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并未直说,只是含混带过:“你三哥在邠州的时?候,朕提前让他?下船了。”
叶朔总觉得提起太子的时?候,便宜爹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僵硬,里头肯定有猫腻,故而道:“那不?带我三哥的具体原因,您跟我三哥说了么?”
叶朔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的想法很简单,从孩子的角度来看,父亲带着一群孩子出来玩儿,但单独将其中?一个给撇下了,被单独撇下的那个能不?多想吗?
景文帝却是不?以为意?,即使是太子,他?也不?可能事事都交代清楚。
见小儿子一直死揪着这种小事不?放,时?间?长了,景文帝也有些恼了。
“既然你这么在意?你三哥,那你去邴洲陪他?好了!”
自?己这么费心的帮他?筹谋,结果他?的心思全在他?那哥哥身上,连小九都要?跟自?己对着干,景文帝不?免觉得愤怒。
嘶…
便宜爹自?己倒还生气了。
两年不?见,便宜爹的脾气倒是越发的古怪了。
叶朔忙道:“我这哪儿是为了三哥说话,我这不?是为了您么?”
景文帝冷笑?看他?,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叶朔见状,十分的无?奈:“爹最看重的儿子便是三哥,爹你不?会以为儿子看不?出来吧?既然看重,儿子又怎忍心见爹你伤心?”
“若是能够避免,何?不?避免呢?”
“如果爹你实在是觉得没面子,抹不?开脸,那就让儿子代你转达好了。”
“来人,纸笔伺候!”
完全不?给景文帝反驳的机会,叶朔已经把纸铺好,把笔握手里了。
随后叶朔抬头,一脸认真:“好了,爹你开始说吧。”
第171章 篡改
叶朔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等景文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儿子满含期待的眼神。
然而景文帝的态度十分坚决,说不?说就是不?说。
叶朔也?不?介意:“您要是不?说, 那我就代您说好了。”
语罢, 叶朔写下了第一行字。
“承祚吾儿……”
当听到前头那几个字的时候,景文帝头上的青筋就已经开始疯狂跳动了。
叶朔那边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还?在继续:“数日不?见, 甚为想念。”
“…停!”景文帝实在是认不?了了,咬牙喊停。
“你写的什么鬼东西?!”
“家信啊,家信不?就应该这么写么?”叶朔一脸理所当然。
谁家家信这么写!?用词如此的造作和…恶心。
景文帝仿佛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一样, 脸都绿了。
见他还?要继续, 景文帝当机立断:“把笔给朕。”
叶朔一脸为难:“啊?爹,这不?好吧?”
景文帝起身:“拿来!”
等景文帝代替叶朔坐到那里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纸上空空如也?,分明什么都没写。
再看小儿子眼中的戏谑,景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叶朔取了一块点心放到口中,悠悠道:“既然在意,为什么不?说明白呢?”猜来猜去, 终究是伤人?伤己。
景文帝握着毛笔的手收紧,脸上五颜六色,分外好看。
一般好面?子的人?都这样,可见羞耻心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见他又?要生气了, 叶朔可不?敢再惹他, 忙不?迭的退到一边。
“您忙您忙,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儿, 先走了,明天见啊爹!”
语罢,叶朔脚底抹油立马开溜。
身为皇帝,景文帝永远都不?可能先低头,太子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自然是惶恐不?安。
但其实父子两个差的不?过只?是一个台阶,问题就在于,没有人?肯给他们?两个这个台阶。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不?愿意。
整整一炷香过去,景文帝终于落下了第一笔。
“承祚吾儿……”
“……梁州一行,朕思虑良多,南方?官场,朕会亲手,将其一一拔除,经此一事,还?望吾儿日后慎思慎辨,勿要再信小人?谗言。夫门地?高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一事有坠先训,则罪大?于他人?①,尔身为储君,更须慎之又?慎,此次教训应牢记于心,不?可再犯。”
小半个时辰后,景文帝尝尝呼出一口气,将笔放下,待墨干透,装于信封之内,将其交给身边的人?。
“你去,将这封信送到邴洲,交与太子殿下。”
那人?先是一惊,继而道:“是!”
只?希望,太子他能够听得?进去才好。
望着已经黑透的天,景文帝不?由得?叹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临近睡觉之前,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叶朔当即就松了口气。
话说开了就好,话说开了,问题才能得?到根本性的解决,不?然也?只?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
自从?梁洲城的百姓知道他们?几个是九公子的兄长之后,四五七八几位皇子再在城里头活动的时候,受到的关注度突然大?增,同时,他们?也?见识到了自己弟弟在外头的生活究竟有多么的滋润。
怪不?得?他死活不?愿意回呢,确实是潇洒。
在这梁洲城里头,知州是他的结义大?哥,江湖人?士认他做总瓢把子,商人?富豪们?对他笑脸相迎,就来来往的女子,也?频频对他暗送秋波。
没办法,不?光是男人?好女色,世上女子亦好男色,虽说碍于礼教不?能明目张胆的表达自己的喜好,但那频频回望过来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这种人?间绝色,抱回家里头是不?想了,能够在街上多看两眼也?是好的啊。
从?前在上京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上京城里的贵女第一是不?怎么出门,第二是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份,只?有宠爱却没什么本事的皇子,与他成亲,对家族实在是没什么助益。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心动,毕竟哪怕九皇子是出了名的骄奢淫逸,但就冲他那张脸,哪怕摆在家里头看着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可惜,贵女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叶朔就被圣上召回宫了,再然后,他就跑没影了,实在是让人?扼腕。
四五七八几位皇子也?是在叶朔离开之后才听说这事儿的,叶朔离开之后整整一个月,上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是他,一打听,大?多都是从?女子口中传出来的,然后四五七八几个皇子才知道,自己这位九弟原来这么受欢迎。
再然后四皇子就没忍住,操心起了他的婚事。
“为兄记得?没错的话,九弟马上快要满二十了吧,怎么,还?没遇上心仪的女子么?”
“…糟糕。”听到这话,叶朔一个愣怔,猛地?合上了手中的扇子。
“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叶朔这两年过的实在是太舒心,忘乎所以之下完全忘记了留心其他。
五皇子见状,不?由得?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你小心,父皇到时候随便指个人?给你。”
叶朔顿了顿:“不?、不?至于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叶朔心里头却是没底,别说,这事儿还?真有这种可能。
这人?呐,有的时候越怕什么就越容易来什么。
经过几天的调查,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东西,景文帝细细浏览过后,终于松了口气。
虽说自己儿子跟梁州的知州确实有牵扯,但却并非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自己儿子赚的银子,也?大?多都投入到梁州的建设当中了,他用梁州的建设,来带动名下的生意,二者循环相生,他自然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景文帝一时间竟无从?判断,他究竟是有本身,还?是单纯的会花钱,因?为自己儿子亲自动手的地?方?其实并不?多,基本都是大?把大?把的银子砸下去,然后叫别人?来干的。
如此豪奢,让景文帝这个做皇帝的都自愧弗如。
而像是平安酒店这样的主意,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够想出来的,危险性极高,只?能证明他胆子大?、运气好,证明不?了其他。
他唯一发挥作用的,就是如今梁洲城用以铺设道路的水泥,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
小王八蛋从?小就爱玩泥巴,如今倒是真玩儿出了点名堂。
景文帝是想夸他来着,但问题是,他那清露坊里头的各种赌博方?法和规则也?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清露坊每隔一段时间必定?会新推出一种赌法,麻将、扑克这些,景文帝查过了,也?是他自己弄出来了,与之相比,水泥着实不?算什么了。
小王八蛋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但他的聪明就是不?用正?道上。
再加上之前去清露坊抓他的时候,叶朔留给景文帝的印象过于深刻,使得?景文帝实在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有什么大?本事。
经常出入赌坊,偶尔还?要去一趟教坊,与教坊里头的女子厮混在一起,每个三五天就要去外头打一次猎,钓鱼赏花一样不?落,小九果然还?是那个小九。
调查出来的这些都不?能叫秘密,完全可以当成是小王八蛋每日的悠闲生活,景文帝叹气的同时,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同样的,景文帝还?发现了一个问题,直到现在为止,自己儿子都没开窍,他虽说偶尔会去教坊,但从?来没叫里头的女子伺候过自己,平常的时候除了小路子,身边清一色全部都是三大?五粗的男子。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自己儿子都还?没破身,这使得?景文帝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而这一发现,使得?景文帝顿时忧心不?已。
这种事情,哪怕是生身母亲问都不?大?方?便,事关小儿子子息,景文帝犹豫许久,最终强忍着尴尬,把小路子召过来,问了他几个问题。
而小路子的回答却是让景文帝的心一沉再沉。
连小路子都说他身边没有过女子,那就证明是真的没有女子了。
景文帝毫不?犹豫,立刻就将儿子的婚事提上了日程,即便是他,现在也?开始着急了。
景文帝第一个找上门的就是赵锦川。
知州也?算是一方?大?员了,放在平日里对方?的身份自然不?能与皇子相配,但如今这种时局,却是正?好。
当听到圣上问自己家中可有未嫁的女儿的时候,赵锦川当即怔住,显然,他也?明白圣上有此一问必然有其深意,再加上如今九皇子尚未娶亲,答案已然十分明了。
但无奈,如今再提这事儿,却是晚了一些。
心中好一番激烈的斗争,最终,赵锦川无奈摇头:“微臣确有一女,如今年方?十八,只?是…微臣的女儿已有婚约在身,今年秋天十月初八便要出嫁了。”
总不?能到这个节骨眼了,再跟人?退婚吧?那样吃相委实太过难看了些。
景文帝只?好作罢。
赵锦川这边没有合适的,这梁洲城里头身份上能跟皇子做配的就没有了。
总不?能真让小九娶了商贾之女,那样成何体统?
叶朔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欣喜异常。
叶朔自认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故而在景文帝决定?启程的时候,他也?跟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景文帝皱眉。
叶朔愕然:“我为什么不?能来?”
不?是说南巡吗?在叶朔眼里头南巡=视察=游玩,他也?想见识见识古代皇帝南巡是个什么模样。
“爹啊,您都把我那些铺子都给没收了,我还?留在梁州城做什么?”让他亲眼看着清露坊易主,也?太残忍了些。
“你——”
还?不?等景文帝把话说完,叶朔就挤了上去。
平常的时候叫他来他不?来,现在不?叫他来,他偏偏来,景文帝看着永远都是这么叛逆的小儿子,只?觉得?头痛不?已。
但他既然都已经在船上了,景文帝却也?不?会再把他赶下去,只?是叮嘱道:“你跟着也?成,记得?不?要捣乱。”
什么叫捣乱,他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还?有便宜爹这一副哄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心中腹诽,叶朔面?上却是忙不?迭的点头。
看着一派天真的弟弟,四五七八几个皇子不?由得?摇头。
与此同时,另一边,景文帝的信兜兜转转,也?终于送到了邠州。
听到外头传报,太子一怔,下意识的就将这封信接了过来。
再然后,上头墨黑色的字映入眼帘——
“梁州一行,朕思虑良多,南方?官场,朕会亲手,将其一一拔除。尔身为储君,有坠先训,其罪更大?于他人?,还?望尔,慎思。”
尔身为储君,有坠先训,其罪,更大?于他人?。
若非失望透顶,父皇必不?会用这样的字眼。而父皇此行的目的,果然是自己。
若此前太子还?怀有一丝希冀,现如今,他已经再无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反复确认是景文帝的笔迹无疑,太子的脸色不?由得?一白。
第172章 埋伏
“殿下……”
一旁的墨书见状心中大骇, 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主子。
而?此刻的太子早已?心神大乱,好半晌,太子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另一边。
又过了?两天, 叶朔才渐渐发?现?, 自?己这是上了?贼船啊。
虽说隐约感觉到便宜爹这回来到南方,肯定不像是他嘴里说的那样, 是专程过来看?自?己的, 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但叶朔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会这么?的不简单。
完全不像是寻常的巡查, 倒更像是早已?经?有了?目标, 所以才特意来这里走了?一趟。
伴随着一行人越走越远,船上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除了?叶朔,所有人都不敢多话,叶朔自?己一个人憋都要憋死?了?。
船只靠岸期间?,便宜爹的房间?里头人流来来往往,没有一个是叶朔认识的,其?中有人穿着官袍,有人则是一身白衣, 还有的人则穿着…那应该是武将的衣服吧?
人群来来往往,看?得叶朔眼花缭乱。
似乎是看?出了?弟弟的困惑,正好四皇子有空,于是站在一旁, 随意的解释了?两句:“那是单洲的知州, 那个武将打扮的, 是单洲的备守,还有那个…那个……”
“停停停。”叶朔就听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怎么?这么?多人,这人也太多了?吧。”
“这才哪儿到哪儿了?。”四皇子失笑,身为皇子,自?然应当将一些重?要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九弟,你且要学呢。”
叶朔不以为意,他学这个干嘛,又没打算在官场里头混。
叶朔只是不明白,便宜爹到底是准备查什么?呢?这么?大费周章。
叶朔一头雾水,但他又不大能?摸得清楚方向,思?来想去,他最终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把最不爱惹事儿,最为低调的七皇子拉道了?角落里头。
“能?不能?告诉我,父皇这回来究竟是做什么?来的?”
叶朔越看?,心里头就越是不安,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猝不及防被叶朔的胳膊这么?一揽,看?着弟弟近在咫尺的脸,七皇子默了?默,道:“之前不是说了?么?,南巡,顺便到梁州来看?看?你。”
叶朔:“……”
“算了?,当我没问。”
叶朔转身欲走,下一瞬,却听到七皇子又在后?头补充了?一句。
“当然,明面上是这个样子的,父皇当时也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叶朔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就看?到七皇子悄无声息的对着自?己做了?个口型,为防止被周围的侍卫偷听到,中间?甚至连半点声音都未发?出——
‘太子’。
看?到这两个字,叶朔心里头当即就是一紧。
虽说猜到了?这两年里头宫中必定不会向从前那样平静,但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到了?这里,叶朔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再往后?,就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情了?。
就在叶朔问了?这个问题之后?,没过多久,第一位官员,盛洲知州落马。
景文帝雷霆手段,拿到证据之后?,当场就将其?处决了?。
盛洲知州问罪的那天叶朔没去看?,也就大半天的功夫吧,叶朔就听到了?盛洲知州的死?讯。
再然后?就是便宜爹走进来时那一身遮掩不住的血腥味。
景文帝如今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一颗雄心却是半点未失,眼都不眨就把一串人都给杀了?个干净。
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他们恭恭敬敬跟在景文帝的身后?,只有叶朔,此刻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看?到几人的时候,叶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四皇子对于便宜爹召见的人可谓是如数家珍,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的心里头就有底了?。
还有七皇子和八皇子,哪怕是性子最为傲慢的五皇子,在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都没有半点惊讶,中间?更没有半分疑问,全然不似叶朔那样,到处问东问西。
所有人都知道这回南巡是假,来查太子是真,所有人也都在默默配合着。
这使得叶朔不禁怀疑,在朝堂上他们是否也是如此。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推动?着太子一步步走向深渊。
这其?中不止有大皇子,还有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哪怕是看?起来最为淡然的四皇子,也未必就没有那个心思?。
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说事先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
叶朔之前就说过,太子就像是一块鲜美的肥肉,而?其?他人便是豺狼,待这群豺狼长大,肥肉一旦掉到地上,顷刻间?便会被撕成碎片。
想通了?其?中关窍,叶朔就明白,这回太子非得连根都得被人刨出来不可。
眼前这些,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和叶朔想的一样,随着大船顺流而?下,被处置的官员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着。
差不多还有两天的航程,大船就要到业陵了?。
是夜,不知为何,叶朔辗转反侧,总觉得有些不大踏实。
他本身没什么?晕船的毛病,跟晕船也就没什么?关系。实在是睡不着,叶朔披了?件衣服,就到外头去了?。
彼时银月如钩,江上水波粼粼,两岸一片漆黑,唯有阵阵蝉鸣,分外的喧闹。
叶朔走到船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便宜爹也睡不着,也在外头吹风呢。
叶朔蹑手蹑脚来到便宜爹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的捂住了?他的眼睛。
景文帝:“……”
景文帝满脑子的思?绪瞬间?就被打乱了?。
下一瞬,却听到身后?的人粗声粗气的开口:“猜猜我是谁。”
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小九,再不给朕放开,别怪朕不客气了?!”
还能?是谁?他当他那群哥哥也跟他似的这么?无聊?其?他人更是没有这个胆子。
能?做这种事情的,天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啧,爹这就没意思?了?。”叶朔也不想的,主要是一看?到有人背对着自?己,他就忍不住,手就变得特别的痒痒,可能?是现?代带来的毛病吧,这么?久都改不掉。
说着,叶朔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景文帝那一句“脏”字也顺利的卡到了?喉咙里头。
夏季闷热,哪怕周围都是水也一样,叶朔摇晃着手中的折扇,道:“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景文帝让侍卫搬了?把椅子,又让人细细将椅子擦干净之后?这才坐了?下来。
一个举止贵气逼人,一个活脱脱就是个纨绔子弟,父子两个的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
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景文帝骂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看?看?你,哪儿像个皇子。”
叶朔也不问他到底在烦什么?了?,因为反正现?在的火已?经?烧到自?己身上了?。
叶朔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他刚想说什么?,无意间?却看?到一只铁钩子直勾勾的就朝着便宜爹飞了?过去。
“小心!”叶朔下意识的上前,将便宜爹往旁边一拉。
紧接着就是破空声传来。
钩子虽说这回是落了?空,但却也成功勾到了?大船的边缘。
旁边的侍卫挥剑,急忙将其?砍断。然而?这只虽断,下一只却是又飞了?过来。
紧接着,铁钩犹如雨点一般,几乎将整个船沿都占满了?。
再然后?,无数黑影从水中飞了?出来,手中暗器,目标直指景文帝!
第173章 刺杀
“护驾!!”
伴随着一声嘶吼, 几乎是所有?的侍卫都?涌了过来。
再然后就是四五七八几位皇子。
叶朔手中折扇一合,刚想动作,却见一旁的景文帝下?意识的将他拉到身后。
“别添乱。”
虽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但可能是他过于不着调, 景文帝还是习惯性的将他当成小孩子看。
叶朔:“……”
就在叶朔愣神的功夫,四五七八几位皇子也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更甚者, 七皇子跟八皇子连衣服都?还没?穿好?,一看就是听到动静就立马冲了出来。
几位皇子单手执剑,和侍卫们一道护送着景文帝往安全?的地?方走。
几乎是在第一波攻势发生的时?候, 十来个暗卫就跟着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头?冒出头?来。
叶朔往地?上看了一眼, 见只见飞镖类型的暗器上头?因为沾了水的缘故,在甲板上留下?了略微有?些发白的痕迹。
叶朔反应过来后,飞快道:“都?小心,暗器有?毒!”
十几个暗卫闻言眉头?一蹙,手上动作越发狠辣,顾不上留活口,直接当场格杀。
叶朔特?意观察了一下?,武一师父不在, 估摸着是被便宜爹留在上京监视各方动向了。
皇帝离京,比起皇帝所在的地?方,自然是没?有?皇帝坐镇的上京城更惹人注意一些。
叶朔心里头?不禁一沉。
皇帝南巡,所造之船虽说规模十分可观, 但毕竟内河运输不比在海上, 受河道所限, 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哪怕侍卫和暗卫们已经拼命阻拦, 但狭长的船板上依旧会有?漏网之鱼冲到这里。
好?在前头?开路的几艘船,还有?后头?护卫的船只已经发现了不对?,正?在挂起帆来,往这边赶。
四五七八几个皇子见状也跟着纷纷动作。
之前虽然一直在说皇子之中鲜有?武艺高强者,但那都?是相对?而言,单独拎出来也还算是能打。
景文帝和叶朔被众人护在中央,景文帝面沉如水,似乎是并不怎么担忧的样子。
也对?,便宜爹也不可能一点准备都?不做,就贸贸然的来到这里。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究竟都?是谁派来的,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在叶朔胡乱想着什?么的时?候,余光中就看到正?跟四皇子对?打的刺客一边用匕首抵挡着四皇子的进攻,一边将另外一只手摸向了自己腰间。
叶朔几乎想都?没?想,手腕一转,袖间就飞出了一枚飞钉。
在外头?这两?年,叶朔也算是成长了不少,像暗器这种?小玩意,基本上都?是随身携带。
这飞钉不是别的,正?是宫中暗卫使用的东西?,叶朔之前在便宜师父那里见过,出来之后特?意命人打造的一模一样的,一点都?不带差的,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以为是暗卫动的手,甚至就连投掷手法都?一模一样。
那刺客的手腕几乎顷刻间就炸开了一朵血花,四皇子趁机,将其一剑毙命。
起初叶朔想着,有?这十几个暗卫在,虽说这群暗卫的本事不及武一师父,但毕竟是特?殊培养起来的,肯定很快就能将这场动乱平息了。
然而让叶朔没?有?想到的是,马上一炷香过去了,这群刺客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再看前后几艘护卫船,船上的船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点着了,烈火熊熊燃起,将半个天?空都?给照亮了。
对?方选择的时?机十分的巧妙,他们所在的这处河道比之前窄了不少,左右两?侧的护卫船没?法并排航行,只能跟在前头?或者跟在后头?,这么一来,距离登时?就被拉开了不少,救援也就没?有?办法那么及时?。
叶朔几乎可以肯定,对?方这是早有?预谋,一早就埋伏在这里了。
还有?这些刺客身上用鱼皮还有?鲨鱼皮制成的潜水服,如此数量,寻常人可没?有?这能耐。
用鱼皮和鲨鱼皮制成的潜水服对?于会水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怪不得对?方都?靠的这么近了,也没?人发现。
所以究竟是谁呢?
差不多有?一刻半钟的时?候,十来个暗卫死了一半还多,而那群刺客也好?不到哪儿去,浑身是血,一身鲨鱼皮也早已变得破破烂烂。
眼见胜利在即,却不成想,他们的援兵没?到,对?方的援兵倒是先到了。
第二波的时?候比第一波的人还要多,还要密集,同?样是一身鲨鱼皮,但是质量却还要更胜一筹。
不到三个回合,其中一个暗卫便不敌对?方,被对?方一刀毙命。
第一波的刺客头?目见状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便同?对?方配合了起来。
鲜血犹如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就洒在距离叶朔不足两?米远的地?方,此刻叶朔的眼睛也有?些红了。
景文帝心中微沉,不等旁边的侍卫开口,他就主动拔出了已经死去的侍卫的佩剑。
叶朔自己随身带着的飞钉早在刚刚就已经用光了,索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这里,叶朔的手飞快的在刺客的尸体上一拂,就是一大波飞钉进账。
景文帝和四皇子他们步步后退,也就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打算偷袭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生死之间,叶朔早已顾不得留手,目标早就成对?方的手腕、双腿,变成了太?阳穴、咽喉、心脏这些致命部位。
叶朔不太?擅长使剑,更没?怎么用过剑,毕竟便宜师父跟外祖父都?没?教,他的剑法远不如暗器,平常的时?候是够用了,但现在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暗器再快,也就只能解决一部分。
其中一名刺客悄无声息的绕到后头?,还不等他动手,下?一瞬一枚飞钉就射进了他的眼睛。
刺客惨叫出声,随即被跟叶朔一道的景文帝挥剑斩杀。
然而可惜的时?候,五十多岁的景文帝眼力早已不比当年了。
老头?子老花眼死活不肯跟人说,天?天?装的倒是跟真的似的,结果不小心还是暴露了。
“这种?时?候,不要走神。”景文帝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杀不了人的。
叶朔:“……”
景文帝毕竟不年轻了,加上还要护着一个儿子,渐渐的便觉得有?些吃力。
就在景文帝跟其中一名刺客对?招的时?候,另外一名刺客已然是蓄势待发。
叶朔这边刚把其中一名侍卫救下?,一扭头?,就看到那刺客已经来到了便宜爹的身后。
叶朔这个人吧,让他帮忙行,但要他豁出命去帮忙,那不行。
除非,对?方先为他拼命。
要么就是他娘,他爸,他的至亲,不然免谈。
便宜爹吧,之前宠爱归宠爱,但这宠爱里头?掺杂了太?多其他的东西?,叶朔本身是不愿的,但谁叫他刚刚的时?候一直护着自己呢。
叶朔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袖子,结果发现飞钉早用完了。
对?方这一掌要是拍实了,便宜爹还真不一定能活……
电光火石之间,叶朔将便宜爹推开,然后他再想撤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那一掌到底是拍到了他身上。
景文帝一个踉跄,紧接着就看到自己儿子“哇”的一声吐出了老大一口血出来。
景文帝瞳孔骤缩,握剑的手也跟着一颤。
…艹!
这人谁啊,这么猛?!
叶朔寻思自己练功快十八年了,还是童子功,不至于说这么水吧?
叶朔寻思自己能挡住,没?成想居然挡不住,有?那么一瞬间,叶朔严重怀疑外祖父说他完全?能单独出来行走,寻常人根本不带怕的是不是在诓他。
然而叶朔不知道的是,对?面的人比他还要惊骇。
怎么会没?死,难不成自己的功力退步了不成?
刚刚那一掌,竟叫他有?种?拍在了曾经遇到的黑衣人身上的感觉。
再然后,刺客只觉得下?身一痛,两?个呼吸不到,就彻底没?了声息。
“爹,我就说吧,我这招好?使…咳咳咳……”
然而此时?景文帝哪儿还顾得上计较他刚刚都?用了些什?么招式,赶忙过来查看他的情况:“朔儿,朔儿你没?事吧?”
叶朔倒是想说没?事来着,但他一张嘴就止不住的咳,咳出来的全?是血沫子。
“爹啊,你说我不会要死了吧……”
感觉到胸口那里痛的厉害,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叶朔整个人都?慌得很。
完了完了,内脏肯定碎了。
景文帝听他这么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相信朕,朕不会叫你死的!”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看着首领倒下?,其余刺客当即就乱了阵脚。
眼见对?方的增援马上就要到了,其中一人咬牙,吼道:“烧船!快烧船!”
无论如何,今天?景文帝都?必须要死在这里不可!
将船舱的食用油和酒全?部砸碎,没?一会儿船上就传来了火烧的味道,再加上一开始刺客在水底的时?候就已经将大船的底部凿开了十几个大窟窿,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众人回神的时?候,发现船正?在往一头?倾斜着。
而骤然间少了叶朔在背后支援,四皇子他们顿时?压力骤增,之前他们还能保持不受伤,现在却是不成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几人身上纷纷挂了彩。
再然后,叶朔看到有?人提剑刺向便宜爹,勉强爬起来将其撞开,自己却不受控制,跌入江中。
最后的最后,叶朔看到的是便宜爹惊怒交加的双眼,和狂乱的吼声。
景文帝最终没?能维持住自己身为皇帝的尊贵形象。
叶朔想着,到这里总该完事儿了吧?
他会水,问题应该是不大。