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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定位软件上知道黎初遥的地址后,黎初晨不敢打草惊蛇,借了朋友的车,连夜开到北京,就为了在她今早退房前堵到她。

“你开车来的?你是不是疯了,从家里开车到北京高速上最少也要走十个小时啊!”黎初遥心疼急了,连忙拉着黎初晨往房间里面走,把他按在床上坐下,“你的腿吃得消吗?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还好,没事。”黎初晨身子一沾到柔软的床,才知道自己有多累,整个人都僵直又酸疼,特别是腰腿的位置,酸痛的感觉更加明显,可是明明这么疼、这么累,但看到黎初遥那担心的样子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知道她并没有想要抛下自己,心里的害怕与担忧都不见了,身体轻得似乎连一丝疲惫都感觉不到了。

“你这家伙,脑子真是坏了,大晚上进京高速上多少货车啊!要是出了危险怎么办?”黎初遥说着说着都有些害怕起来。

黎初晨见她担心得眼睛都红了,心里开心了起来,疲惫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笑容。他抬手用力抱住了黎初遥,用轻柔而又坚定的声音回答:“我没想这些问题,我只要一想到如果我慢一点儿,可能就找不到你了,就会忍不住开得再快点儿,再快点儿,直到把油门踩到底。”

“你疯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出事了怎么办!”黎初遥急了,语气还是很凶,可声音里的焦急和关心一点儿也藏不住。

“只要你不要这样忽然消失不见了,我就不会这样满世界疯狂找你。”黎初晨用力地深吸一口气,闻着黎初遥身上熟悉的味道,安心地闭上眼睛。

“傻瓜。”黎初遥忍不住回抱他,轻声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吗?再也不会抛下你走了。”

“你说过吗?”黎初晨声音很轻,很疲惫。

“当然啦。”黎初遥用力点头,“六年前你住院的时候。”

“是吗?我居然记不得了……”黎初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太累了,就这样坐着,双手紧紧抱着黎初遥的腰,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呼吸平缓地睡着了。

黎初遥见他安静了,也不再说话,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等他睡熟了,才将他的双手拿开,轻轻把他放倒在床上躺好,然后弯下身,为他脱了鞋袜。看着他穿着厚厚的棉服怕他睡得不舒服,便上前帮他把外套也脱了,脱到衣袖的时候,发现他手腕上有一根红绳编织的手环,手环上有一块小小的金色的塑料片护身符。护身符已经很旧了,那是很多寺庙里随处可见的东西,价值低廉到掉在地上也没人捡,他却像宝贝一样挂在手腕上。

只因为这是她送的……

黎初遥特别心酸地笑了一下,心里又甜蜜又难过。她在黑暗中,轻轻地抬手,温柔地抚上黎初晨的脸颊,细细地描绘着他脸上的轮廓,忍不住叹息道:“傻瓜,很久以前我不就说过吗?我再也不会丢下你的。”

(五)回忆

六年前。黎初晨做手术的那天,医生已经提前跟家人说了,手术的成功率很低,让家人做好黎初晨会瘫痪的准备。

黎爸黎妈虽然心里都清楚,可依然围在黎初晨病床前安慰他,黎妈满眼泪水,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说:“晨晨别害怕啊,等下进手术室不要紧张啊,一会儿就好了,打了麻药就不会觉得疼了。”

黎初晨回握住母亲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他望着母亲笑了笑,在这种时候还反过来安慰她说:“没事的,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嘛。”

“对对,就是个小手术。”黎妈连连点头,跟着黎初晨说。

黎爸一向少言,只是站在病床旁边鼓励地说了声加油。黎初晨点点头,依然笑着。

黎妈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哎,初遥,赶快把昨天下午求的护身符拿出来给晨晨戴上,快快。”

“哦。”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黎初遥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色护身符,上面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绳子。她弯下腰拉起黎初晨的手,把护身符上的红绳子缠绕在他的手腕上。黎初晨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她的手指有些冰凉,轻轻地握在他的动脉上,他能感觉到自己血液隔着皮肤从她的指腹中流过。她低垂着眉眼,平日里看着淡漠又冷情的脸颊上,居然有着一丝温柔,紧紧抿起的嘴角透露着她现在紧张的心情。明明她手里的红绳只是一圈一圈地缠在他的手腕上,他却觉得,似乎全身都被这红绳张开的网给缠住了,黎初晨就这样紧紧地看着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黎初遥把绳子系好,轻轻地将他的手翻过来,用手指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指,将护身符放在黎初晨的手心,抬眼望向他:“好了。一会儿害怕的话就紧紧抓着它。”

黎初晨抬了抬眉,握住手里的护身符,拿到眼前看了看,是很普通的黄纸,里面隐约透着红色的笔迹,应该是符文类的文字。

黎妈在他边上说着:“这是我昨天特地让你姐姐去道观里求的平安符,可灵了,你戴着,可以消灾解难的。”

黎初晨有些惊讶地望着黎初遥问:“你去求的?”

他记得黎初遥一向是个无神论者啊,甚至记得,她亲弟弟去世的那一年,她咬牙切齿地和他说过,她憎恨所有神灵,不管是上帝还是佛祖,因为她跪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了很久,却没有一个神灵肯怜悯自己,赐一个奇迹给她。

他记得当时只有十七岁的她,一脸愤恨地告诉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拜佛,更不会再求神!

现在她却为了他……

黎初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扭地别过头嘀咕道:“是妈妈非叫我去的。”

“胡说什么呢?什么叫我非叫你去的,你这么说就不灵了!”黎妈急得在黎初遥身上拍了一下,呵斥道,“明明是你诚心诚意求来的!快说,是你诚心诚意求来的。”

黎初遥见妈妈生气了,妥协道:“好啦,是我诚心诚意求来的。”

黎初晨忍不住抿着嘴角笑了一下,静静地瞅着她。黎初遥别过脸不看他。

黎妈见黎初遥妥协,满意地笑了,继续拉着黎初晨的手说:“这庙里的护身符特别灵,隔壁家老赵,胃癌啊,做了那么多次手术,每次都去庙里求护身符,全都顺顺利利的,现在全都好了……”

黎妈说到这里,看见黎初晨只是呆呆地望着黎初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忙拉了拉他的手告诫道:“晨晨你可千万不要不信啊,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相信神灵。”

黎初晨回过神来,抓紧手里的护身符,深深地看了眼黎初遥,转头望向母亲,笑靥如花地说:“别人给我求的我不信,但是姐姐帮我求的,我就信。”

黎初遥回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那样满足又漂亮的笑颜,竟然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黎初晨将握着护身符的手放在胸前,抬眼望着病床边围着的家人,母亲不停地偷偷擦着眼泪,却一直很努力地笑着安慰他,父亲虽然没说什么话,可他的眼神里都是关心和疼爱,还有她,那个自己最爱的人,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任由他肆无忌惮、满腔爱意地看着她。

黎初晨笑了,忽然觉得活着真好啊,他已经得到他最想要的东西了……

就算手术不成功,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他也不会觉得难过。

因为他感受到了,这个家,这些亲人,他们是真的爱他,真的需要他。

而他,也终于找到了,活着的理由……

黎初晨到了手术的时间,护士准时把他推进了手术室。黎爸黎妈焦急地在手术室外面等着。黎初遥等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这种等待的感觉,让她有些慌张,甚至有些不好的感觉。她用力地握了下手指,借口出去买点儿东西,走到医院大楼外的石椅上坐了下来。她微微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在石椅上,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好得过分,天蓝风清,云朵白白,石椅后面的一排梧桐树,光秃秃的挂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脆弱得好像无风就能掉落一样。

黎初遥伸出手,挡在自己眼前,轻轻闭上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的眼睛。她的脑子现在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敢想,只要一去想手术结果,她就心慌得不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这样强迫自己发呆一直到手术结束。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她一定要表现得冷静而强大,她一定要让他相信,不管结果怎么样,她一定会照顾他一辈子,她真的很怕,再次看见黎初晨那样决绝地放弃生命。

风吹云流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管是在外面等待的人,还是在手术室里的人,都在煎熬着。

手术室里的初晨,因为伤口在腰胯部,所以只打了半身的麻醉,他能清楚地听到医生用手术刀切开他皮肤的声音,听到手术剪咔咔的声音,听到医生和护士偶尔的交谈声,以及很多他分辨不出来的声音。他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任由医生切切缝缝,虽然感觉不到痛,却依然全身冰冷。他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护身符,那是初遥亲手给他系上的,他试图从这小小的护身符上吸取一些她余留下来的温度,似乎这样,就能消除一些他心里的紧张和恐惧。所谓度秒如年,形容现在的他一点儿也不过分。

六个小时后,手术终于结束了,当手术灯熄灭的那一刻,黎初遥第一个站起来,大步跨到手术室的门口,黎爸黎妈也先后跟了过来。德国医生走出来,用英语对黎初遥说:“手术很成功,被切断的腰部神经已经接回去了。”

黎初遥听到这句,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无法呼吸顺畅的系统似乎终于恢复供养。她忍不住大口喘了几口气,有些激动地上前,用颤抖的双手握住医生的手,眼睛似乎都有些湿润了,她不停地感谢着医生:“谢谢医生,谢谢您!”

德国医生爽快地笑了笑:“不用谢我,他站不站得起来,还得看他自己后期的努力,后面的复健过程才是最重要的,谁也帮不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但还是要谢谢你。”黎初遥激动得连英语发音都不太标准了。黎爸黎妈也上前去,不停地对医生说着谢谢,直到护士推着黎初晨出来,才把他们隔开。

一行人连忙围上去,帮着护士把黎初晨推回病房,让他侧躺在床上后,黎初遥望着面露疲色的父母说:“爸妈,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照顾就行了。”

黎妈舍不得地看了眼黎初晨,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给他炖点儿汤,煮点儿鸭血,晚上叫你爸送过来,给他补补。”

“嗯。”黎初遥点头。

黎爸黎妈三步一回头地走了,黎初遥将他们送到门口,然后目送着他们走下楼梯,才退回病房,关上房门。这个病房是单依安特地帮她弄到的单人VIP病房,条件比原来住的三人间好多了,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小茶水间。病床放在窗户旁边,阳光透过窗户晒在白色的床铺上,那上面的漂亮少年,已然安静睡去,柔柔的刘海儿乖顺地伏在额前,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一样盖住眼帘,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漂亮得让人想伸手触摸,却又害怕那只是一幅海市蜃楼一般的美景。

他睡着的时候,真像一个干净又圣洁的天使。

不管看到几次这样的景象,黎初遥心里都会这般感叹。黎初遥走过去,微微弯下腰来,伸手轻轻推了推黎初晨:“初晨,初晨,现在还不能睡啊。”

刚刚出手术室的时候,医生说了他的麻药药效还没过,三小时之内不能熟睡。黎初晨的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没听见她的声音,她又稍微用了点儿劲拉了拉黎初晨的手,黎初晨才微微皱起眉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嘀咕道:“姐,我好困。”

“我知道,可是现在还不能睡啊。”黎初遥坐到病床边的板凳上,双手握着黎初晨的手说,“过一会儿再睡好不好?我们聊会儿天。”

黎初晨又微微睁开一些眼睛,眼神迷离地望着黎初遥,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地嗯了一声,然后又重重地闭上眼睛。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眼皮就像有千金重一般,完全抬不起来,脑子也迷迷糊糊的,可是黎初遥的声音依然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还有她手心的温度,他终于可以清晰感觉到温度了。他的身体冰冷得完全没有知觉,眼前也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手里的温度,可以将他牵向有光的地方,他微微在她的手掌中动了动手指,她似乎察觉到他给的暗号,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

“好,我知道你累了,睁不开眼睛,也不想说话,那我说给你听好不好?”黎初遥微微低下头,将脸放在黎初晨的手上,温柔地望着黎初晨说,“你要是听到,就稍微动动手指就好了。”

黎初晨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黎初遥笑了笑,望着深深闭着眼睛的人说:“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是我知道,不管是抱歉也好,感谢也好,都是你不想听到的,对不对?”

手指又微微动了动,原本冰冷的手掌,已经被她的双手和脸颊捂得温暖起来。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好像只有她一个一样。窗外的阳光到了下午已经不那么刺眼,带着一丝晚霞的红色,染得远处建筑物上的玻璃闪着五色的光彩。医院那特有的消毒水味,依然萦绕在鼻间。

黎初遥垂下眼帘,沈默了一会儿,低头轻声说:“医生说,后期的复健工作会很艰难很艰难,我真的很想陪着你一起走过难关。我想扶着你慢慢坐起来,我想看着你慢慢站起来,鼓励你一步一步往前走,我想在你跌倒的时候抱住你,亲吻你,想给你勇气,给你爱,想帮你驱逐疼痛和绝望……初晨,我想陪着你重新站起来。”

“可是……”黎初遥眼眶微微红了起来,心沉沉地痛着,“可是初晨,对不起,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一直被麻药的药力折磨得闭着眼睛的黎初晨,忽然用力地睁开眼睛,紧紧地望着她,眼里夹杂着愤怒和伤心,还有激烈的焦急。他用力地反握住黎初遥的手,用乏力的声音,特别伤心地问:“你要去哪儿?别走……”

黎初遥也特别难过,可是她也没办法,她和单依安的交易她不能不去完成。

“对不起,我答应了单依安去帮他做些事情,不会太久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答应我,就算一个人,也好好地复健,好好地站起来,好不好?

“如果疼的话,你就想想我。你就想啊,这个卑鄙的家伙说不定不回来了,如果我不站起来,我怎么去找她呢?如果想放弃的时候,就想想我,你就想,黎初遥这个浑蛋,就这么把我甩在这里,我一定要站起来去找她报仇……你就这么想,就这么想,好不好?”

黎初晨摇摇头,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她离开了,不管是单依安,还是黎初遥,现在的他既抗衡不了,也保护不了。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

黎初晨漂亮的眼睛里,微微闪着泪光,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用低沉好听的声音说:“我不愿意这么想,如果你不回来,我会去找你,但是不会去报仇。如果你把我甩在这里,不管要跨过多少障碍,我都要去追上你。所以我会去找你,我会站起来,一定只是因为,我想你了,想跨越千山万水,去见见你。”

“对不起。”黎初遥愧疚不已,忍不住痛哭地将脸埋在手心里,“又丢下你一个人,真的对不起。”

“你会回来吗?”黎初晨轻声问。

“会,我当然会回来。”

“那我们约定吧。”黎初晨伸出手,微微弯起手指,望着黎初遥说,“等你回来的那一天,我一定已经好好地站在你面前。”

这一刻,黎初晨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他想就这样把她牢牢地记在脑海里,记在心里,在今后的每一个没有她的日子,都能想起她,想起今天,想起这个约定。

黎初晨多想再说一句: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别再走了。

可是他没有说,他不敢逼她做出太多承诺,他怕她嫌烦,怕她会有压力。

没关系,这样就好了,只要知道她还会回来,只要她还会回来,他愿意等,多久都愿意……

黎初晨的眼皮越来越重,不管他怎么努力,眼前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慢慢地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只听见她在耳边,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初晨,初晨……

三个小时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似乎很漫长,却又好像弹指一挥而已。夜幕已经降临,病房里黑暗一片,黎初遥没有开灯,她一直坐在黑暗里,看着病床上的人。直到刚刚她才不再打扰他的美梦,让他深深睡去,黑暗里他的样子已经看不清楚,可她依然,清楚地记得他睡着时的表情,微微皱着的眉头看起来那么忧伤。

她抬起手,在黑暗里抚上他的眉宇,轻轻地揉了揉,初晨,别难过,等我回来,再也不会离开你。我答应你,这是我给你的约定……

第九章:初晨,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一)雅望

北京的空气似乎没有电视里报道的那样差,空气里并没有被形容得非常可怕的雾霾,天空蓝得就像一块美丽的云景图,在繁华热闹的城市中,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从希尔顿酒店驶出,没开十分钟就被堵在车海中,一步都不得动弹。

半个小时后,坐在车里的单依安有点儿不耐烦了:“这还要堵多久?”

司机实话实说道:“这就不知道了,有的时候堵一个小时,有的时候三四个小时,这条路一到这个点就堵,您要是早出门半小时,可能就过去了。”

单依安听了这话默默地瞥了一眼黎初遥,黎初遥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她似乎感觉到单依安在看自己,抬起头,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单总,是我迟到了。”

“你迟到我倒是挺稀奇的,你居然也会迟到。”单依安定定地盯着她问。自己这个秘书,别的不说,自律性是非常强的,给他工作了四年从来没有迟到过,可是今天她不止迟到了,而且当他去敲她房门,她开门的时候还双眼通红,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不止如此,她还用身子挡在打开的门缝前,生怕他看见里面有什么秘密。

单依安对别人的私生活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对于黎初遥的却有些好奇,这个总是把自己包裹在严丝合缝的黑色衣服里,性格冰冷,像机器人一样甚少出错的无趣女人到底能有什么私生活。

“抱歉。下次不会了。”黎初遥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将话题带到了工作上,“单总,今天我们去找德林城建公司借人,能借到吗?”

“德林的林总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才不会轻易借人给你。”单依安单手托着下巴道,“估计我们会被狠狠敲一笔。”

黎初遥点头:“那肯定的。”

这年头哪里还有活雷锋会免费帮你,全是乘火打劫的。

“中午吃饭的餐厅订好了吗?”单依安问。

“订好了。林总喜欢吃辣,我已经叫餐厅把菜做得辣一点儿了。”黎初遥订餐之前已经向分公司的经理打听过林总的口味了,知道他喜欢吃辣,便订了川菜馆。

“姓林的那家伙,何止喜欢吃辣,还很能喝酒,每次见面都给我灌得够呛。”单依安摸着胃部,皱着眉头心有余悸地说。

“我给你带了解酒药,等会儿先吃两颗。”黎初遥自知道有饭局,所以早早就给单依安备好了解酒药。

单依安摇头:“这种药吃了没用,喝完酒一样难受,回来想吐还吐不出来,更恶心。”

“没事。”黎初遥说,“我已经让分公司的程总安排了两个公关部的姑娘来,到时候让她们给你挡。”

“嗯。”单依安靠在软软的车座里,满意地点点头。他出差最喜欢带着黎初遥,因为她什么事都能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连一丝细节都会考虑得很全面,从来不需要他费一点点神。

单依安转头望了眼黎初遥,她依然低着头,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工程资料,侧脸虽然算不上漂亮,却很清俊,不爱笑,看着很冷酷,却又意外的细致体贴,身上也没有很多女人爱涂的香水味,和她坐在一个车厢里不会觉得讨厌,反而觉得,挺舒服的。

到达德林建筑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德林的林总在办公室等着单依安。林总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纪的很多男人,任由自己发福成一颗球。

“单总,我听说你今天要来啊,把所有事都推掉了,专门等着你呢。”林总一副热情的样子使劲儿握了握单依安的手。

“林总,您太客气了。”单依安也一脸笑容,像是见了亲兄弟一般,“您看我昨天才来的,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带了点儿家乡小玩意儿给您,您可得笑纳啊。”

黎初遥上前,将包装精美的礼物送了上去,一看就价值不菲。

“哎呀,太客气太客气,人来就行了,带什么礼物啊。”林总这样说着,轻轻推拒了一会儿收下了。

三人在办公室里面坐下,单依安说明了来意,林总先是一副自己家工地上也很缺人,实在借不出来的样子。单依安知道他有一个园林工程这个星期就竣工了,工人可以直接拉去他们工地。

两人拉扯了半天,单依安开出了不少好条件,林总终于痛快答应了:“好!你单总要人还不是一句话嘛,你什么时候要?”

“当然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开工。”单依安着急地说。

“你等等啊,我马上给你安排。”林总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小舒,你过来一下。”

没一会儿,开着的办公室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黎初遥转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长相非常文秀干净的女子,她素雅地站着,海藻般的长发简单地在脑后扎成一束。

“小舒,过来过来。”林总见她来了,连忙招手让她进去,“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单总,这是我们公司的工程设计师舒雅望,后天竣工的园林工程就是她在做,你们要人,得让舒工给你们安排。小舒,你配合一下单总的工作。”

“好的。”舒雅望微微点头。

“舒工,这次要麻烦你了。”单依安特别有礼貌地和舒雅望握了一个手。

“哪里哪里,单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直接和我说。”舒雅望笑了笑,特别和善地回复。

“林总,这事我太感谢您了,中午一起吃个便饭吧。”单依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我地方都订好了,舒工也一起来。”

“好,今天中午跟你不醉不归。”林总见有酒喝,心情更好了起来。

四人分两辆车开往餐厅,早就订好的包厢里,可口精致的菜已经上齐了。分公司公关部的两个姑娘长得也特别标致,劝酒挡酒的功力也非常了得,林总喝得很尽兴。

黎初遥在餐桌上和舒雅望聊了两句,发现舒雅望居然也是她们那座城市的人,舒雅望见遇到了老乡,高兴得眼睛都亮了,两人聊了聊,发现居然还是一个高中的,不过黎初遥比舒雅望大两届。

黎初遥和她聊了一会儿,便挺喜欢她的了,因为她和黎初晨有同一种魔力,就是笑起来,特别好看、温暖,让人恍恍惚惚的,给人一种能将周围点亮的错觉。

黎初遥第一眼见舒雅望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好看,可是等吃完饭之后,却觉得她长得挺漂亮的,相处起来也非常舒服。

一顿饭从中午十二点半吃到了下午三点多才结束。

林总晕晕乎乎地被两个公关姑娘扶出餐厅,塞进车里,一顿拉扯告别之后终于走了。单依安虽然没喝多少,但是架不住他酒力浅,白皙的脸颊通红,戴着眼镜的双眼里像是能滴出水来。

黎初遥拿起手机给自己公司司机打电话,单依安晕晕乎乎地四处望着,脚步有些不稳。舒雅望小心地在边上护着,生怕他冲到马路上去。

“呃,那个人,好眼熟啊……”单依安歪着头,望着餐厅门口站着的一个男子。

黎初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餐厅大门口的右侧安静地站着一个高瘦的青年,戴着鸭舌帽,看上去很年轻,面容精致到从他身边路过的人都无法忽视他,频频回头看他,在茫茫人海中似乎都有一道光将他照亮一样。

“是谁来着!”单依安喝多了酒,声音有点儿大,“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我一定见过他……”

单依安歪着步子想迎上去,那个男子似乎听见了单依安的声音,又似乎没听见,他墨黑的眼神只盯着一处,举步走了过来,从迎着他过去的单依安身边擦身而过,连余光都没施舍给他,只是望着眼前的舒雅望轻声说:“走吧。”

“你怎么来了?”舒雅望脸上有微微的红晕,眼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甜蜜。

“你喝酒了,来接你。”夏木的话很简洁,却不会让人听不懂。

舒雅望连忙解释道:“就喝了一口。”

“嗯。”没有责备,没有说什么以后不许喝了,只是嗯了一声,似乎只是在表示我知道了,你想喝也没关系。

舒雅望见他嗯了一声,忍不住笑起来,伸手牵起他的手,转头对着黎初遥和单依安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

“哦,好,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儿。”黎初遥招呼道,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们紧紧牵着的手。

“好,单总,您要的人我后天就给您调过去,初遥,有事给我打电话。”舒雅望挥挥手,牵着她的男朋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