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晨是我故意忘记你上一章:结局 番外
  • 初晨是我故意忘记你下一章:
黎初晨无意义地笑了一下,被湖水泡得惨白的脸上,依然满是绝望。他摸了摸自己的双腿,轻声说:“姐,你知道吗?你每次给我按摩,我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一个人的时候连坐也坐不起来。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我的腿废了,可我还是抱有幻想,我相信你说的,相信你一次次安慰我,会好的,会好的,我还可以走路。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再也不能走了。”
“没有,没有失去!会找回来的。初晨,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人治好你,就像……就像单依安朋友的父亲一样,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不管是中国、美国、德国,不管那个能治好你的医生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我会找到他治好你。”黎初遥哭了出来,使劲儿拉住黎初晨的手,近乎疯狂地说,“再不行……再不行我改行啊,我去学医,你知道的我从小学习就好,我过目不忘的,我学医一定能学得又快又好的。初晨,你相信我,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黎初晨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你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黎初遥打断他说,“为什么要这么悲观,不试试怎么知道?”
黎初晨摇头道:“姐,现在的医疗水平连根腰部经脉损伤都治不好,何况是被切断了。”
“可以治好的!可以做手术接回去的!那个德国的医生可以治好你的!”黎初遥连声说,一声比一声坚定。
“单依安是骗你的,他就是骗你为他做事,为他犯法。你不是一直很聪明吗?全世界都说你聪明,可是我怎么看你这么笨呢?你居然答应帮他做事,就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奇迹吗?”黎初晨一把推开黎初遥,气恼地责问着。
黎初遥固执地说:“我没有疯,凭什么别人身上能发生奇迹,你就不能!”
“我不需要!不需要这种奇迹,不需要你去犯法换来的奇迹!”
“我没有犯法,单依安他乱说的,哪里来的犯法!我怎么可能会犯法?”黎初遥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让他推开,“他只是想要韩氏的一些工程资料而已啊,对,这是有些游走法律边缘,但是韩子墨他已经跑了,他的那些东西放在那边也是没用的,单依安要就给他,就算韩子墨回来,他也没有脸告我。”
“只是一些资料,他需要让你去拿,需要答应你那么多条件?”黎初晨别过脸,轻轻闭上眼睛说,“姐,你别骗我了。”
黎初遥却不听他的劝,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德国的医生,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黎初遥紧紧地抱住他,眼里满是坚定,在他耳边轻声说:“初晨,只要能治好你的腿,别说去犯法,杀人我都敢做。”
“姐!”黎初晨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扭过头说,“你根本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多,我又不是你亲弟弟。”
“对,你不是我亲弟弟。可是这么多年,你住在我家里,叫我父母爸妈,叫我姐姐,你做了初晨应该做的所有事,除了弟弟我不知道用别的什么称呼叫你。”黎初遥用力地按着他的肩膀,扭过他的头,用力地望进他的眼睛,坚定地说,“可是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我知道你当我是亲人,一开始我也只是想每天见到你,叫你姐姐,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后来我发现,我那个时候真的太小了,我的愿望只是你对我笑一笑就满足了。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我不想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想看你们拥抱,不想看你对着他笑,不想看见你们亲吻。我甚至恨自己当年为什么非要跑去你家当你弟弟。”黎初晨有些激动,“我把自己爱你的资格剥夺了,我简直是一个傻瓜。”
“不,我不是傻瓜,我是贪婪的自私鬼,我明明得到了你的亲情,却还想得到你的爱。”黎初晨痛苦地闭上眼睛说,“就像你说的,我真是一个恶心的家伙。”
黎初遥一句话也没说,忽然一声不响地伸过头,亲吻住他的嘴唇。她的眼睛并未闭上,望着黎初晨干净的双眼里满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忽然好了。
“才不是,你才不恶心。”黎初遥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嘴唇,退开来,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为那天晚上说的所有的话道歉。
“和你亲吻,一点儿也不恶心。
“我一点儿也不讨厌你。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所以,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要健康、快乐。”
黎初遥说一句,亲吻他一下,眼睛、额头、鼻梁、嘴角、耳垂,每一处都留下她温柔的吻。
黎初晨像是被蛊惑了,呆呆的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而她,像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依然,轻柔地吻着他。她的动作有些生涩,有些僵硬,甚至从她半掩的目光下,看出了一些极力隐藏的羞涩。
黎初晨那冰冷又绝望的心,就这样,被她一下一下,温柔地暖热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伸手,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
他现在一无所有,连健康的身体也失去了,未来可怕得像个巨兽一样等着吞噬他,可是,就算这样,只要能拥抱她,就好像,没什么可怕的了。
人的生命中,就是有这些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他们只要稍稍靠近,只要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让我们觉得,这世界多美好,能活下去,真是太幸福了。
夜色下,花园里黑暗一片,只有天上皎洁的月色,将两人的影子照亮在地上,他们紧紧相拥,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在初冬的季节里明明应该冷得发抖,却因为彼此的拥抱、亲吻,暖透了心扉。


第三章:初晨,痛苦的日子都过去了
(一)蜜糖
清晨,黎初遥被手机闹铃吵醒,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脸上一片木然。她抬起手,用手背盖住双眼。她又做那个梦了,六年前的事,还是那样清晰地记在脑子里,连一分一秒都没忘记。
是她,先开始了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初晨只是跟着她而已。
那时的初晨,其实是想假装从来没有越界,也从来没有和她告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当她的弟弟,她却扑上去吻了他。
黎初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继续想着,其实过了这么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冲动地去吻他,只知道,当时的自己,真的很怕他会活不下去,真的很怕失去他。所以她想留住他,用尽全身力气。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冰冷的寒风进入温暖的房间,冷热的交替让她打了一个寒战,一下清醒过来。
其实……说全是为了初晨也不是,当时的她被未婚夫抛弃,被高利贷逼债,也觉得很痛苦,她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温柔的人,抱着她,爱她,告诉她,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有多么重要。
想想,自己对黎初晨,好像自始至终都这么自私,觉得麻烦就骂他恶心,觉得他很重要的时候又想紧紧拥抱他,现在又觉得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她很烦恼。
她简直是不能更讨厌的一种女人啊。
而且他,明明清楚她的德行,还总是这样,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由着她这般任性。
黎初遥有些烦恼地抓抓头发,唉!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回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刚一脚跨出去,就一头撞进黎初晨怀里。黎初遥俊挺的鼻子被撞得有点儿疼,她抬起头来不爽地瞪着他问:“大清早的又堵在我门口干吗?”
黎初晨抿着嘴角,笑意暖暖:“我看你上班快迟到了,来叫你起床啊。”
即使看了很多次,黎初遥却依然觉得,黎初晨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风姿无双。
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清早就笑得这么好看是想干吗呀,真讨厌。
她抓了抓头发,低着头推开他:“我怎么可能会迟到,我们老板死抠的,迟到一次全勤就没了。”黎初遥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走到洗漱间,拿起自己的牙刷,直接塞进嘴巴里刷牙。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连刷牙缸里的水也是兑好的温水,黎初遥已经习惯了这样。她埋着头刷牙,偶尔抬眼看看镜子,就能看见黎初晨站在她身后,靠着墙,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只是简单地看着,却像是有什么在使劲儿撩拨她的心。
黎初遥有的时候真想回头去,把他的眼睛捂上,他的目光真让她受不了。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只要她出现在他身边,他的目光就一刻也离不开她,再这么明显地看下去,早晚会被父母发现的吧。
黎初遥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低头将嘴巴里漱口的泡沫吐掉,用毛巾擦干净,转身对着他,有些凶凶地问:“看什么看?我脸都没洗头发都没梳有什么好看的啊。”
“呃……”黎初晨没想到她会忽然转头来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可这呆呆的样子特别萌,弄得黎初遥心里痒痒的。她侧耳听了听家里父母的动静,确定两人在别的房间之后,忽然转过身去,迅速在黎初晨嘴唇上偷了一个吻,很短暂的一秒,快得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黎初晨完全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舔了舔被她亲得有些痒痒的嘴唇,挺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问:“不是说好在家里要保持距离的吗?”
他的语意似乎在责怪,嘴角却挂着藏不住的笑容,连漂亮的眼睛也更闪亮起来。
黎初遥一边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一边瞅着他问:“干吗?有意见啊?”
黎初晨连忙摇头,有些讨好地靠上去一步问:“那我下次在家是不是也可以……”
“你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黎初遥特别霸道地拍板之后,迅速洗好脸,吃完早饭出门上班了。以前她亲吻黎初晨,是为了让他高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次亲完他之后,自己心里也会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唉,她一定是疯了。
(二)消息
黎初遥撑着黑色的雨伞走到小区门口等车,雨水夹杂着雪子啪啦啪啦地打在她的伞上。今天特别冷,呼出的空气都变成白色的雾气,黎初遥打伞的手没一会儿已经冻麻了。
还好,没等五分钟,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出现在路的尽头,由于雨天,车速并不快,在快到黎初遥身边的时候,车子打了转向灯靠边停车。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见到黎初遥便隔着车窗向黎初遥招手,黎初遥走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开车的中年男人见她坐定了,立刻特别客气地招呼道:“黎秘书,早。”
“早啊,陈师傅。”黎初遥客气有礼地招呼道。
陈师傅是公司的司机,专门负责接送董事长的,自己今天有一份材料必须在开会前送去给董事长,所以司机先来接她。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黎初遥扭头看着车窗外神游,陈师傅咳了一声,拉回了黎初遥的注意。黎初遥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询问。
陈师傅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有些小心地问:“黎秘啊,那个……你知道我们公司车队要裁员的事吗?”
黎初遥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这种事归人力部管。”
“哦。”陈师傅有些失望,可语气里带着不相信,他觉得黎初遥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告诉他。这个四年前空降到公司的董事长秘书,深得老板信赖,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师傅开了一会儿车,又缓缓开口道:“我女儿刚上高中,开销可大了,我老婆也没工作,我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文化,真不知道万一被裁了可怎么办……”
黎初遥转头看了陈师傅一眼,他的脸上满是焦虑和对未来生活的不安,这种情绪黎初遥特别能理解,因为四年前她刚出狱的时候也是这样焦急和恐慌。
一个有案底的精算师,一个被吊销从业执照的高级职称会计师,到底还有什么用,该去哪里找工作,该怎么照顾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和腿脚不便的弟弟?
从小到大一向自信骄傲的自己,在那段时间,真的特别害怕。不管投了多少简历都石沉大海,不管面试了多少家都毫无消息,最窘迫的时候,居然重操旧业,晚上去夜市摆地摊了。
一直到那个人……再次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甚至还能听到他在电话里取笑她的声音:“哎,黎初遥,听说你混得很惨啊。怎么样?要不要来帮我做事?”
黎初遥记得当时她蹲在夜市的天桥底下,穿着十块一件的T恤,二十块的牛仔短裤,踩着五块钱的夹脚拖,望着和她穿得一样廉价,还举着拐杖的黎初晨,她握紧拳头,眼神坚定地说:“可以啊。只要给我钱,我什么都能给你做。”
然后,她听见电话那头,单依安尖锐地笑着,那愉悦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却没有刺痛她的心。
从那天起,她懂了,当生活让你低下头的时候,你不得不低下头;当现实将你践踏到尘埃里的时候,你不得不好好躺在那里。
不要挣扎,挣扎无用;不要叫喊,叫喊也没人会听见,会帮助你。
陈师傅还在说着自己的苦处,他希望通过这些话,能让黎初遥心生怜悯,能帮他在董事长面前说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