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皱眉,梁蔷突然冒出来,又突然说这种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旋即就明白了。
她看了眼谢燕来。
谢燕来也看她,凤眼一挑,笑得露出细白的牙。
“我说过了,这是你自找的。”他低声说,“谁让你缠着我。”
楚昭瞪了他一眼,再看梁蔷,神情也没有惊慌不安,反而带着几分犀利:“梁公子你说反了,正是因为你们梁氏对我的谣言,我才跟谢公子站在一起说话。”
谢燕来笑,就知道这女孩儿凶的很,啧啧,看着反咬一口的话。
梁蔷看着谢家子的笑,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
“楚小姐。”他也笑了笑,“你和这位谢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才认识,你说因为我们家谣言,还不如说你在街上看到谢公子挨打,于心不忍,出手相护,然后才认识,更合情合理。”
谢燕来笑的更欢,对楚昭低声说:“这小子厉害啊,你没骗到。”
看他的样子都恨不得抚掌叫好了,楚昭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梁蔷,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乱。
“梁公子,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你家的事,也不能改变你的怀疑。”她说。
这话说的如此直白,无疑是我懒得跟你说,你快滚吧,梁蔷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心口痛闷,她连找个借口,再编个谎话,敷衍他一下都不肯——
他定定看着楚昭,目光苦涩。
“阿昭小姐,那先前你赞我勇武,都是假的吗?”
赞他勇武?楚昭愣了下,耳边是谢燕来又凑过来压低声音的笑,啧啧啧——
“梁公子,不说先前。”楚昭看着这少年,“就是你现在,以及以后,都是勇武的,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假。”
女孩儿神情坦然,眼神明亮,声音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说的是真话,梁蔷的神情有些无力,宛如一拳打空。
“你既然知我,赞我,为什么——”他咬牙,神情愤怒,“为什么又对我如此?”
这话就不解了,楚昭问:“我对你如何?”
她对梁蔷够客气了,没有像对梁沁那样踹他一脚,也没有当众骂他,而且梁寺卿这次出事,她也没有落井下石。
她对梁氏真是菩萨般仁慈了。
梁蔷看着女孩儿皱的眉头,眼里的不解,如此的陌生——完全不像面对这谢家子那样,灵动,随意,自然,欢喜。
他再次看了眼这谢家子。
那谢家子对他挑衅一笑。
梁氏怎能与谢氏比,梁氏日暮西山,谢氏如日初生,而他又怎能和谢家子比,这谢家子杀人放火,还能继续招摇,谢氏还会为此增添声望,而他呢,伯父一人为官获罪,合族受牵连,穿上囚衣,跋涉千里去边郡服役——
梁蔷看着楚昭,一字一顿:“楚小姐对我很好,我会记着楚小姐,待来日再见!”
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阿乐指着梁蔷的背影:“小姐,他这是威胁你呢。”
楚昭当然也听出来了,虽然梁蔷有些奇奇怪怪的,但也不奇怪,她跟梁家的关系一直不好,早就结过一辈子仇了。
“结什么仇啊。”谢燕来笑,“楚昭,你装什么傻,这小子分明是对你因爱生恨了。”
什么因爱生恨,楚昭看他一眼:“我跟他哪儿来的爱——”
“我怎么知道。”谢燕来似笑非笑,“必然是你又抓人家当挡箭牌,说一些生死不离的话。”
“才没有。”楚昭不屑,看谢燕来又一笑,“不是谁都能当我挡箭牌的。”
呵,看这丫头这幅样子,梁家那小子也是鬼迷心窍,竟然看上她,谢燕来嗤笑:“多了一个仇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仇人吗?楚昭笑了笑,看向巷子里,巷子里已经不见梁蔷的身影,虽然知道那一世梁蔷多勇武,但她也不会去拉拢讨好梁氏。
梁氏如与她为敌,她正好前世今生的仇一起报了。
“我的仇人很多。”楚昭说,“少一个也没什么可得意,多一个也无所谓。”
谢燕来点点头:“没错,从我见到你,你就一直在得罪人,结仇。”说着转身就走,“告辞了,仇星。”
楚昭失笑,有灾星祸星,仇星是什么。
看着少年疾步向相反的方向而去,她忙唤了声“哎,你走慢点,我不跟着你了。”
少年脚步并没有放慢,也没有回头,听得身后女孩儿又喊了声“过几天我给你送药。”
就为了给她爹送信,至于这样吗?
谢燕来加快脚步,后背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她是在诱惑他,知道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想要,除了——
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会问他一句。
疼吗?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
……
“喂!”
没有追上去的楚昭,立刻被齐乐云等三人围住。
“你,你们——”
齐乐云看看她,又看看少年的背影,走得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楚昭截住她的话:“我们怎么了?我都进谢家,见了谢燕芳了,谢燕芳的弟弟当然也很熟了。”
齐乐云哦了声,好像也对,但——
“他——”
楚昭将她的手按回去:“别他啊他的了,明天就要去望春园了,先想着你自己吧,衣服准备好了吗?别跟别人穿的一样。”
这可就小瞧人了,齐乐云瞪眼:“我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有家底的,有自己绣娘呢。”
楚昭推着她们:“那快回去试衣吧。”
她力气大,一个人把三个人都推过去,然后不待再多说话,扔下一句我也去准备衣衫就跑了。
齐乐云站在车前回过神,气恼:“楚昭跟谢燕来,一定有问题!”
旁边的女孩儿倒不生气,想着刚才见过的少年:“原来谢燕来长这样啊,要是这样的话,楚昭看上谢燕来,舍弃谢燕芳,也不是不可以。”
齐乐云稍微挣扎一下,最终摆手:“还是谢三公子好,这个谢燕来,看着太凶了。”
明明长得很好看,但偏偏让人不敢多看,多看一眼就觉得刺眼,凶光刺眼。
楚昭竟然还能对着他笑成那样。
不过也不奇怪。
“楚昭也很凶的。”
……
……
女孩儿们怎么揣测,楚昭并不在意,也不会去解释,接下来京城动荡,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
天一亮,楚棠就备好了车,楚岚和蒋氏也难得出来相送——主要是训斥。
“你务必记得,你不是你一个人,你一人出事,会累害全家。”楚岚沉声说。
楚昭一笑:“我记得,伯父也要记得亲亲相护,不要像以前对待我父亲那样,遇到事你就躲了,你这个长辈都不来维护我,如何让别人认定我没有错?”
楚岚气得脸都绿了,谁教训谁?他才说了一句!
“还是快去吧,别人可以晚去,我们不行。”楚棠在旁怯怯说。
是哦,楚昭本就是被三皇子恨到骨头里的,可怜楚棠还要跟着去,会被连累,蒋氏忙拉住楚岚:“好了好了,不说了,你们快去吧。”
楚棠对楚昭悄悄一笑,示意她上车。
楚昭也没有让她为难,依言上车。
看着车向外驶去,楚岚仰天一叹,不知楚氏会有什么命运。
冤孽啊。
第九十三章 入园
但车马驶出门并没有就顺利的去望春园。
京城戒严了。
大街上的人马车都被驱赶,而且恰好是通往望春园的路上。
楚昭和楚棠的马车被赶到巷子里,小巷子里车马人挤得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啊?”楚棠新的贴身婢女,坐在车前焦急问。
阿乐跳下车到处挤了一圈回来了。
“是太子出行。”她说,“太子带了好多人,太子妃,小殿下,都出来了。”
楚昭忙问:“去哪里?望春园吗?”
那一世太子可没有去。
如果去望春园,三皇子会不会关门杀人?而且太子妃小殿下也都在,正好可以一锅端,但又不可能,望春园乱哄哄那么多人——
阿乐摇头:“不是,是去狩猎,或者是比武吧,好多兵马,还有好多骑射官。”
旁边有热心的路人补充:“不仅如此,还一路吆喝,说有大力者,好骑射者,都可以来猎苑一比高下,获胜可以得到太子赐官。”
比试得胜就可以当官,这可比三皇子文会要厉害。
读书人奔赴文会,求一鸣天下,也更多的是为了加官进爵。
太子这样,真是给三皇子添堵啊,堵路还堵心。
那一世并没有这种事,也没发现太子气势非凡,或许那一世没有注意。
去狩猎的话,安全吗?
但——楚昭又苦笑,在家里就安全吗?太子那一世是在东宫被屠杀的。
“阿昭,你在想什么?”楚棠问。
楚昭思绪被打断,看向坐在一旁的楚棠。
楚棠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看:“是有什么不妥吗?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
楚昭噗嗤笑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如此盛事,三皇子比你更怕不妥呢。”说罢挽着楚棠的手,吩咐车夫,“一旦通行就立刻出发。”
太子的仪仗车队人马煊赫而过之后,被堵着的人们终于能出行了,结果因为人车马太多,在望春园外又堵了好一会儿。
齐乐云在一旁的车上,掀着车帘摇着扇子,满头的珠翠一起摇晃:“这算不算是三皇子开局不顺啊?”
旁边车上的女孩儿提醒她:“别乱说话。”
齐乐云却不怕:“又不是我让开局不顺的。”
正说笑着,路终于通了,禁卫内侍们来引路安置车马,诸人也不敢再随意说笑,乱中有序的进了望春园。
进去了才发现,文会的开幕氛围并没有因为太子出行堵路受影响,因为三皇子把一座殿的书架打开了,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翻阅。
这可是皇室藏书,许多孤本,不管是读书人还是看热闹的人,没有人能抵得这种诱惑,纷纷涌入殿内,徜徉在书海,哪里还会因为开幕被耽搁而焦虑,恨不得这路多堵一会儿,人们都晚来一会儿。
书籍抚平了先到人们的焦虑,增加了晚到来人们的忧心,望春园的氛围欢悦又平和。
“三皇子还挺厉害的。”齐乐云跟女孩儿们交头接耳。
三皇子当然厉害,太子都能死在他手里,楚昭心想,没有跟女孩儿们讨论这个,这种厉害令人厌恶!
楚昭视线四下看,忽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三公子。”她忙喊道。
花径上锦衣公子转过身,看着女孩儿,微微一笑,让路边盛开的夏花顿时失色。
齐乐云等女孩儿看呆了,回过神楚昭已经跑过去,再见谢燕芳对身边的几人施礼抱歉,然后带着楚昭走开了——
齐乐云气得跺脚:“楚昭也太吃独食了吧!都是好姐妹,一点都不想着姐妹们。”
另个一女孩儿也不满点头:“她以后嫁进谢家,咱们也沾不了光,不能随时见谢三公子。”
其他的女孩儿听到前一句还好,听到后一句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嫁进谢家了?
“是谢三公子看上她?”“怎么可能!是那个,那个谁?”“谢燕来。”“谢燕来,你竟然记得名字。”“谣言该不会是真的吧?”“不可能,肯定是她借机接近谢三公子。”
女孩子儿们议论纷纷,齐乐云和另外两个女孩儿不说话,神情带着些许高深莫测。
如果是以前,她们也会这样想,但见过穿着衣服,不是,正常世家公子打扮的谢燕来后,已经改变了。
现在话也可以这样说,楚昭接近谢三公子,也可能是为了谢燕来。
……
……
“谢燕来没来吧?”
楚昭往四周看了看,问谢燕芳。
“我昨天看到他在街上乱走了。”
谢燕芳摇头:“没有来,不过他去禁卫营当差了。”
说了这句话,看到女孩儿眼瞪圆。
他笑了笑,主动说:“我劝过他,他不听,说在家里躺着不痛快,要亲自去人前,看看谁取笑他。”
当着他的面谁还敢取笑他,不管怎么说,也是谢家子的身份,想到原本想背后议论嘲笑他的人,此时此刻只能憋着,说不定还要捏着鼻子假关心谢燕来的伤——
让别人不痛快,就是他喜欢做的事。
楚昭一笑,丢开谢燕来:“三公子,你怎么来了?”
谢燕芳笑了笑,他站在面前,她先问的却是别人,然后才问他——
女孩儿的神情郑重又担忧焦急。
“你现在应该守着太子啊,太子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
谢燕芳当然知道,她也知道太子不会是一个人出去的,太子身边那么多人,护卫,师傅,力官,杨氏的人,皇帝也派了人跟着——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她眼里,真正厉害的,能保护太子的,只有他一人。
他从小到大是被夸赞簇拥长大的,但此时此刻看着女孩儿认真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展颜一笑。
他收起了笑,靠近她,低声说:“太子那边有足够的人手警戒,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亲自盯着三皇子,有我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样都能察觉,不止是他,整个望春园,赵氏,我都让人盯着。”
他看着楚昭。
“请阿昭小姐放心。”
由谢狼盯着三皇子这头猛兽,她的确放心了,楚昭一笑,点点头。
女孩儿如同卸下重担,开心四溢,谢燕芳忍不住再跟着一笑,这么开心啊,那就让她更开心一些。
“阿昭小姐。”他说,“你父亲的人已经到了京城了。”
父亲的人?楚昭一楞,一惊,紧张问:“谁?出什么事了?”
“你放心,你父亲还好,不是他的事。”谢燕芳忙安抚,太子说过,楚岺命不久矣,那这女孩儿肯定也知道——
别吓到她。
适才女孩儿的脸色一瞬间苍白,还喃喃一句,时候没到啊——不知是什么意思。
“是一位姓钟的副将,进京替你父亲上奏的。”谢燕芳继续安抚,“然后,接你回家。”
楚昭一瞬间停下呼吸,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眼里如同烟花炸裂,又如同江河决堤。
“真的吗?”她大声问,一双眼盯着谢燕芳,宛如他一句话能决定她的生死。
谢燕芳的声音都变得轻柔,唯恐吹坏了眼前的女孩儿。
“是真的,他们此时落脚京营,我的人亲自接的他们,他们也知道你参加文会,还说要来看。”
他说到这里,轻声唤女孩儿的名字。
“阿昭,如果你想立刻马上见到他们,我就把他们现在接进来。”
第九十四章 无求
钟叔已经到京城了。
那一世这个时候钟叔可没来。
不过那一世钟叔是说过要来京城送父亲辞官的请示,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京城就乱了。
这一世钟叔提前来了,而且还说要接她回家。
回家,回边郡!
父亲竟然要接她回去了!
楚昭觉得自己已经长出翅膀飞起来了,但听到谢燕芳下一句话,又落回地上。
接钟叔来望春园?
还是不要了。
她这比试也没什么可看的,而且钟叔是父亲的人,来了之后,三皇子,谢燕芳说不定都要盯上,她一个小女子无足轻重,但钟叔就不一样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父亲。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
“不用了。”楚昭忙摇头,一笑,“多谢三公子,钟叔是个大老粗,字都不认识几个,来了也看不懂,这种地方他也拘束,还是呆在军营更好,他是为了看我,待我今日比试结束,立刻去见他就好。”
谢燕芳也并不在意那个钟副将来不来,只是为了安抚这女孩儿,她不同意,就算了。
“好。”他点点头,“军营那边是我的人,他会照看好钟副将,不会让他们被慢待。”
这个好意楚昭没有再谢绝,毕竟父亲多年未回京城,且名声也不好,京城这边最会看人下菜碟,有谢燕芳打招呼照看,钟叔他们不会受到苛待。
钟叔跟着父亲,以及那一世过的都太苦了,她希望能让他们过的舒服一些。
“谢谢三公子。”楚昭真诚道谢,说罢就要走。
谢燕芳唤住她:“阿昭小姐。”
楚昭忙又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三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谢燕芳问:“是我要问阿昭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楚昭不解,摇头:“没了啊。”又再次道,“三公子,你一定要盯好三皇子,他可别你知道的还要残忍,他比太子还要好杀,太子好武在表面,三皇子则在骨子里,别人看不到,不防备。”
谢燕芳郑重点头:“好,我记下了。”又问,“我的意思是,阿昭小姐你真心诚意帮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楚昭笑了,说起来的话她是有很多不如意,但再一想又都不算什么,她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己的问题,只要不再女之耽兮,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而现在唯一的愁事,回去见父亲,和父亲在一起,也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大概是老天爷看到她的改变,终于睁开眼。
父亲来接她了!
她能回到父亲身边了!
前世今生十年光阴后,她终于能再见到父亲了!
她别无所求!
“我什么都不需要。”她笑得眼里星光灿烂,“我现在心满意足,万事无忧。”
说罢对谢燕芳摆摆手,转身疾步,与在一旁等候的婢女阿乐汇合,两个女孩儿凑头说了些什么,然后婢女也开心的不得了,两人一前一后,雀跃而去了。
谢燕芳站在原地看得忍不住笑,笑着笑着又散去。
他从未见过没有所求的人。
很多人只要站在他面前,哪怕不说话,他都能看出他们的所求。
这世上没有人无欲无求。
当然,楚昭也有,她求他提防三皇子,保护太子。
他并不觉得奇怪,虽然楚昭说了,不是因为三皇子针对羞辱她,但小姑娘没有原因,一定有目的。
他认为楚昭的目的是为了楚岺。
楚岺是不能再起复了,生命已经到了最后,不过可以有个善终,比如追封加官进爵,这样不仅一扫先前的罪名,还能荫荣家人。
此时此刻,楚岺的随从,钟长荣也带着辞官的请示来到京城了。
所以适才他主动问需不需要帮忙。
看在这女孩儿对太子如此尽心的面子上,他不介意帮楚岺一把。
但没想到,被拒绝了。
女孩儿说,不需要,没有所求。
没有所求?他谢燕芳从未见过无所求的人。
而且,他清楚的知道,那女孩儿说的是真话,她自己真无所求。
适才,她开心得正如她自己所说,心满意足,万事无忧。
谢燕芳看着眼前空空的花径,冒出一个很古怪的念头,莫非女孩儿所求的是他?
真如同街上的传言那样,为了接近他?
谢燕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别人不知道,他何必跟着起哄,那女孩儿站在他对面,眼中对他有无情义,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女孩儿面对他,只有审视打量督促,似乎站的很近,但其实始终保持距离,不像跟谢燕来,还能吵架——
吵架也是一种情绪,也并不是对任何人都能有的情绪,尤其是对于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来说。
谢燕芳于是冒出一个更古怪的念头,该不会那个谣言是真的吧,楚小姐为了谢燕来愿意生死不离?
他仰头哈哈大笑。
旁边蔡伯再忍不住打断他,问:“公子,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谢燕芳笑道:“想儿女之事。”
蔡伯神情惊愕,谢三公子什么时候会想儿女之事?
谢燕芳很满意吓到老伯,笑着转身走开。
蔡伯回过神,有些无奈,公子越来越顽皮了,尤其是每次跟楚昭见过面说过话之后——
嗯?
“公子。”蔡伯不由跟上去,迟疑一下问,“你在想跟谁的儿女之事?”
谢燕芳笑声更大了。
这笑声引来四周很多视线,有人看到他神情欢喜,有人神情迟疑,交头接耳——毕竟谢燕芳是太子的人,太子和三皇子刚闹得这么不愉快。
谢燕芳竟然来参加望春园文会了。
这是要在文会上给三皇子难堪吗?
三皇子又岂能放过他?
且不管四周各色神情揣测,蔡伯跟上谢燕芳,低声问:“什么时候回太子那边?”
谢燕芳道:“在这里也是为太子做事。”
蔡伯无奈说:“也一定只是为了做事啊,太子妃和小殿下都在呢,亲人们聚一聚,开心一下。”
亲人吗?
“亲人要想长久开心。”谢燕芳含笑说,“就要做事啊,至于小殿下——”
他看了眼蔡伯。
“他是谢家未来的依靠,但不是我谢燕芳的依靠。”
所以论亲人,小殿下是小殿下,论君上,小殿下也不是他的君上。
他与小殿下不需要交往过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