦笑道:“一个很正常的男人,和一个很正常的女人,在一个又冷又寂寞的晚上……你说,这又有什么不对?”
他这也不知是在向别人解释,还是在向自己解释。
姬冰雁还是不理他。
楚留香扣上扣子,又叹了口气,道:“算来算去,这次又苦了小胡……这简直像是在骗婚,他那新娘子,竟从头到尾都不敢露面,不是个丑八怪才怪。”
突见一个人走了进来,竟然正是胡铁花。
楚留香本来以为他纵不气得要命,也必定面色如土,谁知胡铁花竟是满面春风,非但没有生气,而且开心得很。
楚留香反而怔住了。
只见胡铁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笑嘻嘻瞧着他,就好像刚在地上拾着只大元宝似的。
第十六回 血溅洞房
楚留香轻哼一声,试探着问道:“你……你还好么?”
胡铁花笑嘻嘻道:“好得很。”
楚留香道:“你……你可瞧见了你的新娘子?”
胡铁花大笑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呆女婿?连新媳妇都不看就跑出洞房来?”
楚留香摸着鼻子,道:“那么你……你……不生气?”
胡铁花笑道:“我为何要生气?我简直从来就没有这样开心过。”
楚留香瞪着他,道:“你的酒醒了么?”
胡铁花道:“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楚留香怔住了。
胡铁花悠悠道:“你自然已知道我那媳妇并不是琵琶公主。”
楚留香道:“嗯!”
胡铁花道:“所以你想,我那新媳妇既不敢露面,必定是个大麻子、丑八怪,否则又怎会不敢见人……是么?”
楚留香笑了笑,道:“也许并不太丑,只不过……”
胡铁花大笑道:“你用不着替我难受,更用不着安慰我。告诉你,我那新媳妇非但不丑,而且比琵琶公主还漂亮十倍。”
楚留香这次才真的怔住了——这位大公主既然如此美丽,以前为何不敢见人?他实在有些不信。
胡铁花大声道:“你难道不相信?”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着道:“这……也许是……也许是……”
胡铁花跳了起来,大声道:“好!你不相信,我就带你去见她。”
楚留香还未说话,胡铁花已拉着他冲了出去。
帐外竟是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楚留香苦笑道:“一大清早,你就要拉着我去闯洞房,这像话么?”
胡铁花瞪眼道:“自己兄弟,这又有什么关系?”
楚留香道:“就算你认为没关系,但新娘子呢?”
胡铁花笑道:“告诉你,我那新媳妇非但人长得美,而且脾气也好极了,又温柔,又体贴、又……又……我简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楚留香听了他这么样一说,也不禁为之开心起来,笑着道:“看来,到底还是傻人有傻福。”
话未说完,胡铁花已拉着他冲进了洞房。
这帐篷是新搭起来的,里面简直像天宫一样。流苏锦帐下,被翻红浪,新娘子娇慵懒起,还在沉睡,只露出一枕乌云般的头发。
胡铁花一走进来,就嚷着道:“有客人来了,快起来吧!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跟自己兄弟一样,你用不着不好意思。”
别的人结婚三个月后,小夫妻见面,还是羞答答的,但他结婚还没半天,就像是老夫老妻了。
楚留香瞧得固然暗暗的笑,又不觉替胡铁花欢喜,新娘子若非和他性情相投,他又怎会如此?
但新娘子还是没有露出头来。
胡铁花大步走过去,瞧道:“你反正是要见他的,何必……”
他语声忽然顿住,脸上的血色也忽然退了个干净。
血!
崭新的绣被边沿,竟染着斑斑血迹。
胡铁花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揭起了被。
洞房春暖,被翻红浪,但被里躺着的,竟赫然是个死女人。
胡铁花宛如高楼失足,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楚留香赶过去扶住了他,变色道:“你几时离开这里的?”
胡铁花道:“我……我刚刚出去找你……”
楚留香道:“这片刻之间,就有人进来下了毒手!这人会是谁?他和你有何仇恨?为何要在你新婚之夕杀死你的……”
胡铁花却又跳了起来,叫道:“你以为这就是我的新媳妇?”
楚留香吃惊道:“难道不是?”
胡铁花道:“自然不是,这女人是谁,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她。”
楚留香又怔了,道:“那……那么新娘子在哪里?”
胡铁花摇了摇头,又叫了起来,喊道:“是呀!她到哪里去了?她方才明明还睡在这里的。”
他一面叫,一面四处去找,连床底下都找过了,新娘子竟已踪影不见,却有个陌生的女人死在她的床上。
这女人是谁?怎会跑到洞房里来?是谁杀了她的?新娘子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胡铁花只不过刚出去打了个转,洞房里怎会就发生这许多惊人的变化?楚留香简直一辈子都未见过这样的怪事。
只见这女尸面目浮肿,活着的时候也必是丑得吓人,此刻胸膛上竟生生被人抓出个血洞,那模样看来更是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胡铁花顿足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女人怎会赤裸裸地跑到我床上来?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媳妇难道不知道?”
楚留香沉声道:“这女人并非是自己跑来的。”
胡铁花道:“你怎知道?”
楚留香道:“被上虽有血迹,床上却没有,显见这女人是被人杀死之后,才移到这床上来的。”
胡铁花道:“这就更奇怪了,别人杀死她后,为何要移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