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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墨最终笑了一声:“初遥,我知道了,我不行,这个世界上谁都行,只有我不行,因为你始终还在恨我……”

大概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丢失了就是丢失了。

我曾不慎将你遗落,于是哪怕未来百般努力千般追逐万般乞求,终究没法将你再次拾起。

你所有的残忍最后都归我所有。

“我突然觉得这样子挺好的。初遥,你不爱我,但至少恨我;你不跟我在一起,但至少永远记住了我。这样一看,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也赢了吧?”

他说着抬起手来,想要摸一摸黎初遥的头发,但黎初遥先一步别开了脸。

韩子墨的手最终落入了自己的口袋。

他眼中的泪光已经消失了,一只手插在兜里,重新抬起下巴,露出之前刚刚回来时候的那种漫不经心的骄傲。

“初遥,既然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了,那就让我再给你放一次盛大的烟火,送你一份最厚的嫁妆,来祝福你吧……”

初遥,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我愿意用我有的所有换取你未来最微小的幸福。

第十五章:初晨,我还是失去了你

(一)美梦

第二天晴空万里。

黎初遥坐在化妆间中,化妆师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拿着粉扑仔仔细细地为她上粉。

三年前林雨生了个女儿,三年后林雨又一次怀孕,挺着个大肚子就快要生了,本来不管黎初遥还是林雨的丈夫,都考虑到孕妇行动不便,让林雨不用特意过来了。

但女人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啊!

林雨和黎初遥多少年的同学兼闺密,怎么能够缺席这么盛大的场面,因此义无反顾地挺着大大的肚子来了,并在看见黎初遥的第一眼哀叹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这不是成了你这朵兰草旁的狗尾巴草了吗?”

这时候的黎初遥已经换上了婚纱,纯白的婚纱拖曳着长长的尾巴,从腰部开始,珍珠与碎钻密密麻麻,星罗棋布。

黎初遥端坐在椅子上神色还像过去一样冷淡,但在精致的妆容之下,这样的冷淡反而变成另外一种高贵与凛然。

就算是身为同性的林雨,看到的时候也忍不住怦然心动,油然生出一种想要征服对方的欲望。

黎初遥扬了扬嘴角,从镜子里扫了一眼林雨,虽然怀孕已经快七个月,但林雨身材高挑,又会保养和打扮,看上去和刚刚结婚时候也没差多少,连怀孕都不太显得出来。

这三年来林雨也习惯了黎初遥的沉默,她贫了这么句话之后又开始唠唠叨叨:“我说你三个月前突然跟我说要和单依安结婚,我还当你脑袋抽了呢,没想到三个月后还真就结婚了。说认真的,如果你现在反悔那我们就立刻逃婚,总好过你婚都结了第二天一想不对再离,那是分分钟从未婚变成已婚,身价顿时从专卖店主打变成路边摊爆款,那可是相差马里亚纳海沟那么长的能量级啊!”

黎初遥哭笑不得,她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开口说:“你想太多了,我怎么会反悔呢……”

让我反悔的那个人……根本不会再出现了啊。

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的镜子下边。

从公布婚讯到现在三个月了。

她的手机从来没有关机过一分钟。

她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手机,希望有哪怕一条短信、一个电话来自对方。

但并没有。

一丁点儿的声息都没有。

他消失在人海里,消失在世界上。

从她的生命里,彻彻底底地,离开。

黎初遥看着手机的时间太长,眼神太过于露骨,让一旁的林雨也明白了什么。

林雨跟着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愤愤不平道:“我当初简直瞎了狗眼!韩子墨是个浑蛋,李洛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全是该死上一百遍的贱人!”

“别说了。”黎初遥低声说。

“初遥!你现在还帮他?!”林雨怒道。

“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说他坏话。”黎初遥打断林雨的话。

林雨气得差点儿抓狂,为防止自己在结婚日和黎初遥大吵起来,她恨恨起身,快速离开化妆间冷静冷静。

这时化妆师屏息凝神地将面妆最后的部分给处理完。

像是掐好了时间,门被轻轻敲响。

黎初遥穿着婚纱向前走去,长长的拖尾在她身后迤逦,晨光在门被推开的时候射入,珍珠与水钻吸纳光源,熠熠生辉,像是天空中的太阳碎成了无数光点,落在这一裘华美裙摆之上。

她走到婚礼会场的门外,等待着父亲的到来。按照习俗,黎爸将站在门外,牵着黎初遥走过红毯,将黎初遥交到单依安手上。

她呆呆地望着紧闭的门,忽然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低头看去,那只手年轻苍白,显然没有属于黎爸的苍老遒劲。

黎初遥茫然地顺着这只手的方向往上看。

一路沿着胳膊、肩膀、脖颈,直到对方的面孔。

倥偬一生,停滞于此。

风的脚步,人的脚步,连世界的脚步都停了。

一切都静悄悄的。

黎初遥在不知不觉中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带出的动静会吹碎面前这一幕。

如果这是梦境,那一定是她此生所做过最美的梦。

从不能接受到怨恨痛苦,从怨恨痛苦到心如死灰。

可是不管最初还是最后,不管在什么时候,黎初遥唯一想的只是——只是再见到李洛书。

她以新娘子的身份参加这场婚礼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再见到他……

三年的时间,他似乎一点儿也没变。他的眼睛还像从前一样,闪烁着最美的光彩,他的气质依然温文如玉,他的脸庞比从前瘦了很多,却显得更加深邃俊秀,雅致斐然。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似乎为了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他看上去明明成熟了很多,可黎初遥还是一眼看穿了他的脆弱和脸上那深深的眷恋。

黎初遥死死咬着嘴唇。

“你今天很漂亮。”她听见他这样轻声地说着,“以前,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你穿上婚纱,挽着我的手,走过红地毯的样子……”

“没想到今天以这种方式实现了。”李洛书用力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好看,只是他眼里闪烁着的泪光,让看着他笑容的人,心都碎了。

他抬起手,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挎住。

然后用特别轻特别轻的声音说:“姐,让我送你出嫁吧。”

黎初遥瞬间就哭了,豆大的泪珠在一瞬间顺着脸颊滑下来,打湿黎初遥的前襟与手上的捧花。

蓝白相间的花朵上沾染了尤带热意的泪珠,轻轻一颤,似乎承受不住其重量。

黎初遥泪眼模糊。

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模糊的色块,蒙眬着闪烁着摇晃着,就像离开李洛书之后她的生命,那样混沌成一团。

会场的门,“唰”的一下被拉开,会场里刺眼的追光打来,宾客们的笑容在模糊的视线中闪过。混沌之中,也唯有李洛书的声音还如同往昔一样鲜明与清亮,像一束光,像一柄剑,轻而易举地进入她的生命,分割她的生命。

她还能够感觉到李洛书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他们靠在一起,正相互依偎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她转头望向他的侧脸,辉煌的灯火将他的面孔照得熠熠生辉,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就像是奔赴战场的骑士。

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第一步,又像是最后一步。

痛苦与幸福在同一时间涌入她的身体,她有多幸福就有多痛苦,有多痛苦,就有多幸福。

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李洛书说,但正因为太多了,她反而发不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哭泣所带来的哽咽都无法冲出喉咙。

混合着刺目的灯光,模糊的泪水,迷蒙的白纱,她似乎在这一刻看见了李洛书用刀狠狠地割着双手上的掌纹,看见了他谨小慎微地跟在自己身后,看见了他第一次在大学校门外等她的样子,看见了他们曾经亲密地在一起……

只是百米,却像是走尽了一生!

过去成为过去,现在踱步而来。

黎初遥心脏都空落落的,好像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正有冷风不住地往里头灌。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相爱也是不可饶恕的错吗?

为什么一定要所有人都不幸才是终结?

如果可以……

黎初遥恍惚地垂下眼。

地上的鲜红开始放大,扭曲,而后突然腾跃而起,铺天盖地地染了整整一个屋子。

如果可以……她在一切的最初,和初晨一起葬身火海那该有多好……

宾客之中,韩子墨穿着灰色的西装,远远地看见了所有。

他对身边的律师说:“你再说一遍……”

律师平板地将韩子墨说了无数遍的话重复一遍:“将我在隆天持有的所有股份,无条件赠送给黎初遥小姐。愿黎初遥小姐和单依安先生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韩子墨“嗯”了一声:“没错,就是这样。然后……”

他转过了身。

他也该走了,哪怕前方无路可走。

这短短的距离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洛书牵着黎初遥,来到了单依安和满堂宾客面前。

他没有放开黎初遥的手,就这样挺拔地站在黎初遥身边,坚定得仿佛能替黎初遥遮所有的风,挡所有的雨。

黎初遥转向李洛书,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想让李洛书带自己走。

我们的生命中总有这样一个人。

不管他高矮胖瘦,不管他对你好还是不好,不管他究竟爱你还是不爱你。

你总会原谅他。

你永远需要他。

但在黎初遥开口之前,李洛书已经垂下眼,珍而重之地将黎初遥的手交到单依安手上。

他只说了一句话:“请好好对她。”

单依安接过黎初遥的手,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优雅:“我会的。”

李洛书离开了。

他来这里的所有目的,不过是为了送黎初遥这一路。

头纱下,黎初遥的妆容已经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

李洛书离开之后,被阻隔在喉咙里的哽咽终于冲破关隘,细碎的哭泣在婚礼会场与宾客之中蔓延。

婚礼上气氛奇怪极了。

单依安却泰然自若,牵着她走完最后一段红毯,悄声和黎初遥说:“我刚才还以为他会把你抢走。”

“他是个胆小鬼。”黎初遥说,“是个不敢再爱了的胆小鬼……”

这个胆小鬼,他不敢再爱了,也不敢再奢求爱,他被命运打败了,他回来了……

却又那么绝情地,走了。

他真的来送自己出嫁了,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可真到了最后,却依然疼得快要死去了……

教堂外,圣歌空灵响起。

还没有走远的李洛书已经走不动了,他身上的西装已经被虚汗打湿,他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挪,每一步都用了全身所有的意志,但就算如此,也不知道自己将在哪一个下一刻倒下。

今天的这个下一刻来得有点儿快。

又一步之后,李洛书意识中段了片刻,等他恍惚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摔倒在了地上,脑袋的两步之外,就是一盆土陶盆栽。

他用力撑着身体,但撑了半天也没能让自己从地上重新站起来。

他索性放弃了。

因为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坚持的理由。

初遥已经走了。

带着他的心一起走了。

一个没有心的人,还能怎么继续活下去?

他躺在地上,一抹冰凉突然碰触脸颊。

下雪了。

他仰起头来。

点点雪花在空中纷扬,他似乎在这飞扬的雪花中想起了大学寒假的时候,那时候也是下着这样的雪,他一个人在步行街摆地摊,而初遥从风雪中跑来,拉着他的手,对他说:“走,回家吧。”

回家吧……

回家吧……

他再也不会有家了,再也不会有了……

李洛书全身的骨髓都在翻滚着疼痛着,为这一事实,为这既定的命运。

(二)心死

结婚的半年之后,黎初遥与单依安从民政局出来,结婚证变成离婚证。

两人和平离婚。

没有争执,没有吵闹,结婚时没有感觉,离婚后也没有感觉。

这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交易而已。

现在交易结束,交易的双方都无意续订合同。

黎初遥往家里走去。家里就只有退休了的黎爸一个人在,半个月前,植物人了三年半的黎妈去世。去世的那一天晚上,黎初遥恍惚做了一个梦,梦境中,黎妈变回了初晨还没有去世之前的模样,清醒精明,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说谢谢她,说谢谢李洛书,还有老头子的照顾。现在她走了,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